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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槽点无处去吐的小国王让张汤就灌夫所犯之罪写了一份供词和审理记录, 而就在张汤书写期间,中山国的街卒和小吏们亦是齐齐赶到, 由这家茶楼的店家引他们入内。
对于出警时间,白龙鱼服的小国王还是比较满意的。
先一步冲进来的是两条大黄狗,均是体态健硕,目光如炬, 还穿着写有中山二字的小背心, 特别的威武。
它们一看到坐在房间主位的小国王更是立刻甩起了尾巴, 表情也转为乖巧可爱。
汪, 看到主人的领导了!必须要表现得好一些!
紧跟着进来的小吏双眉紧锁,手持棍棒极其威严,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更是非常可靠,然而一看到房间里面坐着顶头上司一副其乐融融姿态顿时呆愣住了。
这,这是嘛回事?
夏安然看了他们一眼, 微微颔首示意无妨,然后他低头辨别了一下两条服役的大黄狗背心的编号,招招手示意它们过来。他一手搭上了摇头摆尾面带微笑的狗子的脑袋,边享受犬类的热情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正在写治狱文书, 罪者也愿意以金赎罪,再给受害者赔偿,到时候你们想办法寻一下那女子, 悄悄把钱给人家就行。”
“喏。”
小国王一左一右被两条热乎乎的大狗包围着。这两条田园犬是中山国这几年培育出来的“警犬”。当然, 比起现代的警犬的素质它们还差得远, 毕竟是中国本土的犬种,体型远不如现代作为警犬服役的狼青、黑背等高大,咬合力也比不上。
但田园犬聪明、忠诚度高,有着不易生病好生养的特质,而且它们的体型也更擅长在山林之间穿梭奔跑,这是它们的优势。
这些警犬其实都是小国王当初所看戏的那个班子所养出来的,当年的那个小郎君如今已经成为了养犬场的管事,当年的那只聪明寻找骨头的大狗也已经成了狗老大。
大汉朝是非常喜欢吃狗肉的,为了防止这些工作犬和民众所饲养的肉犬搞混,小国王还因此下了一道《犬只管理条令》,明令所有的家犬必须戴上项圈,而如果有项圈的犬被偷猎,罪同偷盗。
而在大汉,偷盗可不是小罪。
中山国的小国王表现出了如此态度,他的个人倾向自然被下层人士揣度分析,几乎只在半年间,街道内大大小小的狗肉铺子就关闭了不少。
夏安然本人都被这种动静吓了一跳,他虽然属于爱狗人士,但是也非常清楚狗肉对于现在的大汉人来说是非常珍贵的蛋白质来源。
他并不想要禁止人吃狗肉。在这个环境下,禁吃狗肉就和大灾荒时候告诉百姓吃树皮没营养一样无用。更何况如果是自己饲养的动物,不是非法所获得,那么在没有侵犯别人利益的情况下,小国王也没有权利制止他们如何对待。
好在百姓们给予的反馈都非常正常,这些铺子被关闭是正常的商业需求,而非是为人强制。
犬在西汉被分成三类,能打猎的叫田犬,这种狗在家庭里的地位不亚于人,基本人有什么吃的他们就有什么。只是极为稀罕,百中出一,优秀的田犬甚至能够同一头小牛犊同价。
其次是体质不如田犬,但是敢于吠叫驱赶敌人的叫吠犬,这种也就是俗称的看门狗了。它们工作难度低,产出小,吃的自然也就是比田犬差,但好歹也是能够口饭吃的。
第三类便是吠犬的淘汰品,那就是肉狗了。和肉鸡肉鸭一样,就是被养来吃的。这种数量较多。
但是中山国现在情况特殊,自从小国王开设培训基地,也建立较为健全的培训制度和育种制度以后,中山国现在饲养的狗基本都是没过警犬审核被淘汰出来的,个个都经过训练,都有灵性,聪明,能够听得懂简单的口令。
他们被淘汰的理由主要还是因为——太聪明了,因为它们会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所以服从性相对差,且胆小,对于人类没有足够的信任。这样的狗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成为警犬,但是抓只兔子那还是手到擒来的,再不济也能当做看门犬。
而且这样被淘汰的狗可不多,中山国的这些狗现在很有名声,多的是富贵人家争相购买,能流到民间的那都是靠关系的。
既然是工作犬,当然也没人去吃它们。
