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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建去山东路途不算近, 任慈武功高深，脚程极快, 只消不到半天的时间, 他本以为带着萤草这么个小姑娘会被拖了后腿……不过就算被拖后退他也没有丝毫介怀，毕竟他妻子秋灵素还等着对方医治——没想到实际上小姑娘的脚程一点也不慢，看起来像是不懂武功的样子, 可不管他速度多快，她基本都能跟上来。
想想秋灵素眼下的状态，既然小姑娘能跟上，任慈也就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这么一番赶路, 等到了济南城外的时候，也不过才入夜。
任慈没有带着萤草进城，而是七拐八拐地去了郊外的一家尼姑庵。
此时差不多正是庵里尼姑们做晚课的时候，晚钟声尚未散尽，素色僧衣的尼姑们行色匆匆地走过。见到任慈并不见外, 客客气气地稽首问礼，看到萤草虽然有些奇怪, 却也并没有多嘴问些什么。
任慈也双手合十, 一一地同她们问好，这样一路打着招呼，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一处环境格外清幽的禅房。
禅房外是两株参天的高大树木，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禅房门虚掩着, 有檀香混着药香的味道传了出来。
任慈微微叹了口气：“就是这里了。”
萤草冲他歪了歪头，问他——不进去吗？
任慈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道：“女子向来看重自己容貌，如今容貌被毁，她的性情难免有些大变，倘若有什么得罪之处，姑娘大可不给她治，可千万莫要同她一般见识，生她的气。”
“不会的。”萤草摇摇头。
任慈这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搭上门扉，将虚掩的门推开——
太阳继续向西边沉去，屋子里似乎没有点灯，有些黑，萤草不自觉地一把抓住任慈的衣摆，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察觉到衣服上的重量，任慈不觉有些好笑，刚挑起嘴角，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道讽刺的声音：“居然还回来了。呵——我这么丑，脾气这么坏，心思这么恶毒，我以为堂堂丐帮帮主早就该离我远点了，还回来作甚？来瞧我笑话？”
——虽然语气不好，但是这声音却十分悦耳，清清淡淡的，用弹幕里的话来说，就是“标准高冷御姐女神音”，并且让人觉得，有这样一把子声音的妹子，长得肯定也不会丑。
早就习惯对方这种口气的任慈心里一点气也生不出来，只凭着感觉走向烛台的方向：“天都黑了，怎么不点灯，黑漆漆的不怕绊倒？”
“……”似乎是拿任慈的这种态度没辙，对方沉默了下来，然而就在任慈即将点燃蜡烛之前，她陡然拔高了声音：“等等！不许点灯！你带了外人来？是不是带来一起看我笑话的？哈哈哈男人啊……怎么样？当初我高高在上地，瞧你们不起，如今看我这幅落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痛快？呵呵呵……”
古怪的笑声有些歇斯底里，在这半明半暗的黄昏里有几分渗人。
简直就像是从阴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萤草害怕地更加用力抓紧任慈的衣角，不敢说话，只能偷眼瞄着弹幕压压惊。
“我靠这女的说话可真难听”
“原来秋灵素和任慈还有这么一段，我还以为他俩患难见真情，早就两情相悦了”
“其实也能理解秋灵素这个心理状态”
“都怪石观音太变态”
“石观音变态得很赤鸡~”
“hhhhh突然蹦出来石观音x秋灵素相爱相杀百合线”
“美人就是美人，声音美，嘲讽起来也好听”
“前面的你也许是抖m”
……
“灵素。”任慈的声音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我从来没笑话过你。不管你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我这次带来的是位神医，来帮你治脸。”
“治脸？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竟然这么天真？这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秋灵素的声音仍旧充满了讥讽：“你是没看到我的脸还是不知道这毒药的主人是谁？毁成这个样子还想要治好？别逗我了好不好？”说到后面，声音里隐隐带上了几分颤抖，也不知道是在畏惧下毒之人，还是对于恢复容貌求而不得的绝望和疯狂。
或者二者皆有。
任慈沉默了下来。这些他不是不懂，只是萤草当初瞬间治好他和天枫十四郎的手法太过神奇，让他忍不住对其抱有着几分幻想……
“就算只是试一下也好。”任慈道。
“不必了。”声音蓦地冷了下来：“没有这个必要。治不好不过是徒添绝望，治好了——”再度嘲讽：“难道还要让石观音再来一次吗？那样的痛苦……有一次就够了！”
“灵素——”
任慈还要再劝，秋灵素已经高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也够了！我早就受够你了！姓任的，我告诉你，我秋灵素虽然出身风尘，却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我风光的时候瞧不上你，就算如今落魄了，跌落到尘土里，也永远瞧不上你……天鹅就算折了翅膀，摔在泥沼里也是天鹅，癞蛤|蟆哪怕只是想要咬一口都不配。
