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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縯计划着先经西长聚攻下湖阳,再打棘阳,一口气直袭宛城之时,忽然得知有义军渠帅要见他。正在纳闷之际,李轶突然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告诉刘縯,对方便是最近打下随县,闹得风生水起的“新市”和“平林”联合义军,这次他们前来,是为了和刘縯的柱天都部联合一体,共举大事。
刘縯和方易等人皆是一惊,因为此前并没有听到李轶提起这事,况且从一开始,刘縯就没打算要和旁人联合,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帮“不速之客”,不禁让他有些犯难!因为他并不愿意在此时就与人联合,而是计划着先尽快速拿下宛城,控制南阳,展开手中握着的这面“汉”字大旗,等人望风来投,那样他才能始终掌握着主动!
但如今的问题是,听李轶的口气,对方显然是和他有过联系,这才带着人马前来,又声称同是义军,要寻求联合,自己如果拒绝,即便此时不会爆发冲突,以后也难办!人家这么多人在南阳,如何能让你轻松割据一方?
这一来,有些先斩后奏的意思,让刘縯是骑虎难下!而方易见此情况,也知道刘縯的心思,便想了想,提醒刘縯,说这些人已经来了,如今虽然有些意外,但好歹也多了一倍以上的兵力,对于起事来说也算大大的有利,实在不宜拒绝!
刘縯想了想也觉有理,别人既然来都来了,你又无法拒绝,那不如就这么办吧!能得到多出一倍还多的兵力,也算是一个好事!
想到此处,刘縯又想所谓远来是客,人家几千号人来了,你主人家不招待也说不过去!况且此时正是自己“柱天都部”初立之时,也需要摆上一座酒宴,慰劳这些即将奔赴战场的子弟兵,提升士气。
于是刘縯咬了咬牙,吩咐下去,叫人杀牛宰狗,拿出军中不多的存酒,弄上一顿丰盛的酒宴,自己在帐中,和方易、朱祐等人一起,等着与那些义军渠帅会谈联合具体事宜。
不久,李轶便带着几名义军渠帅进入账,并逐一介绍。随后双方一番客套,接着刘縯便让众人入座,然后举起手中酒杯,对众人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刘縯先满饮此酒,以示敬意!”
说完,刘縯将酒一饮而尽,接着将空杯倒置,示意杯中已空。
那些渠帅见到刘縯如此,似乎也非常高兴,纷纷举杯自饮,此时其中一人便道:“欸!说这些废话作甚,我们此来,便是看重你舂陵刘伯升之名,要来共图大事的,说吧!接下来,我们先打哪里!”
刘縯便看了看说话的那人,只见此人一副八字眉,三角眼,脸尖小,嘴边胡须稀疏,模样有些滑稽,却是平林军渠帅陈牧,当下
便笑道:“这位陈兄弟,关于作战之事,不必急在一时,今日乃是你我初见面,来!……”
说着,刘縯又拿起了酒,对那陈牧说道:“我们今日只管喝酒吃肉,其他事容后再议!”
那陈牧听了,却突然眯了眯三角眼,撇了撇嘴道:“人言刘伯升志存高远,胸怀天下,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不知此人为何突然如此说话,一时间,场面也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呵呵!陈牧你小子就是不会说话,来来来!各位……”
和陈牧一起的“新市军”渠帅王凤此刻突然笑着端起了酒,对刘縯说道:“伯升兄,我们都是些大老粗,不会说话,还望你不要责怪才是!呵呵!”
那王凤长得宽鼻大耳,却是一脸的福相,此时又是满脸的笑容,看上去倒是十分和善的样子。
刘縯本来心中有些气,见了王凤这番模样,再想到大局为重,气便也消了,接着也扯起了笑脸,对他客套的说道:“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诸位前来,是看得起我刘縯,又谈何责怪!”
话说得这里,刘縯又看了看那陈牧,笑道:“况且这位陈牧兄弟说得也对,如今诸位前来,与我刘縯合军一处,为的自然是共举大事,推翻狗贼王莽,复兴汉室基业——”
“诶!”
