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清越流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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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安王妃的眼神,简珞瑶泰然自若的笑道:“大嫂快别打趣我了,前儿皇祖母和母后还叫我多向大嫂和二嫂学习呢。”

    安王妃也是说完才觉得自己失言,以她的身份,委实不该说这样的话。现在见简珞瑶这么快递台阶过来,安王妃再不迟疑,立刻笑道:“三弟妹是新人,长辈难免有些不放心,我倒瞧着你做得很不错,不比我那会儿差。”

    “大嫂这话我可当真了。”简珞瑶笑道,“改明儿也拿出去炫耀炫耀。”

    安王妃也失笑:“刚夸完你,这又淘气了,果真当不得夸。”

    且不提安王妃先前的失言,妯娌两特意表现出和乐融融的关系,众人更不会揪着安王妃之前的话不放,笑呵呵的附和着,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

    倒是诚王妃想趁机调拨两句,奈何简珞瑶和安王妃反应太快,立即掩饰下去,让她插话的余地都没有,只得冷哼一声,索性坐下吃东西了。

    抛开安王妃和诚王妃复杂的心情,睿王府这场宴会还是很成功的。

    到了申时,宴会进入尾声,众人也识趣,陆续提出告辞,安王妃和诚王妃到后面才走。

    送完了她们,最后才是简家女眷,简珞瑶也亲自搀扶着老夫人送到院门口,叫人抬了软轿送她们出去,面对着郑氏欲言又止的神色,简珞瑶笑道:“前儿跟王爷说了,端午会回去一趟。”

    郑氏眼神一亮,笑着点头,道:“不必再送了,快去忙罢,客人是散了,可事还多着呢。”

    简珞瑶如今身份不一样,也不好真把人送到大门外去,能送到院门口已经很好了,便点了点头,“谢祖母和娘体谅。”

    说着,又对郑嬷嬷道:“那就嬷嬷替我送一送罢。”

    她知道她娘定有许多事情想问,郑嬷嬷跟在她身边,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说的也有分寸,可以说简珞瑶最信任的就是她了,让郑嬷嬷去应付她娘的担忧,她是再放心不过。

    回了院子,瞧着杯盘狼藉的模样,简珞瑶立即吩咐丫鬟将侧厅收拾干净。

    这时绿绮捧了册子过来道:“姑娘,这是今日客人送的贺礼,都清点完毕,送进库房去了,这是清单,您过目一下。”

    简珞瑶接过清单放在桌子上,先坐下来,食指捏了捏眉心。习惯了午睡的人,只要有一天不睡,就感觉头昏脑胀,踩在云端上飘的感觉。

    绿绮关心的道:“姑娘可是乏了?不如换了衣裳去里间歇会儿?”

    “不必了。”简珞瑶摆摆手,萧长风还没回来,也不知前院宾客是不是散了,她不好这么快就歇下来。“沏壶浓茶给我,醒醒神。”

    浓茶沏过来了,简珞瑶却还没来得及喝,她将清单递给绿绮:“我瞧过了,没甚问题,收起来罢。”

    绿绮道:“是。”

    简珞瑶便端起茶杯,正要递到嘴边喝一口,郑嬷嬷进来了,简珞瑶忙放下杯子,关切的问:“祖母她们回去了?”

    “已经上了回府的马车。”郑嬷嬷点头,又补充道,“老爷和三少爷也一道回去了。”

    简珞瑶点头,放心下来,又有些失落的道:“爹和二哥他们难得来一趟,我竟没功夫去打个招呼。”

    “前院王爷关照着的呢,都是一家人,姑娘还跟王爷分什么你我?”郑嬷嬷笑道,“奴婢刚才出去,瞧见是王爷身旁的顺公公亲自将老爷和三少爷送出来的呢,想必是得了王爷的嘱托呢。”

    一旁的红云也笑道:“再说了,过不久便是端午,姑娘又可以回去了,到时想跟老爷和三少爷说什么不成?”

    “我就感慨一句,你们倒是一箩筐的道理教训我。”简珞瑶摆摆手,道,“说到前院,王爷娜儿客人都散了吗?”

    “正要跟姑娘说呢。”郑嬷嬷喜气洋洋的道,“方才顺公公叫住奴婢,说是王爷拉了安王和诚王,说是要不醉不归,还在桌上喝着。王爷怕姑娘这儿累了,特意叫顺公公带话过来,姑娘忙完了便歇着,不必等王爷了。”

    “不醉不归?”简珞瑶挑眉,玩味了片刻,笑道,“难得王爷有这好兴致,叫厨房再做些下酒菜,再备些好酒,待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郑嬷嬷劝道:“这事奴婢来做就是了,哪用得着姑娘亲自送过去?”

