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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秉诚的堂孙女儿要订亲了,订亲对象的就是他收养的那野孩子。
族长十叔公准备了一份厚礼,陆知县终于找到机会上门。今天他可是贵客,当然也带着夫人。只是这位知县夫人脸色发青,走路的动作很不灵活。发髻梳得奇怪,半边脸都看不到。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神色紧张的八岁孩童,脸上没有寻常孩子做客走人家的欣喜兴奋。
柯秉诚家大堂其乐融融,好不热闹;芳姨娘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儿,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梁广义人虽吝啬,但为人忠直,他也有三五个同窗好友前来祝贺。虽然知道是招赘,订亲之人又在同一个屋檐下,各方面的规矩都不那么讲究,却也没人在意。
柯楚楚今天格外美丽,浅浅笑着时,就像一朵垂涎欲滴的花骨朵儿,明亮的眼睛摄人心魄。看得那些公子少爷们,一个个怔怔发呆,“由衷”嫉妒梁广义。
梁广义今天其实也不赖,立在一群后生中分外夺目。
“般配!”七叔公捋着胡子笑得合不拢嘴。过两年,再生个重孙,他就啥也不图了。年轻时还好,这人一老就爱热闹,孤独感也越重。
老姨娘也想来卖乖讨好,但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让族人赶了回去。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时就蔫了,气喘吁吁躬腰滚回家。才半月不到,她已是形容枯槁,仿佛只有半条命。凑不出八千两银子,认为自己肯定是要死的,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逞强好胜。怪只怪她在宅子里斗了一辈子,嚣张跋扈惯了,受不得丁点气,满肚子的龌龊手段。
谁都知道这老姨娘夜夜恶梦,一晚上要换三次衣服。总梦见鬼差来勾她的魂,半夜要是外面有个响动,更是吓得呼天抢地的……
知县太太想尽办法往柯楚楚身边凑,还把孩子也拉着在她眼前晃悠。
柯楚楚有点同情这位知县太太,很显然,陆知县已经发现头上有顶大绿帽,把娘子狠揍了一顿。都这样了,他还没找个由头休妻,可见妻家于他前程有助力。
真是可气,柯楚楚决定让他把这顶帽子戴严实了,很合他身。
在宾客走得差不多时,等了许久的陆知县巴上来。柯楚楚一脸歉意地告诉他,她其实不会算,只会蒙。而且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陆知县很想骂娘。好在他见识过柯楚楚杀人时的手段,忍住了。但他也不是蠢得那么纯粹,察言观色阅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柯楚楚之前的心理素质太过强大,都快被烧死了,还敢对他冷嘲热讽,岂是泛泛之辈。
“柯小姐对陆某还有所顾忌,我懂。”
“并非如此,我从未顾忌过大人。大人若不信,请回忆一下。”
这话一说,陆知县真是五味杂陈。又听她道:“关于大人后宅不宁的事情,的确是我胡诌的。不过我还真的说准了,大人现在不正是后宅不宁吗?”
陆知县绕了一转才明白她话的意思,有种被人扔在湖里淹来淹去逗着玩的愤怒。着实忍不住了,霍地站起。
就在柯楚楚以为他要抖官威时,他却硬生生强勒住奔驰的怒火,说道:“柯小姐是嫌银子少了?”
