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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郑国自以为遇见知己,说得直奔到兴头上,可一段长篇大论之后却发现扶苏坐在他面前,眼神却有些发直,让郑国忍不住低声呼唤了扶苏几嗓子。
扶苏心神瞬间归位,他没露出任何走神的心虚表情,只微微垂下头,声音放低了两度,满含着愧疚情绪的支应道:“老令所说内容,扶苏许多不能领会。”
郑国脸上一笑,完全没考虑扶苏走神的可能性,只当自己说了太多专业内容,引得太子这个外行迷糊了,赶忙摆摆手:“太子不懂也无妨,终归是让天下大道、河渠四通八达才好的。”
王贲虽然转职了,可到底心中牵挂着军中事务,忍不住插嘴道:“雁门关和百越屯军足有百万之数,还请老令尽快沟通天下道路。”
郑国看着王贲,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他犹豫了半晌后到底叹息一声道:“倒是能做到,但此事恐怕……”
郑国话没说完,布满风霜的苍老面容上显露出深切的不赞同,眉头紧紧蹙在一处,十分艰难的说:“天下才安宁了几年?这样的工程需要举国之力,只恐人力不足。”
郑国语速缓慢,语调艰难,完全没了督工时候的坚定,但在座都不是蠢人,已经明白了郑国的未尽之语――非是人力不足,而是六国虽灭,秦国却仍旧未能将民心彻底收服在自己手中,强征青壮只会引发更大的不满,导致民心迁移,背着秦国官僚支持台面下蠢蠢欲动的六国逆贼继续他们的造反大业。
扶苏曲起指节轻轻敲着大案思考,脸上满是深思的神色,而李斯等在座重臣都是跟着始皇帝一同打天下的人,他们眼中秦朝比自己亲生儿子份量还重,同样舍不得这艘巨轮触礁沉没,至于王贲等武将转职为文臣之人,哪怕心中惦记着边疆未熄灭的战事,却不能不估计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再被六国遗贵抢回去,因此,大书房中的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扶苏身为太子,可以说是秦朝未来的掌舵人,最终还是由他首先开口打破此时令人窒息的沉默。
扶苏抬起手,推开桌案平铺的地图,转头看着郑国,郑重的询问:“无论治水还是修路,在座诸位都不如老令专精。孤不欲伤民力、民心,只问老令一句――以此为标准,求天下大道与沟渠盘整完毕,何年可得?”
问题的答案早就在郑国心中了,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太子若能够爱惜民力,国内不再强征壮丁上战场,最快十年可得。”
这个大案实在有些惊人!
李斯看着郑国,惊讶不已的说:“十年竟然还是最快了吗?天下大定,秦境之中税务有范例,并不行苛税,百姓手中存粮足以抵抗天灾,不出两年,其他郡县的百姓便可与关中三郡生活同样富足,而且天下之民难道还比不上老秦境内人口多吗?哪怕是老令主持修建的郑国渠死拖活拖也才用了十年。”
郑国脸上笑容更显得无奈了,他看向李斯认真的说:“丞相觉得是做一件衣裳难,还是将剪得七零八落的衣袍拼起来修补了容易呢?”
李斯登时无言以对。
在一无所有之上开垦虽然不容易,可只要能够好好规划,成功自然可期;但天下道路已经破碎不堪,郑国哪怕实地考察过了天下大道和沟渠,想要将年久失修,而且不知道当初为何开凿的道路、河渠重新修整联缀,将其变得尽善尽美却极为艰难,需要花费更多精力才能完成。
扶苏上辈子看了太多百姓不服秦朝官吏管束的事情――事实上在他举剑自尽之前,秦境之中因为百姓不堪徭役而引发的乱事就不止一两场――因此听到这个理由,之前所有的考虑和犹豫都要后退。
他直接说:“修路修渠之事,按照二十年来计算,不可耗尽百姓之力。”
“可战事……”李斯考虑一下,还是觉得扶苏的做法过于软和了,眼中透出不赞同的神情。
扶苏也没有忘记此事,点了点郑国捧上来的计划,直接说:“以战略要道为先,先平整四大驰道,而后修建关中至九原的直道。”
驰道专供车马疾驰,四条驰道分别从咸阳城到函谷关、函谷关连通了旧燕齐、函谷关到吴越之地、函谷关通南海诸郡县,函谷关是老秦三郡通往外路的重要位置,不但具有交通上的重要意义,更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只要这四条驰道出现,无论各地发生怎样的兵事民乱,无坚不摧的玄色军团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前线抵挡外敌。
而若是打通了直道,便可以直奔北地而去,剑指匈奴,给这群横行关外的畜生们巨大的打击,也充满了战略意图。
至于连通各个郡县的官道,虽然行走不那么便利,对秦境之中通行证令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可以暂时缓一缓手,放到最后慢慢修整。
李斯看着郑国修整天下大道、沟渠的计划,再想到现在十室九空的情况,也只好无奈叹息:“只能暂如太子所言了。”
说过这些,一班老臣又同扶苏谈起其他国政,与此同时,身在楚越的胡亥笑眯眯的看着屠睢从王翦上将军手中领走五万兵马,一口气踏平了跑到旧楚边境重整旗鼓的旧贵族家庭,带着一串串粽子回来。
胡亥踢了踢被强按着跪在自己脚边的项籍,俯身凑到他身边,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项籍,颇为欢快的说:“听说你家里人剩下的不太多了?你说抓到的是你大伯,还是你伯母呢?”