    “安王和诚王不是外人,自家大伯,我这个做弟媳的自然要上去打个招呼。”

    郑嬷嬷愣了一下,便也回过味来,笑道:“也是,那奴婢就下去吩咐了。”

    王爷留下安王和诚王,想必是叫众人瞧瞧兄弟情深的场面,自家姑娘亲手做了下酒菜送过去,更能显示王爷对兄长的亲近和敬意。

    反正只是说几句话,自有厨子准备,姑娘帮了王爷一把,又因此得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郑嬷嬷笑眯眯的下去了,简珞瑶也进了屋,叫人将她的正装换下,换了件家常的袍子,发髻也梳了最简单的,取下华贵的首饰,手指和手腕上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累赘。

    简单的近乎朴素了。

    简珞瑶从铜镜中看着自己的形象,勾唇笑了笑。

    反倒是红云有些迟疑:“姑娘,会不会太过朴素了?”

    简珞瑶笑道:“不必,这样刚刚好。”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打扮得富丽堂皇去见自家人,是亲近还是示威呢?

    简珞瑶满意的起身,“去厨房瞧瞧做得怎么样了。”

    无论王公贵族,还是穷苦百姓,过日子都逃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食排在第二位,可见厨房有多重要。

    王府这样不太简单的地方,吃食更要经心,因为许多阴谋诡计,大多都是从这上面动手脚,简珞瑶一进王府,郑嬷嬷便二话不说的占领了厨房——其实也不叫占领,就是一日三餐都往厨房跑,久而久之,厨房的管事也以郑嬷嬷为先了,平日里有拿不定主意的,还会特意来请示郑嬷嬷。

    当然这也是看在王妃管家的份上,若换一个没什么地位的王妃,郑嬷嬷别说一日三餐往厨房跑,就是住在灶上,也没人听她的。

    往常都是郑嬷嬷去,厨房的人已经诚惶诚恐了。王府上下见过王妃的不多,知道郑嬷嬷的却不少,没人不知道郑嬷嬷备受王妃倚重,连着王爷都给一分面子,他们更是上赶着巴结,就怕一个不讨好。

    对郑嬷嬷都这般精心,当简珞瑶领了众人到厨房时,从管事到厨子到烧火丫鬟,满满跪了一地的人,简珞瑶看了郑嬷嬷一眼,郑嬷嬷扬声道:“王妃叫你们都起来呢,快别耽搁了正事。”

    众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直视简珞瑶,一个个垂着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

    很快便准备好了,有凉菜有小菜,荤素搭配,用几个精致的食盒装着,简珞瑶点过头后,管事才盖上盖子,一直没说话的简珞瑶这才道:“你们做不得错,今儿大伙儿都辛苦了,郑嬷嬷,记得叫账房记下来,都赏半个月的月银。”

    众人这回是真激动了,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拜谢,“谢王妃赏赐。”

    简珞瑶摆摆手:“都起来罢,继续忙你们的。”说罢,已经转身出去了,丫鬟们拎着食盒跟在后边,管事婆子一路陪笑着,将人送出院子。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前院,还没踏进院子,一个身影冲出来,险些撞倒了简珞瑶,还是郑嬷嬷眼疾手快伸手一拨,皱眉道:“怎么回事,在府里也这般莽撞,没有分寸!”

    “是奴婢的错,不小心冲撞了王妃。”

    身影闪得太快,听到声音,简珞瑶才觉得有些耳熟,低头看过去,跪在地上的琳琅露出秀美的侧脸。

    “原来是琳琅姑娘。”简珞瑶笑了笑,倒很是客气,“起来罢,下次精心些,今儿有贵客,你可别冲撞了贵客。”

    琳琅缩了缩脖子,诺诺的道:“谢王妃教诲。”

    郑嬷嬷瞧得直皱眉,又没男人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做给谁看呢?自家姑娘也没说什么,敢情还会吃了她不成?

