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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得真切那又如何？喊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那又怎样？悼灵打定了主意决计不予置信，所以任由着龙神千言万语却也终是无可奈何劝说不动的——
悼灵依旧只冷凝着眉头，笑起，却是阴邪至极，讽刺：「枉费龙神大人如此多年为了这样的少年英雄忍辱负重，算尽机关——不过可惜，就算您用尽了一切的办法想着要将他送出北俱芦洲逃出生天，甚至还不惜将他送到霖儿的身旁，可是，您好像终究还是忽略了她的身边还有我这样的一个人存在！龙神，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罪魁祸首，而您又知道了我和霖儿之间的关系，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您，多少也就应该能够猜到如今我会想着要怎么样来对付他了吧！——凌空大人的小儿子又如何，当真就是霖儿救了他年少时的性命那又怎样！这样的混帐东西，就是因为有了他所以凌空大人夫妇才会双双殒落，青鸟才会因此而莫名失踪，才会引得后来那许许多多悲观落魄的事情发生！要不是因为他，这一切又怎么会演变至此！」恼怒声声，伴随着心海里激荡而起的霖儿冷漠面孔，悼灵终是忍不禁冷哼一声，缓缓抬起手来，眼底亦只盛放出一股阴寒而冷厉的清光，笑起：「可巧了！现在，既然我都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我就断不会允许他再如五千年前那般成为祸害！我，现在就动手杀了他——」
「不！不要——呜……」一声凄厉呼声乍起，龙神却竟是丝毫不曾提防住那身后悬浮半空依旧还只肆意奔腾呼啸而起的分明剑气，只由着那锋利的剑影竟是决绝地透入他的灵体，惊颤起一阵清白的灵魂之血，妖异，扭曲他的悲怆面容，悲声呜咽。「难道——」他只一边捂住了自己身前汩汩涌血的肩头，一边亦只咬紧牙关冷着面孔倍感羞耻一般地看向那悼灵，只不禁悲怆着苦笑连连，「你现在要想杀了他，你就不怕霖儿替他难过，愈发地想着要和你生分吗？」
「生分？」不提还罢，一番这般说辞，悼灵终是愈发地恼羞起来，仿佛霖儿和他那般闹腾的举止都是这少年或者这龙神挑唆的一般！「哼，反正我们之间都已经生分到了这样丑陋的境地，那又何必再去惧怕那样更加丑恶的一幕呢？反正她都已经决计推翻之前的说定，再不上路了，那我这样一个自作多情的使徒还跟她去信誓旦旦好言好语地讲什么情面旧事——我的目的，就是要为了她复苏青鸟，仅此而已！她不领情，那是她的事。但是，她，一并那些可憎的外人都断断不可能阻止我的！」
「可是，谁想着要去阻止你的行径呢？」尽管灵体创伤疼痛，可那龙神依旧挣扎着苦苦言起，不敢放松。「我几次三番和你说，我一并这少年都不曾有那样的坏心眼的——是你自己死活都不肯相信我们的，不是吗？再者，若真是要论及你们这般的人，我倒是替这孩子有着诸多抱怨还不曾轻易开口呢！」
正说着，那二人争斗之外的地方却竟是飘飘然晃荡起了那少年极力呼喊出来的一道轻声：「不，不要说！龙神大人，您答应过我的，不管是谁，绝不能……」
「不能！你愈发地不愿意，我却倒是愈发地要听，要知道！说——」耳闻及此，悼灵又怎么会不愿意去知道那般的事情始末呢？他但只生硬地一步跺地，却是直叫那少年忍不禁再一度地悲声呜咽而起，直叫那跟前涌血的龙神都只不禁恨恨，恼羞直言——
「你们这样的人，不单那些被监禁在北俱芦洲的小人如此，就连你这样青鸟大公子的托世之身亦如此不知轻重！」果然，龙神的确已然分明了他的真实身份。「今日，你们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无法更改过去颠覆乾坤，所以，索性地，你们这些无用无能之辈就只会甘愿地让这样一个无辜的孩童来背负起那样的骂名和重责！你们，于心何忍，你们良心何在！他，只要一日不曾被凌空大人撵出门逐出户去，那他一日就该是凌空大人的儿子，青鸟的弟弟！况且现在，这孩子身上所背负的命运，一并那命里所牵涉到的人们，你知道都有多重要吗？就连我，都已然觉得自己无法再袖手旁观——因为，那样的风暴，迟早也会席卷北俱芦洲！而到时候，无论你我，尽皆都无法置身世外！所以现在，我就甘愿放下所有，选择回归尘世，无非就是想着要为了那些人物那些事情而拼尽自己的一份力气！你以为，你现在杀了他，你当真就能够阻止那样的事情继续朝着『恶』的方向演变了吗？没有他这个弟弟，你拿什么来劝动你的霖儿姑娘好让她再继续启程上路！」
