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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县有三大山庄,其中长宁山庄最富贵,太极山庄最神秘,而春秋山庄最诡异。
说它诡异,并不是它有多怪,而是它其实并不是给活人建的山庄,而是整个北直隶最大的私人义庄。而且关于这座山庄是谁建的,什么时候建的……居然没有人说得清楚,好像它是突然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临门山的某个山坳中。
所谓义庄,就是存放死尸的地方,尤其是一些无主的、或者死于非命之人的尸首。
大概十几年前,春秋山庄就成了京城以及附近各州县的合作对象,专门开辟了其中一半的容量,给官府存放尸体,当然是收费的。
辟如顺天府,就跟这座山庄签订了二十年的尸体存放协议。这一次,也是春秋山庄向顺天府报告有大量尸体失踪,才引起了府衙的关注,并派了张三鲜前来调查。
李幕遮他们本来就要调查三大山庄,虽然裴红芍坚持认为他祖父还没死,不可能在春秋山庄,但还是在李幕遮的说服下,跟着一起来了。
张三鲜说道:“听说这山庄最近闹鬼,我们就这么进去,会不会有点晦气?”
李幕遮:“你居然信这个?”
顾青瓷吐槽道:“他以前做多了坑蒙拐骗的事情,肯定会心虚啊。”
汤够更直接:“做多了亏心事,当然会怕鬼敲门。”
张三鲜无法反驳。
裴红芍是学医的,自然不信神神鬼鬼的那一套,直接说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有也是人在装神弄鬼。”
李幕遮随手就是一个赞:“这话说得非常符合马克思唯物主义的精神。”
张三鲜:“马克思是谁?前朝马亲王的亲戚吗?”
汤够:“唯物煮义是什么?煮菜的一种吗?”
李幕遮:“真没文化,跟你们聊不到一块去。”
不得不说,临门山其实是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虽然时节已经近冬季,但道路两边仍旧是一片葱绿,甚至还有一些异常鲜艳的花朵迎着风寒盛开着。
“这些花好漂亮啊,味道也非常好闻。”
顾青瓷文艺青年的情怀发作:“真是‘岁末芳菲世少有,一缕浓月送香来’。”
汤够却皱着眉头:“书生,你这什么品味,那味道明明臭臭的,好像烂了几天几夜的肉。”
顾青瓷不高兴:“你的鼻子可以切掉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李幕遮一上山就捂着鼻子,那股味道确实很浓,乍一闻确实有很浓的香气,但是细细分辨之后,就感觉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顾青瓷越闻越爱,甚至忍不住走到路旁,想去嗅一嗅那些花。
“千万别去!”裴红芍忍不住喊住了顾青瓷:“那是煞尸香叶,有毒的。”
李幕遮三两步冲过去,将顾青瓷拉了回来。
顾青瓷:“干嘛?”
李幕遮:“花有毒,别碰。”
顾青瓷:“这么好看又好闻的话,怎么可能有毒?”
裴红芍:“如果你知道它是用什么东西培育出来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顾青瓷:“花嘛,除了用泥土和肥料栽培,还能用什么?”
张三鲜插嘴道:“那是从腐肉里开出来的花,你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就知道用的什么肥料了。”
顾青瓷先看了看远处,发现有不少坟头,再抬眼看了看前方【春秋义庄】四个字的招牌,猛地回过神来,不禁吓得倒退十几步,摔倒在地上。
裴红芍继续说道:“你们之前中的毒,叫落鸿火,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原材料就是这种香叶的花粉。”
李幕遮不由得一凛:“那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裴红芍说道:“更何况大明也不只有这一座义庄。”
李幕遮心中狐疑,在他的内心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在他看来所有的巧合很有可能是别人精心设计的结果。
怎么就那么巧,他们中了落鸿火的毒,而这里就有那种毒的原材料,这个山庄看来真的有必要好好地查一查。
张三鲜:“不过,我记得这东西是违法的啊,太祖皇帝那会儿就颁布法令禁了的,这家山庄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种,真不怕被人举报吗?”
裴红芍:“因为这东西也令人成瘾,可以止痛致幻,也是制作逍遥散的材料之一。”
李幕遮听说过过逍遥散,就是类似五石散之类的东西,而且危害更重,更难戒除。
张三鲜:“先不说尸体失踪的事情,光就这些香叶,就该问问山庄的负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心情,一行五行敲响了春秋义庄的大门。
这时候,顾青瓷忽然说道:“当家的,你觉不觉得好像忽然变天了?”
李幕遮看了看天色,发现原本的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密云不雨的阴天了。
整座临门山竟然泛起了薄淡的雾气,没多久就缥缥缈缈起来,如果是在风景绝胜的他处,肯定像个仙境,而在这里只能是个鬼域。
张三鲜一边敲着门,一边忍不住骂了一句:“真特么的邪门。”
裴红芍:“是不是里面没人在啊?”