    瞧不过眼,郑嬷嬷准备说话,简珞瑶却摆手,对琳琅道:“行了,你也不是有意的,起来罢,看样子是有事,别耽搁了正事。”

    说罢,也没管瑟瑟发抖的琳琅,越过她踏进院子了。

    郑嬷嬷瞪了琳琅一眼,倒也不再多话,随简珞瑶进去。

    还没进到正厅,便从门内传来说话的声音,三个人倒也不冷场,看着反倒挺热闹的样子,简珞瑶笑了笑,领着众人踏了进去。

    萧长风坐在主位,正对着大门,简珞瑶一出现,他便瞧得一清二楚,下意识皱了眉,简珞瑶只当没看到,福了福身,“王爷,见过大皇兄和二皇兄。”

    安王和诚王也放下手中杯子,朝简珞瑶笑了笑,倒是萧长风问道:“怎么过来了?”

    郑嬷嬷将萧长风下意识皱眉的动作看在眼里,怕他误会,忙道:“王妃听说王爷要和安王诚王不醉不归,怕下人伺候不周叫您们不痛快,这才另备了些酒水,又亲自下厨做了下酒菜。”

    萧长风松开剑眉,目光从简珞瑶脸上滑过,声音柔下来:“辛苦王妃了,这事吩咐给下人去做便是。”

    简珞瑶笑道:“大皇兄和二皇兄第一次过来,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小小手艺,还望两位兄长用的开心。”

    说罢,丫鬟们已经打开了食盒,还冒着热气的小菜被端出来,鲜香四溢。

    年轻些的诚王率先笑道:“弟妹客气了。”

    安王也道:“弟妹如此贤惠,三弟有福了。”

    简珞瑶只是微微垂头,立在萧长风身后,一副贤良恭顺的模样,萧长风瞥了他一眼,笑道:“大哥二哥见笑了,拙荆比起大嫂和二嫂,还有得学。”

    简珞瑶目光落在桌上,不动声色的执起旁边的酒壶,给萧长风满上了一杯酒,放下茶壶,便道:“王爷和两位兄长继续,妾就不打扰了。”

    萧长风目光落在她素净的双手上,指间微动,想要握上去,不过还是忍住了,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早些休息,不必等我了。”

    简珞瑶笑了:“妾自有分寸,王爷也注意身子,明儿还要上朝呢。”

    萧长风拍了拍她,又坐下了,简珞瑶见状,又朝安王和诚王福了福身,功成身退。

    一回到湘兰院,简珞瑶终于放松下来,摊在椅子里,吩咐郑嬷嬷:“叫厨房备水,我要沐浴。”

    “姑娘稍等片刻。”郑嬷嬷也知道简珞瑶是真的累了,麻利的张罗人抬水过来。

    不过一刻钟,简珞瑶已经靠在榻上昏昏欲睡了,但还是强行睁开眼,打定主意泡了个澡再好好休息。

    反正她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萧长风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结束,她等不起,也没必要等,还不如对自己好一点。

    蕴满水雾的浴室里,郑嬷嬷细致的给简珞瑶搓背,简珞瑶也不困了,精神十足的指挥郑嬷嬷:“往下一点,用些力。”

    “姑娘是这儿吗?”

    “对。”

    郑嬷嬷发力了,搓几下,细嫩的皮肤便开始发红,简珞瑶感觉不到痛意,趴在浴桶边缘,舒服的喟叹出声,郑嬷嬷这会儿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姑娘,去前院的时候,琳琅那丫头可是实打实的冲撞了您,为何不让奴婢给她点教训?”郑嬷嬷十分不能理解,“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对她纵容,她还以为咱们收拾不了她呢!”

    简珞瑶长长吐了一口气,轻笑道:“她毕竟是王爷的丫鬟,王爷都不管,我怎么好越庖代俎?”

    “那也是,王爷虽然宠爱姑娘,可他的面子还是要顾的。”郑嬷嬷有些不甘的说道,又想出别的主意,简珞瑶没兴趣听,摆摆手道,“一个丫鬟而已,闹不出什么。”

    “可今儿王爷既然让她去前院伺候,便是还用她的……”

    “那就更不能动了。”

    郑嬷嬷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气,更着急了,不由提高声调:“姑娘。”

    “嬷嬷还是专心替我搓背罢。”简珞瑶轻笑出声,“还是那句话,王爷若有这个心思,谁也挡不住,他自个儿弱不愿意,也没人能勉强。”

    话虽如此,可那小贱人长了张勾人的脸,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如此主动送上门来的妖精,男人哪能真拒绝?