这一世水淹大梁如实上演,但比此更加惨烈的是项籍家族尽数淹没在大水之中,只有他的伯父伯母因为守城而逃过一劫被秦军活捉,眼下项籍跟着无子的伯父伯母生活,名义上是叔侄,实则项籍将他们当成亲生父母了。
一听到伯父、伯母的消息,项籍登时怒火冲天的瞪大双眼,对着胡亥高声咆哮:“你要对我伯父和伯母做什么?!”
拔了牙的老虎还有什么吓人的呢?项籍喊得再凶狠,也掩饰不了声音中的颤抖。
胡亥对着他冷淡的扯了扯嘴角,故意凑到项籍面前,低声道:“你说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情,还用得着我做什么吗?你们家的人胆子可真不小,敢在我大秦的疆域之上弄出个‘田连阡陌’来。”
胡亥说着伸手轻佻的在项籍脸上拍了拍,扬眉低笑:“呵呵,福气不够深厚,这不是就将命折进去了……”
“项氏征田又如何?这本是我江东项氏的封地,其中百姓都是我项氏的!你有本事将景氏、昭氏、屈氏全都抓来啊?!你现在不过是欺负我项氏无人罢了,孬种!呸!”项籍越喊越气,高声咆哮之余索性不管不顾的朝着胡亥吐了一口浓痰。
他的话震在胡亥耳畔,让胡亥彻底愣住,闪躲不及之下沾染了衣襟。
“公子!”内侍拉扯着胡亥呼唤着他的名字,视线落在脏污的衣襟上,满眼脚底,赶忙道,“公子,奴婢服侍您换洗,可不能让陛下看见了。”
胡亥瞥了一眼项籍留在自己身上的痰液,非但没露出任何恼怒的神色,笑声反而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住项籍的嫩脸,凑上去热情的说:“真是个好孩子,多谢了。”
语毕,他亲昵的咬了咬项籍耳朵,转身快步而去,步子几乎要飞起来,徒留项籍被压在原地浑身僵硬。
t(*°°*)s项籍可真是专业卖队友!
呵呵,楚国瞎折腾的原来除了项氏还有景氏、昭氏、屈氏吗?抓抓抓,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少呦!
胡亥顿了顿步子,脑筋一转,已经想到楚国既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恐怕其他未曾好好管教收服过的几国贵族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他立刻吩咐:“屠睢,你带兵快马加鞭回咸阳,将我这里的事情通知大哥,顺便告诉他旧韩张氏、齐旧田氏、旧魏的魏、张、陈,旧赵的赵、武,旧燕姬氏是不是也有族人做了这些事情。颍川张氏……张氏的事情不用避讳阿荣和子房先生,若是他们请求自己处理家族的事情,就让他们回家一趟吧。”
胡亥说着摇了摇头,颍川张氏打从张荣和张良被抓悄无声息,要不是确定两人的身份,淡定的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抓错了,这样的家族既可能是已经抛弃了张荣、张良两兄弟,还有另外的可能则是借着他们兄弟在秦朝朝廷中的特殊地位掩饰家族中的另外谋算。
但不管怎么说,张良和张荣眼下为秦国做事,胡亥绝对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屠睢领命而去,胡亥再抬脚的时候动了动眼睛已经压下脸上得意的神色,低声吩咐:“带我沐浴更衣。”
胡亥泡在浴桶里,忽然笑出声,伸手向腿间摸了摸,自言自语:“果然是长大了啊。扶苏若是不愿意和我亲近,日后更难忍了。”
他闭上眼睛泡在水中任由燥热之感褪去,心中却不停描画着端坐在咸阳宫高位上的那个人,唇边笑容更加深邃,放松心情竟然睡了过去。
“唔……嗯?”胡亥眨了眨眼睛,眼神迷茫的四处转着眼睛,待对上一双眼角爬上皱纹的眼睛。
嬴政伸手摸了摸胡亥头顶,温和的说:“最近两处来回跑,累坏了吧?你这孩子真是不小心,要不是宫人发现你泡了许久不出来,唤你还不出声之后赶忙冲进去,你都要把自己淹死了。”
胡亥抓住嬴政的手掌,像小时候一样摇晃了几下,重新窝回被褥之中,懒洋洋的说:“阿爹怎么不也多休息一阵子?阿爹今日也受累了。”