另一方面,在西汉人看来,狗肉的滋味其实并不如经过培育的鸡鸭肉那么肥美。之前狗肉能成为大汉的一道看家菜主要还是托开国皇帝的福,刘邦喜欢吃狗肉啊,樊哙更是屠狗出身,广告效应巨大。但大汉朝之后的几个皇帝都对狗肉不太感冒。非但不感冒,他们还挺喜欢养狗,在皇家园林内均都设有专门的饲养机构。
经过几代人的熏陶,年轻人自然就对吃狗肉没了兴趣,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还是因为中山国鸡鸭肉廉价。
中山国的养鸡场最早只布置在卢奴,但卢奴毕竟是国都,早期时候和别的县城差异还不大,随着夏安然的精心治理,卢奴的地价和房价很快开始飙升,养鸡场这类占地广袤的产业立刻被迫迁移到城郊,并且进而向周边县城发展。
而在中山国道路重新铺设整理之后,深泽港直达卢奴县的时间被缩短至一天,而这一条被铺设的道路也带这沿途的各地县乡一同起飞。
能够以更快速度抵达都城,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富余农产品可以卖到都城。不少有眼光的投资者都将办厂的地点选择在了这些人力成本更低、低价更低的县乡内。
但是禽类养殖的问题得到国内非常高规格的重视,但凡想要办理禽类养殖场的负责人都必须要先接受禽类养殖的培训,在培训考核通过后还要签约一张告知书。
告知书大概意思就是,官方会派人不定时抽查家禽,如果发现家禽有疫,到时候一整个禽房内的禽类都必须被扑杀,尸体也将被火焚避免传染。届时厂主可以申诉进行二次检疫,但是不允许阻止扑杀焚毁的举动。
这样做非常残酷,但是夏安然必须要保证中山国家禽的安全。
集团养殖是牺牲了鸡本身几乎所有能够产生抵抗力的生长过程为代价的。这些鸡从刚孵出来开始就再也见不到太阳,整个鸡生就是在吃和睡中度过,最大的运动量也就是清理鸡舍时候饲养员将它们从这个格子驱赶到那个格子,亦或者平日打架斗殴罢了。
吃的食物单调统一,也没有跟随鸡妈妈识别药草的机会。
虽然就营养成分来说并不会有丢失,而且这样养育出来的鸡肉还要因为缺乏运动更鲜嫩一些,但是健康度无疑是比不上散养鸡的。这并不是说这些鸡是病鸡,但是基本都是亚健康鸡。
这样的低抵抗力下,它们经不起一点风浪。
高密度养殖、低抵抗力,一个控制不好禽流感爆发,中山国所有的家禽都得被扑杀。到时候对于中山国的蛋白质结构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其实最早夏安然是想要将养鸡场全部国营的,但是后来发现完全的国营企业也会导致市场一片死水,毫无活力可言,而且国营稳扎稳打,供给率也较低,最后他不得不半开放了禽蛋养殖私有化企业。
国营企业重质,私营企业重量,两相叠加,民众的菜篮子便增加了廉价鸡蛋以及鸡肉。而农村散养鸡的市场并未被其过多挤压,因为舌尖敏锐的大汉人已经发现,厂房出产的鸡肉味道不如散养鸡好,虽然厂房鸡价格更低,但是有些关键菜肴还非得用走地鸡。
总之,鸡数量的增加在很大程度上解救了肉狗的尴尬地位,而且自打小国王以身作则带头为自家那只满地乱跑的猫埋单以后,宠物闯祸主人受罚已经成了中山国不成文的法律。街道上如果遇到没有挂着项圈的犬只,街卒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对主人进行罚款。
如此情况下,你若是想要养肉狗,要么就关在笼子里面,要么就在外头散养还要带教养,这无疑就增大了投资成本。
投资成本增加,市场萎缩,久而久之,做这一行的就越来越少。
等查清楚是因为这些因素后,小国王才稍稍放心。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这些警犬都已经进入了青壮年,正式进入中山国公务员编制并且还能领一份工资呢。
小国王笑道,“竟然是天字号的犬,尔等可是驯养人?”
“回殿下,这两条犬都是去年的竞赛标兵一等奖,不过它们的项圈纹章还没做好,所以现在还在用旧的。”
“一等奖?很不错嘛!”夏安然笑了一下,他见灌夫面上好奇,便笑着对灌夫说道,“尔观这犬如何?”
灌夫自然应了,“这二犬色黄面白,身形矫健,看得出是好犬。然某观其身形,纤长矫健,应不善斗,不知殿下这评奖标准为何?”