他算看出来了,这柯秉诚不缺银子,柯楚楚吃的用的穿的比他一方知县还要好。五百两,的确是少了点,她要卖关子也无可厚非。
柯楚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心下无语,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啊,我一向是收金子的。五百两,勉强行。”
“……”
陆知县走了,走时牵着他的嫡子。再不走,他估计会被气死。若不是圆脸大人有交待,他真想找个由头把人给关起来好好挫磨一番,看她还嘴不嘴硬。
柯楚楚也准备走了,离开颖川,这次还要带上七叔公。奉州有事情没处理完,不然可以不用回去的,乡下的生活真的很惬意啊,她从来没在乡间呆过,一切都很新奇,感觉还没住够。
回去有两件事,一是文公子会派人来给她治腿,二是邱通判,不,现在应该是邱知县,他那档子事儿还没了绝,断腿之恨岂能轻易放过。
她还担心柯蓉儿,虽然巴结上了知州府,但总是不保险。贵人多忘事,这时间一久,情况总会有变化。毕竟那两万两银子的事情,至今还是一个谜。
柯楚楚与众人商量好,立冬后的第二日就是出发的日子。
芳姨娘利落地收拾东西,来时一个小包袱,里面除了两身换洗衣裳就是银票。走时要坐三辆车,挪出一辆专用来装吃食锅具,小姐的舌头给望穿秋水养挑了,再像上次逃难一般随便应付可不行。
七叔公把宅门大琐放到苹花手上,嘱咐她要勤快些,一定要把宅子收拾干净啰。
刘十七和苹花娘激动得无语哽咽,苹花娘腊黄的脸今天呈现出少有的血色。好人啦,芳姨娘真是好人,不,是柯小姐。家里的茅屋都快见天了,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突然可以住进财主的大宅子帮忙看家,人家还给二十斛谷子,真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
“吱呀吱呀”马车缓缓走出柯家堡,十叔公带着族人前来送行,都看不见人了,族长还在挥手:走了好,走了就没他什么事了,儿子交待他的那事也就不用管了。
真是不明白,一个小女娃娃有什么好打探的,不就是性格乖张一点嘛。
柯楚楚一行到了颖川县城,七叔公联系好的镖局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来了三个人,一老两少,老的五十来岁,少的都是他徒弟。
“楚楚,这是飞马镖局的石镖头。”七叔公介绍。
“这一路要让您受累了。”柯楚楚滑着轮椅上前说道。
石镖头爽朗一笑,说他们就是做这种营生的,谈什么受累。接着催道:“走吧,这次正好赶上我们镖局有商队去奉州。”
石镖头的两个徒弟大概十□□岁的年纪,都是一身健子肉。柯楚楚朝他们笑着颔首算是见礼,本没打算细看,但是脸黑黑的那个徒弟目露躲闪之意,让她很奇怪。虽然只是一瞬,县极不明显。
石镖头见柯楚楚盯着小徒弟,过来解释道:“他是我的小徒弟曾九,入门不久,这小子长得憨实人又腼腆,没见过甚世面。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小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
文争鸣与罗神医也在往奉州赶,现在已经到了壶州。这次他们没有住上次的驿馆,而是找了一间偏远的歇息,们易容换装,扮着寻常百姓。这假扮的活计,文争鸣和刘伯玩得很转,就只有罗神医颇不自在。厌烦这些贵人的怪把戏,忍着不奈配合。
“文公子,看不出秦王甚是心善。”罗神医说道。
文争鸣不置可否,心不心善他不知道,只知道秦王心不坏,至少对他不错。
刘伯却在暗自嘀咕,心善个屁!为了怕人知道他腿好了,赶紧把你这神医打发出京城,救人只是顺便罢了,哼。心善,让人笑掉大牙。
他们三人前脚一离开壶州,柯楚楚几人后脚就到了。
梁广义这一路上很是尽到了未婚夫的职责,芳姨娘都差点靠边站了。柯楚楚上马下马,亦或是坐轮椅,都是他在照顾。相处久了,两个都话不多的人渐渐也相处起一些小默契。
芳姨娘高兴的同时,也有点吃醋。小姐还没成亲呢,就不需要她了……
“下雪了。”石镖头从外面进来说道。
七叔公问:“下雪了不会影响行程吧?”
“没有大碍,只是要加快脚程了,赶在腊月数三九前进城。您孙女儿能行吧?”
“不行也得行啊,别看我孙女儿不能走路,可身体好着呢。”
说好加快行程,次日,本该天刚微亮就出发,却发现曾九不见了。一找就找到辰时,他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挨了师父一顿猛批。
柯楚楚看着曾九的背影定定出神。
“楚楚,怎么了?”梁广义问道。
“没事,有点瞌睡。”
“那你在车上再补一会儿觉,我再给你揉揉腿。”梁广义推着她上马车,熟练地将人抱上马,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从第三个县城开始,芳姨娘已经被赶到七叔公那辆马车上去了……
七叔公有意无意在芳姨娘耳朵念叨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弄得芳姨娘好没趣。不过,听到前面车上梁广义大声跟小姐逗趣的声音,芳姨娘也是很开心的。觉得自己的眼光很不错,老爷太太肯定很满意。
梁广义越来越热烈的呵呼让柯楚楚有些吃不消,前世她跟师弟也没有这般甜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芳姨娘一路上调.教的原因,梁广义真拿她当孩子了吗?
