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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銮靖国又是什么呢?”相思却是不禁再度回首只不解地问。
“就是废墟之城里的一个国家啊。”
“可,废墟之城不应该就是一座城吗?我刚刚来的时候还以为那片森林就是城外的呢。怎么还会有国家呢?”相思不免困惑地瞪大了双眼。
“呵呵,废墟之城,就只是对这个世界的一个统称而已。”背后,那本微微闭上用以防寒的话聊斋酒栈大门却是被人缓缓拉开,只见着一道分外熟悉的鹅黄倩影俏丽地映亮起来,欢声笑起,“事实上,在最高天神的眼里,无论这个世界上还残存着多少个国家,亦无论这里还生息着多少的黎民百姓,废墟之城,终究也只不过是一座濒临人寰灭绝的小城而已——赶紧进来吧。外面的天气可冷了呢!”
“嗯。谢谢姑娘。”霖儿但只微笑应声,方才只带着那一行众人缓缓踏步而入,一朝深吸,却是心叹不已:说是旧梦一场,但又何尝不是真真的一场戏呢?自己阔别已久,但却终究还是可以回到这样的地方来,还能够再品尝一次那人间极品的美味冻鱼,还能够在这样安宁的地方休憩一阵——栖霞镇,这个让美丽的晚霞仙子都但只流连忘返甘愿栖息于此的地方,无论是镇外那样的枫林,还是我自己,都是万万不肯将这里遗忘的呢!这里的人,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鱼,尤其,是这里的美好,有哪一种,是我们甘愿割舍的呢?所以啊,青鸟,你应该也是很想要陪着我一起再品尝一次冻鱼的吧,一如往昔?一如往昔……
迎门踏入,这话聊斋里的布局自然都变了许多。然,还是如同往常记忆里的一般,还不待得那众人有所捡座落定,却是只听着那酒栈一角的地方只聚齐了满满的一群人,咋呼呼地说着什么,还是那样地兴致高涨,分明就像是捡到了宝一般的模样,分外惹人注意,早就叫人不禁诧异了——“姐姐,他们是在干什么呀?”
“说书呢。”玉玲儿只微然一笑,浅声,“不用害怕。无非只是说说这里传说的故事而已。这些陈腔滥调的故事啊,他们从早到晚都会聚在一起说的,所以你们也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听不到——你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一边说着,她却是朝着柜台的方向凑了过去,双眼微阖,粉面桃花,总给人一种水性杨花的妩媚感觉。“老板,你看吧,我就说我的朋友会来的嘛!愿赌服输,那你要不要认账,输给我两坛青花酒呢!”
“好啦好啦,愿赌服输愿赌服输!阿四,赶紧帮这位姑娘搬两坛青花酒过去。”那柜台里的掌柜只一边恼羞地喊着,一边却是有些尴尬地走出柜台,朝着那临近他们一桌的另几位客人笑着赔起不是来。“各位大爷,不好意思,这一下,小店可真的是客满了,所以——”他们四人,却是这酒栈之中难得的第三桌客人。
“没关系啦。”那坐在面门上席似众人之首的彪形大汉却是只轻然地抬起手来,端起酒杯,朝着那微然回首的玉玲儿笑着示意道,“既然姑娘有幸胜了我们这一局,那我们这些个真汉子可就当真是愿赌服输了——姑娘,反正姑娘也是酒中侠女,那倒不如趁着夜深,与我们几个人共饮几杯,一醉方休如何?”
“哈哈,一醉方休——”听闻如此一句,那笑靥如花的玉玲儿却是又只夸张地笑了这么两声,倚靠着背后的柜台反倒是凝神地看向了那好生坐着的四位汉子,身形之间也只颤起阵阵分明已然酒醉飘香的模样,直叫那身旁的人一阵心惊,慌然起身离座上前相迎,压低声音劝道,“姑娘,你好像已经醉了。再这样喝下去可是会……”霖儿只一边搀着她试图坐在那临近的桌边,一边却是带着些许谴责意韵般地冷眼瞪向了那一桌的壮汉们——
为首的彪形大汉一身魁梧,即便是在这样清冷的夜晚却是只身着一件单薄衣衫,一副浑不知冷为何物的模样。而在他的周围,却是也只静静然坐着两个相似装束的汉子,虽然衣服穿的较他厚实了一些,但那满身健硕的肌肉仍然像是堆满在了桌边的石头群一般,叫人只不禁不寒而栗,有所心惊——这样的莽夫,万一惹恼了他们,怕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吧!可是,再看那位汉子的对面背对着她们的地方,却是只安宁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看着他若隐若现的干净眉角,再加上他那身前空空如也的酒杯,这个人,这样一身精致贵气加身的人又怎么会沦为这三个莽夫的下人呢?或许,这俊美的年轻人才是他们之中的真正的头?可惜,虽然霖儿自是这般忧心地暗忖着,可那年轻人却并不曾回过头,甚至他也并不搀和那另三人似起哄一般的举动,只安静顾自地吃着身前的酒菜,毫无异样——那么,这样的四个人,究竟会是什么人呢?看那壮汉们的装
束像是什么武师。但是这个年轻人……她琢磨不透。
然,也只在这样的短瞬之间,她那身旁搀着的玉玲儿却根本毫不在乎。她只一边安然地坐在了霖儿的身旁,一边却是轻然地接过了那位名叫阿四的小二送上前来的两坛青花酒,大咧咧道,“怕什么!你姐姐我向来是千杯不醉的。几位爷,要不然,咱们就真的再比试一场——要是我输给了你们,姑娘家我就任凭你们处置,如何?”
