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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个少年化身而成的凤凰终是轻轻缓缓地微笑了一声,浅语:“当然可以了!姐姐,你别怕!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可以好生生地活下来的!况且,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变身成为凤凰了!”
“真的?”青衣颤栗着问,却仍旧是难以相信,摇头悲痛。
“姐姐!”凤凰却是郑重,扑腾着翅膀调转过身子,“现在,我就去慑住那些鬼火。然后,你就趁我撵开那些鬼火的机会进到那里面,知道了吗!”
“你说什么?这样太危险了!”青衣一边惊恐地叫着,一边也只摇摆着头,惊悸地试图扯住他的身子。然而,还不待得她探身过去,那绯红的烈焰却是叫她只不禁一阵心惊后退,难以触及,更别说凌空就这样将他给扯回来了——碧婕夫人,她赐予他凤凰的身份,真的,会没有害处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么?
“不会啊。”羲凰却是一阵欢欣地笑着,“我仔细想过了,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办法了。那些鬼火,按照道理不都应该是畏惧着凤凰的么?除非,我这个凤凰之躯是假的!否则,一定可以斥开那些鬼火的!所以,姐姐,你注意了,我现在就要去了!你,可一定要抓住时机啊!”
真的,不会是假的么?没错,一定不会是假的。碧婕夫人……她一定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算计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吧!所以,她才会救回羲凰,并赐予他凤凰的身份,所以,她才会让自己在来到此地后的第一时间里见到羲凰,所以,她才会让自己在海边听见蓝山的呼唤,所以,她才会算到羲凰会跟着自己一同进入到这黑暗深渊,并且,羲凰也一定会想着办法来帮助自己,踏入那黑暗火蛇所包裹的其中——只是,在那后面珍藏起来的人,他,真的就会是蓝山了么?她苦心算计自己,又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呢?亦或者,如果这里是她的地盘,那她又何必非要等着我前来才能够去救出里面的人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然而,无论她此时此刻再在内心之中做何样的挣扎,都已经为时晚矣!她再也没有机会去思索碧婕夫人的盘算,她再也没有空闲去理会自己接下来会被人置身于何地,因为,那一道凤凰之身他已然扑腾着翅膀连带着满身的烈焰朝着那浑黑冷寂的深处飞翔过去,惊叫着,呼唤着自己跟上,却竟是一点儿都不曾在意过自己的生死存亡!“姐姐,姐姐!快跟上我!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羲凰,羲凰!如果你死了,如果你真的死在了这里,那姐姐,姐姐就算是拼尽所有,也都一定会让碧婕夫人的如意算盘有所落空!我发誓,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牺牲!”决绝,厉声!她知道,能够用来威胁那碧婕夫人的,实在有太多太多,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自己的性命!没有了自己,十二双生神祇根本就不算完整!所以,无论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要自己紧紧攥住自己的生命相作要挟,就不怕自己会被她完全控制!
她遥看着,凝重地叹了一声,继而便只施开步子朝着前方迅疾闪过。“羲凰,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
白雪翩飞,苍穹灰暗得像是一张水墨山水画,浅淡,而看似单一,却又变幻无穷。而也只在那雪中森林里,那一行的三人终是极力地肩扛着昏沉的悼灵,向着前方徐徐迈进,却终似不曾看见那森林的尽头,只有无垠的白雪和远方模糊的黑影笼罩着身边的世界。
“相思,晓寒,你们两个累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霖儿但只在前面揽着悼灵的双肩,带着路,一边却是关切地问。
“不用。”相思却是率先答应着:这种时候,可就是拉近自己和姐姐之间关系的时候,怎么可以让身边这个小鬼给比下去了呢!
“姐姐——”可是,出人意料的声音响了起来!晓寒只在相思的身旁抱着悼灵的左腿,一边却是颤悠悠地道,“要不然就先休息一下吧!姐姐,我的手臂抬得都有点发麻了。”
“那我们就休息一下吧。”霖儿一边答应着,随即,那三人便只停下脚步,轻缓地放下悼灵,落在了雪地上,竭力地大口喘起气来。然,不一会儿,霖儿却是又只站起身来,吩咐道:“你们两个现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拾点柴火来。你们两个要是觉得冷,就先在这里跑一跑,跳一跳——但是记住了,别跑远了知道吗?”
“嗯。”两个声音这一次倒是极轻巧且异口同声道。
然而待得那海蓝女子缓缓离开之后,那相思却是迅速地便只换了副颜面,恨恨地瞪大双眼,不怀好意地朝着身旁少年撞了一下,冷漠:“喂!我和姐姐都没有说要休息,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你知不知道你很该死啊!现在大哥哥昏迷不醒,我们就应该在最快的时
间里走出这片雪地,然后找户人家休息一下,你懂吗!”当然,她那话里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说:这里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小鬼来做决定啊!真是可恶!
