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鬲县城门楼上,一身锦甲亮盔的孔仁傲然而立。炯炯的目光,正直视城外布得漫山遍野,黑压压的来敌。
如此情景,孔仁已经见过很多次。这些年来,他奉命四处剿匪,在这青州地界,一待便是三年,眼瞧这匪军是越打越多,越打越猛!终于,皇帝死了,朝廷忘了,但面对着改天换日的大浪潮,孔仁并不屈服,他依旧坚持着,他要为新朝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新朝已然覆灭,不能在调给他足够的兵马,面对着如风暴一般袭来的匪军,孔仁心中暗自担忧,这座小小的城池,还能否抵御得住攻击。
“将军!有人自称是将军故友,要求见将军!”
突然有人来报,将孔仁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此时便有些诧异的想了想,问道:“什么故友,可知其姓名?”
来人便道:“那人只说什么……四年前救将军出狱的故人之友,还说将军知晓!”
“四年前……”
孔仁一愣,随即想到刘縯,但又想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这个人又是谁?为何说救他……啊!莫非是那人!可他不是也已经……
孔仁想起了当年之事,接着又沉吟了一番,然后才道:“去把他带上来!我要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于是那传令之人便依命下了城楼,不一会儿便押着方易来到了孔仁跟前。孔仁见方易虽然衣衫破烂陈旧,但却显然是军官装扮,再看相貌似乎不曾见过,略一沉吟,突然厉声道:“把这贼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方易急喊一声:“且慢!”然后趁众人停下的空当,大声道:“将军难道不忘记故友了么?”
孔仁斜斜瞟了他一眼,一脸傲气道:“什么故友,我不认识你!”说着,又命令道:“把他拉下去!”
方易见此情形,又喊一声:“且慢!”喝住众人,接着才道:“将军不记得我,可记得刘伯升?”
孔仁一愣,这才又打量了方易一遍,心想此人相貌陌生,自己应当没有见过才对,四年前自己入狱之事虽然不算街知巷闻,但也有不少人知道,让人听去拿来蒙骗倒好可能,但他与刘縯相识之事,天下知者极少,此人莫非真是刘縯的朋友,所以才会知道这事?于是他试探问道:“刘伯升?自然记得!那是汉军逆贼,
不是已然伏法了么?”
方易自然听出他在试探,此时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将军记得刘伯升,就该记得当年是谁救了将军一命,使得将军官复原职,活到今日!”
这话说来语气强硬,听得孔仁也很是不爽,此时脸色便有些难看,一边审视方易,一边说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些事?”
方易听到这话,暗自松了口气,接着看了看左右,说道:“先放开我!”
孔仁听了,便让人放开了方易,接着又冷笑道:“你最好能说的明白,否则定叫你人头落地!”
方易按了按发酸的手臂,这才说道:“将军可真是健忘,当年有人托我救你出来,没想到才不过几年,将军竟然就给忘了!”
听到这话,孔仁心中便信了几分,此时他看着方易,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当年又如何就能救我出来?”
方易笑了笑,说道:“呵呵!将军因夫人获罪牵连,问罪之时有得罪王莽,彼时能免除你罪责的,自然只有王莽一人!至于我如何能说动王莽放你出来,还使你官复原职,哼!”说道此处,方易有意停了下来,看了看孔仁,接着才继续道:“不知道将军是否还记得‘方易’这个名字!”
孔仁随即一怔,猛地盯着方易,眼带惊异打量道:“你……到底是谁?”
方易此时便道:“我便是方易!”
孔仁大吃一惊,指着方易道:“你……你就是被通缉的那个方易?”
方易点了点头,气定神闲的说道:“当年伯升进京救你,遍寻不着办法,若不是我帮忙,恐怕将军早已身首异处,化入黄土了!”
当年方易与李肆交好,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朝中群臣大多都听过这事,也听过他的名字,孔仁那时虽在牢中,但被赦出狱之后,刘縯便寻来,他也知道刘縯通过方易救他出来的事,那时他对方易能说动王莽,赦免他的罪责感到十分惊奇,不过因为拒绝了刘縯的邀请,他至始至终没有和方易见过一面,对他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具体相貌。
那之后没多久,孔仁便知道了方易被朝廷通缉的消息,当时他也十分纳闷,这方易如此神通广大,有如此得王莽宠信,如何突然变成了通缉犯?因为不知内情,他也只能根据通缉令上的说法,猜测方
易和刘縯“沆瀣一气”,是反叛朝廷的逆贼,身份被识破之后逃亡,所以才会被通缉。
这些年来,孔仁忙于军事,长期在外镇压bao乱,也没有再关心这件事,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王莽有意安排,他始终没有被安排去南阳,没有和绿林、舂陵这些队伍碰过面,所以也没有再见过刘縯和方易,也不知道方易最终是否有“落网”,直到今日见到见到面前这人,自称便是当年那位神通广大的方易,他在震惊之余,也很自然的产生了一丝怀疑。
孔仁心想:如果方易当年真的逃出了长安,没有死,那么他跟着刘縯做事,现在应该在汉军旗下,如何来了这里?而且刘縯在汉军起事之时,闹得天下皆知,他在青州也闻其“柱天将军”之名,为何却从未听闻方易的名头?如果说方易不出名是因为没有本事,那他此时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还是功名利禄?孔仁觉得这些都不可能,如今他这鬲县不过一座孤城,城中士卒不过一万,且外有强敌来袭,这个方易没有理由在这时来找他,除非……是来说服他投降!
孔仁突然想到方易不一定是来投他,或者求他帮忙,也有可能是敌人派来的说客,要让他开城投降,不过他如果是方易,又如何会成了成为这些流民军的人?但如果他不是敌人派来的说客,那在这危急时刻,他又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孔仁大惑不解,便问道:“你说你就是那个方易?”
方易见他还是不信,便苦笑着点了点头。
孔仁此时又道:“那你来此,所为何事?”
方易见他似乎信了,这才抱拳说道:“将军,如今城外有敌来袭,若将军不弃,方易愿助将军破敌!”说着,方易转头望了望城外,只见漫山遍野都是身着粗布,甚至衣不蔽体的流民,心中暗吃一惊,原来来的敌军竟然是这样一支流民军。
孔仁此时则在打量方易,见他望着城外形势,面露惊色,当即便冷哼一声,道:“你说你来助我,你有何本事?”
方易见他语带轻蔑,正欲向他提出建议,哪知城外流民军突然开始往城门冲来,竟然是打算要强攻城门。
见此紧急情况,孔仁也顾不得方易,急忙领传令官,通知全体将士死守城门,万不可让城外那些流民军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