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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防盗?!”张义鸿已顾不得尊卑,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
聂冬点点头,和蔼的看着众人:“本侯也是经历过赵县流民之事的人了,如今大批粮草都囤积在博陵,本侯心里很是不安。万一引来了什么不轨之徒可怎么好?”又将目光停在陈功曹身上,“前几日陈功曹说府里粮仓不够用,大郎就将此处捐给了出去。本侯听说此事后,突然想起城南的这处粮仓乃是个双层,便命人将入库的粮食全部转运到了地窖。”说罢,秦苍已带着几个侍卫进了粮仓内,地窖之门十分隐秘,若非是侯府里的老人,哪怕是霍玉海这样的家生子都不知道。
不多时,两百石粮食悉数被搬了出来,聂冬负手而立:“诸位赶紧数一数,看是不是这些?”
看见粮草的那一刻,张义鸿几乎是喜极而泣,立刻扑去,来来去去数了三遍,激动道:“没错,是这些,一样都不少!”
“原来是一场误会。”陈功曹笑了笑,“老侯爷未雨绸缪,倒是将大家都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聂冬挑眉,“陈功曹这话是怎么说的,粮仓里的粮食少了就怀疑是博陵侯府监守自盗,莫非你们压根就想不到防盗?!怎么好的方面你们都不去想,总是往最阴暗的哪一方面怀疑我博陵侯府?!”聂冬的语气越来越重,“我博陵侯在各位的心中就是如此不堪?拿我博陵侯府的家生子,竟然都可以不来知会本侯一声,本侯还没死呢!!”
“老侯爷息怒!”张义鸿又被吓的跪了下来。众人被他这一带,除了霍文钟以外再次纷纷跪地。
“本侯可不敢受各位大人的跪,赶紧起来。”聂冬道,“魏大人,你凭什么怀疑博陵侯府监守自盗?”
自从看见地窖之后,魏文杰整个人都懵了,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发展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地窖,心里顿时将陈子坏骂了个半死,这库房是他办的交接,竟然连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不知道!
陈功曹有苦说不出,当初和霍文钟办交接时,原本他是要跟随霍文钟一并查看这座库房,可霍文钟刚一到没多久,就被侯府的人叫了回去,连交接的文书都是匆匆按印。当时他还在窃喜,没想到交接办的如此顺利,见霍文钟走了后,他便也也只是随意看了看库房,见没屋顶没漏的,地上不潮后便走了。
毕竟每座库房建的都差不多,自从博陵转运粮草后,陈功曹天天在各处库房转悠,博陵侯府这座外观普普通通的库房又能有什么稀奇可看的呢。可他十分确定自己的人将运进来的粮食都悄悄搬走换成了黄沙,而眼前这六百石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看着博陵侯那张病弱的脸,陈功曹心中七上八下。侯府传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博陵侯被气的昏厥,霍文钟都直接守在了正院,可如果这老匹夫真的晕了,又是谁下命将粮草运到地窖的?难不成这地窖一开始就存有粮食?
眼看就差一步就能钉死博陵侯,可偏偏在最后的关头出了岔子!陈功曹不知道自己哪个环节出了漏洞,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跟着,博陵侯府到底是给哪路神仙烧了高香,竟有如此的好运气!
“是下官唐突了。”眼见大势已去,魏文杰心中发狠,嘴上还恭敬道,“老侯爷大人大量,不要与下官一般见识。下官也是忧心粮草之事,便缺了些思量。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运粮官们也要来将粮草运往吴国,既然是虚惊一场,大家不如先回府衙?日后下官一定会登门向侯爷道歉。”
“虚惊一场?依本侯看不见得吧。”聂冬道,“民夫之事魏大人不查了吗?现在本侯十分倒是十分怀疑魏大人的处事能力。”
不待魏文杰反驳,聂冬立刻道:“粮草乃是大事,霍玉海既说了有这些形迹可疑的民夫,刺史大人要如何断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哦,本侯忘了,刚才刺史大人什么不查,便直接断定了这些民夫是子虚乌有了。如此审案,倒真是轻松啊。不去调查,不去询问,连博陵县衙民夫的名单都不曾看,便直接下了定论。魏大人你是开了天眼吗?难道你就不怕造成冤案吗?刺史官卑而权重,朝廷给你的是闻风而奏的权利,不是让你来凭空断案的!”
“下官也是一时情急……”
“这仗还没打到博陵呢,刺史大人就如此禁不住事。临危不乱这四个字,刺史大人可懂是什么意思吗?!身为朝廷命官都慌了神,你让那些小民如何自处?!”
魏文杰被训斥的半声不敢反驳。
聂冬却是越说越气愤,抖着手指向众人:“发现粮草缺少后,第一时间不去找粮食,反而急着去定罪,连证据都不收集,只凭自己的怀疑便直接上本,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朝廷养你们这些人作何用!本侯为了此事,连自家府邸的库房都给了府衙,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呵呵呵呵……这就是我易州刺史的办案之法,一月前赵县药材被挪用时,魏刺史你又在何处?!那时怎么不见你上本了?!原来刺史也是柿子赶软的捏吗?!”
