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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
“陶忠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哀家的手掌心。他陶家在朝堂里压着咱们尹家,陶贵妃在后宫压着哀家,哀家忍了这么久,终于能出一口恶气。”太后狠狠拍下桌子,阴狠道。
“姑母,您是怎么计划的?需要爹和雪宁帮您做些什么?”尹雪宁坐在太后身旁,小心翼翼问。
“方才没听楚王说吗?”德贞太后近日忙着照顾丰和帝,加之心境不好,苍老不少,但听见秦楚暝的消息,还是为之一振,“哀家原先就觉得,这事十有**是陶忠做的,但苦于找不着确凿证据,伪造又怕被他反咬一口。既然楚王已经查明,也省得哀家费心费神地操谋了。”
“但是……楚王素与陶相不和,他的证据万一是伪造的,倘若在公堂上被大理寺卿发现,会不会牵连到咱们?”
“楚王做事稳妥,若没十足的把握断不会轻易出手。”德贞太后揉着太阳穴,头痛道,“再说,就算出事,那也是他和刑部尚书的问题,哀家近日忙于照顾皇上,分身乏术,哪有闲工夫伪造?此事万万扯不到哀家头上。”
尹雪宁立刻走到她身后,“照姑母的意思。您不想接受太子的条件,而是按原计划废了他,拥立三皇子登基?”
“太子由陶贵妃自小养着,就算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也不能完全放心。何况他和陶相是紧紧绑在一起的,不去掉陶忠那个恶贼,哀家始终无法安心。”太后闭上眼儿,由尹雪宁替她按摩。
“但三皇子生性闲散,就是如今代理朝政,也得由姑母日日费心费神地出谋划策,日后能当得起这个重任吗?”
太后睁开眼,拉着尹雪宁放在她手心里,“雪宁啊,哀家知道你芥蒂什么。棕岸还年轻,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分不清轻重缓急。德妃缠绵病痛,等棕岸登基,后宫就全在哀家的掌控里,前朝也有你的父亲、叔伯撑腰。就是他先娶了刘牧音做正妃又如何?哀家说你是皇后,你就是皇后,旁人谁敢说个不字。而且,他闲散更好,心思少更容易控制,省得哀家再花精力。”
“是雪宁短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雪宁啊,你的脾气是真得好好改一改。”德贞太后苦口婆心道,“男人都喜欢温柔娴静,善解人意的女子。棕岸喜欢些诗词歌赋,山水书画,你就得多在这方面下下功夫。只有讨好、取悦了他,你这皇后位子才坐得舒坦。不然,就是哀家和你父亲再怎么下功夫,棕岸的心全在刘牧音身上,你照样是个空有名分的皇后,落不到实处。”
“姑母说得是,雪宁会好好改的。”尹雪宁嫌恶地听着刘牧音的名字,还是低眉顺目地答道。
太后欣慰地笑笑,“你能想明白,就是再好不过。”
……
秦楚暝前脚出了太后那儿,后脚就不顾孙虎的连阻带拦,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翻进了陶月安的小院子。
“小夏月,开门啊。”秦楚暝在屋子外转了一圈,不管是门还是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他藏着的疑惑,除了她来解,旁人都不行。
陶月安站在里面,用手捂着耳朵,又害怕又纠结。现在可是白天,府里的人都还在呢,他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跑过来。
虽然关着他也能闯进去,但委实少了点风度。但秦楚暝连拍了几下,里面都没反应。
“王爷……您怎么……怎么在这?”翠兰端着午膳进院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将午膳搁在地上,二话不说地拉着他躲到桃林后面,防止被院子门口路过的家丁看见,“王爷,现在,现在还是白天,您快点回去,当心被陶相的人发现,万一又出了上次那事儿……”
“放心,陶相还在和陶贵妃说话。”秦楚暝不在乎这些,“你有办法让我进去吗?”
“房门是从里面锁上的,钥匙都是王嬷嬷收的,奴婢也没法子啊。”翠兰主观上不想让他进去,只能用缓兵之计,“要不,王爷先回府上呆着,一有机会,奴婢就找人通知您。”
“不行。”秦楚暝偏不吃这套,很着急地跑到门口拍了两下,喊道,“陶月安,你开门啊。”
登时吓得翠兰魂飞魄散,得亏王嬷嬷午间去休息,屋子里伺候洒扫的丫鬟小厮也下去用午膳了,院子里没人,但保不准有一两个路过听见的,“王爷,您轻点,当心把人引来。”
秦楚暝不理她,木门依旧拍得阵阵响,瞧得多急,他心里有多不安,“陶月安,你别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陶月安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只小鸡模样的东西,小王爷隐隐看见她的轮廓,更激动了,“开门,让我进去。”
陶月安不说话,小王爷不安的猜测逐步扩大,面色一沉,“你开不开门?”
