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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易当初选人去往幽州各郡发兵之时,其实也是有意没有让看起来更适合的耿弇回去上谷请兵。因为当时方易对于各郡的情况、郡守的态度都不甚了解,他担心要是耿弇回去了,可能会把邯郸的事情如实相告,一旦关于刘子舆的事情传播开去,让这些人得知邯郸的真实情况,恐怕就会各自打起小算盘,衡量其自身的利益得失。
到那时,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借故推托发兵,或者重新估量河北乃至天下局势,选择作壁上观的消极方式。那样一来,他这召集兵马抵抗强敌的计划,不仅彻底泡汤,更有甚者,可能还会有人投敌反攻而来!明着来倒也还好,至少能有所防备避让,方易最担心到时候会有人表面上发兵来助他,暗地里却是奔着他项上这颗值钱的头颅来的。要知道他这颗大好的头颅,可是价值“十万户侯”,当年刘邦乌江击项羽,霸王头颅也只值个“万户侯”而已!如今可是十倍的诱惑,试问谁能抵挡?
人性都是贪婪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大争之世,在利益面前,什么人性,亲情,道义,都得靠边站!方易十分笃定,为了利益,这些人绝对能够做到“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地步!所以他当时亲自接见耿弇,其真实目的就是想要安抚他,不让他将邯郸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否则就会完全陷入被动,落得被俘身亡,丢了性命,掉了脑袋成全他人的悲惨下场。
然而此时耿弇却又一次当众提出了要去上谷发兵的请求,面对如今急转直下的情势,方易也不禁有些为难起来。经过一番斟酌,方易认为还是需要再等一等,看看幽州十郡是否能有消息,因为按路程推算,就在这两天内,应该就会有消息了,不妨先耐心等待,静观其变,到时候根据情况再做打算也不算太迟!
此时耿弇见方易迟迟没有表态,便又认为方易在担心他太年轻,怕他办事不牢靠,于是便又抱拳道:“请明公再听属下一言,现今邯郸反乱,真定刘扬亦叛投敌军,伯山他在巨鹿也是势单力薄,无力阻挡邯郸反贼,然而剿灭反贼之事,却是刻不容缓,若明公不放心,不如便请明公北上,亲率上谷、渔阳两郡突骑,南下剿灭邯郸反贼可好?”
方易听了这话,知他有所误会,正打算解释,却忽听一旁的祭遵厉声斥道:“耿弇!你说的什么胡话,若上谷、渔阳二郡真是有心剿灭反贼,得主公书信,自会发兵来救,若是他们不来,便是存有二心,倘若随你去了……”祭遵说到这里,冷冷看了一眼耿弇,说道:“那吾等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耿弇见了这话,自然十分恼怒,当下便要出
言反驳,方易见势不对,急忙抢先阻止道:“好了,此事我已有决断,你们无需再多言了!”
耿弇见方易发话,只得压抑怒火,接着对方易拱手道:“一切由明公决断!”说完,又狠狠盯了一眼祭遵。
祭遵也不示弱,冷冷看了一眼耿弇之后,才对方易拱手道:“主公,我等宁愿面南而战死,绝不北行入囊中,成全他人富贵!”
方易撇撇嘴,心想这个祭遵,居然一句话就把大家给“代表”了!你倒是宁死不屈,别人只怕还有想活的。一边想着,方易一边环视众人,却发现众人都是一脸坚定,似乎都和祭遵一个态度,当下心中也是极为感动!心想这些人跟着自己,前途不明,却是如此忠心耿耿,但自己又如何能不顾他们的生死,随即他便闭上眼,叹道:“我意已决,暂时先待在蓟县,等待消息!”
说完,方易忽然想到刘接的事,如今这邯郸的文告应该已经传到了刘接那里,接下来就要看这个刘接是个什么态度了!如果他和刘扬一样,改投邯郸,那么自己在这里就会十分危险,只怕是一刻也待不得了。于是他急忙询问前去打探消息的冯孝,问他刘接那里情况如何,是否有所异动,还有他答应借的五百兵马何时能调来。
然而冯孝这时却一脸无奈的说道:“属下去广阳王府……未曾见到广阳王!”