「你给我住口
！」决绝，而恼羞！「复苏青鸟的事情，不用你们，我自己一样能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就算霖儿不去，我一个人照样可以孤身上路——不就是要去找寻到那几个人吗？我还就不信，一定就非要有霖儿的相助不成！还有你——」肆意地驱动起那冷厉的剑气，由着它狂妄地壮阔，只在那银白的封印术式之中迅疾地碾过龙神的肩头，直叫那耀眼的金色都只不禁一阵惊颤，隐隐似有搁浅，暗淡。「你凭什么，他又凭什么！你，不过只是一个避世久远的老古董而已！而他，不过也只是一尾丑恶的蛟龙罢了！就是因为他，所以才会发生那许多的悲剧——你如今却想着要告诉我他有能力可以阻止那一切？我呸！就算你活得长久，就算你的见识比我这样的人多得多，可你也休想就凭这样的几句浑话就能够让我放过他这样的臭小子！我，非剐了他的龙鳞不可！」
「可是……」颤抖着身形，龙神却仍旧是挣扎着说，「那你知道，霖儿，她究竟是谁，而这孩子，究竟又和她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吗？」
一句话，终是隐隐提醒了悼灵些许事情：是啊！云翔，云翔！霖儿，她一定就是那样的所谓云翔的托世之身。而蒙翼……蒙翼和云翔，青鸟和霖儿，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者说宿命的结局……无疑地，悼灵他并不知道那样的前尘旧事。但是，很有可能，这样的龙神他知道，所以……
「你说。」终于，悼灵微微然冷静了些许，也只将那剑气稍稍暗淡了光华，再没有之前的那般凌厉和凄绝了。「他到底是谁。他又可以改变什么——你说，霖儿，她还有一个名字，是叫做『云翔』的，对吗？」
「……」龙神终是不免缄口，只有些难择地迟疑着，不肯径直开口。如此，终是又叫那悼灵稍许恼怒怨恨起来，忍不禁就只厉声瞪眼，毫不客气。「怎么？还想要瞒我？你若是要想让这孩子少受些苦难，那就趁早将那些事情都说与我知晓了吧！否则，今日，不单这少年会死在这里，就连你，也休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一边说着，周身之间亦只炫亮起些许银白的光泽，反倒是叫那少年只不禁凄声咬牙，难受十分！
如此，龙神终是只不禁哀叹一声，「好吧。我说。你不要伤他！」然，虽是这般说着，可这龙神却竟是待过了许久方才只缓缓言起，却仍旧是言语迟疑，百般隐瞒。「故事，若当真要说全的话，只怕一时半刻也说不透彻。况且，现在霖儿姑娘就在咫尺，我也不便说那许多的旧事与你听。但是，我就只说一件最紧要的与你听好了：你可知道，这世间之上曾有二十四位神祇，是由盘古幻世神亡故之后的灵魂所化而成的？」
「那是什么？」悼灵委实不曾知晓，只不禁挑眉狐疑。
「十二双生神祇。」龙神一声轻叹，哀声，「而他们，就是那其中的一对：云翔，和蒙翼。」
「果然是他们。」
「你应该也知道蒙山的吧？」还不等悼灵相作答复，龙神便只继续顾自地娓娓道来。「蒙山，那里曾经其实是一片巨大的湖泽。而在那幽碧的湖水之中，就曾寄居着云翔那般静美的小鱼儿——当然，那只是她天生的一副形态而已。——云翔每日都只在那湖泽之中潜身修行，修身养性，看似无所事事，但却终究比旁的神祇们要更加通晓自己的身份和与之俱来的神奇力量。而蒙翼，则是那十二双生神祇之中唯一一个天生就带着羽翼展翅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飞禽猛兽——原本，这二人，一人在天上飞翔，一人，则常在湖泽长眠，仿似永远都不会聚首。但，也终是因缘注定，终有那么一天，那一只疲倦了的飞鸟就只安然地落于湖畔，准备喝口水休息一阵了再继续展翅高飞。然，也就在这样的一个短瞬之间，那两个彼此力量相对且又彼此互相克制的飞鸟与鱼便在那湖水之滨被命运和力量牵引着邂逅了彼此：湖泽翻腾，碧波荡漾，飞鸟驻足，青鱼破镜。」
「那又怎样？难不成，他二人就此成了仇敌吗？」
悼灵本不知道那十二双生神祇的故事，自是这般猜测。不过，那龙神倒也轻然作答，仿佛之前的一切创伤都已经愈合，不再生气动怒。
「那倒也不是。他二人，既然相遇了，再加上云翔本身就是个天资聪颖高贵异常的人物，所以，她自也早就参悟了许许多多的亘古秘密，所以自然也知道该叫蒙翼如何修行提升自己的本领才是。但哪料，这世间之上却终是还存有着太多的神祇眷恋红尘，不仅不耽于自我修行，反倒是四处寻花问柳，烂醉人间——借此，蒙翼便只被那往昔的旧友们都只轻易地
