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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成靖宁拍着瑾娘的后背,帮她顺气,深觉这个时代的女人可怜,同时对未来包办的婚姻更加恐惧。想了一会儿后说:“这样吧,今天已经晚了,我们明天再想办法,大娘先回去歇着。”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警惕些好,尤其是现在。
瑾娘抹着眼泪离开,成靖宁躺在床上想了一阵,决定明天起早一些。习惯了高床软枕,这一夜成靖宁都没睡好,鸡刚打鸣就起床穿衣裳,想着这身衣裳太打眼,就从衣柜里拿了一身布衣换上。
这家的人还在睡,她轻手轻脚的出门,站在夜色里沉思着。等到天亮些之后,到左右的邻居那里串门,自称是许家的亲戚,家里出了事,过来投奔的,半夜才到。成靖宁健谈,旁敲侧击的打听许瑾娘的事。提起许瑾娘,个个摇头叹气,说她可惜了,又骂施进混账。得到想要的消息后,用十个铜板买一盆稀粥,一碟咸菜和六个馒头。
那家人说的话和瑾娘的说辞大致对上了,但她不放心,让帮忙把早饭送到许瑾娘家。走远了些之后,用同样的法子打听许瑾娘的事。也是同样的说法,都是许瑾娘可怜之类的。不过也有说许瑾娘活该的,当初家中长辈要她嫁扬州城茶叶铺老板的儿子,偏她瞧不上,要嫁读书人,想做官太太,结果落得这个下场。这些,不在成靖宁打听的范围之内……
买了几个番薯之后回许家,成靖宁决定帮这家人一把,这个世上的女人都不容易。
这时候许瑾娘和施锦绣已经起了,准备做早饭时看到放门口的稀粥咸菜和馒头,都大吃一惊。去成靖宁房间找她,也没见到人,正在失望之际,见到人回来,终于露出笑脸来。
成靖宁扬了扬手里的番薯,说:“昨日白天睡得太饱,晚上睡不着就起了。见家里没什么吃的,就到附近买了些早饭回来,快把他们都叫起来吧,再等一会儿就冷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她还以为人走了,见到人回来举止有些激动。
上岸之后,成靖宁一直向东走,估计那两个人以为她往北回京城了,南下的路应该很安全,不过还得赶紧离开这里。早饭过后,成靖宁从怀里拿了碎银子来,说:“许大娘,你丈夫欠下的债,我帮你们还了。施强大哥,麻烦你到镇上租一辆马车,我们得快些去苏州。”
瑾娘激动得朝成靖宁又跪又拜,磕得脑门血迹斑斑。“大娘快快请起,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成靖宁扶起瑾娘。瑾娘激动得无以复加,拉着她连声道谢。施强闻言也是一喜,道谢之后拿了银子就到附近的镇上租车。
情绪稳定下来的瑾娘,打开话匣子说起施家的事。说当年闺中的无忧无虑,说织造坊里的勾心斗角,说过去的美好和现在的无奈,说自己无辜枉死的女儿,说还在身边的三个孩子。老大施强老实巴交,跟着施进读书,施进一度将自己的科举之梦移到他身上,希望他中举日后进入仕途光耀门楣,怎奈施强不是读书的料,却喜欢打算盘算账,气得施进狠抽了他几鞭子。“没法子,强儿像我,笨得很。那时候他下手真重啊,强儿背上现在还有疤,一到梅雨天气就会痛。”
成靖宁很认真的听着,提议说:“瑾娘,你有没有想过送施强大哥去县城大铺子里做学徒,日后也开个铺子养家。苏州这边物产丰饶,开个茶叶铺、米粮铺或者布匹针线铺子之类的。”
瑾娘叹气:“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地里的活儿还指望他做,那能让他走啊。”
“这我也知道,只是施强大哥不像是会做农活儿的人,既然他会打算盘,又识字,不如试一试,熬过这段日子以后就光明了。你的手艺也没丢,可以做绣活儿先养家。”成靖宁分析一番说。
瑾娘略微一想,倒觉得可行:“倒能试一试。”
“那锦绣和小石头呢?”成靖宁问道,小石头是瑾娘小儿子施钧的小名,现在八岁。
锦绣的娘是施进的妾室,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加之两人之前多有不和,瑾娘不甚待见锦绣,成靖宁问起她,竟是一句也不愿多说。