方易一怔,问道:“为何?他不在府中么?”
冯孝便道:“属下听刘接之弟刘从说,广阳王偶染风寒,如今卧病在床不便见客!”
方易眉头一皱,疑惑道:“他病了?”
“哼!”
此时邓禹忽然冷哼一声,说道:“这病得可真是时候!”
方易听了,此时便转头看了看邓禹,心中腹诽道:“还不是你那小师叔,实在是不靠谱啊!这前脚才叛了个刘扬,如今这个刘接看样子也准备撒手不管,打算坐山观虎斗了!”
“主公,这个刘接,看样子是不可再信了!”
邓禹气愤的说着,而方易此时却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还用你说,这不是废话么?
一旁的冯异此时也对方易进言道:“主公,若那刘接生了二心,那我们还待在蓟县,岂不是会……”
方易听了,眼一垂,接着叹道:“无妨,这一时片刻的,量他还不敢冒然对我们动手!”说完,又说道:“何况,我们必须在这里等待消息!哪儿也不能去!”
冯异见了,也是无奈叹气,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时间,对方易等人来说,可谓是度日如年!焦急等待
消息的他们,却迟迟没见各郡来援兵马的踪影,甚至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样的情况,令众人越发焦急,因为从时间和路程上推算,即便是稍远的几个郡,此时也应当回来了,可直到现在,他们既没有见到派去求援的人回来,也没听到任何消息,当下焦急之余,也开始猜想这些人是否出了事故,或者根本没能见到那些郡守的面,就被人给截杀了,又或者见了面,那些却投靠了邯郸,不打算派兵来援了!
方易见此情况,知道再这么苦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他也不指望那个“卧病在床”的刘接会突然康复,主动借兵给他。他只知道如今自己手中没有兵马,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们无法应对抵抗,那情况将是大大的不妙!所以方易认为不妨先借着自己的名号,先在本地自行招募兵马,能征一些算一些!只要能握有一些兵马在手,就算是有了点本钱,至少还能搏上一把,否则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而且方易也相信,那刘子舆如今手中能调动的兵马也不会太多,总不至于为了杀他,而派重兵前来蓟县,毕竟那邯郸也并不安全,不说洛阳汉军,就是河东还有百万赤眉流寇虎视眈眈,刘林那些人定然不敢有所妄动。
至于刘扬这些人,方易更清楚他们表面归附,其实私底下也只会保全自身利益,手中那些兵马就像他们的命根一样,绝对不会随便听从邯郸刘林等人的调遣的。所以最终能对他形成威胁的,只会是少数受到诱惑,对他项上人头感兴趣的亡命之徒,这些人数量不会太多,一旦自己手上有了兵,不但可以确保自身安全,也可以想法先在蓟县立足,据城以守,再图后计。
于是方易便急忙招来了王霸,要他到街上去,打出旗号,替他招些兵来,同时还嘱咐他尽可开出条件,好吸引更多人来,而且只要他能募到兵,便算他大功一件。接着王霸便领命离开,才没多久,方易便接到了广阳王刘接派人送来的请帖,说是已经将五百精兵整编完备,要请方易前去接收,同时还说在广阳王府设下酒宴,邀请方易前去赴宴。
此时方易陷入两难之境,如今刘接突然“康复”,还主动履行承诺借兵给他,显然其中必有蹊跷,但他如今手中无兵,正寄望在这蓟县招募些兵马防身,如果得罪了这地头蛇,自己坏了招募兵马的大事不说,还会给对方一个借口,让他有充足的理由销毁约定,进而对自己下手。但如果他答应邀请,前去赴宴,那么这其中凶险更是可想而知,如今邯郸之事早已在蓟县传得沸沸扬扬,若刘接已经背着自己,暗中投了邯郸,他这一去岂不是成了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