梁广义才没想这么多,只知道娘说过,自己的媳妇自己一定要疼好。哪怕知道柯楚楚胸有丘壑,杀起仇人来不手软,但在他这里,就是他媳妇,他就要尽好做丈夫的责任。
素不知,岂直是丈夫,当爹爹都过了。
......
飞马镖局北上的商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进了奉州城。
柯蓉儿和倪光茹早早的就来到城门口迎接,一同来的还有位身着普通棉服,头戴罩帽,颀长身姿的男子。倪光茹已是妇人装扮,笑容里夹杂着几分以前没有的风情。
柯蓉儿急切切走上来:“收到你的信,估摸着就是今天到。这位,这位就是七叔吧……”赶紧把倪光茹拉过来见礼,慌忙想到还有一旁的文争鸣,柯蓉儿真是嘴忙手乱,笑意掩都掩不住。
“文公子?”芳姨娘又惊又喜,难道他有办法治小姐的腿了?
文争鸣朝柯楚楚笑笑,“我有好消息带给柯小姐。”
柯楚楚也笑,却笑得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已当初说成亲是骗他的,所以改口唤柯小姐。看柯蓉儿与他的熟络程度,相必他已住进了倪家。从当初在客栈时他问出夫婿不姓邱开始,两人都已心知肚名。
文争鸣没有计较柯楚楚的隐瞒眶骗甚至利用,真是个难得的好人。不迂腐,不自大,他眼里也没有阶级之分。
“他姑,辛苦你了。”七叔公上来就是这句话。柯蓉儿听着好像不怎么友善,看了一眼芳姨娘,后者撇过脸去。
“不辛苦,不辛苦,楚楚很听话。”柯蓉儿脸白一阵红一阵。
“姑姑轻减了。”柯楚楚说道。
柯蓉儿这才注意到梁广义,一时有些纳闷,他就是那位赘婿?啊呀,真俊!柯蓉儿心下窃喜,楚楚赚到了……
这大雪天里也不便多聊,柯蓉儿忙招呼大家进城回家。
马车一入巷子口,掂脚张望的倪光秀就看见了,心里不咋高兴。凭什么她柯楚楚能认识贵公子!
一家之主倪淘同样不满,多了个老头子和大小子,开销又大了。
“我来我来,楚楚走了这大半年,家里真不习惯。”倪洵跑过来抢抢着推柯楚楚。
梁广义手一空,呆愣住,竟就傻傻的让他抢了去。
“文公子,冻坏了吧,拿着这个。”倪光秀很会献殷勤,把一个暖炉塞到文争鸣手上,粗粗的眉毛一皱一皱,倒是平添几分憨态。
“多谢。”让文争鸣顺手递给了柯楚楚,说道:“没怎么活动的人更容易冷。”
“有有有,公子你别给她,还有呢。”
倪光茹忙把妹妹拉着一起去后院,不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呵呵呵呵。”倪洵用笑来打破尴尬,朝七叔公见礼:“小婿倪洵见过七叔。”
七叔公从包里摸东西,倪洵以为他要给见面礼,心说这老家伙还有点眼力劲儿,知道白吃白喝不讲究。
哪知七叔公拿出的是一把匕首,寒光见影。看也没看他,顺手递给柯蓉儿,说道:“送你防身,你这男人长得细皮嫩肉,可得看紧了。”
“谢七叔。”柯蓉儿感动得不行,这才是真正的娘家人呐。
文争鸣看得想笑,他不知其义,眼神略微在梁广义身上停留,心说:这个也细皮嫩肉。
七叔公得知文争鸣就是救过孙女儿和芳姨娘的恩公,立即上来单腿下跪行大礼。文争鸣将他扶住了,只说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这是文人气节。
七叔公两臂感受到他的手劲不小,便知其人功夫高过自己,较量一番的心思也歇下了。这时罗神医睡饱了觉走出来,问怎么还没开饭。
一旁脸青黑的倪洵气得掉头便走,脸面着实被扫得干干净净。见此,倪光秀跟七叔公见礼时,也不情不愿。爹爹已经变得很好了,怎么还要老事重提,这老头子好没道理。
“好一个娇美姑娘!”罗神医失口喊道。看向文争鸣,话外之音:莫不是秦王在民间游历时认识的相好?