“小石头聪明,人又顽皮,三四岁的时候在学堂玩耍,就能跟着背百家姓和三字经了,只是他人小贪玩儿,不肯好好读书,我那口子整天伤春悲秋,只管大的不怎么管小的。我又整天忙着家务,做绣活儿卖,哪里看得住他,转个步子人就跑没影了。好在现在懂事了些,不怎么让我操心了。”瑾娘叹着气,最让她心疼的,还是施锦月,提到名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总会有法子的。”逆境中,成靖宁特别坚强,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在扬州府内,往南还得走很远的路,不过想着绑架她的人还在此地,就装作是许瑾娘的远房亲戚,化名为许苑,也让许瑾娘母子几个这么叫她。
之后,成靖宁换上施锦月的旧衣裳,把所有首饰取下包好放在怀里,将长发梳成两条辫子,抹了些灰在脸上和脖子上,又戴了一条洗得发白的帕子在头上,遮住半张脸。
施强动作快,半个时辰到附近的小镇上租了一辆马车赶回来。把收好的包裹搬了上去,四个人齐齐坐了上去。许是倒霉了这么些日子后雨过天晴,今日格外顺利,路上畅通无阻,正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苏州城。
施家的宅子不大,在一条颇为冷清的街巷,只有一进,上下两层楼,布局很紧凑。还剩一点银子,不过解决今晚的吃饭问题足够了。在小馆子吃了一顿,有鱼有肉,瑾娘节俭,饭后把剩下的打包回家。
“今天早些睡吧,明天我们去当铺。”颠簸了一天,成靖宁全身散架一般瘫倒在床上。她南下苏州了,把首饰当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并且手上的翡翠镯子并无特别之处,也查不到什么。施锦月似有话说,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再问。
成靖宁躺在床上,盯着灰蓝色的帐子出神,不知京城那边怎样了,明天得写一封信回京城告诉他们自己的行踪。眼下也必须小心,不能被那伙人捉回去。
只要有一条生路,都不该自暴自弃,成靖宁狠狠的鼓励自己一把,裹紧被子进入梦乡。已是一月末,南方暖得比北方早,花木已开始抽芽开花。成靖宁早起之后伸了个懒腰,这会儿施锦绣已经起床做饭收拾房屋了。
“我来烧火吧。”成靖宁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往灶膛里加柴。
施锦绣奇怪道:“你也会做这些?”看她细皮嫩肉的,像娇养的官家小姐。
“是呀,我在乡下待了近十年时间,爹要做工养家,娘体弱多病,所以家里的活儿几乎是我在做。你呢?”从她到施家的第一天,就见施锦绣包揽了全部家务,除此之外,还跟着瑾娘一起做绣活儿赚钱。
“我从小就做这些,姨娘只顾着争宠生儿子,从来不管我,大娘看着我的时候多一些。后来家里日子太苦,她过不下去,偷了仅剩的一些银子跑了。大娘不喜欢我,一直让我做各种家务,又强迫我做针线,绣不好就要挨打,这几年我十指手指都扎破了。把我……”当丫鬟使,施锦绣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饶是瑾娘再不喜她,也给她饱饭吃,也没在施进死之后把她卖掉。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学的这些,对你长大了很有好处。我听瑾娘说,她曾是官府织造坊里的绣娘,绣得一手好苏绣,你若学了她几层本事,将来也不愁没生计。”成靖宁理解瑾娘,任凭谁也不会真心把庶女当作亲女儿对待。瑾娘或许不是个好娘,但她并不恶毒。等同代换顾子衿,也是如此。
施锦绣扁扁嘴,不再言语。当时瑾娘叫她学做家务,让她学刺绣针法,她烦不胜烦,偏瑾娘一直板着脸说是为她好,那时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暗中想着是瑾娘把对她姨娘的恨转到她头上。现在听成靖宁也这么说,突然信了几分。因为施锦月还活着的时候,瑾娘也不厌其烦的教她刺绣针法,一个没弄好就要挨骂。
早饭是昨天打包回来的剩饭菜,施家虽贫苦,但教养甚好,昨日在小酒馆吃饭未有争抢护食的行为。施强孝顺,一个劲儿的给瑾娘和弟弟夹菜,末了还不忘给成靖宁道谢,这让她对施家人颇有好感。今晨也是如此,成靖宁在街市上买了肉包子和油果子回来,兄弟两个还是先照顾家里的母亲和庶妹。
