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睡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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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4

    因为天黑的早,庄钦的作息也变得规律起来,八、九点就睡觉,要睡到自然醒。

    师父体贴他,没叫他起来练功。

    天黑得早,也亮得早,晨光透过窗帘映在老旧的深色地板上。

    庄钦以前睡眠好,因为无忧无虑,每天最愁的事就是怕自己记性不好,第二天考问戏词的时候忘记了受罚。后来长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又出了那种事,失眠问题很严重,睡眠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

    一有点动静,就像惊弓之鸟一样。

    他觉得脸有些痒,伸手拨了一下,好像碰到了什么,庄钦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缓了好一会儿,慢吞吞睁开眼。

    一张英姿勃发的帅气脸庞,凑得很近。

    “你……”他吓了一跳。

    “你醒了啊?”他压在师哥的耳边说。

    庄钦迷糊地喊:“小刀?”

    趴在他床上的人,是他的小刀师弟。

    小刀轻声说:“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你继续睡。”

    庄钦稍微有些不自在:“你怎么睡我床上?”

    小刀失笑:“你睡的就是我的房间,师哥,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睡的……”

    庄钦眼睛睁大了一些,师弟真是完美继承了师父师娘的全部优点,脸依稀带着师父年轻时的影子,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已见今后万人迷的雏形。或许是在国外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教育,全身都洋溢着热情。

    尽管师弟还小,但万万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庄钦坐起身了,师弟坐在床边说:“刚回来,我就进来看看你,哪知道把你吵醒了。”

    “哦……学校放假了?”

    “早放了,听说你来了,我才回来的。”

    庄钦点头道:“这是你的房间,那我就搬到旁边去。”

    旁边还有两间,是师姐的房间。

    “别啊,我一回来你就不乐意跟我睡一起了吗?以前我们连一颗糖都要分着一起吃,师哥,你不疼我了吗?”他很委屈地眨眼睛。

    “疼。”庄钦感到头疼,小刀这孩子,比他小两岁,又喜欢黏他,很爱撒娇。他一直对小师弟很好,后来小师弟功成名就了,收留了落魄的自己,庄钦也很感谢他。

    只是……想到他后来出柜,师父气到住院,就觉得再这么亲密很不妥。

    “你床太小了,我不想和你挤,家里不是还有房间吗?等会儿我就换过去。”

    小刀有些受伤,很是委屈,难过了好一会儿,就跑出去了,庄钦也不管他,倒下继续睡,这回把门锁了。

    小刀咚咚咚地下楼,正在做饭的师父看他一眼:“怎么?你去看你师哥了?”

    “我把他吵醒了。”

    “他没骂你?”

    “他要搬房间,不跟我一起睡。”他气愤地道。

    师父就笑:“我都跟你说了别吵他。他现在做明星,你看他累的,很辛苦的,一点小动静都容易醒,你还是别吵他了。”

    小刀哦了一声,想到网上说的那些事,不免很心疼他,低声说:“师哥看起来很累,看我的眼神,跟我说话的语气,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藏着很重的心事一样,爹,你不知道娱乐圈有多混乱,谁知道……他什么都没有,没背景没人脉,要挨多少欺负。”

    师哥的眼神让心思敏感的小刀很难过,他同师哥一起长大,深知他身体怎么样,打小练功,夏日暴晒、冬天冰霜,每日不断,尽管骨架偏窄,但那身体却犹如一根鞭子,精瘦却结实。

    这样的身体,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师哥有个什么变化,他清楚得不行,那双总是明亮的、带着光的乌黑眼睛,今天见了,就好像在深处藏着很黑暗的东西一般,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让人感觉心痛。

    “爹,你劝劝他吧。”

    庄学久叹气:“那也要你师哥听我的才行。”

    当年能为了去学表演跟他大吵一架的徒弟,这时候怎么可能听话。

    他眼底晦暗不明,想到徒弟说“师父,我只会唱戏、演戏,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他苦笑,自己唱了一辈子昆曲,现在却来投奔早有先见之明,来美国打拼出事业的师兄。自己都吃不起这碗饭了,怎么能要求徒弟去吃?

    小刀回来了,一家就更热闹了。庄学久在他面前提了几次要不要来美国生活,庄钦拒绝了,他就不再提了。

    后面几天,庄钦又去了雪场,却没能再见到李慕了。

    又过了两天,体检结果出来了。

    师父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个小的结石,没什么影响,师娘的问题要更大,有个囊肿要切除。

    医生感叹说:“还好是发现的早,要是再晚一点,这就没得救了!”

    庄钦眼角湿润,不免很庆幸自己做的这个决定,还好他回来了……还好有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师娘得救了。

    过春节,师娘要动手术,庄钦偷偷听见小连在讲电话,是他家里长辈,问他怎么不回来过年。

    小连说:“哎爸,跟你说了,我跟着老板在国外呢,过几天,过几天……别气别气,别骂我啊,我给你们带点礼物回来。”

    庄钦是不小心听见了,随即就给小连发了新年红包,给他订了机票,让他先行回国过年。

    机票退不了,大几万的机票,小连不忍心,让他改签,他不改,小连很担心自己走了,他一个人没法跟人交流。

    庄钦说:“我英文没什么问题,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放心吧。”

    小连就想到了之前庄钦录节目英语水平被小学生吊打,全网群嘲了一周的事件。

    但这些天在美国,他发现庄哥的英文说的还真不错,很流利,几乎没什么障碍。

    难道是私底下偷偷补课了?