“父亲——!!”
随着霍文钟的惊呼声,聂冬笔直往后栽去,霍文钟眼疾手快的当了肉垫,一直守在门外的薛太医听到动静背着药箱就冲了进来。
“老侯爷怎么又晕了?!”薛太医惊呼,“早说了不能让侯爷动气,须得静养,大郎怎么就是不听呢!”
“自从赵县回来后侯爷的身体便亏损的厉害,前阵子又为粮草之事忙晕了,今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粮草。”薛太医急道,“大郎啊,老侯爷已经受不得什么刺激了!”
魏文杰不信会这么巧,大步上前:“博陵侯他……”
霍文钟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了魏文杰的衣领,“小子非要将老父活活气死才肯罢休吗?!”
“大郎莫要冲动!”张义鸿哆哆嗦嗦的劝道,“现在赶紧给老侯爷医治才是正事啊!”
只见薛太医又是施针又是掐人中,可老侯爷偏偏就是不醒。所有人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老侯爷这幅模样怕是真的……
霍文钟立刻叫来了秦苍和其他几个侍卫,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老侯爷抬上马车直接回到侯府。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张义鸿直接看向了沈江卓:“老弟啊,你看我们这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沈江卓顿时道,“张大人,您快给大家伙儿拿个主意吧!”
张义鸿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沈江卓抢了先,很显然大家都不想和气死朝廷列侯这事儿沾上关系,奈何他身为县令,沈江卓能往后缩,他却是连个缩的地方都没有。
“这……魏大人还是随本官一道去府衙吧。剩下的人各归各位,协助运粮官们转运粮草!”张义鸿咬牙道,“不许再有任何纰漏了!仓曹掾何在?”
“下官在!”
“今日之内重新将各处粮仓清点一遍,一旦有发现有数量不对的情况,立刻报来!”
“是。”
又看向沈江卓。
“你与陈功曹一并去府衙取来所征民夫的名册,一一问清自入城后所有人的去向,一旦有言语不清之人,先拿下再说!”
陈功曹原本已快绝望,听到张义鸿让他去处理民夫之事后顿时打起了精神。没错,他乃博陵功曹,处理此事最是合适不过!
而博陵侯府里此刻已经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老侯爷被魏文杰活活气晕之事。
“就这样放过那个王八羔子吗?!”霍家四郎挥着拳头,气的双眼发红。早在三月时疫的时候,他就被聂冬送到了易阳郡城里一处大儒家中求学,这也是聂冬深思熟虑之后下的决定。
霍文钟和直接搅入霍文萱意图弑父之事的老二霍文敏是不能轻易放离侯府的,当时聂冬自己很想死,但对于侯府,他觉得至少要给原来的博陵侯留下香火。万一时疫蔓延到了博陵,至少霍家老四以及以几个被送到学堂的小孩子还能逃过一劫。
霍四郎明白父亲是想将他送到安全之地,比起霍文钟被是聂冬后来的所作所为慢慢感动的不同,霍四郎在去易阳郡城的时候,就已经哭了好几场。姨娘去信给他说是时疫已被控制,让他赶紧回来,没想到刚回府没几天,他爹就被气晕了两次!
霍文敏也来到了正院,随着老侯爷越来越信赖霍文钟,他也渐渐歇了和霍文钟一争高低的心思,只是此刻也颇为愤愤不平:“大哥你可要为父亲讨个说法啊!当初在赵县的时候,魏君廷就百般的为难父亲,如今他儿子一个六品芝麻大的官,不过是仗着刺史可闻风而奏之权,就可以肆意污蔑列侯,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魏文杰……”霍文钟咬牙念着这个名字。从他入博陵侯,便是直奔城南粮仓,显然是有备而来,却没有料到他们侯府的粮仓还有一处地窖。
“二弟四弟,你们放心,我这做大哥的也不是窝囊废!”
霍文钟已决定上本京城,连送这封奏折的人他都想好了——
“奴婢这就回去!”邓公公郑重收下,“大公子放心,这封奏折奴婢定会带给圣上!”剩下的半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有太后。
卧房之中,聂冬揉着捂着人中,为了逼真,薛太医那一下子实在是太重了!幸好老侯爷的身子本就破,反应也有些慢,他倒是还能忍得住。薛太医赶紧露出一个谄媚的笑:“侯爷您放心,下官真的没下重手。其实这几日您一直在府里倒真是在静养,侯爷还是不要太过劳心才好。”
聂冬哼了声:“本侯倒是想轻松些,可这一大摊子事又该怎么办?”敌方不断挖陷阱,偏偏我方还有猪队友,简直不能更糟心!
薛太医也只是例行一劝,病人听不听得进去,他就没办法了,见秦苍进来,便借口去看药炉暂时退下。
秦苍微微垂头:“侯爷,大郎求见。”
“也是时候了。”聂冬笑了笑,“他若还没察觉,本侯还真不放心将这侯府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