嬴政顺手揉着胡亥细软的卷发,轻声道:“哪里有朕忙活的地方呢?攻打百越有王翦上将军,朕不必操心,你也将与百越勾连的旧族清理得一干二净,朕轻松得很。”
嬴政说着话,脸上笑容越发舒畅,忍不住掐掐胡亥已经没有任何绵软嫩肉的脸颊,语调温柔的说:“办事雷厉风行,像朕。朕之前还担心你从小被娇宠,万事狠不下心,现在看你这样,朕也能放心了。等到归朝了,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领个职位吧。”
胡亥惊讶得从踏上滚了下来,幸亏嬴政眼疾手快托着他的手臂,否则非要摔到递上去。
看着幼子毛毛躁躁的样子,嬴政拧着眉头训斥道:“之前还夸你办事有章法,马上就这般模样!让人不放心。”
胡亥哪还管得了嬴政的斥责,他顺着下落的姿势跪倒在嬴政脚下,直接叩首,恳求道:“我知道阿爹心疼我,阿爹的儿女之中哪怕大哥也要退一射之地,但阿爹定下规矩连兄长都未能分疆裂土,我也没有这样的资格――我不能毁掉阿爹定下的规矩。”
“你……”嬴政皱着眉头,眼中已经浮现出怒色,显然对胡亥一再推脱感到不满。
胡亥起身抱住嬴政的手臂,将脸蛋枕在嬴政膝头,放软声音撒娇道:“阿爹就这么怕考校我一场吗?大哥和师傅们这些年对我教导从未停歇,儿子自认文武才学都不逊人,阿爹怎么只想着明面上给我好处做靶子,不让心有不服之人看到我堂堂正正经过阿爹的考校站在朝堂上呢?”
嬴政想要说些什么,却瞬间被胡亥描述的场面所吸引,脸上维持着不赞同的神色陷入沉思,他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明显,半晌后抚着胡亥的头顶高声笑道:“好,这办法好!”
嬴政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心中道:有本事的儿子此后可以立足与朝堂给扶苏做帮手,没本事的老老实实另一份爵位和厚禄蹲在自己的宅院之中也不会引来麻烦,更不必再听朝堂上那群腐儒整日叫嚣“陛下富有海内,而子弟皆为匹夫”的废话!
真是笑话,哪里有匹夫能够高官纵马,横行乡里呢?
但嬴政一面因为当初异母弟成姣公子谋反之事防备着嬴氏族人,一面又不希望将本领从来不小的族人养成无能的废物,此番凭借本事受官封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等等!
嬴政蓦然瞪大双眼,连呼吸都停顿了片刻,他好像终于抓住了重要的内容,用力拍着桌案放声大笑。
“何止我嬴氏子孙,满朝文武尽可用此法!”嬴政站起身大步走到房间正中央,整个人都重新焕发出生机。
胡亥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现代找工作,谁不需要笔试面试等等几道管卡呢?他完全没想到嬴政竟然飞快的举一反三,为秦国未来取良才定下了规矩。
Σ(っ °Д °;)っ还没到举荐制度呢,忽然就直接跨入科举制是不是太快了?
胡亥想到这些心中忐忑不安,可转念一想,他又放下心了。
目前想要到朝堂寻找一席之地,通常使用的办法有两种,第一种是规规矩矩的著书立传,开个作坊式的学校教导学生刷逼格和名望,等到名满天下之后自然会有君王哭喊着请求你入朝为官,而且起点绝对不会低;第二种则是带上拜帖,通过朝堂得到君王重视的朝臣推荐。
第一种办法想要取得成果,投入的时间会特别漫长,尤其在各家学说都已经臻于完美的情况下想要有所突破太艰难,远不如成为“xx子后人”效果好――比如孔鲋是孔子的后代,现在就在秦朝之中担任高管――而且,选择这种办法也很难说日后是不是能够和嬴政三观一致,让他发现亮点和实用性。
第二种办法虽然收效快,可因为李斯、尉缭、蒙毅、姚贾等人的存在,秦朝朝堂上需要的已经不再是谋臣,而是能够办实事、通庶务的实用性人才,比如萧何,那么善于自我推荐的人在嬴政眼中自然会留下一种“舌头快”的影响,进而对他们办实事的能力持怀疑态度。
既然如此,正正经经的全国统考反而最为理想。
胡亥想通了关键,脸上的神色变得兴致勃勃,他爬起身窝到嬴政身边,立刻追问:“阿爹准备考什么呢?”