“苏州城我不熟,等早饭过后,施大哥陪我去当铺吧。”成靖宁放下碗筷,对施强说道。
施强勉强的点了点头,为自家的事感到难为情。他们家对成靖宁并无大恩,却要人家帮着还债,一想到这里,施强的头埋得更低。听到成靖宁的话,施钧豁的站起来,双手叉腰,很神气很有骨气的说:“姐姐,你的钱我们不会白要,先写着欠条,等我长大了挣钱还给你。”
施钧的话正是施强想说的,闻言向弟弟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对成靖宁道:“姑娘仗义相助我们一家感激不尽,借你的银子我们会写欠条,无论多少年都会还清。”
兄弟两个的话让成靖宁备受感动,虽然有一个渣爹,但他们的教养都很好。瑾娘也道:“就像强儿和钧儿说的,姑娘的银子我们家一定会还的。”
成靖宁不拒绝施钧的提议,应道:“既然都这么说,我也不推辞啦,不收利息。”
收拾了饭桌,施强领着成靖宁去城里的当铺。取下镯子交上去,当铺掌柜拿着镯子看了半晌,又拿了放大镜瞧了一会儿。“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不过真是你的吗?”掌柜打量成靖宁说。
成靖宁拿回镯子,说:“的确是我的,我家里遭了难,来投奔表亲。现在情势所迫,不得已才变卖祖传的镯子。我祖母说这镯子是骠国那边的翡翠做的,五百两收吗?”
掌柜再次打量成靖宁,只觉她相貌不俗,气度不凡,行为举止很有教养,的确不像小户人家出来的。这对镯子的确是上品,但五百两有些多了,“最多四百两银子,再多一分我这小地方可收不起。”
这对镯子在京城是五百两买回的,在苏州这地四百两也不亏,更何况眼下急着用钱,成靖宁沉思半刻钟,道:“成交,四百两就四百两吧。”
施强抓住掌柜的手臂,诚恳地道:“老师傅,这对镯子劳烦帮我留着,我以后会来赎的,日后涨价了也没关系。”
掌柜收了镯子,拿了四百两银票给成靖宁,对施强说:“强子,不是我说你,这镯子我倒想帮你留着,可要等到你赚钱了,那得到何年何月?我这当铺还得开门做生意呢。”
施强被掌柜的说得满脸通红,四百两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没来银子的法子,的确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赎回来。成靖宁把银票揣进怀里,笑道:“施大哥算了,不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东西,不必在意,以后还我银子就是了。”
施强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窘迫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出了当铺后耷拉着脑袋跟在成靖宁身后。回到施家的宅子,成靖宁取出一百两银票给瑾娘母子:“拿去把欠下的债还了吧。”
施钧这时候推了笔墨纸砚过来,对成靖宁道:“姐姐,这是我拟的欠条,你瞧一瞧。没问题的话就写下名字吧。”
成靖宁瞧着好奇,拿起施钧写的欠条,字写得很公正,但年纪小笔力不成熟,字的比划轻重不一。最顶上写着欠据两个大字,下边是“因家父嗜赌,欠快意赌坊纹银一百两。家中贫困,母弱子幼,暂无力偿还。今借X氏XX纹银一百两,用作还债。十年之内,必定偿还所有债务。”正文内容下是瑾娘的名字,还有施家的地址和借钱日期。
“钧儿写得很不错呀,还想继续读书吗?”成靖宁拿着欠据啧啧称奇。
施钧一脸赧然,背着手局促不安的坐下:“家里没钱让我继续读书,以后进京赶考,还得花更多银子。万一考不上,岂不浪费银子?我想早点出去做学徒,以后赚钱养家。”家中各种变故,让这个昔日调皮捣蛋的小少年很快成长,放弃梦想为生计奔波。
成靖宁执笔蘸上笔墨,正准备写下自己的名字,但很快想了想,现在还不是透露自己姓名的时候,把笔墨推了回去,说:“等我家人来接我那日再写名字吧,眼下不着急。”
施钧脑袋瓜子灵光,很快明白成靖宁的顾虑,说:“好吧,那等几天再签字。”
把欠据搁置一旁之后,成靖宁又说道:“施强大哥不是喜欢打算盘吗,不如去城中最大的绸缎铺子做学徒,你又识字又能干,老板一定会留下你的。”