    郑嬷嬷真的很想这样告诉自家姑娘,但瞧着她惫懒的神色,还是将话吞进肚里了。

    罢了,姑娘这心态倒还好,王爷也喜爱,若自己说得多,叫姑娘失了平常心,惹了王爷厌弃,倒真真是得不偿失。还是她自个儿多注意些罢。

    如今姑娘和王爷在府上时几乎形影不离,旁的人想插一脚也没这个机会。

    简珞瑶于是泡了个清净又舒服的澡,穿着舒适的寝衣回了屋子,简珞瑶几乎是一沾上枕头,便睡过去。

    郑嬷嬷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将门关紧,走远了几步,找来白露道:“叫人去前院守着,经心点,万一王爷真喝醉,可别叫什么阿猫阿狗勾了去。”

    白露一脸郑重的点头:“是,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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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珞瑶睡得非常舒服,美梦香甜,完全不知道身旁的人这么为她操心。

    睡得迷迷糊糊间,有个滚烫的身影贴进来,四肢缠绕着抱紧她。

    虽是习惯了的姿势,但简珞瑶睡得也够久了,还算畅快淋漓,索性睁开双眼,瞧了一眼身前的人,声音含糊的问:“王爷回来了?”

    萧长风低低的“嗯”了一声,好半响没再说别的话,黑夜中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只听到有规律的呼吸声,简珞瑶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醉了还是清醒着,倒是在等他说话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简珞瑶翻了个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因为腰被人紧紧搂着了。顿时大感意外。

    即便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简珞瑶也记得平日这个时候,大床上就她一个人,想怎么翻滚怎么翻滚,绝对畅通无阻。

    难不成萧长风今儿没去上朝?

    这么一想,简珞瑶当真吓醒了,立时睁开双眼,果然对上一张安静的睡颜。

    睡着的萧长风,看起来有几分像淑妃,称得上是是一位安静的美男子,不过简珞瑶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毫不客气的推着他。

    “王爷快醒醒,天都大亮了。”

    萧长风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简珞瑶一眼。

    清泠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雾气,看得简珞瑶无端生出几分心虚。

    简珞瑶忙把这些有的没的的心思抛开,低声道:“王爷今儿不用上朝吗?”

    萧长风这才反应过来,瞧了眼窗子的透进来的光亮,也知道不早了,扬声叫道:“来人!”

    是郑嬷嬷推开门进来的,她跪在屏风后头,十分愧疚的道:“是奴婢失职,没能将王爷叫醒,求王爷责罚。”

    萧长风瞥了屏风一眼,声音冷淡的问:“什么时辰了?”

    “卯初了。”郑嬷嬷回道,“不过王爷去上朝已经晚了。”

    简珞瑶皱眉:“王爷昨儿什么时辰睡的?”

    “王爷歇下时快到四更天了。”

    “那到现在也才睡两个时辰,你们叫不醒也正常。”简珞瑶凑上前看了看萧长风的脸色,一本正经的道,“王爷酒还没大醒呢,不如今儿就告个假?”

    萧长风点头:“只能如此了,待父皇下了朝再入宫请罪。”

    郑嬷嬷便道:“顺公公已经请人去替王爷告假了。”

    “那便行了,你出去罢。”简珞瑶说着摸了摸萧长风的额头,温度正常,这才放心的收回手,看来是真的喝多了而不是生病,便道,“王爷还能再睡一两个时辰,赶紧养足些精神罢。”

    萧长风瞥了她一眼,低声道:“王妃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简珞瑶笑了:“王爷身子没出问题,妾便不担心了。”

    郑嬷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原来王妃一直怕本王身子不好?”男人似乎都怕跟“不行”两个字扯上关系,清冷如萧长风也不例外,房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萧长风也翻了个身,压在简珞瑶身上,似笑非笑,“看来是要让王妃多放宽心了。”

    “王爷说什么呢?”简珞瑶推了他一把,“快别闹了,趁着还有功夫再睡会儿罢。”

    萧长风挑眉:“王妃不担心了?”

    简珞瑶连连道:“不担心,王爷最棒了,快下来罢。”

    其实简珞瑶觉得真没什么好担心的,萧长风自己都没见得有多紧张,可见只是旷个早朝,对皇二代而言根本不算事。

    安心的一觉睡到太阳照屁股,简珞瑶头一次跟萧长风一块起床,用过了早膳,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然后目送着策马前行的英俊身影。

    萧长风入了宫,直奔圣人御书房而去,圣人正在看奏折,听得宫人来报,侧头对李成道:“这老三,旁人还说他稳重,依朕看,也是个不着调的!”

