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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源于你吗?翩廻……
如何能够忘记,又如何能够就这般原谅自己往昔里所犯下的过错?
呵呵,呵呵……
为什么过去了许久,当我自认为一切都还是可以弥补的时候,你却偏偏还是要向我挑明那般残酷的事实真相!翩廻,翩廻!你叫我该如何去面对你才好……
一时恼羞,那背负起翩廻的少年也只不禁愤愤然冷起眉头,直直地瞪向身前那凄声呼喊而出的碧衣女子:她的面容,依然还是那般的惨淡失色。但是现在,她却是轻然地收起了呼声,像是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一般只神采飞扬妖邪地笑出声来——好可怕的一只毒蝎子!方才,她其实一直都是在故意示弱,就是在刻意地麻痹自己,顺便再探听出自己或者翩廻的弱点!逡巡,时隔多年,你还是个蠢钝不堪的废物吗!你明知道她就是破劫所培养出来和他一样性子的人,你怎么还能够被麻痹!——所以,一定就是这样吧!先以柔弱姿态麻痹自己,然后当自己真的以为她再没有那般心思而自己也不会再动怒的时候,她就突然反过来狠咬自己一口!
“怎么,你害怕了吗?”她自是那般地洋洋得意,言辞大胆。“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敢动手杀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背上那个女子,一旦她醒来,她就会对你恨之入骨,甚至于反目成仇!哼哼,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如果你真的了解这个世界的风云变幻,那你也就应该知道,翩廻,她对那个形如你一般的巽风少年曾经心有所属,甚至,为了弥补他当年所犯下的杀罪,她不惜牺牲自己让自己去承受百鬼撕咬的恶刑,直到如今才真正地清醒过来。怎么样!”她终于挑起了眉梢,冷然地笑着,分明嘲讽。“最好先在脑海里想清楚了对策再冲我动手——比起让我放手让破劫不再做出那等试图逆天的行为,比起让你的翩廻再次难过,比起让她继续这般悲怆地倒在你的怀里昏沉,害怕让她知道她心有所属的人就因为你的插手而放弃他多年来的梦想——考虑一下,你该怎么做呢!”
她分外得意,却丝毫不肯给他发言的机会,反而是愈发强势地嘶吼起来,像是一只被彻底激怒的母豹子。“哼哼,如果你再乱来,那我想,她一定会恨你——就仿佛你曾经不辞而别一样!是啊,你们是‘灵动’和‘宁静’的对立主神,你缺少了她力量是不会受到压制,但是,她的心是会受到创伤的!你可以无所谓地离开,你也可以从我尸体上趟过去,去将破劫的身份予以点破——但是,你应该明白,你的翩廻,她得不到成长已经足足一千万年了。这一千万年里所经受的苦难,又是因缘于何呢?哼,是你,是因为你将她予以抛弃,是因为你愚蠢地掉入了那一个所谓的陷阱,将自己的肉身覆灭,让自己的灵魂消散,所以她才会如此悲怆地活了她的一千万年!现在,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让她信赖予以眷恋的人,可以让她活得再稍稍满足一点,可是你却就要告诉她,你要毁了他,让她心爱的人的一切都彻底毁灭,让她知道她心爱的人就要在你的手上结束他追逐梦想的权力——你去吧!你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既然以前你可以抛弃她,那你现在不是一样可以这样选择吗!放弃她,抛弃她,她年轻又如何,她不曾长大那又如何,你们是兄妹那又怎么样!既然你已经不要过她一次,那你现在又何必再这般假仁假义!你动手啊,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趟过去,然后带着她去找他,找她的巽风,找她的破劫,毁灭他的梦想——你去啊!反正我就是一条贱命,一千万年前就应该死掉的小蝴蝶而已。哼哼,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也不会再去在意了!反正,我只是他手底下一个用来帮助他实践梦想的玩偶而已!来啊,你动手啊——”她的神色是那样的高亢,仿佛自己当真无所畏惧,什么都抛下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才愈发地震痛人心,让人呼吸难安——
“……”那不过是一句一句软弱的刀子而已,那不过是一个即将失败再无颜面愧对主人吩咐的玩偶悲声而已。但,即便明知如此,那少年却终是只感觉面前竟是有着一把把刚硬的匕首齐刷刷地一同刺将过来,直刺入人的心怀,正中人心窝里最柔软的地方——如何不曾后悔,如何不曾歉疚?翩廻,翩廻……
——所以,他无言以对。
