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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大脑袋,另一个不认识,但个子很高,我得仰头才能看他。
大脑袋在我前面,高个子在后。被他俩前后一夹攻,我想走也走不了。
大脑袋把我堵到这里,还很得意的笑了,只是他鼻子肿肿的,看着反倒有点锉,另外刚才重重的鼻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又对我吼:“小子,你很牛掰,刚来的犯人里,能调到洗衣房工作的,你是头一份儿,怎么着?家里花不少银子才买通条子吧?”
我选择不回答,而且打心里分析,他今天找我,肯定也不是为这事来的。
不出我所料,大脑袋又一转话题,说我昨天晚上很威风,敢把他打了,这笔账怎么算好?
我听到这儿就来气,心说这人是真傻假傻?到现在还分不清谁打的他?但我又一琢磨,或许他也是故意的,铁驴多狠,他敢惹吗?
我打着算盘,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老跛子还被吓跑了,对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大高个,要是动武的话,我占劣势。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退一步,哄哄大脑袋,让他把火气降了得了。
我说起软话来,但我真是太不了解监狱犯了。大脑袋一看我服软,不仅不借坡下驴,还来劲了。
他火气反倒更大,先点着我鼻子说不知好歹,最后骂了句娘,对我抽了一个嘴巴。
这下我忍不住了。细想想,我本来也是个倔脾气的主儿。我上来一股犟劲,心说劣势就劣势,管他奶奶的呢,打!
大脑袋红肿的鼻子正对着我,我也一直被它晃来晃去的,弄得心里很烦。
我握起拳头,对着他的鼻子狠狠捶了一下。别小看这种打法的力道,虽然没有砸拳头的声势,但威力差不到哪儿去。
大脑袋疼的当场哼了一声,鼻子里又嗤嗤往外喷血了。我不可能给他缓气的时间,又对他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大脑袋连续往后退,也怪他命不好,退着退着,踩到一块肥皂上了。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地上了。
我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人,我想转过身对付他,但刚才我打大脑袋浪费了点时间,这么一耽误,被高个子抢先了。
他没让我转身,直接从后背紧紧抱住我。他长得高不说,整个人还特别瘦,尤其两条腿上没多少肉。
这么一显,反倒让他膝盖凸出来了,他就用两条膝盖来回垫我屁股。
我就觉得好像被两个尖石头刺了一样,那股疼劲让我有种流泪的冲动。但这时候绝不能哭,不然太掉价。
我试着扭动身子,想挣脱出去。大高个防着我这手呢,他在力气上也胜我一筹。我摆弄几下都没啥效果。
高个子对大脑袋喊话,让他快点起来,赶紧揍我。大脑袋骂骂咧咧的,试着往上爬。
我意识到危险了,要是让大脑袋和高个子做出合围之势,我就彻底完了。
我一发狠,又用了一个怪招。我猛地往后用力,带着高个子一起后退。
高个子没料到我会这么做,冷不丁都懵了,我俩嗖嗖的估摸退后有三五米吧,又一同撞在一张桌子上。
这桌子其实是用来叠干衣服的,本来也不能算是啥武器,我却像见到救星一样,一直不停地往后拱,试图让高个子难受,进而松开我。
要是没大脑袋过来搅局,我这种打法绝对能挣脱出高个子的束缚,但大脑袋又冲了过来,对我飞起一脚。
我看这一脚奔我肚子来的,我可没那么傻,不做防范才怪。
我赶紧往上一抬腿,用大腿提前挡了这一攻击。能感觉到,我大腿麻辣辣的,但人的大腿肉厚,缓一缓就没啥了。
大脑袋又要对我抡拳头,我正头疼怎么见招拆招呢,远处传来一声吼。“住手!”
