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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自己知道得是如此清楚、明白,但是这菩提祖师却不免还是有所疑问:“可是,虽然这一族的女娲后人算不上是真正的伏羲女娲后裔,但是,她们与你口中所言及之避世仙居中的寡情女子又有何种关系?就算两者有所关联,可蕴藏着女娲之灵的那一口哀怨惋惜之气是绝不可能分化的啊!”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们最初的来历。我也只是在三百年前从我那帮我协管幽冥地府中大小事务的徒儿口中得知的。”地藏王菩萨所言及之徒儿,便是那从来也不会偷闲的大弟子碧水儿了。
“嗯?”菩提祖师只不禁眉头一皱,叫人难以琢磨此刻他心中念想。
“唉……”地藏王菩萨却不禁摇了摇头,斥飞了那只黄雀方才道,“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在那东胜神洲地界上竟只出现了一方神秘仙岛。而在那仙岛之上,居然全数尽是女子。她们所有人似乎都擅长封印、暗器、施毒、暗杀之术。而就在三百年前,我那徒儿无意之中发觉竟有数千亡魂尽皆来源于东胜神洲傲来国中,而且他们悉数都是染毒身亡。而待我那徒儿查明毒之来源,赫然便是源于那所谓之避世仙居。”
“但是奇怪的是,那避世仙居众人虽然全数没有神格,但是却尽皆富有神佑。而更令人奇怪的是,在那仙居之中,似也铸有一座女娲神像。所以,我那徒儿也曾怀疑那避世仙居便是真正女娲血脉族裔所居之地。但是,当我徒儿追查下去之后才知道,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女娲后裔传承之地。不过,也因为这一次追查,我那徒儿才发现了一些秘密。”
“什么秘密!”菩提祖师不禁心口一急,晃似有人重重地在他心口上锤击了一番,痛得他不禁发怵难忍——如果那些人真的是烟云所传下来的血脉,那么自然地,便跟自己有着莫大的牵连了吧!若真是如此,那也真难怪自己修行这么多年都不曾有所封禅:原来,自己竟然背负着这么大的罪孽!
只是,地藏王菩萨却并不直接回答,他反倒很是严肃地质问起菩提祖师:“你先告诉我,于你眼中,那个烟云女子是何装扮,平时喜好如何?她,可否擅长施毒等等恶劣之手段?”
听得如此质问,菩提祖师不免凝神怒道:“不!绝不是她!绝不是!”
“菩提,你口中所言之烟云,不尽然就是我弟子所追寻探查出来的女娲后人。如果是,我想,解开这个谜团,应该也可以助你解开心结,早日赎清罪孽得以上天封禅吧。”虽然知道避世仙居中的确存在着女娲后人,可她却只是那口怨气滋生所出的女娲后人,却终究无法用来救赎相思啊……
“我怎知道是不是你为了解我心结而开的玩笑,说的妄语!”沉默了这么多年,逃避了这许多年,这方菩提,又岂会当真忘却往昔那温馨的画面,及那其中烟云女子温柔的情怀?
不免地,地藏王也只耐心劝说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你我都曾修习过佛家典籍,你我也都曾受先生所指点,我本性如何,你会不了解吗?而我,一个出家之人,又怎会于你面前说这方罪言妄语?”
“可是……事关烟云!”菩提只似恨得牙痒,却终究不敢发作,只逞得一时口舌之快,喝道:“虽说烟云已与我无甚关联。但,若是这种种杀人行径尽皆因我而起,那我岂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不!绝不可以。我一心向道,潜心苦修,到头来怎么可以被栽赃嫁祸如此!”
“一切都还只是你我猜测而已,你又何必将你所知道的真相隐瞒于我呢?”地藏王也不禁有些急了起来。“如若这烟云女子并不是那建立避世仙居的女娲后人,那你不也就没那么多罪孽了吗!再者,就算这烟云女子就是那避世仙居众恶女之先人,就算一切恶果尽皆由你所种下,那么,由你出面,拯救苍生,不也是无量功德一件?!”
“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我真的想不通,为何她,为何她竟然会……”百思不通,苦思不解。曾经的恋人,难不成,当真就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堕入魔道,为祸苍生了吗?
“你二人之间,果真是有什么嫌隙不成?还是说,你二人真的就暗恨彼此,才会有如今这等恶果、报应?”地藏王不免再一声悠然叹惜,“你知道吗?前些日子里,徒儿曾向我禀告,说又有百人因那避世仙居中女子之恶行而惨死。就算你如今置身事外,确实与你无关,但那好歹也是数百条人命的事啊!你可以不去过问,但是我呢,但是老天爷呢?你认为我会置诸不理,任由着那些歹人胡作非为遗祸苍生吗?就算你今日什么都不说,但是总有一天还是会被人查清楚真相的。若到时候真的查明那烟云果真是避世仙居之先人,那你……到时候,你叫我再如何面对你这故人、朋友呢?”
