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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几年不知何故,沉寂许久的魔修们蠢蠢欲动,如今连昆仑山脚的凡人国度都开始大片死人。
魔修行事阴狠,为了炼制一个魂幡可以屠尽万人城镇,用尸山血海建立自己需要的极阴之地,更别论他们修炼的功法千万种,还有许多更为残暴的手段。
世间魔修横行,普通人自然苦不堪言。
昆仑修仙宗派平日里并非会插手魔修全部的事,他们中间有的出于嫉恶如仇的心理,有的出于自身功法的需要,有的只是机缘巧合才会对凡人国度相助一二。
沧溟宗的人提出玉清宗派裴练云去帮助一个凡人城镇戴罪立功的时候,应元真人起初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直到那少宗主和应元真人在静室内谈了许久,应元真人才命人通知裴练云,两日后立刻出发。
在裴练云临走前,卓雅竹又瞒着母亲,悄悄找了过来。
她用乾坤储物袋装了满袋子的符篆,硬塞给裴练云,然后又不放心,拿回来一张张的给其讲解所有符篆的用途。
卓雅竹虽然自身修为极差,但毕竟是沧溟宗出身,在精通制作符篆的环境中长大,怎么也比裴练云这个从小都在丹炉边转悠的强。
那些符篆有些是她自己亲手制作,有些是从同门那里寻来,从母亲那里偷偷顺来,对于陌生的符篆,她都要看上好几遍,确认其用法后,再细细地讲给裴练云听。
她讲得详细,裴练云也听得认真。
末了,两人相视无言。
卓雅竹脸色微红,先开口:“我以为你不会要我的东西。”
裴练云把符篆一一贴身收好:“为何不要?多了这些,更容易保命。”
“我看你顶撞你们宗主,以为你……”卓雅竹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是觉得裴练云个性偏刚硬,不会跟任何人低头,但又担心不小心说错话,惹得面前这人不高兴。
裴练云摇头道:“我不顶撞他,他也会生气,何不让我自己痛快些。”
卓雅竹不解:“你就不怕你们宗主一气之下杀了你吗?”
“他若真要杀我,我逃不了,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裴练云说着,从房里端了几个小瓶出来,放在卓雅竹面前。
卓雅竹微怔。
裴练云视线扫过其青涩的胸部:“我答应送你的方子,自己拿回去用。”
卓雅竹的脸更红了:“我不是为了拿这个才来找你。”
“都无妨,拿着。”
“上次你送我的已经够了。”卓雅竹不接,盈盈双目望向裴练云,“多谢你。”
她从小就被当作极品炉鼎养大,关在沧溟宗时不觉得,人生和思想都交给母亲、宗主左右,无所谓自己会怎样,甚至在得知自己的双修对象,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奚皓轩后,还暗自欣喜过。
可是自从被裴练云劫走起,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不同了。
不可否认的是,在她见到裴练云的行事作风后,心里是羡慕的。第一次她也想变强,想要如那个绯色的绝美身影一般,面对任何境况都泰然自若。
可惜从未有人希望她真正修炼到强大的境界,就连母亲看她,也只当她是资源的交换工具。
她想过,或许这就是命,不会有人在意她到底如何。
可是初次见面的裴练云给她的,就是辅助她修炼境界的丹药。
她想法单纯,为了这一点小小的关注,就愿意送上自己更多的东西。
胸腔里好像堆满了许多,到嘴边,卓雅竹只对裴练云说出了谢谢。
说完这话后,她小心翼翼地看裴练云的脸色。
裴练云则懒得废话,探身扯下卓雅竹腰间的储物袋,把小瓶一股脑扔了进去。
卓雅竹还欲说话,裴练云拍手已经起身。
“你很闲的话,帮我烧水。”裴练云递了铁锅给卓雅竹。
“哦。”卓雅竹愣愣地端着锅。
修仙宗派里还有弟子用凡人的锅灶,倒是稀奇。
只不过……
“请问烧水该如何做啊?”好半天卓雅竹才探头问。
一团火苗从裴练云房里飞出,在卓雅竹脚边炸开,轰然一声,形成一团跳跃的火焰。
裴练云平淡的声音传了出来:“装满水,放上去。”
卓雅竹把水烧好,盛在玉碗里端给裴练云,这才看见裴练云取了丹药,一点点在水里化开,待水变温热不那么烫了之后,才端到躺在床上的东方叙面前。
东方叙双目紧闭,呼吸清浅,似是睡着。
见裴练云扶他起来后,他也没睁眼,卓雅竹不解道:“他怎么了?”
