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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尘先开口问道,“皇上在何处出了何事?”
那侍卫道,“皇上同琇阳王追捕猎物时发生意外,琇阳王为救皇上,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听说是南宫初明受伤,江离尘同南宫司痕、罗魅各看了一眼,彼此间眼里都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三个人,没一个打算前去。
江离尘甚至佯装的惊讶的问道,“琇阳王伤得可厉害?御医不是同去了吗?可有让御医替琇阳王医治?”
侍卫皱眉道,“回江太子,御医虽一同进了山林,可是在途中就走散了。琇阳王伤势过重,小的们也不敢耽搁,听说蔚卿王妃擅长医术,所以皇上派小的前来请蔚卿王妃前去替琇阳王治伤。”
罗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要她救南宫初明,做梦还差不多。
这侍卫说的话破绽百出,什么找御医会耽搁时间,那找他们就不耽搁时间了?
她冷漠的看着,就跟听别人聊天、同自己无关一般。南宫司痕同她一样的反应,也没有半点要前往的意思。他们踩着大树枝干,离地面也还有一些距离,别说罗魅不想去了,就算想去也没胆子往下跳。
江离尘更不用说了,看似一本正经,可依靠着树干的身子动都没动一下。
他是族外人,有些话当然得由他开口才合适。而他也深知这一点,默契十足的当起大家的发言人。
“这位差爷,我们也很是担心琇阳王的伤势,恨不得立刻飞到琇阳王身边。可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江某和蔚卿王推辞,我们的马儿跑了,这一路荆棘很是难行,我们要如何才能快些去救琇阳王?”他皱着浓眉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这……”侍卫看了一眼四周以及正在杀猛虎的墨家兄妹俩,虽然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有意推辞不去,可事实却是他们的马儿不见踪影。沉默片刻,他突然举起手中的缰绳,朝罗魅道,“蔚卿王妃,小的坐骑给您吧?还请您快些过去帮琇阳王治伤。”
“……”罗魅黑线。
“大胆!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指使的?”南宫司痕冷声训道。
“王爷息怒,并非小的指使王妃,而是皇上命小的前来无比请王妃过去。小的指使奉命行事而已,并无冒犯王妃之意。”侍卫低下头解释道。
“王妃她从未来过此处,你让她一人前往,是想她迷路不成?”南宫司痕沉着脸,冷声指责。
“王爷……”侍卫皱眉,被他堵得接不上话。
“更何况这山林之中,用药极其不便,就算王妃赶去,又能做何?”南宫司痕反问道。
“这……”侍卫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也不是不想救琇阳王,但也得分清轻重缓急。”南宫司痕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把眸中的冷意隐藏了几分,“你且先去回话,就说本王陪同王妃到林中为琇阳王采药去了,请皇上先带琇阳王回营帐休息,我们很快就回。”
“……是。”侍卫又沉默片刻之后才应道,“那小的先过去了,还请王爷和王妃动作快些。”
他翻身上马,踩着惊棘不平的林中小路,很快消失了。
罗魅从头到尾都没开个口,除了不想说话外,也因为心里恼怒。不管南宫初明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他们的目的都很明显,就是有意要拆散她和他们。
咋的,觉得她是最不中用的,所以想从她这里动手?
“看来今日注定要饿肚子了。”江离尘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这头老虎还不够你吃?”南宫司痕斜睨向他。
“……”江离尘哑口。
“好了,司痕,我们还是动身吧,别在这里了。”罗魅看向自家男人。他跟人说的是他们要去采药,就算不带猎物回去,也不能空手回去,总得采点什么才行。而且有御医在,胡乱摘采花花草草也不行。
“你们夫妻二人去采药,我去那边看看。”江离尘正色道。
他说的‘那边’自然是指琇阳王那边,南宫司痕和罗魅也没反对,那边是该有个人盯着。
“江大哥,你注意安全。”罗魅认真叮嘱他。
“嗯,我知道。你们也是,小心些。”江离尘微微一笑,然后对着远处吹了一声响哨。
只见先前跑掉的马儿不知道从哪里又跑回来了。
“我去了。”江离尘纵身一跃,帅气无比的落到马背上。
看着他离去,罗魅皱着眉头,碰了碰身旁男人,“司痕,江大哥不会有事吧?”