施强还没从当铺的尴尬中走出来,这时愣愣的点头,却看向瑾娘。昨日成靖宁对她提起此事时,瑾娘考虑了一夜,她们家没一个是下地种田的料,还不如送老大去做学徒,日后开个铺子。“也好,强儿,明天娘带你去凤呈祥,我和老板娘有些交情。”
“娘,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让弟弟去读书吧!”施强登时信心满满,他是家中长子,理应肩负起养家的重任。
瑾娘泪流满面,连声说好。有了新安排,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瑾娘和施强两个去快意赌坊还债,母子两个哭着走远。成靖宁坐在木质八仙桌前,执笔给家里人写信,他们应该担心坏了吧。
施钧领着成靖宁去驿馆,成靖宁把写好的书信装进信封,递给前台小哥。“信大概多久能送到?”
小哥往信上盖了戳子,说:“快马加鞭的话,五六日就送到,不过要另加五十文。”
当镯子时,成靖宁兑了五十两碎银子,这会儿数了一百文交出去:“我寄最快的。”
“成,五日之后会到京城。”
从驿站出来,成靖宁去了钱庄一趟,把身上剩的二百五十两银子存了进去,当作是日后施强开铺子的成本和施钧上学的费用。眼下她不准备继续帮施家人,一蹴而就对施家人不利,也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们,等到三五年之后,这笔银子会分月送到施家。
出了钱庄,成靖宁到绸缎铺子买了五匹布并一些针线,又到笔墨铺子买了笔墨纸砚,伙计把东西送到施家时,施锦绣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道:“这么多呀?”
“这些布拿来做几身衣裳,这些针线都是买给你的,瑾娘的手艺很好,好好跟着学。这些笔墨纸砚都是给钧儿的,算是你们家收留我的报答。”成靖宁指着八仙桌上堆积成小山的物品说。
瑾娘和施强还债回来,见着成靖宁买回的东西也吃了一惊。“姑娘何必这般破费,该我们报答你才是。”瑾娘言语激动,双手无处安放。
成靖宁扶着激动的瑾娘坐下,“瑾娘和施大哥先坐下听我说几句,我也有事相求。实不相瞒,我是京城人士,在上元节灯会上遇到拐子被掳下江南,在路上之时我想法子逃脱了,但坏人还在扬州那边找我,所以这段日子我不便出门,若有人问起我的事来,还请你们帮忙遮掩。在我家人来接我之前,还得在你们这里住上些日子。”
成靖宁帮了她大忙,瑾娘正愁如何报答,听她这么一说,忙不迭的点头:“成成成,姑娘想住多久都不成问题。若外人问起,我就照你的话说给她们听,说你是远房亲戚,锦月去了,你过来陪我一些日子。”提起施锦月,瑾娘又是一阵伤感。
“娘,我以后要考上状元做大官,给姐姐报仇,以后谁也不敢欺负我们!”施钧拍着胸脯,郑重的立誓道。很朴素的愿望,比起别的那些济世安民的豪言壮语,施钧的这席话突然变得正义豪迈。
成靖宁捧场的鼓掌,鼓励他说:“那钧儿就好好读书,保护好你的家人。”
施钧无比认真严肃的点头,让瑾娘感动得一塌糊涂。
次日清早,成靖宁交给瑾娘五两银子,瑾娘领着施强去凤呈祥,成靖宁在家中准备施钧上学的束脩,裁剪布匹,准备做衣裳。“伸手,站着别动。”施锦绣拿着尺子,给施钧量尺寸,“又长个子了。记住这是上好的松江布,半吊钱一匹,穿出去不许乱蹭不许打架不许下河摸鱼。”
施锦绣唠唠叨叨的念着施钧,施钧一反常态的听着,“我知道了。”
长脸女人发现成靖宁不见时已经晚了,彼时船舱已经燃起大火,一大批毛皮药材毁于火中,最后货船在运河中央沉没,船上的人跳船逃生。
姓陶的精瘦汉子和姓吴的长脸女人心道不好,顾不得一船的损失,拉着逃生后的人一起沿着江岸找人,两天下来一无所获。本是一条道上的,这笔生意不成,便有兄弟劝陶姓汉子说:“不过就这一次,人跑了就算了,再做下一笔就是。”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不想到最后关头出了岔子。陶姓汉子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扯掉咬在嘴里的野草,呸的吐了口唾沫,骂道:“妈的,老子纵横这行十多年,还没马前失蹄过!真晦气!”