刘縯正说着,那陈牧却突然打断道:“你这说的可不对,推翻狗朝廷咱是赞成,还复兴什么汉室?那是要干啥?”
此话一出,不禁刘縯面色一变,就连一旁的王凤也陡然一惊,急忙一把捂住陈牧的嘴,斥了一句,然后才转头对刘縯笑道:“伯升别介意,我这兄弟就是口没遮拦,不过你放心,我们绝对是拥护汉室的,不然也不会来这儿了不是?呵呵!”
刘縯见了,便扯了扯嘴角,回了句“无妨”!接着才又清了清喉咙,说道:“既然陈兄弟都已经问了,我也不瞒诸位,对于出兵之事,我部……已有策略!”
此时那些渠帅一听,纷纷面面相觑,接着其中一人便突然问:“敢问是什么策略?”
刘縯便看了看说话之人,只见他面色发沉,此刻亦是眉头紧锁,看上去想是有什么烦恼解不开一般,却又闭着眼,面无表情。
刘縯先前并没注意到此人,此时也不知对方姓名,于是便抱拳道:“这位兄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人便抱拳回道:“在下朱鲔,字伯然!”
刘縯知道这些盗匪出身的义军渠帅,大多出身低贱,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冠礼表字,甚至有的人连个正经姓名都没有,此人不仅有姓名表字,
而且言行举止,显然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当下便朝他抱拳行礼,说道:“伯然兄不知是新市,还是平林部的?”
那朱鲔听他这么问,却只是说道:“我新市平林二部,皆是绿林盗匪出身,举止向来粗鄙,还未伯升兄勿怪!”
刘縯一听,赶紧道:“哪里哪里,如今你我二军联合一处,自然便是自己人了!”说完,便开始给众人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而此时的方易,内心却并不平静。因为“绿林”这两个字,又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先前曾经听闻绿林军,后来在长安时,从李肆口中得知他已剿灭绿林匪军,当时还以为李肆果然改变了历史,但没有想到的是,李肆要杀的刘秀,改名避走活了下来,要灭的绿林匪军,也没有被剿灭,反而分作了两支,改换了名字留存了下来,如今竟然也加入到了起义队伍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不!应该说是“历史”才对!
从离开长安,虽然已经三年多,李肆也将年号从“天凤”改为了如今“地皇”,方易隐约明白这跟赵天凤,也就是Tiffany有关,李肆爱她有多少深,此刻恐怕就有多恨他。这“地皇”二字代表些什么,似乎不言而喻,但李肆对赵天凤是否已经只剩憎恨或者厌恶,他也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李肆那些声称被他改变的历史,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那么,如今历史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刘仲真的就是那个刘秀么?可是他如今这样子……
方易心中有些疑惑,如今的刘仲依旧只爱种田,除了名字,其他似乎和一代开国帝王毫无关联之处!反倒是他哥哥刘縯,如今在南阳可谓名噪一时,又有刘氏宗族的支持,若此番成功拿下宛城,控制南阳,那几乎便可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那到时候刘仲会如何,历史走向到底是如何的?
对于这些,方易依旧感到无力!这些年来,他不敢去多想这些,就是怕会陷入这种无力的迷茫和错乱之中,所以他跟着刘縯,走南闯北,习练武艺,过着刀头舔血的浪荡日子,除了把原本孱弱的身体操练得越发结实,也在无数次的危险中,认识到了人与人斗争的残酷,他杀过人,也亲眼见过刘縯识为兄弟的手下为掩护他们而丧命,那些被血与泪染炼成的岁月,坚强了他的神经,也让他更加珍惜活在世上的日子。
李肆要杀他,而他如今正帮着刘縯对抗朝廷!谁赢谁输,成功或者失败,他无法预知,亦如他无法知道历史是否改变,或有如何的改变!但他知道一件事,总有一天,他会再次站在李肆面前!而那时,两人会有怎样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