嬴政略一思索便回答:“收入的官员大多派遣到原本六国的领地之中,比起其他的事情,最重要的自然是秦法,这一点都不通晓,要他们一点意思都没了。”
“……不过也不能其他一点都不懂。”嬴政说着皱起眉头。
胡亥低笑一声,轻声道:“阿爹其实还是喜欢出了律法,其他也都懂得的人吧,既然如此,何不每一样都考,每一科目设下底线?”
嬴政立刻赞同:“好办法。”
语毕,他嘴唇动了动,略一迟疑便推翻之前定下的计划,拍桌道:“不等大军胜利了,朕带你先回去,此事最早定下越好。”
胡亥乖巧的坐在地上,听到嬴政改变心意,他马上说:“阿爹,能提前回去真好,我想念大哥了。”
嬴政闻言哈哈大笑,在他脑门上敲了敲:“你就不想你娘?”
胡亥垂下头,手指搓了搓宽大的衣袖,摆出一副愧疚的神色,低声道:“我从小跟在阿爹和大哥身边,和母亲确实没有那么亲近,对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儿子是不是做的不对?”
嬴政听到胡亥的话却露出满意的神色,想到宫中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胡姬,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轻拍着胡亥的手臂安慰:“胡人这些年都没老实过,你受朕和扶苏的教导,看到胡姬不亲近是常理,无需在意。既然有心,平日多多满足胡姬的要求――朕记得你特意要了胡女陪伴她,你能有这份心思便足够了。”
胡亥抬起脸来,眼神仍旧有些心虚和愧疚,嬴政心疼的摸了摸幼子的脸蛋,连忙转移话题:“有你今日择选官员的办法,回去无论什么位置,朕都随便你挑选。”
胡亥勾起嘴唇,眼中爆发出惊喜的神采,他想也不想,直接道:“我想守卫京畿!”
嬴政做好了准备胡亥选择一个能够施展拳脚的官职,却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儿子这么……不求上进……
他看着胡亥的眼神颇为纠结,沉没了许久之后,叹息一声,揉揉胡亥柔软的卷发,认真的说:“你不用担心自己挑选的官职比其他兄长高,你是朕最喜欢的儿子,哪怕有些特例又有什么?”
胡亥摇头拒绝了嬴政的好意,贴着他坐好,牵住嬴政的手掌说:“阿爹,我出生就有高位了,能给你做儿子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功名利禄对我来说早就没什么诱惑力了,我就是想一直留在你和大哥身边,陪伴你们,不用离开。”
嬴政看着胡亥即使长大也仍旧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再次叹息:“扶苏是长子,他学着朕不娶正室也就罢了,你也快十五了吧?怎么还不想有几个姑娘伺候起居?身边没有个知冷热的人,总归不是一回事。”
“……有了妻子、孩子之后,我就该分心,不能全心全意对待阿爹和大哥了。”胡亥抬起头对上嬴政的眼睛,迟疑片刻挑了好听的说法说出口。
胡亥话一入嬴政的耳朵,顿时令嬴政坐立不安。
嬴政子女众多,女儿嫁人出去便算了,可是儿子们又生了孙子――他自己身为人父尚且不断为了幼子打破原则,视亲手定下的规矩如无物,难道还能指望自己的儿子们循规蹈矩,一片真心全都为了秦帝国奉献?
响起儒生们频频在自己耳畔念叨着不给儿子们分疆裂土容易引起混乱的话题,嬴政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
他看向主动提及此事的胡亥,咬牙说:“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胡亥点点头,并没有躲避嬴政的视线,坐正身体叩首一番,郑重其事的张口说:“阿爹此事我早就考虑过了,人皆有私心,眼下秦国再无敌手,若是没有安抚兄长们的办法,只会让他们的私心滋长的越来越快。其实,我有一个设想,但您未必会喜欢……”
谈到国事,嬴政收起对着孩子的宠溺神色,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口气淡淡的说:“无妨,你说吧。”
“封王不封地。”胡亥飞快说了一句,随即赶忙瞥向嬴政的脸色,见他没露出反对神情才继续道,“降等袭爵。”
等到胡亥说完,嬴政看着他的眼神露出一抹利光,怒声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容易给自己惹出麻烦?!”