他但只怅然地苦笑一声,冷凝起面色悲戚着面容艰难地看了那碧衣女子一眼,然后,他便只微微侧头,凝神安定地朝着肩头上那惨淡呼吸的少女轻看了一眼,很是难过。“翩廻……”仅只一句,眼底就刷地一下蒙上了一层清泪。“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爱上的那个人,他也是你心爱的人哪!可是,你居然,你居然可以为了他反过来利用翩廻挟制于我!”无所不用其极,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这就是破劫那个自以为是的人最拿手的办法吗!即便是两败俱伤,她终究还是会如此选择,即便是她方才差一点就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可她却还是会为了他而拼尽最后的一次机会,即便是明知道她的性命将来还是会为了他而送葬,可她却仍旧是不肯罢休!何苦,又何必!而这样的死士,自己,又如何能够劝说得动……
“好吧。你赢了。”逡巡终是只一声轻缓叹息,一边也只轻巧地抚了一下翩廻白净的额头和那停悬于空静然的刘海,一边却是苦笑着回过头,冷凝地看向了棠梨。“我知道你厉害,我猜想,当年破劫在和你交代事情的时候,他也一定早就想好了面对各种状况时的解决方案吧!他是那样一个聪慧的人,他自然也能够想到我们的兄弟姐妹们会对他这样的行为有何反应——我知道他瞧不上我。如你一样,我也只是他眼底的一个玩偶而已。可是我们这样的玩偶却并不能将他的希望予以毁灭,更加没有办法让他明白那样的代价到底会有多大。所以,除了纵容,仿佛就决无他法。可是,即便是今天我不再和你争执,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如果可以选择,请你放弃!’放弃,对你,对他,都只有好处!”
“你休想。”可是,那对面的碧衣女子却终究还是那般地斩钉截铁,毫不放松。“不管你还想耍什么手段,我告诉你,我奉陪到底!就算你要杀了我,就算你当真还想要让青龙忆起往事,我也绝对奉陪到底!大不了,我就和你们这些人鱼死网破!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本事,也绝对会有这个胆量!”
“我不想再和你动粗了。”但是,只当得他再看一眼那女子咬起唇角恨恨的模样时,他就忍不禁一声幽叹,放弃了劝诫。“算了。多说无益。我想,我还是干脆就带着翩廻离开这里吧——你可以放心,我今天可以说不再为难你,往后我也就断不会再想着要去改变你们的主意。只是,你的性命,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愿意为她而珍惜,那就当真没有人会这样愿意了,明白吗。”他多想告诉她关于自己这千万年来的旅程。但是,那样一道神色愤然的女子又如何能够放下芥蒂,听进去呢?
——她相信谁?她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破劫,她也不会再相信了。因为,她就是一个孤独的旅人,在这冷清的世上孤独地行走着,为了旁人的梦想去奋斗自己最后的余生,然后,待得自己的生命达到尽头的时候,她也只求那个人能够将自己安放在心中给予一个浅薄的位置,那就足够了!
不过,虽然不相信,但是看着逡巡那冷清而怅然的神色,她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反驳。她微然地笑了一声,凝神地看向那一道肩负着翩廻的女子,幽声一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你要去找谁来帮你复苏翩廻?”
“我也不知道。”逡巡却是悲声。“不过,不管去找谁,总之一条,我都会努力让翩廻再好生地活一次的——我欠她的太多。一直都没有让她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神祇。所以,我必须要帮助她,让她可以破茧成蝶,可以真正自由地飞翔起来。”他却是那样苦涩地微笑着,尽显狼狈:往事虽如风,却也终是如山一般压迫着他的心扉——当初,如果自己不因为那一场和破劫失败的赌约就去贸贸然赴死,如果自己可以违背赌约而选择好生地照顾和自己力量相对比自己晚来到这个世界的翩廻妹妹,那么现在的她,还会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被人蹂躏的模样吗?不会,绝不会。但,如何转圜?
“那好吧。”棠梨也只配合着压低了声音,一边却是黯然地回转过身,面朝向了那一座海边巍峨千丈直入云霄的黑色大山。“既然你要走,那你在走之前,还答应我一件事情吧——如果,你刚才说的话都算数的话。”
“什么。”逡巡幽幽一声念起,继而便只随意地轻看向了身前那冷寂的身影。只是,才只一眼,那心底深处的地方却是只莫名地泛起了一阵酸涩的心绪:为何?不明白。是因为那般单薄而孤寂的背影吗?或许是吧!那样一道,形如破劫一般孤独而傲然的凄绝身影——谁也都看不清他们的心,谁也都无法琢磨得透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想要去做些什么。而待得千年消逝,除了那孤单的背影,仿佛他们也从来都没有被旁人记住任何其它的模样——只是,何必,又何苦?
