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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无忧穿越这么多回,并不曾亲身经历数年之前的那场夺嫡大乱斗……当贾赦那会儿稍微沾了点边儿,他还速度且主动领盒饭退散了。
因此许多事情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能从废太子这儿得到些一手资料,无忧自是求之不得。可惜废太子到了熬日子的时候,每天能说话的时候有限。
从开始昏昏欲睡的废太子这边告辞,无忧又让圣上的心腹大太监请到了乾清宫。
无忧现在就是能人异士之中的异士——自古至今异士不知留下了多少传说,却唯独没有异士坐上皇位。
圣上向来相信他自己的直觉,而且他直觉自始至终不曾出错,便直接问道,“爱卿,你姐姐她肚里那个,你瞧着如何?”
无忧一怔:这也能直接问?转念一想,又乐了,自己这是想多了。圣上的意思应该是元春肚里这一胎能不能保得下来。
知道自己儿女太少,那是有人故意为之,由不得圣上不问一句求个心安。
想到这里,无忧不由哂笑:想必甄家的那点子手脚,圣上已然知道了。
其实元春都没想过能一直瞒得过圣上,只要别让圣上误会是她同旁人勾结,有心不生育就好。
她思来想去还是趁着有孕,圣上亲来看她的时候照实说了,还把弟弟的意思挑了能说的告诉了圣上——比如这一胎可能不是那么稳妥,虽然太医没瞧出任何问题。
圣上本就挺喜欢元春的,当初就算贾家告发废太子有功,赏个嫔位也说得过去,但他就是直接封了妃——无奈贾府实在太作死,之后一次次地打皇帝的脸,终于让圣上忍无可忍把这一家子哄出了京城。
此时无忧依旧是实话实说,“臣惶恐,不甚妥当。”
圣上摇了摇头,“果然。”顿了顿又问,“将来呢?”
这个将来就不再是问孩子身体如何,而是前程了。
无忧也够实在,“怕是难说。”这里的“难说”其实就是干脆的“没戏”两个字。
圣上如何听不出来,于是他好奇道,“你眼里的朕,还有朕那些兄弟儿子都是什么样子的?”
知道自己这回搭载了气运系统,无忧就想过有朝一日被问到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圣上在臣眼中与在旁人眼中也没什么不同,您就是身上多盘着条五爪金龙。”
这话把圣上拍得很舒坦。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无忧继续道:“诸位王爷和皇子们身上也会多多少少有点光晕环绕,只是能化成龙型的微乎其微。这些光晕便是气运所化,多做于国于民有益之事自然也有助于气运。”
这话就更合乎圣上的心意了:什么天命注定?还是得看个人修行。当然现在圣上还不至于问无忧谁才是继任之君,万一问出一个“还没生出来”的答案,这多尴尬……
若是能看到圣上所想,无忧一定得赞上一句:这直觉实在了得!真命天子的确还没生出来呢。
从圣上这儿出来,无忧又到元春那儿坐了坐。
自打弟弟开窍,元春就很乐意跟弟弟商量正经事,“我把你说的那些禀告了圣上。”
无忧点头道:“应该的。”
又来了!就是这种顺理成章的态度和语气。元春对此生起了几分隐忧:这态度她倒没什么,但圣上如何一直容得下?若是一直不知道敬畏,将来又怎么辅佐她肚里这个?
只是想要跟弟弟恳谈,念头一出,元春不知为何又生起退缩之心。
元春的心思无忧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他也懒得理会:我能不能待到你儿子读书时还是两说呢。
从宫中出来回到府中,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在沉得住气这一条上,王夫人和元春简直不像母女。
不过关切女儿也是人之常情,更别说元春怀的是龙胎。
可惜无诏不得入宫探望,幸好宝玉能在宫中行走,因此王夫任听说儿子回府,便迫不及待地把儿子叫到跟前——这时候贾政还没从衙门回来。
王夫人直接问道:“娘娘如何?”