嬴政身上的王者气势远非胡亥所能抵挡,他忍不住缩起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所以我才私底下偷偷告诉阿爹,只和你说过――连大哥都不知道。”
嬴政没想到原本还是“谈论国事”的气氛怎么就硬是被小儿子扯回撒娇上面去,不由得一愣,随后无可奈何的说:“也罢,确实是好办法。朕不跟着你歪缠,这些话全都忘了,就当不是你想出来的。”
“……那阿爹是同意了?”胡亥听懂嬴政的未尽之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简直像是讨糖吃的执拗孩子。
“朕同意了。”嬴政摇摇头,神色越发无奈,他拧着眉头看向胡亥,终于说,“朕果然该早些带你走,心都在外面玩野了,什么都敢想!”
胡亥赶紧捂住嘴,眼神无辜的看着嬴政,父子两人视线碰在一起,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三日后,中车府卫士护送着始皇帝的王车踏上返回咸阳的旅途。
扶苏接到快马送来的消息,脸上自然露出笑容,手指来回抚摸着锦帛上熟悉的字迹,柔声道:“终于要回来了。”
虽然嘴上说着尽快启程,可君王在战场辞别终归不是一件好事儿,极容易动摇军心,过了冲动劲儿之后,嬴政还是等到了大战结束,在王翦上将军将扫尾工作布置到担任副将的任嚣和赵佗手中后,才带着一半大军踏上归程。
胡亥陪着嬴政坐在王车里,踏着三月明媚的春光,哪怕马车行驶的道路坑坑洼洼,颠簸得人魂魄都要吐出去了,他脸上依旧笑意不减。
“回宫就这么高兴?”嬴政顺手将胡亥耳畔的碎发收拢,打趣道,“干脆早些加冠算了,你这一头乱毛真不好收拾。”
胡亥不接嬴政的调侃,对着前面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说:“好多年未曾见到大哥,不知道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吓到他?”
胡亥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说完话后,他的心头真的浮起忐忑之情,不由得扯了扯衣襟,眉心露出几缕茫然无措。
幼子坐在身边,情绪自然不可能瞒过紧盯着他的嬴政,嬴政认认真真的对着胡亥上下看一圈,伸手拍拍他肩膀笑着说:“我儿担心什么呢?你长得像你阿娘,自然是漂亮的。”
说胡亥“长得像母亲”其实是嬴政特别客气的说法,胡亥幼年精致漂亮的像个人偶,现在年纪渐长,五官也从最初的绵软精致变成了令人无法逼视的美艳,混合着他在外被晒成蜜色的皮肤,再没有雌雄莫辨的感觉,而是充满了攻击性的艳色,加之身材拉高,均匀柔韧的身体像条紧绷的鞭子,只用“漂亮”来形容实在是谨慎得很。
胡亥听到父亲的夸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嬴政相互吹捧道:“阿爹才是雄浑威武,我还得再长长呢!”
“你这孩子啊,就会逗朕!”嬴政说着,脸上笑容变得无奈又纵容,但很快他面色一整,郑重道,“回到咸阳宫可不能再像如今这幅没算计的模样了。宫中已经定下规矩,日后需得循规蹈矩,不能再任性胡为了。”
胡亥撇撇嘴,压低声音颇为心虚的反驳:“我也没多做什么……”
嬴政瞥了胡亥一眼,眼神满含深意,胡亥立刻住口,虽然垂下头,可却硬是梗着脖子,一副不肯服输的姿态。
……不过是看在朕是他爹的面子上菜不敢再多说什么罢了。
嬴政看着胡亥,这个想法不由自主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随即脸上的神色越发无奈,注视着胡亥的神色也越发宠溺,他低声道:“刺杀朕的人该死,可事情却用不着你亲自动手,而且做得那么绝。留下一些无能之辈,也好显示些宽容,省得扶苏在咸阳宫里又被迂腐的儒生围住,天天念叨‘仁政’。”
口中劝说着胡亥,嬴政自己反而笑了起来,他抚了抚颌下的胡须,颇得趣味的说:“没想到还有一天会是朕劝说他人不可下狠手,真有趣。”
胡亥脸上燥得通红,哼哼了几声之后,难为情的说:“看到他们成天不老实就心烦,还不如早些死了,上蹿下跳的只会使用那些阴谋诡计――要是扶持各国国主和在正面战场拼杀的时候这么努力,哪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嘟着嘴唇,眉头微蹙的说:“我看不上想不劳而获的人,都是跳梁小丑。”
胡亥正说着话,车厢微微摇晃,宽敞的马车已经停下,车厢外响起震天的呐喊:“恭迎陛下!”