勾去了兴致，决计要离开蒙山。然后，也就在那些尽喜欢无事生非隔岸观火的鼠辈之人的挑唆之下，蒙翼就决计将云翔彻底地杀死——料想，只有云翔彻底地死了，他才能够彻底地摆脱那般的女人，获得自由，永远都可以陪着那些人们逍遥自在，再也不必拘禁自己，终日苦修不得欢颜。」
「但哪料，这般的结局，终只能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蒙翼，就凭耽于淫乐的他，又岂会是那样一个绝世女子的对手呢？即便是小腹中了一刀，可云翔却仍旧是施尽了所有的法力将他予以监禁，覆灭，将那广大的湖泽也都只变成了如今这番的蒙面之山城。可是，封禁了叛逆的蒙翼之后，女子的心也只渐渐地老去了，再没有了半点继续修行独善其身的念想。到后来，待得空虚寂寞之时，云翔就决计让那一切的命运重新开始，好让一切的故事重新书写，一定可以看见和以往不一样的人生！——所以，她就让那被封禁的蒙翼之灵重新托世，而自己就选择成为了那托世男子身旁一道无能且安然的少女，也就是后来的青鸟，和霖儿。」
「说了这么多，你所说的全部都只是他二人之间的恩怨故事——那尾蛟龙呢？」悼灵却是挑眉，冷声。「他在哪？他到底，又是个什么莫名的东西！」
「他……」龙神终是忍不禁只再度迟疑片刻，幽然悲叹。「那一尾蛟龙，往早前里说，不过也只是那一片广袤湖泽里一道残喘偷生的水虺青蛇罢了。只是，待得云翔将那湖泽变成了崇山峻岭之后，那水虺也便因此而失去了家园。不过还好，云翔终是给了他一些法力，助他化出人形，还跟在了她的身旁化成了她的一个捧莲童子。然后，待得数万年消逝之后，云翔蒙翼纷纷转世，化成了青鸟和霖儿。而他，也便只悄然地化成了一尾蛟龙，本打算永远跟随在托世之后的云翔身旁好好守护他二人的——但岂料，不曾认识蛟龙的霖儿却竟然带着看似虚弱的蛟龙前往了岚桂之殿，反倒是将他交托给了青鸟的父亲，凌空大人。」
「所以，因为此，他才会失去了和霖儿之间的联系。直到如今？」可是，尽管龙神说的是天衣无缝，但这悼灵终是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只听他继续缓缓言起——
「是啊。」龙神但只感慨万千，叹息。「蛟龙原本很想就在这蒙山之中守护他二人的。但岂料，那二人竟是忍不住想着要迈出蒙山，想去看一看外边的世界——那时候，暗中守护的蛟龙就知道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因为蒙翼的本性作祟。他还料想，自己会一直守护在他二人身边，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再者，云翔托世而成的霖儿本身就不是一个太会自作主张的人，一切都仿佛听从着青鸟的建议，所以蛟龙反倒是再不敢在他二人身前聒噪些什么的了。但哪想，才踏入万丈红尘，那结伴的三人就只被莫名地卷入了那年久的征战之中。——想来，你也应该知道十万年前的那一场神魔之战的吧？」
「是，我知道。可，那又怎样呢？」悼灵微微蹙眉，低声。「那时候，不过也只是他二人第一次踏出蒙山之际，不是吗？还有，他二人，也应该就是在那时候碰上了故意示弱的蛟龙的，对吧？」
「是啊。」龙神也只不禁稍显神色低迷，似有感叹。「原本，他三人还以为一切安然。但哪料，那些稍许有些年岁的神祇但只一眼就认出了他二人的身份。虽不曾被彻底拆穿，但或多或少也被某些人只在暗地里设下了些许陷阱阴谋，试图颠覆曾经的神祇相配——你可能不知道。就在那个时候，蒙翼化身的青鸟还被天帝赐过婚。若不是感觉着霖儿尚好，而他又分外眷恋不舍，只怕那时候的青鸟就会如之前的时候一般决意要离开她孤身而去了吧！」
「那，再后来呢？」听起来，终像是快要听到了一段男子薄情的丑闻一般，叫人忍不禁就只一声轻叹，略有怅然：往事已去，却没想到竟夹藏着这许多的悲欢离合，背叛割舍……
「再后来？再后来那二人便重新回归了蒙山。虽安然地度过了稍许漫长的九万多年，但可惜，在那五千年前的世代之末却终是又卒没了凌空大人。遂，青鸟再一次离开了蒙山，奔赴上天。结果，却竟是当真的一去不返，轮到霖儿她再一度地孤身一人。而在此期间，那一尾一早就被人封禁了往昔记忆的蛟龙也便贬到了北俱芦洲化成了一道不知前世只知残喘的众矢之的，直到，三千年前遇上了那一位公主姬，他方才将那一切都彻底地苏醒过来。但，即便如此，那老天爷却终是不会允许如他这般卑贱的人将那天之娇女留守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