我们仨一同扭头看去。断指狱警回来了,正大步往这边走。
有警察出面干扰,这架是打不起来了,我又挣扎了几下,高个子把我放开了。大脑袋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给断指狱警拍马屁,长官长、长官短的。
估计断指狱警吃这套都吃习惯了,随意的摆摆手,让大脑袋和高个子快点走人,别来洗衣房闹事。
他俩见狱警没怪罪,也见好就收,只是走的时候,大脑袋恶狠狠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小子,咱们的账还没算完。
我真觉得跟这种人没啥好让步的。我没像大脑袋那样反瞪着他,只是拿出一副很蔑视的样子,对他笑了笑。
我怀疑大脑袋又被气到了,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鼻血嗤的喷了一下,估计是脑袋发热的缘故。
等大脑袋和高个子离开后,我看着打斗现场。这里有点小乱,我怕断指狱警说我,就赶忙收拾。
断指狱警随手找来一把椅子,坐着吸烟,也看我在这儿忙活。
我没理他,闷头干活。谁知道突然的,他把吸剩的半支烟递了过来。
我知道,在某些监狱里,吸口烟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眼前这个长官这么赏脸,我就算嫌他脏,也不能不给面子。
我立刻接过烟,一边大口吸着,一边对他投去一副“感谢”的目光。
断指狱警又把腰间的电棍拿了下来,放在腿上来
回摆弄,我本来放松的心都紧张上了,心说他啥意思,是给一甜枣再打一棍子吗?
我面上没太表露啥,但眼睛贼溜溜的盯着,一旦他用电棍捅我,我好能及时逃脱。
但断指狱警没这么做,等我把烟抽完时,他又开口说话了:“三目鼠,你跟黑熊来到监狱才几天?要学会尽快融入到这里面来,这样才能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我听完心里跟过了电一样。我跟铁驴从迈进监狱第一脚开始,就一直苦寻接头人,本以为是憨狱警,但他被pass了。
而我是真没想到,接头人竟是断指狱警。这么一联系,我又回想起来,昨晚憨狱警带着同事来到B监区二层时,断指狱警曾在我们牢门口停留过。
我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了,一时间还变得热情起来,甚至特想跟断指狱警握手,问他这次任务到底是什么?
但当我话到嘴边,手伸出半截时,潜意识里又冒出一个念头来,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鲁莽?总不能因为别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就信任他吧?
我把话又咽了回去,伸出的手又急忙改为挠头。
断指狱警一直看着我,他被我现在的窘样逗的笑了。他似乎还有什么事,看了看手表后,站起来要走。
但他走前拍了下我的肩膀,跟我说,过几天再找我。
我目送他的背影,等洗衣房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有一拨衣服洗好了,我一边往外拿衣服,一边琢磨。
我想把今天发生的事,尽快告诉铁驴。但问题来了,铁驴在哪儿?我并不知道。
我又闷闷地开始洗衣服,这样一上午过去了,大脑袋和高个子没再过来捣乱。
等到了中午,有一个不认识的狱警来到门口叫我,说开饭了。
我以前对吃饭的态度并没那么积极,但来到监狱后,我完全变了,因为顿顿吃个半饱,想想谁能受得了?
我本来正叠衣服呢,也不管那么多了,把活儿往那一放,连手都顾不上洗,就跟狱警走了。
我发现不仅是我,很多犯人都从各个厂房走出来,一起奔向远处的塔底下。
我这里还好说,被一个狱警带着,其他的都是大队伍,只有几个狱警在旁指挥维持秩序。
但别看警方人少,这些犯人都老老实实的,因为监狱外墙的戒备台上,所有步枪都指向这些犯人,一旦有人暴动,步枪将毫不留情地打出子弹来。
我看着这种情势,本来没太大感觉,心说自己闷头走就是了,但又想到一件事,突然心里一喜。
所有犯人一起吃午饭,那我岂不是能见到驴哥了?