“那敢情好啊——”那汉子却是一脸淫邪模样地大声笑了起来。“那你说,怎么比!”
“那就——”
“不可以!”可是,还不待得那玉玲儿开口说完,亦不曾待得那一众男人们拍手叫好,霖儿却是只气急地站直起身,厉声喝斥。“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欺负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呢。有本事,你们就——”她回转过身,试图要搬出救兵。但是,很明显,她所能求助的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悼灵。但是,他……只微微然看了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她就忍不禁惶惶地转过身去,无奈地摇起了头:悼灵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喝酒的酒坛子,反倒是和那背对着自己的年轻人一般的身体单薄面色清白。要是让他喝酒,估计也是立竿见影,三杯就倒了吧!那,谁能……
可是,还不待得她找好救兵,那一旁的鹅黄女子却是只猝不及防地抓起了手里的酒坛子,只生硬地搁在桌上一坛,一边却是爽快地站起身来,撕开一坛的封口,扬高手里的酒瓶,大声地喊,“你们别笑话!我这妹子最不喜欢女人家喝酒了,所以才会婆婆妈妈地阻止我。不过,你们到底赌不赌啊——”
“不能赌啊!”霖儿一声急切,反转过身,一边却终又好像无力解围只悻悻地低垂下头,叹息。难不成,就要由着她被他们给灌醉吗?可万一他们还……
她不敢想象。可是,也只在这般为难的时刻,那身前的鹅黄女子却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无妨,一边又只朝着那四个人走了过去。“放心!我说了千杯不醉,那就是千杯不醉。怎么样,男人们,还敢赌吗?要是我输了,我任由你们摆布。可,要是我赢了你们,你们家这眉清目秀的小公子项里的玉饰可就得送给我,如何。”一边只如此妖媚地说着,那鹅黄的女子却是只顾自地靠近上去,安然地将手搭在了那年轻人的头上,一边却是由着指尖缓缓划过他的脸颊,妖媚,而叫人更加心颤。
“姐姐……”
“怎么样?你们三个人,我就和你们赌酒——我只要他这项里的玉饰。只要你们答应,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我和你们三个人,哦不,你们四个人一起上也行——总之,如果我在你们之前任意的一个人前边先醉倒,那他的玉饰就归我,如何。”
“姐姐,你疯了吗!他们可是四个人,一看就知道酒量——”霖儿只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可是,那兴致正高涨的女子却是一点儿畏惧之心都没有——可是,如果叫旁人才猜谁胜谁负,他们也都一定会猜那四个男人赢得吧!不单说她是以一敌四,就算她酒量再好,可如今这般的模样不是已经醉醺醺的了吗?而再看那四人,哪里有一点喝过酒的模样?他们,就算是已经喝了一点,但较起她来,不是更容易赢么?姐姐啊姐姐,你……
“别管我。”玉玲儿终是稍显不耐烦地斥开了身后碍手碍脚的女子,只转过身冷着面直斥道,“你到一边去坐着去,等着吃你的冻鱼就好!喂,男人们,你们到底赌是不赌啊!不过是一个玉饰——况且,你们也不会相信我能赢得了你们的,不是吗。”
“赌。凭什么不赌呢。”随即,那在她手里被揩油着的年轻人终是只再夹了一口菜放在了自己跟前的小碟子里,一边也只淡然地说,仿佛当真就是在吩咐那兴致勃勃的三个人一般。“既然这位姑娘这么有兴致,那你们三个就陪着人家去尽情地尽兴吧!没她喝的多,回家之后可是会被人小瞧的呢。”
“不是说了四个人嘛!我可不想胜之不武,落人口实叫人笑话。一起赌,一起赌啊!”玉玲儿却是毫不忌讳就拿着手里的酒瓶在那年轻人的肩头敲打了起来。
“抱歉。”可惜即便如此,那年轻人却依旧还是只彬彬有礼地说着——当然,他依旧还是不曾抬起头看那女子一眼。这般的举动,若是细细地较真起来,倒算是真的不太有礼了。“小生不善饮酒,所以甘愿服输。但是,这项间的玉饰,好歹也是小生家传之宝。要是就这样输给了这位姑娘,回家之后老父亲可是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所以嘛,就由着小生这三位酒量还行的哥哥们来替小生保住这一枚玉饰——姑娘,现在你就当是已经胜过了小生,只需要姑娘再赢过我这三位哥
哥就成,如何?倘若小生这三位哥哥当真输了,那小生,自当将这项间的家传之宝双手奉上。”
一边只如此说着,那年轻人却是轻然地将那一枚玉饰给解了下来,安然地放在那酒桌的中心,只顾自地继续吃起菜来,再没有管那许多了。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枚玉饰,仅只一眼,就足以让那懂货的人心惊胆颤了:那,不分明就是产自于蒙山东麓的翠白玉石吗?蒙山,已然诀别于这个世界十万年有余。所以,这样再没有产出的玉石所制成的珍品绝对算得上是稀世珍品,无价之宝啊!这个人,他竟然……
“爽快!”可是,这借着酒性的玉玲儿又懂得什么呢?现在的她的眼底可就只剩下那三位壮汉,一并他们之间的翠色玉饰了。然后,她便只凝神地看了那静默瘫躺在三人中心的玉饰一眼,低声笑起,“那,究竟赌什么酒才好呢?老实说,这青花酒的味道太淡,只适合用来品,不太适合用来赌——不如这样,你们三位大爷就再好心地给小女子多买点烈酒,这样,姑娘才好和你们赌个尽兴呀!”