汤够:“是有点奇怪,如果有人在,应该听到了敲门声才对啊。”
顾青瓷:“好像里面有什么声音,是有人来了吗?”
众人等了一会儿,门吱嘎一声,终于缓缓打开了。
只见一张脸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几位何故敲我义庄山门?”
李幕遮一看这人,心里忍不住叫了一声“哦嚯”,居然是熟人。
那人看到李幕遮也有些惊讶:“是你?”
李幕遮:“看来我们颇为有缘啊,居然又见面了。”
这人赫然是昨天卖过消息给李幕遮的那个乞丐,只是他现在的衣服并不是乞丐装,而是一袭干干净净的白袍。
“有缘?跟我有缘的都是死人,你还想有缘吗?”
李幕遮:“总不会你生活中全是死人,没有一个活人朋友吧。”
这人道:“倒是有一两个。”
李幕遮:“那就不妨再多几个。”
这人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幕遮让开身形,让张三鲜上前来:“不是我们找你有事,是这位顺天府的捕头有事找你,我们只是跟过来看看热闹的。”
张三鲜亮了亮顺天府的捕快令牌:“我是顺天府乙班捕头张三鲜,奉府尹的命令,过来调查方城县附近的尸体失踪案。”
这人:“顺天府的,那行,进来吧。”
张三鲜迈腿进去:“不知道你是这山庄的什么人?”
这人道:“我姓莫,现在是这座山庄的看门人,你们可以叫莫看门。”
李幕遮笑道:“那你这个看门人是正式工作,做乞丐是兼职?”
莫看门:“都是兼职,混饭吃而已。”
张三鲜问道:“这座山庄的负责人呢?”
莫看门:“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
汤够:“这话说得就太假了,别人雇你看门,你居然说从来没见过。”
莫看门:“确实没见过。”
顾青瓷:“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又是怎么拿到工资的。”
莫看门:“我本来是正儿八经的乞丐,本来住在桥洞里的,可惜后来发大水把桥给冲没了。有一天实在受不了露宿街头,就大着胆子溜进了这庄子,谁知道睡了一个晚上之后,发现床边上多了一张纸条和十两银子。纸条是雇佣合同,十两银子是定金。之后,每个月十五号的半夜,我床边都会出现十两银子。”
张三鲜:“你这是跟鬼签了合同吧。”
莫看门:“无所谓,只要有钱给,跟谁签合同都可以。”
李幕遮:“你就不怕最后把命丢了?”
莫看门:“我这样的人,一条命可不值十两银子。像我几个妹妹都是在灾年,被人用两个馒头给买走了。”
汤够:“看来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顾青瓷:“没点故事估计也不敢住这么阴森森的地方,明明还是白天,怎么感觉有点凉嗖嗖地。”
莫看门:“那说明你心境比较安宁,也就是所谓的心静自然凉。”
进门之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座至少有十来亩的大院落。
顾青瓷一走进去,差点就吓瘫在地上。
这院落里摆满了棺材,像是棋盘似的整齐有序地排列着,看上去至少有上百副。
裴红芍忽然问道:“这些棺材里都有人吗?”
莫看门答道:“人没有,尸体就有,外面摆放的还都是新鲜的,最久的也不过死了七日有余,里面不家地窖,存放的尸体就比较久远了,甚至上百年的干尸都有。这里就是一座尸体博物馆。”
饶是并不害怕这种情形的李幕遮,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青瓷:“最近京城有死这么多人吗?”
莫看门:“不止京城的,还有其他州县的,都是些无名尸体,或者暂时无人认领的尸体。”
汤够:“就这么放着,不怕过几天就腐烂吗?”
莫看门:“这就要说到临门山的地利了,此处天然是寒地,即便白天气温也相当的低,这个你们已经感受到了,要不然我们东主也不会选这里做义庄。”
张三鲜:“现在能说说尸体失踪的事情吗?”
莫看门:“这事嘛还真不好说,我个人感觉可能是闹鬼了。”
“什么意思?”
“我刚给顺天府报完案,没多久尸体就被送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跟顺天府报告。”
“那尸体在哪儿?”
莫看门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放着呢。”
张三鲜立即过去查看,除了顾青瓷胆小不敢看之外,李幕遮他们也跟了过去。
只是刚看到其中一具尸体时,李幕遮蓦地冲汤够道:“快去,把那个莫看门抓住,别让他跑了。”
汤够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李幕遮的正式命令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很快,莫看门就被汤够给抓了回来。
汤够道:“他刚才想跑来着,还好我轻功也不错。”
张三鲜现在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能疑惑地看着李幕遮,等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