嬴政拍了拍胡亥,收起脸上属于慈父的笑容,略正衣袍便肃然起身,在鑫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扶苏带领群臣站在首位,但他身后另一侧站满了嬴政的儿女,他的弟弟和妹妹们,嬴政视线扫过目光满含期待的子女们,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开口却直接对自己的近臣们说:“辛苦诸位,朕路上耽搁,让爱卿们久等了。”
身为右丞相的李斯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一路辛苦,臣等不过稍等陛下片刻,陛下舟车劳顿,不如先行回宫修整?”
没等嬴政开口,胡亥已经窜到扶苏身边,直接握住他的手掌,一双明艳的大眼睛盯在扶苏脸上。
扶苏对上胡亥的眼睛,嘴角牵起柔软的弧线,反手抓紧胡亥的手掌,低声说:“长高了许多,像个大人了。”
语毕,他握着胡亥不放,向嬴政跪拜一番,胡亥顺势放开扶苏的手掌,站到他身后。
扶苏按下将胡亥抓回来的冲动,维持着平静的神色继续叩拜,起身后提高声音,他态度恭敬却不失亲密的说:“父皇受累了。”
嬴政上前握住扶苏的肩膀,看着长子比起自己更加高大健壮的模样,严重自然而然流露出得意的神情,转而拍着他的肩头说:“你将国事处置的不错,朕巡游的日子,你也受累了。”
语毕,嬴政左手牵着李斯,右手拉着扶苏,一同登上王车。
待坐定,嬴政扬眉而笑,探头出车厢,高喊道:“胡亥又跑去哪了?快上来,否则朕将你扔在城门口,自己走回咸阳宫去!”
车厢之中只有李斯和扶苏两人,看着胡亥都善意的笑了起来,等到嬴政话音一落,扶苏马上起身走到车门边上向胡亥伸出手掌。
胡亥对上扶苏的眼睛,嘴唇自然展现笑意,不复往日绵软的手掌搭在他修长宽大的掌心,扶苏用力握住他的手掌,猛然用力将胡亥扯到车上,胡亥没想到扶苏会骤然发力,整个人一扭,虽然成功登上车却狠狠摔进了扶苏怀中。
“这么这么不小心?”没等胡亥开口,扶苏低沉温柔的嗓音已经在他耳边回响,一双右臂的臂膀像是钳子似的箍在自己腰间,将他紧紧压在胸口,没多一会,扶苏胸口的热度已经透过两人的衣袍传递到了胡亥身上。
但这并不重要,或者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胡亥不可思议的扬起脖颈,看着扶苏依旧温文如玉的神色完全愣住了。
Σ(っ °Д °;)っ在我出门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把我温柔体贴、心思纯正的扶苏公子还给我!!
眼前这个满肚子黑水的加货我不认识他!!!
“怎么出门一趟,反而变愣了――是不是刚刚扭到脚踝,自己站不住了?”温暖湿润的呼吸吹拂在胡亥耳边,没等他从“扶苏变成腹黑了”的震惊情绪之中挣脱出来,扶苏已经替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他的手臂堂而皇之的伸过胡亥腿弯,将他打横抱起,明目张胆的相拥着走进车厢之中。
扶苏俯身将胡亥轻轻放在车厢的地板上,神色自然的为他除去鞋袜。
霎时,胡亥感觉到一双炙热的手掌完全控制住了他的脚踝,灵巧的手指顺着他脚踝的皮肤缓缓滑动。
扶苏背对着嬴政,宽厚的胸膛正好将嬴政和李斯的视线阻隔在外,他眼中满是调侃之意,指尖已经顺着胡亥长裤宽敞的裤口抹上他的腿肚子,捏着上面紧绷的肌肉状似关怀的说:“如何?是不是这疼?或者是上面一点?”
胡亥浑身上下的皮肤瞬间涌出无数小疙瘩,他忍不住抖了抖,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场面,赶忙垂下头,磕磕巴巴的说:“放、放开我!没事儿的!”