南宫司痕剜了她一眼,不喜欢她如此关心其他男人,而且还是个心里有她的男人。可眼下,也不是吃味的时候。
拉长着俊脸,他低声道,“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他若是在天汉国出了事,南宫翰义可赔不起!”
他说得笃定,也在理,可罗魅还是无法心安,“我们都知道南宫翰义想得到藏宝图,而且已经迫不及待了。虽说江大哥是北阳国派来的使节,理应受人保护。可谁知道南宫翰义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对付他?人一旦贪婪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们三人这次同时受邀出游,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不相信南宫翰义会放弃。”
南宫司痕沉了脸,眸光也变得沉着森冷。
罗魅拉了拉他的手,“司痕,我相信江大哥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你,可能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我愿意相信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南宫司痕搂着她腰身的手臂收了收,低下头对树下两兄妹道,“墨白,你暗中跟随江太子,若他有危险,定要及时相助。墨冥汐,你找个地方把死虎藏起来,稍后陪同本王和王妃去林里采药。”
“是!”兄妹俩在树下应道。
墨白也没唤马儿回来,纵身一跃就飞向了林中深处。既然要他暗中去保护江离尘,当然不可能骑马了。
……
狩猎才刚开始,连午时都未到,南宫初明就被送回了营帐。
在他回去没多久,御医也被找到,急急忙忙的回了营帐替他治伤。
罗魅和南宫司痕本就无心打猎,在林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后,这才带着些不知名的草药回了营帐。
他们第一时间去看了南宫初明。
不过南宫初明在自己专属的营帐里休息,把守在营帐外的侍卫并未让他们进去。据那个替南宫初明治伤的庞御医道,南宫初明因受惊吓,所以服用了一些安神的药,已经睡着了。他的伤势也没大碍,只是脚踝崴了,膝盖破了些皮。
听他说为南宫初明已经覆了一些草药,南宫司痕和罗魅也没说什么,既然人都睡着了,他们夫妻二人也只能回去。
其他人都还在山里,就他们这几个人加上一些侍卫和负责寝、食的奴仆。
坐在营帐里,罗魅冷着脸道,“也不知道他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南宫司痕坐在她身侧,揽着她肩膀拍了拍,“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反正没安好心。”
罗魅扭头看着他,突然认真问道,“如果昨日皇上一定要治我的罪,不给我证明清白的机会,你当真会同他翻脸吗?”
南宫司痕突然勾唇,眸中对她释放着深邃的光泽,“同他翻脸是早晚的事,我已早有准备。更何况伤你是我妻,我岂能置你不顾?”
罗魅抿着红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充满深情的黑眸。片刻之后,她红唇微勾,垂眸道,“你可以不用说得这么含情脉脉。”
看着她罕见的羞色,南宫司痕眸光微闪,突然低头朝她凑近,轻笑道,“你也不用害羞,为夫说得都是实话。”
罗魅将他脑袋挡开,嗔了他一眼,“正经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她一句‘谈情说爱’让南宫司痕倏然咧嘴,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你若不喜欢这般,为夫也可以和你做些别的,反正也无事。”
他那深邃的眸光染着笑,别有深意,罗魅不禁黑线,摸到他腰间掐了一把。
南宫司痕倾身将她圈着,在她头顶不断轻笑。
对她,他从来没有隐忍过自己的情感。从一开始霸道的占有,到如今两情相悦,他都一如既往的在乎她,他也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对自己打开心扉,会把他放在心中,会像正常的女子一样知冷知热、知情知爱。
自从有了她,自从她们母女二人到他身边后,他的生活可谓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用一回府就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每日睁眼就能看到她,每日退了朝就会迫不及待的想回府,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看着她们在自己眼前晃都极为满足。
“司痕。”罗魅低声唤道,不是想破坏气氛,而是的确想同他说正事。谈情说爱这些,留着回京再做也不迟,天天都腻在一起,用得着这么腻歪?
“嗯?”
“你说你准好了准备,是何准备?”