陶月安挣扎了一下,将东西收进怀里背过身,“你走,我不想见你。”
“让我走?”小王爷拍门的手一瞬顿住,忽然冷冷笑了笑,慢动作一样,将手从木门上挪开,转而掏出一把外壳雕花精致的匕首,从外头对着门栓割下去,这匕首削铁如泥,更别说只是根木头。
顷刻就听见门栓裂成两半落地的沉重声响。
秦楚暝一把推开门,将两扇木门震得砰砰响。陶月安刚迈开两步准备进内室休息,却被他从后面扭过身,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开门?”秦楚暝开口质问,却像只纸老虎,心里又虚又空。
陶月安甩开他,“这是丞相府,哪是你能随便进来的?趁着爹和嬷嬷不在,我不跟你计较,你快些回去。要是被爹知道了,可就不这么好说话了。”
“随便进来不得也进来多回了。”她的话像重重一巴掌,扇得他大脑发懵,眼底愈发寒冷,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怎么?替你爹和太子做完事就翻脸不认人了?”
“做什么事?”陶月安莫名其妙,“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侍卫过来,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掉。”
“便是你爹找了一圈死士里里外外围得滴水不漏,我还不是大摇大摆地出去了?”薄唇扬起淡淡的冷笑,秦楚暝逼着她亦步亦趋地往后退,“你叫啊,你叫啊,你就算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救你的。”
他每说几个字,陶月安就往后退几步,“你胡说什么?我爹什么时候找来了死士?”她的的脚伤本就未好,一不留神又扭了一下,痛得皱起眉。
秦楚暝的冬日冰面咔擦碎了开一个小角,停下步子,皱起眉,“脚伤没好?”
废话。
“……没好。”
“伤没好就活蹦乱跳地下地溜达,不知道在床上躺着吗?”秦楚暝厉声斥责道,“胡闹。”
陶月安一下就委屈了,眼儿像晨间的湖水,弥漫着一层薄雾,咬牙指责,“我脚伤了,还不都是你害的?!”
“让我看看。”秦楚暝像没听见,拉着她坐在椅子上,伸手脱她的绣花鞋。
陶月安哪能由着他胡来,抬起没伤着的脚往那张俊脸上招呼,手还配合着打他的头,将肚子里的怨气都趁此机会发泄出来。
“踢……嗞……你还踢,再踢!造反了是不是……”秦楚暝不敢还手,在一阵连打带踹中扯下她的绣花鞋,扯着白色的袜子就朝下拉。
陶月安一急,从怀里掏出那只小鸟样的东西,放在嘴边狠狠一吹。
秦楚暝的动作一僵,警惕地谛听四方,突然感觉到身后劈开凉风的凌厉,抓着陶月安的腰一闪,躲过划开空气射来的利箭。
陶月安心有余悸地扶着秦楚暝的肩膀,方才她坐的木椅子上,赫然被箭射出一个大窟窿,倾倒在地。
“发生什么了?”陶月安看向门口,黑压压的士兵举着弓箭对着他们,为首那人和身边得下属耳语一句,那下属很快就跑开,他大声道,“大胆贼人,还不将大小姐放开。”
秦楚暝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他虽然想过,但真的发生了,还是难受得面目扭曲,“你自己招来的人,你还反过来问我?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你就是千方百计想帮着你爹和那什么没用的太子置我于死地,是不是?”
他的眼睛隐隐泛红,陶月安看着有些胆颤。
爹做完将这个哨子交给她时说,她同太子大婚的日子订下后,保不准秦楚暝生出歹念,在婚前潜入她闺房,或是差人遣入她闺房,做些败坏名节之事。要是发生意外,就赶紧吹这个哨子。
只要吹这个哨子,立刻会有人救你。
陶月安看着他,心尖都在发抖,“王爷……只要你放开我,尽快离开这儿,他们不会害你的。我保证……”
“是吗?”陶月安想掰开他握住自己肩膀,隐隐作痛的手,却死活扯不开。秦楚暝英俊的面容泛着狰狞,忽然很想笑,都是这个时候,她还在装傻,“放了你,好让他们无所顾忌地取我性命,你心里打着这个小算盘,是不是?”
“不是的……好痛,你放开我。”陶月安肩上一片火辣辣,就在她手足无措时,门口传来陶相沉稳的声音,“不知时楚王光临寒舍,本相有失远迎。”
“爹。”陶月安心中一喜,朝门口望去,那刺眼的喜悦灼红了秦楚暝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