可是,她那身边的少年终是没有太在意她这番抱怨和训诫的。他只凝神地朝着霖儿渐渐远去的方向看了过去,“姐姐……其实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是姐姐才对吧!姐姐,突然之间就要姐姐承担起这么大的负担,又怎么会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呢?再说,姐姐虽然以前来过这里,但是她恐怕都已经忘记了这片森林到底该朝着何方才能够走出去吧。宽广,黑暗,无边,根本就看不清哪里才是出口。如果姐姐判断失误,只怕她会很难受的吧!”
思绪之间,那少年也忍不住抬起头朝着天空看了看。天上,只有冷静的灰霾肆意地压抑着这片陌生的世界,白净的雪花轻盈地飘散下来,却只带着一阵阵分明的冷意刺痛人的心扉和肌体。可是,这样不见星月的夜晚又叫人该如何才能够判断出东西南北的方位呢?而辨识不清方向,姐姐她又该如何才能够肯定自己没有带错路呢?“对了!”突然便是一个激灵!那少年竟是欢颜笑起,凝重,“没错,我们这一路前进的方向,一定就是西边了!我们是一直朝着前方迈进的,从那边的世界再到达这边,没有一刻调转过方向,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前方也就是西边没错!但是,西边……若是按照那边的世界来看,西边,不应该是一座绵延的大山么?那……”不经意的,那少年却是又只陷入了苦思,久久难以思虑周全。
可是,也只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希望已经回来了——
“相思,晓寒,快过来帮帮我!”远处,只听得霖儿一声呼叫,那二人也便只抢着奔赴过去,这才发现那女子竟是拖拉着一段巨木缓缓地走了回来。
“姐姐,这是……”晓寒已经被结实地吓得呆住了:树林之中,恰巧竟会有这么粗壮的断木么?足足都可以让自己给环抱住了!
可是那霖儿却是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姐姐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用的断木枝,要么就是被雪给浸湿了的,要么就是一碰就碎成渣的朽木,所以姐姐也干脆就折断了一棵大树——等一下,我们就直接用它来生火好了。”
“好啊……”晓寒有些不安地答应了一声,心下却是摇着头叹息起来:虽然这树干比朽木和湿木要好一些,但不也是新鲜的树干么?新鲜的树干,里面同样是水分十足的呀!姐姐,如果你知道了这样的木头也是很难用的,只怕会委屈地哭出声来的吧!
虽是这般思忖着,可是这少年也终是由着她帮衬着她将这树干一起抬了回去: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呢?
可是,很快地,霖儿就发觉了问题的所在。这样的树干,水分真的是太过丰富了,揭开树皮稍稍地在上面摁一下就能够看见清晰的水渍印出来了——这样的树干,和雪地里掩埋着的断木枝有什么差别?而且,这样的树干还这么粗壮,厚实,根本就不会是适合用来引燃柴火的前哨啊。
“相思,晓寒。姐姐对不起你们。姐姐,根本就连火都不会烧,又何谈生火帮你们驱寒呢?”
“姐姐,不碍事的!”晓寒却是郑重地缓声笑道,示意,“姐姐你看,我并不觉得冷啊!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雪花根本就不会让人觉得凉嘛!”
“啊啾——”然,也只在那少年站直起身,试图转个圈表示自己根本就不会觉得冷的时候,他那身旁的紫衫少女却终是不配合地打了个喷嚏,瞬间便化解了霖儿面上那好不容易才滋长出来的如花之笑靥。
“姐姐,对不起……”这一下,相思终是彻底地输给了身边的晓寒。
“不关你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好。”霖儿却是蹙起了眉头,一阵心酸苦楚清晰地泛起在了素面之上。“明明知道这里是十二月的冬雪天,可我居然还忘了给你们添置衣裳了。如今你们的大哥哥昏迷不醒,愈发是没办法帮你们置办暖和衣裳的了。都是我的错,考虑得也太不周全了。”
“姐姐,也不怪你啦。”相思也不禁委屈地噙满了泪水,“都是我自己的错。不关姐姐的事情啊!要不是我自己没用,又怎么会怕冷呢。姐姐,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说不定,等我们走出了这片森林,外面的地方就不会下雪了啊!到时候,不就不会那么冷了吗?不如,我们现在赶紧抓紧时间往外面去吧!”
可是,也正在这个时候,还不待得那其余的人有所回应,那一旁的晓寒却是不禁微微然皱起了眉头,面上只一阵冷色泛起,心绪焦灼不安:“姐姐,相思,你们有没有听见,那一边,从我们刚才来的那一边,还有什么声音正在缓缓靠近?”那是什么?那仿佛是分明的脚步声,凝重,低沉,而压抑
!