“你擅辨犬?”夏安然有些意外,灌夫谦虚道:“我有一同乡喜养犬,某不过听了几耳朵。”
夏安然点点头,他对灌夫说道:“中山国的犬分了几大类,各有所长,并不全以抓咬的训练方法为主,而天字号则是最善寻物,其以嗅觉为长。可以辨识出一个人见过谁,以及走过的道路。”
“这么厉害?”陈娇虽然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也经常看到中山国的小吏牵着狗走来走去,但她一直以为这些狗也就是擅长扑咬,所以从来没有去管,现下便有几分兴致勃勃,“阿兄,这犬什么都能找?”
夏安然笑而颔首。
“那……”陈娇摸摸下巴,眸中狡黠一闪而过,面上却一幅娇蛮任性姿态,“我们不如来试上一试?恰好今日无事,且城中并未封禁。正是好机会。
不过我们这些人时常往来于街道,几乎哪哪都走过了便有些不准……哎?灌夫对吗?你同你的仆役刚到中山国未有多久吧?去的地方应当不多。”
“阿兄,我们不如就让这两条犬找找灌夫曾经去过哪些地方?”
灌夫闻言大惊,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夏安然眯眼一笑,“阿娇,这些稍后再说。如今还在说公事呢。”张汤恰在此时搁笔,他将纸张稍稍吹干后呈上,这份还带着墨痕的罪书被窦皖转呈至小国王手中,夏安然只粗粗一看,顿时就乐了。
张汤在未来能够成为汉武帝有史以来“蜜月期”较长的一个臣子,和他的聪慧很有些关系。
其本人记忆力极佳,熟读律法的同时还非常会捕字捉句和看领导脸色,所以当时他的政敌评价他是“诈忠”,指的就是此人行事作为的基准其实就是领导的喜好。领导讨厌这个人,那便抠着律法把人送进去,领导喜欢这个人,那也能抠着律法把人放出来。
也就是说,律法在他的手上不是神圣的天平,而是一个工具,是达到他目的的工具,也是他讨好领导的工具。
而现在,作为被讨好的人,夏安然看着这份罪书只觉得全身舒坦。
方才灌夫所说赔偿百金,那完全是一副用钱砸的状态。虽然认罪,但极为高高在上,大有爷能用钱摆平的都不是事的姿态,让仇富的小国王特别不愉快。而根据张汤所书写的这份罪书……
夏安然面色不改,将这份罪书递到了灌夫面前。灌夫本来并不在意此事,他状似恭敬,实则觉得这只是走一个过场,准备落印后就掏钱,然而,等他看到上头的数字后顿时整个人就被震了一下。
张汤洋洋洒洒列举了他的罪状和其仆的罪状,最后总结出的数字竟然高达四万贯铜钱。
其中,最大的罪状是——其仆对小国王说了一句“乃公”。
乃公就是一句口头禅,咳咳,大概意思就和你爷爷我或者老子我没差别,但是问题是,如果将之口语化,哦哟,对着中山王殿下自称是其公……你想干什么?
汉朝早期法律宽松,但是再宽松也不能容忍这个。
对于一国国王口出恶言,并且话语中涉及当今陛下以及先帝,此之为大不敬罪。
大不敬罪已经能够被列为刑法范围的重要罪名的前几条了。灌夫看着这上头的这三个字,膝盖一软当场跪下。
他想要辩解方才仆从并不是对中山王说的,但转念一想立刻意识到如果他如此辩解,那无疑就是证实了自己方才一直在旁听。本来他还能说一句无知,但是如果知而不止,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姿态是纵容。
纵容仆下侮辱中山王,这罪可就更大了。
其实,这四万贯主要还是仆从赎罪的数字,灌夫大可不为其部下赎罪,任由其被罚。但是灌夫一咬牙,“殿下,我现下没有那么多钱,请殿下允许我派人回乡拿钱。”
这便是要认罚了,这一举动令在场诸人均是侧目。
按照如今的兑换方式,一万钱约莫等于一金,所以四万贯差不多等于四千金。当然,考虑到这算法还是若干年前文帝朝的,现在应该没那么高,但也低不到哪儿去。
一个丞相愿意为自己的仆从出四千金赎罪,无论到哪儿说都足以让部下感动得涕泪横流了,也足以让旁人觉得他非常有担当。
但夏安然却是微微一笑,“既如此,便唯有先委屈一下郎君了。”说罢,他挥挥手示意小吏将人请走先困在牢房内。
等人全数离开,夏安然看了眼张汤所书写的罪书,一字一句细细品读片刻,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阿兄,怎么了?”陈娇敏锐地发现兄长似乎对于能够狠狠宰人一刀不甚欢喜,便有些疑惑,“你看着并不高兴?中山国可以收下四千金哎。”