“宗主那一下,打碎了他的经脉和内脏。”
卓雅竹捂嘴,吃惊地望着东方叙。大殿内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当时东方叙还有力气撑在裴练云面前,不像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啊。
她忍不住问道:“经脉和内脏都碎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裴练云目光专注地落在东方叙脸上,用勺子几次都撬不开他的嘴。听卓雅竹这么一说,心里突然有些烦乱。
“是我让他活下来,又怎么能看着他死。”
她说着,拔出长剑,剑尖对准东方叙的胸口。
这动作把卓雅竹吓了一跳:“别!别失望,一定有办法能救活的,你不要现在就杀了他啊!”
裴练云看她一眼:“谁说我要杀他,我在他胸口开个洞,用灵气直接灌进去给他疗伤。”
卓雅竹听得心惊,这裴练云到底是不是丹修,怎么医理比她这个符修还要差?
她赶紧捏着裴练云的剑尖,往旁边偏了偏:“你先别着急,总会有办法把药给他喂进去。以前有同门重伤而归,连丹药都吞不进,我娘就想了法,把他泡在滚烫的热水里,身体泡软了,嘴自然就张开了。”
裴练云上下打量她:“好像也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肯定比你捅人家一剑要好得多啊!
卓雅竹突然有点可怜东方叙,听说这孩子跟着裴练云长大,估计没少被折腾。
这次的热水烧得比较多,滚烫的水倒入浴桶,冒着缕缕白烟。
真要把东方叙塞进桶里时,卓雅竹不免又纠结起来。虽然她修仙百年,东方叙不过是十六岁少年,对她来说,他就是个孩子,但修仙之人年龄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就模样看起来,她和东方叙的年纪可差不多。
想到要触摸陌生男性的身体,卓雅竹双颊发烫,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她讶然转身,刚好看见裴练云提着东方叙的衣襟,让他不至于滑进水里呛到。
“你……你不给他脱衣服的?”
早知道是他整个被扔进去,她还纠结个什么。
裴练云反问:“干嘛要脱,只泡软又不是需要沐浴?”
“可他泡完出来也会湿漉漉啊。”
裴练云手指一弹,几团火焰凌空燃烧。
“烤干就是。”她颇有自信地说。
卓雅竹捂着眼睛,简直不忍再看,对东方叙的同情,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裴练云行事的确粗鲁,但是,将东方叙浸在水里后,她细细为他按摩下巴,一遍遍地用水浸润他的脸时,看起来却无比贴心细腻。
萦绕的热气中,卓雅竹望着裴练云专注的脸,心里回想起这师徒俩同榻而眠的景象,心里倒越发认定他们之间有不寻常的感情。
她想,裴道友嘴里不说,心里肯定是非常在意他的。
卓雅竹本来修为就浅,凡心厚重,又是少女心态,将感情之事视为梦幻般的美好。
见裴练云在东方叙耳边嘀嘀咕咕,红唇开合,声音轻缓,仿佛情人间的耳语。卓雅竹顿时燃烧起八卦之魂,悄悄探了头。
只听裴练云说:“阿叙,你不醒来,谁给我洗衣生火打扫房间。”
卓雅竹:“呃……”
“还有丹炉没人洗清,晨露已经快用光了,早晨没人梳头我还披着头发……”
卓雅竹默默地转过脸,决定还是当做没听见好了,否则心里再美好的幻想都会被裴练云无情地戳破。
泡在热水里的东方叙,无声地抽了抽嘴角,眼睛闭得更紧了。
几个时辰后,当裴练云给东方叙把丹药全部灌下去,卓雅竹才抹了把额角的汗。
望着东方叙平静的睡颜,卓雅竹叹道:“他怎么就想着帮你受那一下呢?不小心命就没了。”
裴练云回想起他迎面吐出的鲜血,觉得异常刺眼,沉默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他傻。”
卓雅竹心里却是在想,要是有人愿意为她不顾性命,她就觉得没白活了。
“对了,这是我从我娘那里听来的,”卓雅竹突然压低了嗓音,神秘地说,“你要去的地方,听说很邪门。”
裴练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任何事不在意,闻言追问道:“哪里邪门?”
