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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不慈
福兮祸所依。
四喜临门的欢喜事儿过了没几日,便有边关将士来报,北狄来犯。
北狄在大吴正北方,历来民风剽悍,紧挨着的便是北城。
又因气候不佳,每每有什么天灾*,便要来大吴掠劫一番。
自永昌帝登基后,力排众议,花了大力气修筑了北城外城墙后,方好了些。
北城的外城墙是司徒礼登基五年后开始修的,修了十年才修好。
依着北城原有内城墙北侧,一直向北,修了能有一个北城那么大,中间兵营、城楼、塔楼、箭楼、瓮城,层层叠叠一重套一重。
外城由两名常驻北城的老将军亲自设计了布防,易守难攻。
对于守军来说,依着外城的布置,即便战败,略退几步,又是一道防线!
而在北狄人眼中,由城外入内,处处是机关,步步有守军。当真是寸步难进。
哪怕打下了一处两处,抬眼却发现己方仍是无处可守,处处是通路,处处是破绽。
大吴兵将又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等着机会,当真是想暂缓修整一下也是妄想!
想也是,城墙城墙,便是放着外头人打进来。
会防着里头打出去那才叫奇怪呢!
只是今日之事与往常不同。
往日北狄来犯,也不过打下一两处,便因不得休息人马疲乏而不得不撤军了。
这次也不知是怎么的,竟然一直打到了内城边上!
如今仅剩下两三道防线了,北城内城岌岌可危!
司徒昭早朝的时候得了消息,顾不得还身在金銮殿中,当即便黑了脸!
当朝点了兵部尚书和两名中书,又叫上了户部尚书,带上林沁和贺景风,转头便去了福安宫。
只留下个夏守忠喊了声“退朝”,也匆匆跟上。
众大臣互相使了几个眼色,心知圣上这是铁了心要战了!
原有几个想说“和”的,甭管原先心里头转了多少主意,如今也只得尽数压下去了。
没办法,圣上如今明摆着属意要战。
老圣人就更不必提了,那北城外城可是老圣人命人修的!
既然已经定下来,谁还吃力不讨好的要去说和呢?
林如海摇了摇头,去寻吏部尚书说话去了。
看来这次也许沁儿要去北城了……自己一向是管不了她的。
虽说打仗是兵部的事儿,到底选派将士还是要经过吏部的,还是好好儿为沁儿留心些,别混进去什么拖后腿的。
司徒礼得到消息后,确实是震怒了。
北城的外城是他亲自命人设计修建了,十多年的功夫!
此后二十来年,北城从未有过这般大的危机!
北城距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但军情快马送来,少说也要个三两日!
三两日前从北城来报,说是打到了内城边上。还剩下两三道防线……
三两日后,京中是收到这消息了,可此时,北城又是怎么个情形?
“赵堂松,你说说。”
司徒礼闭了闭眼,靠在了椅子上,沉声问道。
“回老圣人,此次北狄来犯,发兵突然,毫无预兆。留在北狄的探子也没看出什么来。再加上今年年景尚好,单看北狄国内种种,应当不是会来犯的。”
赵堂松白着一张脸,冷汗直流。
他自入仕便在兵部熬着,北城外城修建之事,他也有份。
若北城不保,不论怎么算他都是逃不了一通罪责的!
自“选妃”之事后,赵堂松算是知道,自己是得了皇帝的厌弃了。
送女入宫无望,便紧赶着相看了几家人家,但都不是什么良配。
没办法,谁叫赵锦言是个庶出,又不得嫡母喜欢?
好容易选了个一等子家的庶子,将赵锦言发嫁了,他家宠妾灭嫡的事儿又叫人翻出来说嘴。
至于理由有没有哪位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幸好,他也算是永昌朝的老人了,圣上也不会随意拿他开刀……
哪知北狄人挑着这时候给他找事?
赵松堂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事倒了大霉了,只得颤着声辩解道:“老圣人,北城来报,那北狄人可是只用了一日,便打到内城附近了!若要说是兵部探子的错,臣看不见得。”
“北城外城的防御有多强,老圣人您最是清楚不过了。若北狄当真能破了这防御,早几年做什么去了?在一个,便是早年略叫他们占了一两个瓮城,但北城外城里头,处处不同!里头的好几个瓮城他们从未见识过,如何能这般轻易打下来?”
说着说着,赵松堂似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道:“只怕是,城中有了北狄的尖细!”