“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还是趁早歇了吧。把精力耗在我身上没意义，还不如用在我那些‘姐妹’身上……你虽然没什么钱，可毕竟有势，楼里还有不少‘姐妹’惦记着你呢咯咯咯……”
“美人小姐姐说的真的太刻薄了呜呜呜有点心疼任帮主”
“hhhhh感觉秋灵素要不是被毁了容，这就是标准的反派炮灰女配人设啊”
“我记得原著里秋灵素好像说任帮主并没有喜欢她，只是觉得女子被毁容后需要感情寄托才能好好活下去，这才娶了她的”
“虽然脸毁了，但是美人小姐姐身材应该还在[doge]”
……
“灵素——我说过了，我没别的心思，我只是想要照顾你，不忍心看你这样继续这样下去……”
“照顾我？”秋灵素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幽幽道：“怎么照顾我？不继续这样下去又能如何？你的照顾，又能持续多久呢？我现在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你身为丐帮帮主，总不能将我娶回家吧？如果丐帮帮主娶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只怕要被江湖人们笑死了哈哈哈哈……”
凄然的笑声陡然被任慈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如果你愿意嫁，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愿意娶你——只要我还活着，便一直照顾着你。我丐帮弟子众多，亲信也不少，纵然我不幸早死，也能托他们照顾你。”
弹幕突然被“yooooo”刷了屏，现实里却是久久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良久，秋灵素轻轻叹了口气：“……你当真不嫌弃我这幅容貌？”
任慈道：“你一直都很美。”
“我信你。所以倘若有一天你当真不幸早死，我也定不会苟活。”——我不信你的弟子。
任慈顿时睁大了眼睛。
而后秋灵素话题一转：“任帮主，麻烦把灯点上吧——小神医来看看我的脸？”
微弱的烛光颤颤巍巍的亮起，一身黑衣的秋灵素逐渐在黑暗中显露出来，乌发垂肩，削肩细腰，长腿大胸，除了脸上从额头到下巴都蒙着一面黑巾，当真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而秋灵素也看到了萤草的模样。本来这么一个小丫头，她理应不相信对方的本事的，但因为是任慈带来的，她强压下心里的怀疑，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把扯下敷面的黑巾——
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直播间的观众们还是被吓了一跳。
反倒是萤草见惯了奇形怪状的同类，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秋灵素的脸毁得很彻底，整张脸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掉了一样——
“我滴妈真的好吓人”
“石观音也是狠”
“感觉这好像是浓硫酸造成的啊——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等等这个时代有浓硫酸？”
“哦前面的说出你的故事”
“天真你跟古龙大大说考据？连天一神水这种逆天的东西都存在，何况区区浓硫酸[doge]”
“别说这些了，我只想知道——草爸爸能治愈这个吗？”
“诶嘿嘿想看小姐姐恢复容貌后的样子”
……
萤草握紧了蒲公英，往前走了几步，自此观察了一番。
她的治疗术准确点说是属于愈合术，也就是说能够让伤口迅速地愈合起来，同时也会止住血，但并不是全能的……
比如之前花满楼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死了，不存在伤口，也就没有所谓的愈合，并没有办法治疗。
再打个比方，如果你把自己的手指切了下来，如果这截断指还在，她的治愈之光是能将之愈合起来的，但如果手指不见了，她的治愈之光并不能凭空长出半截断指……不然茨木童子早就让她帮忙将断臂接上去了。
而秋灵素这种情况……她的脸是被什么东西腐蚀掉的，也没办法治愈……
萤草正要遗憾地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唔……我有一个办法，并不能治愈如初，还是会留疤，没有现在这么可怕。
“但是——
“会很疼，非常非常疼，大概不是人类能够忍受的那种疼，这样的话，你们还要治吗？”
萤草转了转眼睛，看看任慈，再看看秋灵素，静静地等着他们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今天有事，才写完三千字，我还木有洗澡_(:3ゝ∠)_
先发了吧，二更大概会有，但是会很晚，大家还是等明天早上起来看吧，我会放个假的章节“骗”下全勤←会很快很快替换，毕竟我现在唯一的码字动力就是全勤小红花了，没有这个更新就放飞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