我们早餐和晚餐都只吃两个馒头,午餐却出乎意料得好。
大塔下面是一片空地,有两个杂工在那儿发午餐,都是大铁盘盛的,里面有冒尖的饭,少说有七八两的量儿,上面还被浇了肉汁,特别的香。
我领了午餐后就四下打量着。放眼一看全是犯人,要是懒一点的,就坐在地上捧个铁盘吃,要是不懒的,就蹲着吃。
我就这么沿着人堆往里走,想找到铁驴。或许是我一边走一边认人的缘故,让有些犯人误会了。
很多人不客气的跟我说:“走开走开!旁边有人了。”
其实他们就是不想让陌生人挨在身边罢了,我也没跟这些人斗气,等快走出人堆时,我看到铁驴躲在一个旮旯,正闷头吃饭呢。
短短一上午没见,铁驴有些变化。他狱服变脏了,上面全是油污,甚至能看出来,这身衣服曾出汗湿透过,有些地方还有盐花呢。
我叹了口气,心说驴哥咋这么惨呢?上回去霞光镇就是,乔装成磨剪子的,结果那一上午给他累的,这次混到监狱里,咋又干起这么累的重活来了?
我一下子理解铁驴吃饭狼吞虎咽的劲儿了,我又赶紧凑到他旁边。铁驴看我一眼,就算打招呼了,而我饿归饿,还没到他这种程度。
我慢慢吃,还把今天上午的两件事都说了,一是关于大脑袋的,二是关于断指狱警的。
我发现自己说完时,铁驴没太大反应,我知道得给他一点时间缓一缓,至少让他把饭吃完。我也就没催着。
铁驴吃的比我快多了,等把一铁盘的饭消灭干净后,他打着饱嗝,脑筋也终于灵活了。
这样一边抠牙一边仔细想了想之后,铁驴悄声跟我念叨:“徒弟,咱俩刚来监狱,我的意思,本着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原则,如果大脑袋再找茬儿,咱们就好好教训他,不然就算了吧。”
我沉默一小会儿,又赞同地点点头。铁驴继续说对第二件事的看法,我发现我俩观点一致,铁驴对断指狱警也采取拖的态度。
说心里话,我对断指狱警的兴趣很大,想借机跟他多聊聊这个人,但铁驴话题一转,突然问我:“咱们入狱被判了多少年?”
我冷不丁挺纳闷,因为这问题根本不能算是问题,铁驴怎能不知道呢?但我还是回了一句:“十五年!”
铁驴干笑了笑,又一边伸手比画,一边低声强调,“十五年啊!徒弟,你想没想过,咱们做完这次任务后,怎么减刑出去呢?不然咱俩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任务,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十五年吧?”
我不知道算不算
巧合,铁驴这话刚说完,远处有个犯人仰头大声骂了一句,说有个破鸟拉下一泡屎来,正好落在他餐盘里了。
他这种倒霉样儿,立刻招来周围人一通嘲笑。
我没心思起哄,更没那心情跟铁驴斗嘴,辩解说这地方还是有鸟来拉屎之类的话。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铁驴后半句话上。
我本来想的是,如果任务完成了,上头儿肯定会找个借口,让我俩减刑出狱的。但又一琢磨,这里也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
我俩是十五年的刑罚,就算减刑最多能减多少?不可能说十五年的刑罚冷不丁全减没了吧?那不科学!
我无意间看了铁驴一眼,铁驴又提醒我一句:“想想看,什么方式能最快脱离监狱呢?”
我突然来了一个顿悟,与此同时心里还一紧。我盯着铁驴,有点压不住声调地问了句,“越……”
我本想说越狱来着,但铁驴使劲对我使眼色,我把最后那个字硬生生憋住了。
我觉得自己这猜测很靠谱,只要我跟铁驴越狱成功了,到时再乔装回来,这世上就没三目鼠和黑熊了,我俩的刑期也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另外我俩这次任务很可能也跟越狱有关,带着什么人物一起逃脱这类的。
我一时间有点感慨。心说自打加入重案组以来,我白天抹过黑、夜里做过贼,在深山老林撞过鬼、跟地雷妖怪亲过嘴,现在更狠,还打起越狱的主意了!