“不高兴,而且我们也收不了。”夏安然将罪书放在桌案上,眸光一转便看向了站立在一旁的张汤,他微微迷了眼,有些不确定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他观察了半响后发现这位心理素质实在过硬,始终面不改色。这时,见陈娇仍连连追问,他才叹了口气说,“如果这次判他大不敬了,那么日后中山国敢于开口之人会少了一半以上,而敢于对你我同等年岁之人开口的,会一个都没有。”
“而等到消息传开,那么举国敢于开口的人,又要少上许多。所以,这个先例不能开。”
夏安然提起了被张汤放着的笔,又问他要来了一张纸,提笔落书。
“可,可是……”陈娇皱起了眉头,她可以理解兄长的意思,却也觉得这多少有些杞人忧天,哪儿就有那么玄。
小国王快速写完这几个字,一抬头就看到小姑娘皱成一团的脸,于是笑着起身,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瓜,“阿娇,就算只有一分的可能性,也要避免。因为在我们这儿是一分,到了下头就是一百分,再往下,就是一千分。当你站得越高,你就越要注意每个举动所带来的影响。”
“为什么?”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夏安然的举动。在她看来,兄长是一国之主,普天之下能管他的人少之又少,需要他在意的人也不多。这只是一件小事,兄长朝令夕改,威信何在?
更何况,她完全不能明白兄长所说的,问题越往下越严重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人胆敢擅自曲解他们的话语吗?
“娇娇,民间对官场有一句词汇,叫做一刀切。”
“那是什么?”陈娇瞪圆了眼睛。
不光是她,就连在场诸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小国王。夏安然将方才书写的纸张晾干后压在砚台下面后,边起身边说道:“你可知阿兄此前为何要去询问民众为何不开狗肉铺?”
这件事陈娇倒也有耳闻,当时之时觉得兄长之时随口一问,而且那时她同这位表兄也不是太熟悉,自然不好多问,现在听夏安然突然提起,陈娇立刻攒眉细思。
她很聪明,再联系上下话语,终于恍然,“阿兄是生怕下头的人以为你喜爱养狗,不喜吃狗,所以逼迫民众关闭肉铺?”
“是。”
夏安然穿上鞋履,面上带着微微的笑,他站定后回转身看着妹妹说道:“因为搞不明白我到底喜不喜欢狗,对于狗肉的观念如何,干脆宁错不放,将治下狗肉铺子全数关闭,如此便可避免触怒我的可能。至于狗肉铺的主人是何感想,又要如何维持生计,他们并不关心。”
“我害怕的,就是如此人出现在了中山国。”
“但幸好,中山国并未出现此类官僚,可现在没有出现,不代表未来不会出现。这样的人政绩会非常好看,因为他执政之处错漏极少,是以防不胜防。”
“娇娇,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人在中山国出现。可是中山国太大,我无法避免这一点,只能在许多事情上多多留意了。”
陈娇攒眉低头,她似乎在这一瞬间第一次意识到,她……和兄长不太一样,不是性别,还有更多说不清的东西……
小姑娘踌躇片刻,忽然问道:“阿兄对彻儿也会这么说吗?”
“嗯?”
“这些事,阿兄也会告诉彻儿吗?”
夏安然有些意外,他偏头思考了下,随后看向窦皖征询他的意见,“这个我好像没说过?”
窦皖点头,于是小国王非常肯定地对陈娇说:“我并未同彻儿说过这个,怎么啦?”
“那,那阿兄为何同我说?”小姑娘扬起脸,看着小国王的眸子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光亮。
夏安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再次肯定——他真的,一点都搞不明白女孩子在想些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没和刘小猪说是因为他们之前没遇上这个问题,和陈娇说也是因为恰巧遇到了啊。为什么小姑娘在好多事情上都要在乎个原因哟?
幸好他现在不是直男了=v=
夏安然正想要这么说,忽然意识到陈娇的神情有些不同,那神色中带着困惑和试探,但是更多的则是祈求。
求?