“自是心情不坏,肚里的孩子也好。”无忧答道,“只是宫中这些日子不大安生,圣上想必还有安排,太太想进宫探望,还得稍安勿躁。”
话说王夫人除了放印子,更收了甄家不少好处,这些银钱大半都送入了宫中,而甄家又险些害得贵妃不得有孕……王夫人想起这些自己都一言难尽,被儿子提点了一句,她也臊得慌便不再提。
王夫人是凡人命,对无忧来说属于随便查看的那一类,他用系统瞧了瞧,发觉王夫人对他的话还挺上心,已经着手把外面的本钱都收回来,不再继续放贷。
貌似还有救,那倒不是王夫人忽然心善,而是她怕了……
不管她是发自内心地处事公正,还是纯粹是被逼得必须公正,总归结果不差。无忧便道:“太太,儿子不瞒您,在儿子眼里咱们一家子都没什么好下场。”
话一出口,王夫人悚然而惊,片刻后连忙吩咐外面守着大丫头出去盯着,不许人进来。
无忧继续道:“太太,咱们家过日子的开销也适当削一削,这会儿回头儿子自会跟贵妃与老太太说明,不用太太出头。儿子问上一句,太太觉得老爷前程如何?”
就是知道丈夫不顶用,王夫人才把心思全都用在了儿女身上!不过这虽然是大实话,若是宝玉不曾身带神异,王夫人也必会大发雷霆。可现在她也只是脸色苍白不说话。
“咱们家德行有亏,因此气运都不成。贵妃纵然有孕,也不甚稳妥。太太若是在意贵妃的体面和国公府声望,有些事儿就别再做了,行善积德最起码对贵妃母子有好处……金山银山如何比得过将来有位王爷看顾。”
其实这两天王夫人细想自己数年所为,也是心虚得不成——不是愧疚,只是心虚。
听了儿子的话,她也下定决心做些正经买卖,不过府中亏空……想起儿子几乎能看透人心的本事,她也不用绕弯子,“当真宝钗不成?”
儿子要迎娶黛玉,她就是心气不顺!
“太太就这么愿意给儿子挑个商户女?”
王夫人这见钱眼开的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王夫人这样品性除了对亲生儿女,对旁人又有几分真心?她取中宝钗又哪里是真疼爱宝钗,不过是图宝钗贤惠,嫁妆丰厚又极好拿捏罢了。
不嫁宝玉,宝钗最起码不至于守上一辈子活寡。
王夫人果然语塞。
无忧起身告辞,路上还在琢磨王夫人总算听劝,至于那个不听劝的二嫂子说不得他得亲自削掉她那四处乱伸的爪子——听说元春有孕,王熙凤似乎有了变本加厉的迹象。
离了王夫人的院子,听说贾母午觉睡醒,无忧自然也要去贾母院子坐一坐。
老太太可说是府中唯一的明白人,听说孙儿开窍后这几日一直“敲打拿捏”亲生母亲,老太太自然看出来什么。
“难不成你舅舅哪里不妥当?”
无忧点了点头,“我舅舅不仅站得太早,还站错了。若还是像如今这般亲近,将来咱们就算有皇子看顾,一样要吃大亏。”
贾母顿时沉默,良久方道,“哪里说不通,你就找我来。”
这两天连着王府和宫中两处跑,难免冷落了黛玉。
无忧回到怡红院,让麝月先去打听黛玉在做什么,知道她并无要事,便换了衣裳前去探望她。
无忧踏入潇湘馆时,黛玉正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见无忧到来起身笑道,“累不累?”
无忧也笑,“动嘴皮子而已,但心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不知得掂量多少回。”
黛玉点头道:“我想也是。”
无忧郑重道:“多往宫里跑几次,万一讨得贵人欢心,给你我赐婚,你也不用再忧心了。”
黛玉双目瞪大,就呆呆地望着无忧,良久后落下两行泪来。
无忧看着黛玉,也不知该喜该悲,他能帮着宝玉实现愿望,说出宝玉没能说出口的话,就是极限,之后……亲密的举动,比如拥抱,他绝对不敢做。
而宝玉在沉默半天之后终于系统中郑重道了两个字:多谢。
黛玉正抹泪,紫鹃听见动静从门口露了个脑袋,黛玉一扭头,“没你的事。”语气却是娇嗔无比。
紫鹃立即溜了。
黛玉低头擦了好一会儿泪,才再抬头道,“虽然很像,但你不是他。宝玉……他还好吗?”