胡亥抬起手,推开扶苏已经顺着小腿快要摸到膝盖的手掌,神色慌乱,视线忍不住直往嬴政身上飘,很怕会被他发现端倪。
被扶苏挡住视线,无论嬴政还是李斯都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扶苏和胡亥之间的布料摩擦声音却瞒不过任何人,李斯低笑着对嬴政拱手道:“陛下的儿子们友善恭敬,实在是秦国的幸事。”
嬴政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十分得意的扬起脖颈,口中却偏偏要说:“哎,他们这是应该的,没什么。”
话落,嬴政顺势对着扶苏开口指示:“别听胡亥的,他最爱逞强,真扭到了也怕伤了面子硬撑着,你一会看着他,别让胡亥下车,直接把他送回寝房休息,朕派御医过去看看。”
扶苏扭过身看着嬴政,神色自若接话:“父皇说的是,儿子一定好好看着胡亥。”
话没说完,扶苏拧了拧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声音越发温和轻软,他视线来回在嬴政和胡亥之间扫了一圈低声道:“不如儿子先带着胡亥梳洗一番吧。他满身风沙,纵然躺着也休息不好。”
扶苏的手掌顺着胡亥头顶拂过,温柔一笑,与他对视着轻声说:“反正胡亥还小,儿臣抱得动。”
嬴政根本不清楚儿子们之间有什么,听到扶苏的提议,立刻赞同:“也好,带着他好好梳洗一番,然后让胡亥先休息吧。”
胡亥心中明白嬴政一开口,事情便尘埃落定了,但他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憋闷的感觉,不由得抿紧嘴唇,斜睨扶苏一眼之后垂首不语。
胡亥心想:我不在这里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扶苏的表现简直不像是还没转过弯的兄长,一眼看去反而像是久等旧情人回归的痴情男子了。
扶苏见胡亥垂眸不语,嘴唇上翘的弧度也消失无踪,心中叹息一声,伸手揽着他,按着他的头,好让胡亥能够舒服的枕在自己肩头。
胡亥心中微微带着抗拒,可随着马车的摇晃,没多一会便枕在扶苏怀中沉睡。
扶苏只觉得怀中的身体原来越放松,渐渐的完全窝到他怀中,他抬手遮住胡亥眼前的日光,嘴角是未曾落下的微笑。
胡亥在温水的熏蒸之下渐渐醒来,没等他神智归位,已经感觉到力道适中的揉捏碰触。
很舒服,但是……不止一双手……
Σ(っ °Д °;)っ不止,一双手?!!
胡亥瞪大双眼,猛然撑起身体,“哗啦”的一声泼水而出,几声女子的尖叫随之响起,让他迷蒙的视线找到了落点。
几名宫女瑟瑟发抖挨挤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们神色仓皇无措,几双温驯的水眸来回巡视在胡亥和房间另一侧,胡亥顺着宫女的视线看去,扶苏正满目笑意的坐在桌案前看着他。
对上扶苏的眼睛,胡亥下意识露出笑脸,但扶苏与自己相交的视线之中很快就不仅仅是笑意,胡亥几乎能够感觉到扶苏视线缓慢下移,舔过他的胸膛。
……等等,胸膛?!
胡亥从扶苏的眼神里琢磨到了不同的味道,他猛然低下头,终于从过于舒适的环境之中发现自己尴尬的处境。
为了这个迟来的发现,胡亥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扭动脖颈时候滞涩的声音,随着自己不断转变动作而吱嘎作响。
他抬起手挡在胸前,但很快又将手移开――总觉得若是真的用手遮挡住自己的胸膛,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调戏了的小妞――不过放开动作让人看,似乎也不太对劲。
#说不出哪里不对,可是哪里都不对。#
“呵呵呵。”一串低沉的笑声从扶苏吼间溢出,磁性的嗓音震动在胡亥耳边,让他本就因为泡在热水中而放松的身体越发软弱无力。
胡亥被扶苏的笑声催得浑身发麻,好不容易争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立刻撩起一捧水,对着自己从头淋下。
“……好了,我清醒了。”他嘟哝一声,眉心微皱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话一说完,胡亥已经从刚刚清醒时候的昏沉状态彻底挣脱,他跨出浴桶,随便抹去身上的水珠,从干净的新衣之中捡了一件长袍披在身上,趿拉着鞋子走向扶苏。
胡亥一屁股坐在扶苏身侧,将桌案推开,不悦的开口:“从我回来到现在,你的反应一直不对劲儿,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
内侍梁早已是扶苏的心腹,哪怕其他宫人都离开了,他依旧留在房中,扶苏没理会胡亥的问题,伸手摸了摸已经将他肩头丝袍沾湿的长发,满目不赞同的看向胡亥,沉下声音向粱吩咐:“取帕子来,给胡亥把头发擦干。”
语毕,他凝视着胡亥熟悉又陌生的脸颊,眼中笑意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渐渐晕开。
扶苏手掌按在胡亥后脑上,微微用力便与他额头向贴着靠在了一起,他低声道:“我以为,你给我送过定情信物了。”
写上情诗的手帕在胡亥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脸颊蓦地绯红一片,却没有被扶苏一语带过问题,而是咬牙硬撑着发昏的头脑再次说:“可四年前我还是个孩子,你未曾动情;四年来我们一直没见过面,你又能产生什么感情?”