他倒愿意这是一笔寻常生意,但现在只觉大祸临头,让他绑架成家姑娘的幕后之人来头大,他得罪不起,办砸了只有死路一条。兄弟的劝说,让他心烦气躁。有长脸女人在这里,他想跑也难。要想活命,必须想想其他办法。兴许他可以和长脸女人合作。
长脸女人只看了他一眼,准备飞鸽传书回京城。眼下没有帮手,只好自己去找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跑多远?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了,绝不能让她回京城。
货船沉江,船上的伙计都得奔赴两地复命,等到天一亮,除了陶姓的精瘦男子和长脸女人之外,所有人都走了。“她一定没跑远,我们向北慢慢找,一定找得到。”长脸女人重新包了一条船,对陶姓男子道。
眼下小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陶姓男子没有拒绝长脸女人的建议。沿途问过所有过往船只,没人遇到一个十一二岁相貌不俗的小女孩,两人只好上岸继续打听,到附近的村镇找人。
一天过去没有任何消息,入夜之后,江面平静无波,船舱里摆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四人桌,有一碟椒盐花生米,一盘熟牛肉,两个肉菜。陶姓男子坐着喝酒,烦闷得不行,一脚踩木凳上,一脚掉在下边晃悠,一副吊儿郎当的江湖混混模样。
喝下半壶酒后,陶姓男子试着说道:“我说找不到就别找了,这次任务已经砸了,回京城没好果子吃,不如我两合作,把银子分了远走天涯,还有一次活命的机会。”
长脸女人模样冷冰冰的,一口一口的吃菜,闻言道:“一个小丫头能躲到哪里去?再找找看。”倒是她小瞧了成家姑娘,竟在最后关头逃了,着实没有料到。那头交代,一定要把人送到。
“都三天了,鬼影都没见到。我看八成是找不到了。不如就此收手,你也知道那丫头的身份,回京城之后,就是那头不杀我们,永宁侯府会罢休?不如跑得远远的,等风头过了再回去。”陶姓男人建议道,握紧了藏在桌下的匕首。如果长脸女人同意,他还可放她一马。如果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长脸女人皱眉道:“再找找看吧,京里永宁侯府又不能只手遮天……”
她话没说完,陶姓男子已手持匕首捅了过来。长脸女人是个练家子的,一个空跃后退,稳当的后退数步,与一脸杀气的陶姓男子拉开距离。
“既然你不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长脸女人是那头派来的人,回去之后兴许还能活命,但他一个跑江湖的拐子就不一定了,想了一天,决定先发制人。
长脸女人武艺高强,没和他废话,三两下就将陶姓男子制服,夺过匕首先了结了他。那边早在离京前就下了命令,等任务一结束就灭口,眼下只得先解决此人,以免被那边抓住把柄。
人没气息之后,长脸女人找来麻绳将其捆成粽子藏在暗处,打水擦了船内的血迹。开始撑船往无人的荒野之处走,行至一片芦苇荡,把船舱里的铁墩子搬到甲板上,将已经冰冷的尸首绑在铁墩子的穿孔上,趁着夜色,将其抛入运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