虽然地藏王菩萨之言甚为动情,然那菩提祖师却只哑口不语,终是连一字都不肯吐露。
不得已,地藏王菩萨只好暗暗试探着问:“你,到现在还是很喜欢那
个烟云姑娘么?”
“……”该怎么回答呢?是说喜欢,还是不喜欢?那么,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不!我不能喜欢,我不可以喜欢!我是修仙之人,我怎可以任由自己在这样自私的儿女私情面前跌倒而功亏一篑呢!我不能喜欢,我也不该喜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这心底还是会……我为什么要犹豫呢……
“果然……”看着故人眉宇之间反复变幻的神色,地藏王菩萨已然心中有所断定。但是他却也只忍住不语:恐怕,还得换个别的话题相述,先行斥开这眼前故人的心中困扰了方才好办吧!
“罢了。你既不愿多说,那我这老朋友也就不逼你了。”
沉闷了好一阵子,地藏王菩萨方才继续开口说起:“而且,就算那避世仙居众女姬是烟云女子所教授出来的弟子、后人,但却也总不是她了吧。对了,你知道吗?那个,以前村子里面,那个叫做玉玲儿的女孩子,你还记得吗?我刚才在村子里询问海老藏爷爷村中事情之时,他居然说那个玉玲儿喜欢我,还说什么他孙子也喜欢那个玉玲儿呢。可吓死我了。”
——若是要想自己所要劝服的人能够放下心中戒备,恐怕,还只得如此将自己的秘闻相行透露,让对方消弭防范了才好办吧!
果然,菩提祖师终于放松了些许神色,笑了笑:“所谓曾经往事,如今有果,恐怕也只是因你当初也曾有种下因缘所致吧。她如何喜欢你,你自己会不清楚吗?”
“清楚?我若是清楚,就不会在刚才被那老头一顿打了。乱点鸳鸯谱!”地藏王菩萨,或者说乔觉只开始愤然吐槽起来,“再者说了,我从小就和你们这一帮血统纯正的孩子有所嫌隙,那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玉玲儿呢?而且反过来说,若她真是要在那众多孩子中选择一个人喜欢的话,那也不该是我呀!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卑贱的外族人,不是么?”这倒是一段实话。小时候的乔觉,一般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玩的。就算偶尔还是会和这菩提小老鼠玩耍在一起,可那样的时日毕竟也只是少数而已!而且,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了玉玲儿,地藏王菩萨心中还当真是半点底气都没有的。
“你呀!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那么个女孩子喜欢你,还不好么?可怜我。我却连自己是怎么离开烟云,怎么回到这里来的我都记不得了。”说到此处,菩提祖师竟也面色惨淡,似有疑虑而不忍自己堪破。
听得如此古怪相述,地藏王菩萨也不禁变了脸色,只惊疑道:“怎么可能?天下间,怎会有如此怪僻之事?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无端忘记呢?莫道是,有谁刻意地封印了你的记忆么?”如果真有此事,那相思的记忆,说不定也是被什么人或者某一种法术给封印、篡改了吧——要不然,她怎么会唤自己做“师傅”呢?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当年好像我和烟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不知为何,我脑中的画面,竟直接从私定终生的那一夜跳转到我已回到这山上的画面了。这么多年已然过去,我却始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上天在让我做出选择、判断,还是说,上天只是在耍着我玩呢?明明曾经爱得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死心塌地,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头来,竟会如此莫名其妙地无疾而终,难以追回了。”无限感慨却已是千年之后!纵使菩提心中再有所眷恋之情,可他却终是不敢迈出山门一步的。这许多年来,他亦只于此地作茧自缚作枷自锁却终是难以自救,不明所以。
“唉……上天造化,也许就是如此吧。要不然,海老藏爷爷怎么也会说我和玉玲儿之间也有一段情呢。或许,也许连我,也遗忘了一些事情吧。可是,就算遗忘,也不太可能吧!我明明记得,自我有记忆以来,再到见到先生,到随先生离去,这其间,我也并没有与玉玲儿有过多的来往啊!那我又怎么会……”一阵唉声叹气,地藏王菩萨不免也说不下去了。
“你,当真只是如此认为吗?于你心中,我竟只是上天给你的命里劫数么,乔觉?!”正在山间云雾缭绕之处,竟赫然只传来了一道女声,悠远却摄人心魂,叫人只不禁胆寒心怯。
“这声音,好熟悉!难道,难道她就是……”须臾片刻,地藏王菩萨便只面色苍白而呼吸急促,惊异之色不禁只溢于言表。但,他这此番神情都只确认了一件事情:玉玲儿,不是别人,她可正是自己这命里注定的灾劫!“怎么偏生,她,就是她呢……”
◇
“你当真——”看着天葬眼中那干脆而确定的神色,悼灵却还是有所疑虑。“你真的知道青鸟?我说的,可并不是昆仑山上曾服侍过西王母的青鸟侍者。我说的是……”此时此刻,悼灵心中终也再没有了弥月给他的警示——那么,也就是说,弥月也不再戒备天葬了么?