太子和胡亥公子这些年来传信根本不可能瞒过伺候笔墨的内侍梁,内侍梁此时也只当自己没带耳朵和眼睛,跪在一旁轻柔的擦拭着胡亥公子细软的卷发,一声不吭。
扶苏指尖顺着胡亥褪去幼年稚嫩的脸颊轻轻滑动,听到他的疑问脸上神情非但没有任何被人质疑的伤感,反而笑得欢畅,他侧过脸蹭了蹭胡亥弹性十足的皮肤,轻声回答:“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
热气喷在耳畔痒痒的,胡亥忍不住挪了挪身子,他用力咬了一口下唇维持清醒,可当扶苏说出的话一入他耳中,胡亥立刻觉得自己再次头脑发胀、思维混沌。
而且,总觉得“守身如玉”这个形容词扶苏用,不太对劲。
_(:3∠)_是我错觉么?扶苏在对我撒娇?
胡亥用力摇摇头,推开让他日思夜想的人,认真看着扶苏脸上的表情,却没办法从他坦荡的神情之中发现任何端倪,他最终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展开手臂拥抱住扶苏,低声说:“我不知道什么促使你改变,几乎变成我做梦都想要的模样,但我还是想说――即使心中不安,我还是很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扶苏顺势收紧手臂,手掌沿着胡亥脊背轻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柔和的应和,开口道:“在你离去三个月内,我只感觉到了淡淡的思念;等到过年祭天的时候你还没回来,我觉得九尺高台上视线辽阔却太孤单了;去岁有将近半载的时间道路阻隔,我没能收到你的回信,夜夜不能成眠,只觉锦裘不耐春寒,可等到你的回信送到我手中,却没有一个字同我有关――项籍、萧何、张荣,还有父皇。没有我,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快乐,可……”
扶苏摇头苦笑,手掌不自觉地的加大了力道将胡亥按在怀中,语调虽然未曾变化,可原本如三月春水版柔情的眼神已经彻底转化成了腊月的坚冰,他继续道:“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扶苏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抚着胡亥的脊背,心中却想:可惜的是人虽然回来了,却并非我以为的那样会对我展现出的亲近露出欣喜的笑容,而是满目怀疑。
果然,不在身边看着就是不行。
扶苏何曾对胡亥说过这么贴心贴肺的情话?胡亥本来就是发胀的脑袋彻底变成一团浆糊。
他脑中只剩下几个关键词,下意识回答:“我早就想回来了。”
扶苏心中欢喜,自胡亥归来一直带给他的不悦之情终于稍有缓解,低声诱哄道:“何时想回来的?”
胡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试图掩盖自己曾经动摇的心思:“阿爹中毒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要是你在就好了’,然后我觉得自己都快你们养废了,这想法太软弱了。”
扶苏抱着胡亥晃了晃,低笑着说:“若非知道父皇另有安排,我一定劝你当时就回来。”
他将头埋在胡亥颈侧,放轻声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胡亥照着扶苏安抚自己的方式抚了抚他的脊背,两人相互依偎着享受片刻宁静,胡亥渐渐感觉到自己眼皮不断下沉,他动了动身子,低声道:“阿爹肯定等着你呢,我去睡一会,晚上用膳的时候再见吧。”
扶苏冲内侍梁扬了扬下巴,内侍梁立刻小声说:“公子请随奴婢来。”
胡亥又在扶苏怀中蹭了蹭才起身,离开温暖的怀抱瞬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扶苏立即扯过厚重的外袍将胡亥紧紧裹住,训斥道:“在外几年还会学会照顾自己!”
“……”胡亥看着刚才抓着他不妨的男人,忽然意识到扶苏这几年主持政务不光令他变得越发心思深沉,浑身的气势也与始皇帝身上萦绕的帝王威势相差无几。
他抓紧身上的长袍,忽然露出笑容,不等扶苏发问便脚步轻快的随着内侍梁转身离去。
扶苏站在原地目送胡亥离去,始终想不明白胡亥最后的笑容到底因何而起,但想不明白无所谓,他总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
扶苏心情愉悦的勾起嘴角,抬脚向大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