夏安然忽然意识到此时她想要听到的答案,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他斟酌了片刻后说道:“娇娇,在我心里,你和彻儿都是一样的。彻儿当时在中山国的时候一直在学习如何成为藩王,我当时也是个新手,于是在遇事之后我们更多的是商量和探讨。”
“而你是翁主,翁主不需管理封地,是以我待你确实不如彻儿,那个,但是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夏安然越说越轻,因为陈娇的眼泪珠子已经啪嗒啪嗒掉下来了,她哽咽着说道:“所以,阿兄没有带着我学习,不是因为我是女子,而是因为我没有封地需要管理?”
“……其实也和你是女子有关,因为男女有别。”夏安然耿直地说道,“你我年岁相近,若是一个不好,那什么,我已有心悦之人……咳。”
陈娇看向她兄长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她瘪了瘪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让房间内的三个大男人全都束手无策。夏安然立刻看向张汤,示意他去哄,张汤见状瞪大眼:我怎么哄?之前装傻时候也就算了,可是你们现在都把性别点破了!
真没用!夏安然又看了眼窦皖,然后他立刻转开了视线,这个,自家男朋友还是算了。就当他鼓起勇气想要去劝的时候,窦皖却制止了他,轻声说:“皖有阿妹,此时不能劝,若是劝了会越哭越久。”
哦哦哦!
原来是这样吗?另外两个男人全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窦皖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三人齐齐后退了一点,将安静的空间让给了陈娇姑娘。
这波操作可以说是非常的直男了。
但是看着人家哭也不太好啊,夏安然左右看看房间,拿起水壶就给妹子倒了杯水递了过去。陈娇也只是一时情绪失控,若非如此,以她的好强性格绝不会容忍自己在外人面前哭出来。
接过兄长递来的杯子之后,她立刻转为哽咽,再捂脸片刻后,抬脸时便只是眼眶微红的正常模样了。
女子……果然好生神奇!这变脸的速度真是……
陈娇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候就连音调也稳了许多,“娇知道了,是娇此前想岔了,那阿兄,若是娇想要学,阿兄能教我吗?”
夏安然忍了忍,最终还是将特别想知道的你究竟想了什么给咽了下去。陈娇这么一哭他自然不敢再多问什么,就怕再次引爆陈娇的心情。
女生的眼泪太可怕,他实在招架不住,他点点头应允了妹妹的好学,立刻就看小姑娘雨过天晴展露出了笑靥。
……女孩子啊
陈娇恢复得极快,她当做没看见另外三人满心满眼的不自在,而是凑过去看兄长方才写了什么。
被压在砚台下的字干净漂亮,字有风有骨,看着极为舒服。陈娇将之取出念道:“不知者不罪……这是阿兄对他们的赦免书?”
“嗯。”见陈娇转而在说正事,夏安然便放松了许多,他看了眼自己刚刚写的这张纸补充道,“到时候我会同廷尉那边说这仅针对于此次事件,不做他用。”
他眸光中波动一闪,唇角微微扬起,“免得到时候有人来同我说行了违法之事也是不知者无罪。”
陈娇表情复杂,她嘴唇张张合合,片刻后才吐出,“阿兄,你要考虑得也太多了……”
夏安然拢了拢被窦皖披上的外袍,闻言当即侧首轻叹。
他当然也不想这样,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了。因为他有一个恋人了,有了牵挂,自然不一样。
更何况他的恋人还是个男的,要想要两个人和和美美在一起,自然要小心又小心啦!
批好衣服后,小国王同妹妹道了个别,并且叮嘱了一句,“三更前记得回家,我到时候会派人在你府门口等着的。”
陈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而她冷酷无情的表哥摆摆手,只留给了她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
此时街道上人已经少了许多,夏安然披着袍子叹了口气,忽而抬脸看向窦皖说道:“阿皖,你回去后记得提醒我下,这事要写信同彻儿说。”
“同太子殿下?”
小国王无奈万分,“如果同娇娇说了,却没同彻儿说……我觉得他会同我闹。”
窦皖沉默了。
小国王带上了些悲愤,“我怎么总有一种妻妾争风吃醋之感?”
窦皖忽而停下了脚步。见他忽然落后,夏安然一愣,也跟着停下来,就见少年人此时背对一轮明月而立,他面上的表情看不见,唯有眼眸亮的惊人,“若是殿下以后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在皖不在的时候日夜陪伴殿下,看着殿下的喜怒哀乐,同殿下分享吃食……”
“皖……也想闹。”
夏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