南宫司痕低头抵着她额头,认真的低语道,“如果南宫翰义当真捅破‘那层窗户纸’,我也不介意同他为敌。此处虽险要,但脱身对我来说并不难。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离开天汉国,去开凿一个属于我们的天地。”
罗魅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说得轻巧,可话中含义很深。就凭他这般淡定的神色,就可以得知他这番想法是早就决定好了的。
“可是我们条件够吗?”她没有自信的问道。
“呵呵……”南宫司痕突然贴上她耳朵,低语起来。
“……”罗魅越听双眼睁得越大。
这家伙,居然留了这么一手!
外面有墨冥汐看守着,防止别有用心的人靠近他们这里。他们夫妻在营帐里,一直偷偷的相互咬耳朵,既谈心又解闷,外头没有好气氛,可营帐里,却有着别样的温馨和暖意。
……
傍晚的时候,进山狩猎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收获颇多。那些年轻的王孙公子外出了一日,非但没觉得疲累,反而兴奋的聚在一起谈论着今日打猎的经过。
回来的时候,墨白也把打死的老虎带了回来,看着那庞大的猛虎,好多人既惊讶又羡慕。而江离尘也没空手而回,打了两只野鸡。
虽然南宫初明受了些伤,但后面一切都顺利,也没发现其他意外之事。
晚上,营帐外到处都生起火堆,三五人一群围着火堆烤着今日打回来的野味,还有人拿出带来的美酒,整片搭建营帐的地方,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同老虎肉比起来,罗魅肯定是选择吃野兔了。
墨白和墨冥汐负责烤食物,他们三人坐成一排说着话。也没说什么听不得的,就是各自分开后的事。
南宫翰义关心儿子伤势,一回来就去了南宫初明营帐里。
就在墨冥汐将烤好的香喷喷的兔子肉欲给罗魅时,突然从不远处走来一名小太监。
“奴才见过王爷、王妃,见过江太子。”他在三人身后跪着行礼,也不等三人叫起,主动说明了来意,“王爷、王妃,琇阳王伤势非但没好转,还恶化了、不断的喊痛,听说王妃医术了得,皇上特意派奴才前来,想请蔚卿王妃前去替琇阳王看看伤势。”
又来了!
三人同时沉了脸。
这次不等江离尘主动为他们说话,南宫司痕回头,冷声问道,“怎么,一点小伤御医都医治不了?”
小太监态度很卑微,没让他起他一直都跪着,似乎不敢起,“回王爷,御医为琇阳王用过药,可不知怎的,琇阳王的伤势就是不见好转,还愈发疼痛难忍。”
南宫司痕微眯了眼,“怕是琇阳王太心急了。皮肉之伤,就算神丹妙药,恐怕也要些时日才会痊愈。庞御医都束手无措,王妃不过略懂些医理而已,又如何能缓减琇阳王的疼痛?你回去跟皇上说一声,王妃怕是爱莫能助,还请琇阳王遵医嘱,多忍耐两三日。”
小太监低头应道,“王爷说的极是,庞御医也劝过琇阳王、让他静心多养几日。可琇阳王就是疼痛难忍,皇上心疼琇阳王,不得已才想让王妃前去,看能否替琇阳王缓减疼痛。”
他卑微的态度很显诚恳,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南宫司痕脸色一沉,突然怒道,“王妃乃女子之身,又是本王之妻,如何能前去替琇阳王疗伤?”
那小太监被他突来的怒气吓得哆嗦了一下,“王爷,奴才……”
不等他说完,罗魅突然拉了拉南宫司痕,“王爷,算了吧,医者父母心,我若是不管,别人怕是会说我们太无情。”
别人不知道南宫司痕为何动怒,且故意放大嗓子,她心里很清楚,他就是故意要惹人注意。
扫了一眼四周,已经有不少朝他们过来,明显好奇他们这边的事,所以她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思,逼着自己做那个‘唱红脸的人’。
“谢王妃……谢王妃……”听她答应了,小太监赶紧磕头。
“走吧,去看看琇阳王的伤势,可别真恶化了。”罗魅起身,也故意放大了嗓子。
见他们随小太监朝南宫初明营帐的方向去,江离尘沉着脸也跟了上去。
墨白和墨冥汐相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烤好的野味,也快速跟了上去。
……
营帐外,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南宫初明痛呼的声音,“父皇,真的好疼,我这条腿怕是要废了……啊……”
夫妻俩进去后,依照规矩还是想南宫翰义行了礼。
见到他们来,南宫翰义又怒又不耐,直接朝罗魅下令道,“罗氏,快给琇阳王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为何用过药依然疼痛难忍?”