    李成低头笑:“睿王到底年轻气盛呢,昨儿想是真高兴的。”

    圣人便笑了一声,扔下了手中的笔,这才对跪在地上的宫人的道:“叫他进来罢。”

    萧长风进殿后,也不含糊,直挺挺跪下请罪。

    圣人脸上看不清喜怒,只抬手叫他起来,而后才道:“你府上请客朕是知道的,还特意赏了礼,早知道你这般……”

    说着顿了顿,没继续下去了,话锋一转,问道:“昨儿何时散的席?”

    “回父皇,酉时散的席,只是散席后儿臣见难得有空,这才又留了大哥二哥继续喝酒。”

    “朕知道,也是半大不小的年纪了,整什么不醉不归?”圣人嗤笑了一声,“你大哥二哥都正常上朝,你倒是能喝,怎么就起不来?”

    萧长风便又跪下了:“是儿臣有失分寸,请父皇责罚!”

    “确实该罚,你如今都成亲建府了,又领了事,就该成熟起来,还跟个毛头小子行事,叫人如何放心得下?朕如何放心用你?”

    与其说是训斥,圣人的语气和说的话,倒更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淳淳教诲。

    圣人除了对六皇子殿下有父亲的模样,在其余皇子跟前自来是君威甚严,如今对睿王也有了些慈父的样子……

    李成心下惊讶圣人对萧长风的态度,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在这个时候叫人注意。

    萧长风没想这么多,继续认错:“是儿臣辜负了父皇的信任的。”

    “罢了,起来罢。”圣人摆摆手,“高兴的日子,朕也不是不能理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父皇体谅。”

    “臭小子,朕若是不免你的罪,就是不体谅你了?”圣人笑骂道。

    萧长风虽不知圣人为何对他比平日还要纵容,倒也不辜负圣人的亲近,微微笑道:“儿臣不敢编排父皇。”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圣人瞪了萧长风一眼,“不孝子,还不给朕滚出去。”

    “你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办公了。”

    圣人“嗯”了一声,已经低头继续看起奏折了,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萧长风正要走出大殿时,又听到圣人漫不经心的道:“今儿也没什么事,回去歇着罢,养足了精神,往后可不许偷懒。”

    萧长风忙应道:“谢父皇恩典。”

    萧长风离开御书房后,殿内重回安静,半响后,圣人轻笑声响起:“这臭小子,朕都不知他还有这般跳脱的一面。”

    李成知道圣人这会儿瞧睿王亲近,便顺着他的话道:“睿王殿下毕竟还年轻,往常是老成了些。”

    圣人点头:“险些连朕都瞒过去了。”

    “奴才倒是听说,孩子幕孺父亲,便喜欢学着父亲的姿态,故作成熟呢。”李成很有技巧的拍了个马屁,又自然的转移话题,“不过三位殿下感情是真真好呢。”

    “毕竟是亲兄弟。”

    圣人语气平淡,李成却瞧得出他心头的得意,更是捧到:“到底是万岁爷的儿子,旁的人编排什么,也影响不到三位殿下的兄弟之情,奴才听说昨儿睿王妃还亲自下厨,做了下酒菜招待其余两位殿下呢,这要不是万岁爷家,奴才还真没见过成年兄弟好到这般的。”

    李成说得夸张,圣人被捧得心情舒畅,也知道他不敢造谣,因而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喃喃道:“简氏……也是个好的。”

    李成更加顺着道:“睿王妃若不好,万岁爷和太后如何能在众多秀女中一眼瞧中,指给睿王殿下?”

    虽然自己不是瞧中了这个儿媳妇,而是被爱妃说动了的,不过圣人私心地还是觉得自己慧眼识珠,若不是他瞧着好,便是爱妃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能坑了自个儿子不成?

    因而听得李成这话,圣人更觉是这么回事,对这个得他“看中”的儿媳妇也多了些好感,具体表现形式是大手一挥——“赏”。

    李成昨日才跑了睿王府一趟,今日又去了,王府上下俱是一头雾水。

    连简珞瑶的下意识的担心:萧长风是进宫向圣人请罪去了的。

    虽然长顺早上替萧长风告了假,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做给百官看的,萧长风究竟为何错过早朝,圣人最清楚不过。与其蒙混过关,乞求圣人不在意,倒不如主动请罪,也能让圣人瞧见他的诚实。

    难道萧长风请罪请得圣人大怒,李成过来宣判处罚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简珞瑶出去后瞧见对方一脸笑意的样子,就知道是她想多了,但她也万万没想到,李成竟然是特意给她送圣人赏赐来的。

    是给她一个人的赏赐。

    简珞瑶再淡定也不免受宠若惊。

    她受过圣人三次赏赐,一次是指婚后太后宣她入宫,另一次是拜堂成亲当日,第三回是成亲第二日入宫请安——这三次的赏赐,圣人都不是无的放矢,今日她是真看不懂了。

    只可惜萧长风也没回来,简珞瑶领了赏,本想拉了李成隐晦的打听一二,当真不是圣人处罚了萧长风,所以给她一个枣子平衡一下?

