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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沄曦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抓着自己手的慕云舒,气道:“云舒你放开!难不成你也要帮这贱人和我作对!”
慕云舒急忙道:“休得胡闹,若再口出狂言,陛下定会降罪与你!”
苏沄蓦则是闲闲地理了理衣服,笑道:“贱人?你怕是没见过你娘亲在妓院的时候吧。”
她转头对众人道:“沈氏勾结夏渊,陷害我母亲,这夏渊,不仅是红香院这些年的表面老板,他还是早年沈漪澜的恩客和相好。”
她看着苏沄曦,甜甜地笑了起来,凤眸中的光芒却流离冰冷:“就算未曾真相大白,我也是大长公主的女儿,皇室血脉,你?怕不一定是姓苏吧。”
苏沄曦不管不顾地挣扎着想去扭打苏沄蓦,这时突然听得一把尖细高亢的声音:“御旨在此。”
众人都楞了一下,回头看到是宫中的宦官,苏沄曦被慕云舒按在身边,让呆住的她跪下行礼,苏家人还没从眼前的情况回过神,就接到御旨,忙手忙脚乱地跪了一地。
传旨的宫人一丝不苟地打开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嘉明诏书,苏穆延怠慢大长公主,公主含冤受辱,论罪当死,但念其多年为国有功,减为罚俸三年,自当思过。另,苏家三女,破案有功,维护其母,朕心甚慰,言容功德,实为俱佳,封为承乐公主,赐枕莲阁,钦此。”
众人在此久久回不过神,苏沄曦的眼中更是充满了妒火,苏沄蓦这就被封为了公主,今后府中哪里有她容身之处!
慕毓莲和慕毓兰姐妹二人是先帝生女,慕毓兰先嫁,而慕毓莲出嫁时先帝已去世,嘉明帝登基。皇帝的姊妹,在称呼上严格应称为长公主,比如蕙兰长公主。但当初慕毓兰和雷将军成亲时先帝还在,所以称呼公主也可,而大长公主,本应该是先帝的姊妹,嘉明帝的姑姑才能享有的称号,嘉明帝登基后,念其长姐如母,而慕毓莲本身已经贵为公主,十里红妆,满城锦绣,赏无可赏,最后赐为大长公主,嘉明帝以晚辈之礼送公主出嫁,感念朝莲公主在十多年里对一双弟妹的爱护之恩,这一举动也被平朝传为美谈,而嘉明帝也因此被文臣们评为重情重义的仁君。
苏沄曦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苏沄蓦,身上被慕云舒按得动弹不得。
苏沄蓦依着礼制行了叩拜的大礼,面容沉静,不骄不躁,传旨的宦官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难怪皇上这样看重这个外甥女,除了美貌,倒是气度尊华,该当是皇家的人。
那名宦官又行礼道:“皇上没有写在旨意里,但是特意吩咐过奴才跟公主讲,今日虽封为公主,一应俸禄待遇都和宗室公主一样,但不必进族谱,将来婚嫁自由,全凭您的喜好。”
苏沄蓦心中十分感动,能被赐封公主,已经是她想不到的殊荣了,皇上如此重视她,倒不如说是重视自己的亲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而一个婚嫁自由,更是一个长辈,一个舅舅,能给她的最大的礼物,从此她的喜乐随心,只要两情相悦,世间便没有她不能喜欢的男子。承莲,继承快乐的意思吧,她母亲的婚事幸或不幸,是命中注定,情劫难逃,皇帝舅舅定是希望自己的婚事能够幸福,和夫君白首不相离吧。
苏穆延忙叩首,谢陛下圣恩,这才带着家人起身,对望向自己的苏沄蓦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无妨,被罚俸三年不算什么,只是阿莲,却再也回不来了,苏穆延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人欢喜有人愁,慕云舒见诏书上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婚事,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来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将目光转向了苏沄蓦,原先他以为父皇对这个外甥女并不在意,可见皇上今日的一番举动和在书房中对苏穆延的警告,分明是对苏沄蓦十分在意,遑论现在被封为承乐公主,封号寓意满是美好的期盼和疼爱,而那句不入宗牒,婚嫁自由,慕云舒离得近,听了个分明,这分明示意是皇子也可以成婚,想到这慕云舒的眼睛亮了亮,若是能娶了现在受封公主的苏沄蓦,定然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苏沄蓦身边的佣人不在,倒是老夫人示意梅香,梅香连忙拿了袋银子,上前对传旨的宦官笑道:“天气炎热,大人辛苦这一趟,请您吃茶水了。”
那名宦官见苏沄蓦笑着点头,忙接下了银子,却躬身对苏沄蓦恭敬道:“谢承乐公主赏赐,奴才告退了。”
传令的宦官退下后,苏沄蓦趁此偷偷瞟向了慕云深的方向一眼,见他面色平淡,自己悄悄松了口气。
苏老夫人忙上前带着身后的婢女和荷姨娘颤颤巍巍道:“老身给公主请安。”
苏沄蓦连忙伸手扶住,不让她行下礼去,和声道:“老太太客气了,蓦儿还是蓦儿,在自己家中,何必这般客气。”
苏沄蓦出此一言,苏老夫人更加惭愧,她心心念念着苏枫聂的安危和礼仪,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三丫头,甚至得知长公主被沈漪澜所害,她还在帮苏枫聂请求皇上饶恕沈漪澜性命,而苏沄蓦却能不计前嫌,仍旧称自己一声老太太,刚刚受封却没有一点骄纵之意,十分明理大都,光这一点,就比沈漪澜母女都强,甚至比自己都要强。
苏老夫人想到此处万分惭愧,她坚持地拂去了苏沄蓦的手,恳切道:“只让我行这第一次,以后就不了。”苏沄蓦无奈,只能松手,老夫人杵着拐杖行下了一个全礼,身后一应众人纷纷跪倒,苏穆延是生父,不能行礼,但也只能站在苏沄蓦的身后,看着苏沄蓦柔弱却坚定的背影,恍惚之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慕毓莲第一次入门的模样。
苏沄蓦朝向众人受礼,面色平静又端庄,阳光在她身后,慕云深恍惚又看到了她身上灼灼的光辉和气度,却见苏沄蓦一个回眸,正对上了慕云深的眼眸,她冲他灿烂一笑。
很多年后,每当慕云舒路过相府旧址,他都记得,盛平二十一年,极月节前日,阳光微薰,岁月温热,那厅前的女子灼灼凤目,笑靥如花。
可惜笑着望去的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