“那成啊。”得到了那年轻人的应允,那为首的壮汉也只兴致高涨了起来,再无惧意,反倒是只淫邪地笑道,意有所指。“反正姑娘你就不怕酒后失节,那我们这些男人还怕什么呢!来,小二,上烈酒,上最烈的酒——我们请客!”
“那就多谢了。小女子可就却之不恭,肆意贪杯了呢。”玉玲儿但只媚然地笑着,神色之间颤起了分明的得意洋洋——可是,又有谁能够看见她的心酸苦涩呢?
“姐姐……”虽然仍旧是忧心不已,可是她那身后的霖儿终也不好再多做阻拦。她只凝神地守在一旁,反倒是忘记了一心想要品尝的冻鱼,一并那其他的人。
“澜儿,你还是别太担心了吧。”不过还好,她那身后终是还守着一名“忠心”的护守——悼灵早已问过了小二客房的所在,直将那昏沉的晓寒安顿好了之后方才回到这堂下来,一边也只微然示意着她缓缓坐下。“既然这位姑娘敢有此豪赌,那就证明她必有获胜的决心啊。倒不如我们坐下来,静观其变。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说过的吗,在这话聊斋里面可是断不可以多生是非的。所以,料想,他们也不敢胡来的。放心。”
“可是……”尽管心头诸多不忍,叹了又叹,可是那霖儿却也终是无可奈何的只好点头答应着一边坐在了一旁静候了起来。
可是,只在那数人好生地开始赌酒的时候,悼灵却是突然发觉那本该坐在一旁静候着酒席上桌的少女却竟是失去了踪影——这个小丫头。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然,只正在他这般四处逡巡顾盼之际,那角落处说书的人群之中却是不禁微微然高涨起了一个清丽的女声。一听就知道是那相思的声音了。“大叔!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红鸾花开,紫鸢花落两姐妹的——她们两个当真是亲姐妹吗?要说是,那她们怎么还会因为一个外来的男人而反目呢?这不是也太可怕了吗?明明是姐妹,到最后居然会……”
“原来在这里。”如此,悼灵不免松了口气,轻叹了一声。然,只待得他稍稍缓过神来,心头却是猛然一颤,整个人一瞬之间都只惊诧地僵在了原地:红鸾花开,还有紫鸢花落!他们说的,他们现在说的难道就是……心思一动,待得反应过来,悼灵却是不禁只怔怔地拿捏出藏起的凤羽符,忍不禁却是再度陷入了沉思。凤羽符,这一定就是封印着花落的凤羽符。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在霖儿的手中……难道,她在那里面是见到了昊空?可是为什么她会在那里面呢?如果她在,又为何狠心地不想见我呢?难道,她是真的气恼我了,所以才会……
思虑不清,却终是作茧自缚。有什么能力,有什么人才能够清澈他的思绪,让他解开那样的迷惑呢?
而也只徐徐,那悼灵却是缓身而起,直朝着那说书的人群里走了近去。可是,他却终是不曾注意到,就在他起身离开的那一霎那,身旁孤寂的身影之间却是瞬间便被那满腔的失落感给层层地包围了起来:果然,我还是没有叫你留在我身边的理由呢!反倒是她,反倒是那陌生的故事,都比我来得要更有魅力呢!
正叹息着,她那身前的黄衣女子却是愈发兴致高涨地喊了起来,“怎么样!不行了吧!哈哈,我就说你们都喝不过我的!姐姐千杯不醉,那可是常年里苦练出来的——你们厉害,喝得了这么多,那姐姐就陪着你们一起一醉方休!喝!”激动着,可她的眼角却是只在这不经意之间隐隐地沁出几许分明的泪花,叫人尽收眼底。可是啊,为什么姐姐她也会如此的失魂落魄呢?这样的泪,或者,只是酒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