罗魅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是。”
见她上前,南宫司痕也紧随着,对南宫翰义威严带怒的龙颜,仿若未看到一般。
南宫翰义微微眯眼,一丝冷意快速的从眼底划过。
南宫初明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姓庞的御医也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候着,见罗魅上前,赶紧让出空位,“蔚卿王妃,您请。”
罗魅也不客气,在床头边的凳子上坐下后,就开始替南宫初明把起脉来。都知道她会看病,她再装下去也没意思。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平日里从不轻易露底,来京城之后跟外界的接触都少了,知道她会医术的人就这么几个。除了姓安的出卖她外,她还真想不到第二个能出卖她的人,而且还是‘卖’给了南宫翰义父子俩。
南宫初明痛呼的声音就没停过,痛苦的朝罗魅问道,“蔚卿王妃,我到底是如何了?为何受伤的地方一直疼痛?就连敷过庞御医的药都不见好转。”
罗魅没搭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垂视他的手腕。把完脉后,她又朝他裸露在外的膝盖和脚踝看去。
但由于敷着碾磨成粉的草药,也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她没有要求让人去掉那些药,而是回头对身后的庞御医开口道,“庞御医,可否借几支银针一用?”
庞御医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王妃稍等,下官这就去取来。”
他赶紧走到桌边,打开桌上摆放的一只木箱,很快将收放银针的针灸包取出呈给罗魅。
见她接过针灸包,南宫司痕受惊般的坐起身,“蔚卿王妃,你要做何?”
罗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起身面朝南宫翰义道,“皇上,琇阳王虽是脚受了伤,可是神经受损严重,现疼痛难忍,正是因为神经痛转移到了头部。人体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最为密布和复杂,其主要功能是传递和储存信息,而从产生各种心理活动,甚至控制体内各处器官的行为。琇阳王如此疼痛,明显就是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受损,如若要替他减轻疼痛感,臣妾怕是要对他脑袋用针。因此事马虎不得,所以臣妾希望皇上能慎重考虑。”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就是南宫初明犯了神经病!
没事装有事,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她没把握能治好这‘神经病’,但扎他几针倒还是可以的。至于会不会扎死他、亦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医院为病人做手术都得让家属签字呢,她当然也要南宫翰义自己抉择。
“扎针?”南宫初明脸上的痛苦状消失了,但脸色惨白,目光凌厉的瞪着罗魅后背。
而南宫翰义龙颜死沉,眸孔中还翻腾着莫名的怒火。
“蔚卿王妃。”一旁的庞御医突然唤道。
“嗯?”罗魅朝他看了过去。
“为何下官行医多年,从未听过您所说的这类症状?可否简明些告知下官,让下官也能学以所用?”庞御医拱手恭敬的问道。
“这是家师秘传的本事,不外传。”罗魅直言回绝。她傻子才会当着南宫翰义的面说他儿子是神经病!
“这……”庞御医有些不死心。
“皇上,是否需要替琇阳王扎针还得看您的意思。”罗魅不屑听他说话,又对南宫翰义道,“若执意要臣妾替琇阳王医治,臣妾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一个,若是皇上不放心,也可以作罢,毕竟臣妾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医治好琇阳王。这中间要是出了差错,臣妾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蔚卿王妃,你是想加害本王?”在她身后,南宫初明怒问道。
罗魅转过身看着他,很是无辜,“王爷,您说这话可就冤枉死妾身了。妾身前来,也是皇上要求的,您若是信不过妾身,拒绝妾身的提议就可,没必要反口说妾身有异心。”
“你!”南宫初明脸色都青了。
“罗氏。”南宫翰义背着手朝她走了一步,绷紧了龙颜,目光犀利又充满威胁的瞪着她,“朕不管你用何方法,务必医治好琇阳王!朕警告你,让你前来,是因为朕信任你,倘若你失手,朕可不管你是何人,定是要重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