啪嗒。
啪嗒。
啪嗒——
“姐姐!”沉重的脚步声,宛如惊雷一般狠狠地踩在那三个人的心扉之间,而她们也只不禁拥成一团,胆颤心惊,像是一群即将被押赴屠场的小猪一般,无力地蜷缩成一团,却根本就无法抗争过那注定的一刀宰下!
“别慌!”霖儿的声音里又何尝不是充满了颤栗的感觉呢?可是即便如此,她却也终究还是得佯作出一副大英雄的模样,极力地维持着冷静和镇定,站在他们的最前面,牢牢地将胸前的那一道散发着浅淡碧光的青鸟符执于手心,屏气,凝神,静待着那黑暗的深处有个什么样的人影缓缓落入自己的眸子。而也只在她的身旁,那晓寒和相思也终于团结在了一起,一同抱起了那粗壮的断木,化成了他们手里的武器,专注地瞪向前方,倒吸几口凉气,却仍旧是凝神戒备,不容大意!
“晓寒。你说——”相思的声音之中住满了恐惧胆颤的萤火虫。“我们,会不会真的,就这么轻易就死在了这样的地方?”
“别瞎说!”晓寒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悲声,“我们不是才活过来吗,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如果真的不争气地死了,你不会觉得憋屈吗?所以,不会死,绝对不会的!”话毕,他也只分开些许心神,慌然地朝着身前那咬着唇角也是眉目惨淡的姐姐看了一眼:霖儿又何尝不是心惊胆颤的呢?多少年,即便是亲身遇到过各种可怖的敌人,即便是落魄到各种险境之中,到最后她却仍旧是可以化险为夷,因为她手里有一个可以制胜的万全法宝:青鸟符!但是如今,这样单薄且唯一的青鸟符真的还会管用么?她不知道,也无法确定。青鸟符,它的能力到底会有多强,它的范围到底又有多广,于她而言,这全部都只是一些未知之数!——什么时候,她才会去在意青鸟符的强大,试图去钻研一下自己究竟可以利用它到什么程度呢?从不曾,直到现在这样一刻绝望的时候!
她揶揄着唇角,颤抖着,抽搐着,神情慌然而惊恐万分。她只在心中悲愤地呼唤着,祈祷着:悼灵,青鸟,你醒过来吧!你现在赶紧醒过来吧!——无论自己试图去担当起何种的局面,都无法彻彻底底地承担起那样的重要责任!因为,现在自己所面对的那并不是一件小事,那并不是如自己在幽冥之中顾盼莲台上浇灌莲灯的琐碎事情!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青鸟,青鸟……你出来啊!
——她的泪水就在这种时候彻底地冲毁了她的心堤,呼啸起阵阵惊颤的浪潮,直生猛地扑打在她那脆弱的小心房上,悲痛难忍。可是,在她身后,那依然还陷入昏沉的人,他真的,能够听见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她的怯懦,她的求助吗?悼灵,你会苏醒过来么?
◇
冷寂的黑暗但只辽阔无疆,而那微微悸动身影的老倌儿却也终是只淫邪地在他面前肆意炫动,丝毫不曾将他看在眼里,冷笑着,悸动着,眉飞色舞,透露出阵阵令人恐惧的神色,无可奈何!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一次竟然无法呼应出青鸟的灵魂?难道,在这样虚幻若真的世界里,就连虚弱的他,也一同受到了这老倌儿的蛊惑吗?不,不!你不是青鸟么,你不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青鸟么,如今,你又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一个怪物,一个以霖儿性命用作要挟的人挟持住你的骄傲和尊贵之躯呢?青鸟,青鸟……
可是,如何才能够唤醒那个潜藏在灵魂深处寂寞的可怜人儿?面对这般强势的老倌儿,自己根本就无力相争。而现在,那唯一的外援似乎也遭到了他的压制,那也就是说,自己,还是得离开这个废墟之城,如往常一般,彻底离开,而根本不得进入吗?可若是如此,那自己如何去完成寻找到青鸟记忆和秘密的重要任务!
“醒过来吧!青鸟——”
“哈哈,哈哈!”可是,他能听见的,却只有身前那个淫邪而诡异的人的笑声,不绝于耳!他只看着老倌儿依旧炫动着身影,却也牢牢地压制住他的行动,呲牙,咧嘴,冷眉,阴笑,“怎么样?我说,你究竟考虑得怎么样呢?决定好了吗,我的小猴崽子哟!”
“你放屁!”悼灵却是抬高了声音,厉声地喝骂起来,“你休想!就算你拿全天下所有人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也绝对不会答应你的狗屁条件的!”
“真的?”老倌儿却是微微凝眉,神色之间只绽放起一股分明的强势,仿佛已经牢牢地将他拿捏在手,根本就不需要再多费工夫多做折磨——充其量,也只是完全成功时间上的早晚而已。“猴孩子。我老实告诉你!你现在看不见她,那是因为面对同样的问题,你那个亲爱的人,她已经选择了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