    庄钦态度坚决,小连被他哄着,就很不舍得地提前回家了,路上后悔了好几次,特别担心庄钦,要他给自己每天发消息报平安。

    师娘的手术成功了,医生叮嘱让她好好疗养,还有一些忌口。

    “师娘,这边天气太冷了,要不您还是跟我一起回国吧?”庄钦劝道。

    师娘叹了口气:“小铃铛啊,我和你师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过来,好不容易安顿了,我这把年纪,不想折腾,等我身体好些了,就回去看你,住几个月。”

    劝说不过,庄钦只能尽力多留几天,但他不能一直待在这边,在国内还有之前就签了合同的工作和通告积压着,不能再拖了。

    公司高层对他不满,要撤他资源,不再捧他,但之前就签下的合约却无法毁约。

    毁约也是要付违约金的。

    他这半年的行程都提前安排好了,现在要赶着回去拍杂志封面,玟姐火急火燎给他打电话,说机票给他订了,催促他马上回去。

    下了暴雪,他也没让师父开车送。

    从双子城回国得转机。

    庄钦收拾好东西,还把《藏心》的剧本装在包里,打算上飞机慢慢看。

    结果还在排队办托运的时候,就收到手机短信,提醒他航班延误。

    是因为暴雪的缘故,机场的广播无数遍地通知,从圣保罗机场出发的所有航班,全部因为天气原因所延误。

    庄钦回电话给国内:“玟姐,航空公司安排我到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看来今天飞机是没有办法起飞了。”

    他在机场休息室里等了三个小时,就有人过来通知他,因为航班今日无法安排起飞,请他住到旁边的一家五星级,由航司买单。

    苏玟头疼地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飞?《时尚monster》那边我没办法再帮你推了!”

    “暴雪下得很大。”庄钦打开车窗缝,把手机的麦对着窗外,呼呼的风声传到另一头,“连汽车都寸步难行。”

    “不能去另一个城市起飞?”苏玟收到他发来的微信小视频,那雪下得,和世界末日似的。

    “你好好的没事为什么要出国!”这会儿她开始担心庄钦的安全问题了,孤身一人在国外,遇上了这样的暴雪,他还是个公众人物,刚出了小事故,要是现在又出点什么岔子,粉丝能上来把公司给砸了!

    “不行的,车子开不过去,雪太大了。”他关上车窗,把手揣进兜里。太冻了,这种时候,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能安排起飞,都说不准,庄钦也无法回师父那里,免得航司突然通知他起飞时间确定了。

    苏玟只好叮嘱他:“杂志社那边我去说,你注意安全,待在酒店千万别乱跑。”

    庄钦行李拿去托运了,他浑身上下就一个书包,照例是戴着帽子口罩,低调地独自去酒店前台办理入住。

    这家酒店就在机场附近三公里的地方,现在已是人满为患。所有人都在吵,大堂的电视机上播放着暴雪造成的各种事故,看起来,这场雪的威力巨大,起码得持续好几天了。

    办好入住,庄钦在暖气充足的房间大床上躺下。

    酒店是老牌五星,隔音做得很差劲,听得见窗外的车喇叭声,隔壁房传来的小孩哭闹声,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夜里手机响了一下,便忽然惊醒了。

    披上外套,拿了一包minibar的饼干撕开,庄钦一边吃手指饼一边下了楼。

    已是凌晨,这个时间点,酒店里却还是很闹,不时有拉着拉杆箱的客人进进出出,皮鞋面和裤脚一片水迹,焦急地询问有没有空房,最后得到一句客满的回答。

    酒店餐厅已经关闭了,他饿着肚子,前台友好地告诉他:“先生,你可以去酒吧,那里还有小吃。”

    顺着前台指的路,庄钦进了酒店的酒吧,兴许是天气缘故,现在还有人坐在里面,围成一圈在聊天。庄钦坐在壁炉旁的位置,出示了房卡,照着菜单点了汉堡、薯条、炸鸡,然后点了杯看不太懂的饮料。

    很意外的,这饮料应该是鸡尾酒,但没多少酒精味,带着甜的、苹果的香气。

    旁边坐的不知是哪国人,讲着听不懂的语言聊天,叽里呱啦的声音相当的催眠。

    酒吧的沙发很软和,被壁炉烘烤得干燥,那火光摇曳,笼罩在眼前。

    凌晨一点钟,李慕被隔壁房间的动静吵醒,他打电话先是投诉,过不久,酒店服务员果然上来了,对他表示歉意,还去通知了隔壁,让隔壁客人小声一些。

    李慕彻底没了睡意,换了件毛衣,下楼去了酒吧。

    他起床气很重,若是无缘无故被人吵醒了,就会肉眼可见地不高兴,浑身释放冷气。

    独自坐在吧台喝酒,李慕听见两个侍者在说话。

    “那个客人怎么睡着了。”

    “他住哪个房间的?”

    “我们是不是该把他叫醒了?”

    他侧头扫了一眼,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是一张有些眼熟的亚洲面孔,歪着头靠着手臂酣睡,脸庞被摇曳的火光映得通红。

    李慕想,那不是睡着了,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