果然该说不愧是绛珠仙子吗?
虽然无忧并没刻意掩饰,但这才过了几天?短暂的相处就掉了马甲,他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他也是穿越熟手了,这么多次里只有史氏察觉了点异样,但却没生出太多疑问——这还是贾代善与史氏夫妇朝夕相伴且感情深厚的缘故。像尤氏、邢夫人和夏金桂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丈夫是不是换了芯儿?
无忧看着黛玉这个样子,顿感不妙,但又觉得她似乎放下重担颇有解脱之意,于是又开口道,“宝玉活了一辈子,死后魂魄不散,但又不能借尸还魂逆转前生,便只能让我……搭把手。我对你说的话,都是他的授意,更是他的真心。”
黛玉低声道:“我想也是。不知为什么,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眉宇间的愁怨浓得化不开。
无忧越发看不下去,回了系统就召唤起了女友,“潇潇,你有法子让他俩说说话吗?”
光屏一闪,“那你得在系统里背债,要多在这儿待上好些年。”
“行啊。”
“说好了啊,咱俩一人一半。”
“你还要掏一半?”
“不然你真要在这儿待上半辈子?咱们就一人一半说定了……不过你乐意帮助这一对儿……朕心甚慰。”
无忧立即道:“谢主隆恩。”
从系统里出来,无忧按照潇潇“指示”,抬起一根手指轻点在黛玉额头。黛玉眼眶含泪,却骤现惊喜之色。
他听不见宝玉与黛玉交流,但他能跟潇潇嘀咕,“我怎么觉得了却心事,黛玉会去得更早。”
光屏上再次映出一行字,“人家姑娘本来就是为报恩才下凡,早死早超生,少受点罪有什么不好。”
无忧直点头,“正是这个理。”
“爹娘爱人悉数都没了,了却心事哪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老太太倒是待黛玉有几分真心,但终究不能和家族前程相提并论。再说神瑛和绛珠归位才方便你完成任务……提醒你啊,这次可不是让黛玉好就能抽身而去,咱俩可都欠着气运的账,你得踏踏实实算好几年的命!”
无忧笑着承认:“他俩不在倒真是方便。”
从本心来说,他并不愿意看到王夫人他们最终靠着元春母子而风光依旧,或者更胜以前。无奈大客户宝玉在场,总归不好做得太绝。
却说里外两对儿小情人交流许多,各自有了主意,黛玉也想“长痛不如短痛”,熬过这些年便随宝玉而去。
这还是宝玉好说歹说不许黛玉糟蹋身子,他都一直在边上看着。
了却了一番心事,无忧回到怡红院便收到了北静王的帖子:唤醒废太子,北静王得以抱得美人归,水溶把无忧看成了大媒,这不就送了帖子来要正经谢上无忧一回。
等无忧微醺归来,潇湘馆里的黛玉已然睡下。
无忧还特地提醒宝玉,“你们打算相聚的时候,一定提前告诉我,免得措手不及。”
宝玉也是感慨无限,“我本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无忧接话道:“无奈人家根本不听你的,你怎么劝也劝不住?”
宝玉万分理解,“果然是同道中人。”
之后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无忧又用心修炼了一下内功,打算出门收拾给王熙凤放印子钱的旺儿,刚换过衣裳就让登门的内侍拉住了。
这位公公一头汗,“义忠王要不行了,想见您。”
无忧也很惊讶:他推算过废太子的寿数,也就两三个月的事儿,但决不至于这两天就咽气。
于是他立即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中招了?”
内侍边走边道:“谁说不是?”
这位二公子神异不凡,圣上说过横竖瞒不住,直接实话实说就好。
没见到废太子,推算不易,无忧没办法计较消耗:原来是要揭穿圣上那顶绿帽,可是元春为何也在其中……插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