林沁摇了摇头:“有奸细是必然的。咱们能往北狄派细作,北狄自然也能。”
“只是北城外城的布防,除了守军,旁人皆不知情。普通百姓出入,走的是仅两人宽的小道,半点看不到外城的情况。即便北狄派了最好的细作来,又哪里能是随意探听得到的?”
“就好比北狄此次出兵,在北狄定是绝密之事,故而我们的细作没能收到半点消息。”
“那安国公以为如何?”赵松堂自不会和林沁客气,当下便反问了一句。
“查!”司徒昭一拍桌子。
林沁点了点头:“若说有人亲眼在北城外城看了一圈,将布防记下,我是不信的。我大吴的兵将还不会这么没用,能叫敌人来去自如。”
“除了亲眼看,想要十分清楚外城的布防,只有一个办法!看布防图!”
“查谁有布防图,查布防图都放在了哪里,查……谁会是内鬼!”
“北城的布防图……”司徒礼一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轻轻点着,缓缓开口道,“驻军将军府中有一份大的,有三队兵士日夜看守,断不会悄无声息的便叫人看去了;除了这一份,在北城便只剩下一份了……”
司徒礼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司徒旸!”
司徒昭一愣,他倒忘了这一茬了。
只是……要说司徒旸想谋反想逼宫,他倒可能还略微信上一信。
说司徒旸通敌叛国……司徒旸摔坏脑袋了?
司徒旸这人,一向是意在大吴的皇位的。
且不说北狄荒芜,若他投了北狄,也不过是个臣罢了。
曾经想在上国称帝的人,会愿意去蛮夷小国做个臣子?
留在大吴好歹还是个皇族呢!
“老圣人,朕信大哥,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司徒昭这话,他日若是流传出去,倒是能为他搏个友爱兄长的好名声。
“孤,不信!”司徒礼摇了摇头。
“他虽不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儿来的,但却是个耳根子软的,怕就怕他给人哄住了!”
“先前北狄一直安分,两边也就不拘着民众往来,若是混进几个探子,也实属正常。”
司徒礼恨铁不成钢的对司徒昭说:“你那大哥,保不齐乐颠颠的拿着布防图给探子献宝了!”
“先命人快马传命,北城封城!待朝廷派兵后,再作打算!”
这封城,可不单单是禁止大吴百姓千万北狄那么简单。
毕竟两国已经交战,这时候要去北狄,除了探子便是找死的了。
封城便是将整个北城封起来,不论是对着北狄的那一面,还是对着大吴的这一面,只许进不许出。
不论是哪国的百姓,哪国的探子,哪怕是司徒旸这个老圣人的庶长子,也不得进出!
“父皇……”司徒昭忍不住想求情。
北城封城,一旦城破,司徒旸生死难测啊!
司徒昭对司徒旸没有太多喜厌。
当年季德妃毒害皇后,早就一命相抵。没多久司徒昭便去了西北。
待回京时,司徒旸又去了北城,中间种种,司徒昭都没有亲历。算来两人都有十六七年不曾见面了。
到底兄弟一场,司徒昭虽不会原谅季德妃所为,却也不能眼看着司徒旸去死。
司徒礼扭过脸去,说:“他自己做下的蠢事,自己担着!”
“赵松堂,快叫人去传命吧!”
赵松堂苦着脸应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倒牵出老圣人大皇子的事儿来!
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爱记仇啊!
不过老圣人都发话了,他也只得赶紧打发了一个兵部中书,叫他跟着夏守忠一道去寻传话之人了。
“安国公,你看……”
司徒昭见司徒礼拍了板,只得转头看向林沁。
林沁略一沉吟,无奈的笑道:“这倒是不能叫你如愿了,我极赞成老圣人。”
“往先北狄安分了三两年,只怕正等着这一回呢!这几年咱么不曾特意设防,两边百姓都是自由往来出入的。莫说北城,北城以南的诺城、施城,只怕也有尖细混入。”
“如今北城的兵士都押在了城北,正全力抵挡北狄。若是有诺城、施城的尖细趁乱在北城城南做出些什么事儿来,北城可就真的危急了!”
“北狄蓄谋已久,咱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司徒昭无奈道:“那便只能这样了?”
林沁点头:“封城倒还有可能多抵挡几天,但咱们也得赶紧派兵了!”
“夏存良,去传令,命六部三品以上官员、京中将领,去金銮殿等候。”
“朕同老圣人商量过后,稍后便到。叫他们好生想想派哪几个将士,朕今日便要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