    但李成仿佛看不懂简珞瑶欲言又止的表情,只端着笑脸道:“万岁爷的心意已带到,奴才就不多留了,还要回宫复命,睿王妃告辞。”

    对方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别说笑脸相迎了,就是他破口大骂,简珞瑶也不能与他计较,得罪了他,谁知道什么时候在圣人跟前摸黑她几笔?因而,简珞瑶也端着笑脸,亲自将人送到了院门口,又叫管家代她将李成送出大门。

    萧长风确实没赶上李成的速度,因为他顺道去后宫向淑妃请了个安,虽说得了圣人的准许休息一日,还是去礼部衙门转了一趟,这才回王府,正好遇到管家热情的将李成送出门,萧长风也惊讶了一下,下马道:“李公公。”

    “奴才见过睿王爷。”李成行了礼,知道萧长风的疑虑,也不等他问,主动回答道,“奴才奉万岁爷之命,给睿王妃送赏赐来了,如今正要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

    “公公正事要紧。”萧长风做了个手势,让李成先行一步了,随后才将马缰扔给身后的随从,大跨步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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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春宫内,元贵妃歪在榻上,脸色阴沉的道:“林姑姑,你可打听清楚了,昨儿万岁爷为何也凑那个热闹,派人去给萧长风赏赐?”

    “打听清楚了。”林姑姑沉声道,“当时万岁爷在慈宁宫,大前日睿王妃不是去慈宁宫请安了吗?想是跟太后说了这事,太后也偏就记下了,当着万岁爷的面叫岑姑姑选礼物,万岁爷素来大方,这个时候哪能当没听见?”

    “本宫猜得果然没错,又是那老不死的给本宫作妖!”元贵妃气得一拍桌子。

    “娘娘息怒!”林姑姑忙捡些元贵妃爱听的话劝道,“万岁爷和太后赏赐了又如何?昭阳宫那位正经母妃半点动静都没有,都知道还是大前日与睿王夫妻不欢而散闹得,满宫的人谁不笑话?睿王妃再得万岁爷和圣人喜欢,都只是一时的,讨不了正经婆婆的欢心,迟早窝里斗。”

    说到这里,林姑姑笑了:“奴婢看这把火已经要烧起来了,万岁爷、太后以及睿王越喜欢这位睿王妃,昭阳宫那位越无法忍,娘娘就等着看戏罢。”

    元贵妃轻哼了一声,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又问道:“听说萧长风今儿错过了早朝?”

    “前边传过消息来了,虽说睿王府派人告了假,但据说是因为昨夜睿王留了安王和诚王喝酒到深夜,这才迟了早朝,安王和诚王反倒正常上朝。”

    “昭阳宫那贱人教出来,果然跟她一路货色,一得意就忘形。”元贵妃轻笑,“万岁爷最见不得举止不端之人,有他好受的。”

    林姑姑也笑了笑,正要附和,外边却有人来报消息了,她朝元贵妃福了身,匆匆出去,再回来,已是面色凝重:“娘娘,前边来消息,万岁爷不知为何非但没罚睿王,还叫人赏赐了睿王妃。”

    “又赏赐?”元贵妃倒竖起一双柳眉,又惊又怒,“真是个搅/屎/棍,她这是又做了什么,入了万岁爷的眼?!”

    林姑姑为难的皱眉,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报消息的人没探听出来。”

    怕元贵妃责怪,想了想试探的问:“许是太后又对万岁爷说了什么?”

    元贵妃想掐死简珞瑶的心都有了,怒道:“本宫当日真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她是个可用的,如今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太后,万岁爷,一个个的都跟本宫作对!”

    林姑姑吓得脸色发白,忙跪下道:“娘娘慎言,您怕是冤枉万岁爷了,他到现在还以为您是真的喜欢睿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