“我知道。”天葬只令人惊奇郑重颔
首道,“你们说的,是十万年前的那个青鸟,那个曾名噪三界的通天教主凌空大人的独生子,青鸟。我知道,你们说的,就是他,那个有着峯岚殿下之名的青鸟。”
“可是……”悼灵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这跟前身体虚弱至此的天葬竟然也会知道那么久远存在的人物!可是,就算他知道青鸟,就算他也能够听见自己先前与昊空争执中的“青鸟”一名,可他又是如何确定自己与昊空所争执的就是那个青鸟而绝不是旁人呢?
“你知道吗?”天葬却未再将那悼灵眼中的疑惑看在心上,他只轻言笑起,“我的师傅,五庄观的镇元大仙,师傅他老人家可还有个‘地仙之祖’的称号呢。还记得吗?”
可悼灵终是不明所以的:“我知道啊。那又怎样?”
听得此句,天葬只似心满意足地阖上了双眼,缓声娓娓道来:“十万年前,或者说,是在比十万年要更早一些的时日里,师傅就已经是地仙之祖了。当时,师傅的道观中便有了那一棵人参果树,天地之灵根。而作为那时候树上已然成熟的果实的我可正记得有那么一天:师傅一边在树下乘凉,一边却是和一位仙人谈经论道着。”
“和师傅交谈之人,便是通天教主凌空大人——凌空大人本也来自于天上,绝然不能等同于师傅这样的地仙。而在那个时代,所有自天上下凡来的神灵们对所谓的地仙其实都还是很有抵触排斥和不屑一顾的心理的。可是,偏生那个凌空大人却是个例外。”
“虽然说,凌空大人他也本领高强,本可以和那些天上神灵们一样对师傅这样的地仙嗤之以鼻的。可是,凌空大人却依然经常和师傅有所往来,相互谈经论道,畅聊人间百态——此情此景,师傅每每回忆起来,却都是一幅叫师傅也不禁为之汗颜的奇妙景致之画卷。”
“而在那一年——我记得,是一个庚寅年——凌空大人本该如往常一般到师傅的道观中来相谈论道,一齐采摘已然成熟的人参果以作享用的。可就在那一日,凌空大人却自始自终都未曾出现。而也是在那一年,师傅他老人家第一次没有将那树上的果实相作食用、处理。”
“结果也因此,那一年树上的人参果实全部都彻底地熟透了。甚至,在充沛的天地灵气相作补给之下,所有的人参果都化出了人形,其中,便有我的存在。而自那以后,师傅也是第一次收纳了如我们这帮人参果所化成的人体为徒。”
“而也是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一日凌空大人之所以不曾来到,都是因为月华天后执意要将凌空大人认定为魔,是以下了天地诛杀令,而开启了一场持续了很久很久的神魔之战。可是,到了最后,又是在一个庚寅年里,那一场纷飞的战火终是叫凌空大人失而复得的儿子予以终结了。”
这个故事,悼灵自也听得弥月相作介绍过,所以他也不曾插嘴,只任由着天葬继续阖眼抒情叹息——
“在那场持续了很久的神魔之战结束以后,我便有幸跟随着师傅一起去到了凌空大人的‘岚桂之殿’——那是一朵位于东方仙山里的奇葩胜景,数不尽晶莹通透的岚桂树长满了整座仙山。而在这样幽然的景致之中,那一座散发着浓郁的花海幽香的宫殿门前,我第一次见到了青鸟,一并他的霖儿。”
“我不敢说,对他们俩之间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可是我也知道:青鸟,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给我的第一感觉,看上去很是单纯而享受安宁。但是同时的,他却也是个很容易因为自己要保护的人受到威胁而大发雷霆的人。因为如此,在那次初见之后,在接下来通天教主犒赏战将的宴席上,他才会为了霖儿而剜掉有着弑神之眼的冥王右将军的双眼,继而也杀死了意图讨个说法的冥王……”
“青鸟……”听及至此,这悼灵却是已然目瞪口呆,只摆出了一副绝难置信的表情,“他,居然也会犯下如此罪孽深重的过错吗?”
可是,无论悼灵是有多么难以置信,可他那身体之中的弥月之灵却只不禁一阵惊颤,哀痛连连:“对不起,对不起……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让他说了……”
“罪孽深重?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天葬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复睁开的眼中只正带着一抹凛凛的轻蔑神色。
“难道不是吗?”悼灵只如是辩解道,“冥王右将军,就算他身份低微卑贱,可他好歹也是一方神将啊!可是青鸟,他却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那一方神将的双眼给生生剜出!甚至,他连冥王都……”
无论这悼灵是有多么的激动或愤慨,天葬却都只冷漠至极地打断了他:“可你要知道:无论青鸟之前做对,或者做错了什么,他往日里所有的功德或者罪孽,都将转移记述在你的身上。而所有的一切,或福或灾,都将由你一个人来相作承担!”天葬的眼中只有一种野兽扑食前的冷静和镇定,却又气势撩人,甚为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