但我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场合,而且我俩的退路早就没了。
我有点沉默,不想说话了。
估计是吃饱饭的缘故,铁驴上来一股子倦意,他不蹲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趁空小憩一会儿。
我知道他累,没想拦着他。但没一会儿呢,狱警看犯人们都吃完饭了,又吹起笛子来。
这就是一般的小笛子,声音稍微有点刺耳。铁驴被弄醒了,而且我俩新来的,不知道笛声啥意思?
其他犯人都有反应了,三五成群的往不远处的一个沙地走去。
有个犯人挺热心肠,走前跟我俩念叨一句:“新来的,快走吧,放风时间到了。”
我知道任何一个监狱都有放风的说法,但曲惊监狱挺奇怪,竟把放风时间放在午餐后,这让我觉得,把放风称为饭后“消化食儿”更为恰当。
我和铁驴本来不想走,但狱警不同意,看架势,我俩要还赖着,他就拿电棍上来捅我们了。
我俩只能尾随大部队,来到空荡荡的沙地上。
这里都被铁栅栏围着,在周边地带摆着几个石桌石椅。其实细算算,我们这么多犯人,光这几个桌椅根本不够坐的。所以相比较下,能坐上桌椅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而且我和铁驴是最后来到沙地的,我趁空划拉一眼,发现犯人们主要分成三派。冷手跟他手下霸占一套桌椅,聚堆地待在一起。毒枭他们聚在另一套桌椅前。当然了,冷手和毒枭都坐在椅子上。
剩下那些人就都是散户了,各自分散在角落里,尽量避开帮派的视线,不想多摊事。
我的意思,我和铁驴就找个犄角旮旯待一会就得了。但铁驴想办一件事,还跟我念叨一番。
他的意思,这里散户这么多,我俩何不找一个人套套话,多了解下曲惊监狱呢?
我记得我俩刚进牢房的时候,就跟老跛子套过话,但他当时说的不太多,我觉得这老跛子肚里还有货。
我奔着还想找他套话的态度,又打量着沙地,找起他来。
要是这老跛子躲在哪个不显眼的地方,或混在人堆里不动弹,我还真难找到他,但他今天摊上麻烦了。
不仅我和铁驴,还有一个人在找老跛子,而且他还抢先一步找到了老跛子,并已经调戏上了。
这人是大鸡。老跛子本身有残疾,根本打不过大鸡,只能一会东窜一会西逃的,试图避过去。但大鸡打定主意不松口,一路尾随着,偶尔还色色地摸老跛子的屁股。
其他犯人都习惯大鸡的变态了,也抱着主意,只要大鸡不惹自己,他们就坐视不管。
我和铁驴不想这样,我俩一起走过去,隔着老远,铁驴还喊了句;“喂,老鸡!”
大鸡很反感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本来气的脸都红了,猛地扭头盯着我们。
能品出来,扭头那一刻的大鸡,都有要跟人拼命的架势了,要换做一般犯人这么叫他,接下来大鸡保准冲了过去,但看到是铁驴喊他时,他不仅没了怒意,还皱着眉。
昨晚铁驴的彪悍,让大鸡打心里落下阴影了。他纠结一番,拿定主意,回避我们。
他也不调戏老跛子了,一脸冷笑地转身就跑。而老跛子呢,在松了一口气后,也想溜。
看样子,老跛子也不想跟我和铁驴说话。我和铁驴肯定不同意他这么做,尤其间接的说,我俩也算帮他好大一个忙呢。
我和铁驴很默契地一起向老跛子跑去。
之前大脑袋和高个子用前后夹攻的方式把我困住了,我想想就烦他们,这次我和铁驴也用了类似的招儿,前后夹攻把老跛子围住了。
我不知道老跛子打心里会多烦我俩,但我心说管他呢,只要这老家伙抖搂抖搂心里事就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