“能不能——”轻缓开口,但还是不自觉的让心只微微然颤了一下,总有些许过意不去的愧疚颤起在了心间,像是被那蛰伏苏醒的虫子给
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是说,你能不能,以后,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不要让翩廻出现在我和他的面前,一次都不要——我想,你应该懂我说的是谁。”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愧疚,为什么眼底会有不争气的泪水爬上眉梢——棠梨,青灵,你不是很冷漠的吗,你不是很绝情的吗!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觉得歉疚!你就当,她是个卑贱的,不值得破劫,青龙爱恋的人不就好了吗?——可是,她知道,她的心依旧鲜活地跳动着,颤起了分明的悲切和难安的心绪:因为,那个人,她不只是翩廻,不只是青龙曾经爱恋的人,亦不只是逡巡身后那个不曾完全长大的神祇少女——她更是她的好姐妹,是她在幽冥里的三师妹,她应该去关心和怜爱的可怜女子……
“你放心。”虽然察觉到了她的悲伤,但是逡巡终究还是没有多管闲事。他只微微然颔首一声,继而便只略显怜惜地看了看肩头依然还只静然呼吸沉睡着的玄衣少女。“翩廻……虽然她曾经爱过,但是也好歹想着要放弃。所以,我会试着帮助你,不让他见到她——至少,在他忆及起清音以前。”
“多谢。”
“不客气。那么,我们就先走了吧。”如此,那两道少年模样的人方才只款身而起,直向着那巍峨的山巅飞驰而去,再也不曾回头。
只是,他们不曾知道,那身后悲怆落泪的女子心中却是早已经心海决堤,泪海频潮:青龙,青龙!你知道吗,你的身边,终究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要有多苦涩,笑得又会有多难看?眼泪,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迭地跌落下来,倾溅在脚下冰凉的海水之中,静谧的倒影也只微微泛起些许冰蓝的光泽,直将那海面上落寞孤寂的女子幽影映衬得是更加悲凉。
——自己如此地卖力,是为了什么,自己付出那么多,得罪了那么多人,到底又能够得到什么?终是命殒的尽头在前方等待着自己慢慢踏近,终是永诀的命运在前方向着自己欢欣着招手,等着自己一步一步靠上前去,掉落入那死亡的陷阱,亦或者说,是你破劫一早就为我挖好的地狱洞穴——可是啊,青龙,破劫,你们会懂吗?你们又可曾会为我的将来而感伤,而落泪?你们会珍惜,会觉得抱歉,亦或者会像逡巡这样在时光流逝了千万年之后再回过头来面对着他的翩廻说一声,渴望将她的余生都予以好生守护吗?你,会么?
我嫉妒,我很嫉妒!可是,谁来安慰我……
冰冷凄绝的世界里,漫天无垠的黑暗彻底地笼罩了她的悲声和孤寂的丽影。孤身独立海,唯有千世愁。有谁,能与你一起轻歌曼舞,快意恩仇?
◇
细腻的微风但只轻柔地拂过面颊。古老的神龛亦只在那静谧的城墙脚下暗自悲息。迎风望天,西边最后的一缕黑晕终是彻底地消散在了那漫天云霞的势力之外。
那是一把剑,孤寂,而绝世独立。
身后的黑袍只在这风中呼呼作响,冷峻的面堂之上,一缕残存的余辉缓缓跳动在他的眉心之地,像是烛火一般随风摇曳,却是不曾绽放出丝毫的光亮或者暖意——相反,那一双眼瞳里的黑暗光芒反倒是肆意地吸吮着他那身边无尽的暖意和灵气,直叫这漫天柔白的天地之精华灵气都只缓缓地纳入鼻息,一点一点,却是变得浑黑,变得污秽,变得淫邪,却是没有一人觉得惊诧,或者恐慌。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这城楼上察看来了?是在等待什么,还是……”
“别问。”冷风之中,那挺立着身影原本孤寂地站在剑身丈外的男子却是只冷漠无情地探出手去,直将那沿着墙梯缓缓步到身间的女子一手稳稳把住,由不得她再度多问,只顾自缓声叹息,“好好享受着这微风,一并,这风里轻缓的暖流气息。你,应该会很喜欢的吧——”猝不及防,那面色冷峻的男人却是只阴沉着脸悠然地朝着那女子看去一眼。
然而,那面色分明桃红美艳的女子却似乎对这般的待遇并没有任何的诧异或是畏惧。她也只轻然地笑起一声,一边只扬起自由的右手朝着那天际边上的红霞轻轻探去,仿佛竟是将那其中的一缕红霞拿捏在手了一般。
“你看。”她幸福地微笑着,没有丝毫的迟疑或者做作。“就连天上的云,它们也都是我的。所以风,也是我的,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在意它们——这些东西可是太夸赞它们的。夸得多了,可就没什么心意。况且,只要我要,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拿捏在手——青篷,你说,你喜欢哪一片,我摘下来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