“听说那里明明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修炼之法,可他们的年纪却总是能活过三百岁。以前有妖鬼对那里起了坏心,潜入进去,却反而没再出来。如今据说那里被某个魔修给控制了,可偏偏那里的人还照常在生活。你说怪不怪?”
裴练云这次没有搭话,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卓雅竹见裴练云若有所思的模样,好似回忆起遥远的过往,她不好意思出声,本来还想问问裴练云有关奚皓轩的事情,也只得作罢,悄悄地踮起脚尖,走出了屋子。
刚迈出门槛,只听啪叽一声,卓雅竹埋头一看,自己粉色的绣花鞋全部陷入了泥水中。
她仰头望天,天气一片晴朗。
难道是刚才端水时洒落在地的?
卓雅竹并没有想太多,甩了甩鞋上的水,往山下走去。
玉清宗墨浔的静室之中,一面水镜破碎开来,洒落一地。
墨浔神色平淡,却自语道:“那地方莫非是……南疆古蘭城。”
他身形一动,走出了静室,迎面就看见垂首而立的白星瑜。
墨浔清雅的面上是难掩的愧疚。
那晚的销|魂蚀骨,他还记得。清醒过来,已经睡了自己弟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为此他整整两天没有出门,连宗主召唤令都没有去,独身在静室内默念静心宁神的法诀,一遍遍地摒除自己内心深处涌出的阴暗面。
比起刘克,他毕竟已经是快要进入合体期的强大修士,只用功法,就镇压住体内因为不甘而滋生的魔气。
但那毕竟只是镇压住,有些东西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摒除。
他平稳地控制住心魔,对自己没有损伤,可是真正再次见到白星瑜时,他却知道有些伤害已经无可避免的发生。
对于白星瑜,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静了一瞬,他才简单地问:“你……还好吗?”
白星瑜咬了咬唇,面色凄婉,一言不发。
墨浔轻轻叹气,伸手,迟疑了一下,终究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女子身体发颤,轻声抽泣,他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莫要再怕,不关你的事,是师父的错。”
白星瑜摇头。
墨浔苦笑,松开她,翻手凝聚起真元:“对,我还没惩罚自己。”
他说着要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白星瑜眸子一紧,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师父不要!”
墨浔看向白星瑜:“为师对你做出那种事,你当真不怨?”
白星瑜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淌落:“师父,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墨浔叹道:“为师小瞧了那魔气的厉害,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苦了你。”
白星瑜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师父喜欢裴练云?”
墨浔面色一红,猛地推开白星瑜,正色道:“此事勿要再提!”
白星瑜垂眸,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身体如风中残柳,摇摇欲倒。
墨浔见了又有些不忍,大约是两人已经亲密过,有些动作他也做得自然。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还在疼?”他问。
白星瑜埋头在他胸前,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襟。
墨浔有些失神,许久才看了她一眼,抱着她大步往自己的丹房走去。
“我给你备些药,你抹到……”他说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处会舒服些。”
白星瑜闷声应了,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新药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勾唇冷笑。
师父,既不能爱,终有一天,你会恨我恨到你永远都不能忘记我!
这一耽搁,待到墨浔求见应元真人时,距离裴练云出发已经不到三个时辰。
见到应元真人,不待其发话,墨浔首先问道:“师兄!你是要让裴练云去南疆古蘭城吗?”
应元真人抬眸瞅了自家师弟一眼,根本不理他,居然拂尘一甩,阖目养神。
墨浔知道自己心急,惹恼了他,不敢再多言,静立原地。
他心下焦急,应元真人却是半点不急。
过了许久,应元真人才睁眼,缓缓地问:“墨师弟,老夫以为,你应该会更在意血轮法王的动向才对,千年前那一战,那万年僵尸操控的魔血大军,被你的丹药解了血毒,瞬间成废物。如今这魔头派人潜入昆仑,就在我宗门附近滋事,难道不是对你的警告和对我玉清宗的挑衅?”
墨浔面色微沉,却是不答,他执着地望向应元真人:“师兄,你派裴练云出去,难道真不知古蘭城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