怪说急匆匆让他北上,一天都等不得。
文争鸣算是见识到这老神医聒噪了,作出无语望天的表情。
梁广义等了半天终于轮到他说话,先是向柯蓉儿正式见礼,再以未婚妻救命之恩的身份感谢文争鸣。
文争鸣深拧眉头,十分不耐了,他去年施恩舍财救过不少人,就没像这次这么麻烦的,谢过三次还谢四次。
得知眼前俊俏后生是伤者的未婚郎君,罗神医有点恍惚,又见文争鸣不耐烦,顺口说道:“他的确应该感谢你,还要感谢我,你救了他娘子的命,我还要治他娘子的腿。咱俩受着便是,哈哈哈……来来来,先让我瞧瞧,坏了哪里,还有没得救。”
“好,多谢神医。”芳姨娘忙不跌地推着柯楚楚进内室。虽然路途劳顿本应该休息至少半日,但她知道有本事的神医都脾气古怪,还是顺着人家为好。
梁广义紧随其后,他后面跟着的是文争鸣。走到门口梁广义才发现他,略带谦意的提醒:我未来的娘子伤的是腿,阁下不好进来吧?
“哦!”文争鸣还真忘记了,赶紧退出去。总觉得“我未来的娘子”这几个字眼有些古怪刺耳,旋即想到可能破棉服也挡不住自己的光彩照人,让这位公子心生警惕了。
“你也出去!”芳姨娘突然出现在门口,砰一声把门关上。
梁广义尴尬后退,文争鸣撇过头去装着没看见。
柯蓉儿忙上忙下准备吃食,倪洵又在房里灌酒,整间屋子都是酒气熏天。
倪光秀在跟姐姐聊心事:“姐姐,你说若是文公子尚未娶妻呢?”
倪光茹没好气地斥责:“知道什么是癞□□想吃天鹅肉吗?”
“你!姐姐,我又没说做妻。”
“做妾也看不上你。人家是什么人?别看文公子穿着简朴行事低调,但你看他的作为,处处透出贵态,绝非平常人。需要有意隐瞒身份的人家,纳个妾都是有大讲究的。再说了,娘不会同意你去做妾,别妄想了。”
“还用你提醒,我早看出来了。哼,娘不同意,由得了她吗?如果文公子非要纳我,她敢阻拦?听文公子的口音是府城人士,肯定是府城的豪贵。我要是跟了他,对姐夫的前途不也有利吗?”
梁广义在门口来回踱步,等七叔公一走了,就赶紧跑进来,把柯楚楚吓了一跳。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没吓着你吧,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姜老头的手心会有黑印?”
柯楚楚仔细看了他一眼,笑着告诉他,人的五脏六腑在手掌上皆有对应的部位。掌心处即是胃,发黑就是胃已经烂了。梁广义连连点头,又问他其他部位代表什么,天相又是怎么卜算的?
“你想学?”柯楚楚看明白了。
“想!”梁广义说得一本正经。
“想学到什么程度,学来干什么?学了以后不能为自己卜算,只能通过血亲来猜测估计。而且苍天对窥视天机之人向来不友好,说不定你会娶不着媳妇,也生不出儿子。没有当公公命,只能作老丈人。”
“啥?”梁广义满腔热情瞬间就被柯楚楚的夸张恐吓住了。算不了自己,那还学来干什么。血亲,他娘早就走了,找谁算啊!
“所以,你还是别学了。不过,如果要学些识人面相观人善恶的本事,我倒是可以教你。”
“是吗?不会有影响?我还想生十个八个儿子为我梁家开枝散叶啊。”
柯楚楚抚额,这人胆子真小:“学点小本事无碍。”
梁广义话题一转,问道:“楚楚妹妹,你看我的面相还不错吧?”
“是不错。你眉粗眼厉,唇丰牙齐,身材也匀称挺拔,是重情耿直之人。若是交朋友,广义哥哥这样的人值得相交。而且,哥哥生得很贵气,绝凡庸之辈。只是你的时运还未到,时运一到,就是你出人头地之日。”
“是吗?”什么出人头地,他压根没想过,有吃有穿有娘子,将来再有个娃,人生就大圆满了,出什么头,多累呀。
现在得到肯定答复,梁广义眼神一如既往的认真:“就是值得托负终身了?”
“当然。”柯楚楚答道。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说出这话,梁广义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忙道:“不急,可以先订亲。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挺好的,你腿不好,我可以当你的腿;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去买。买不到的,我给你做。”
柯楚楚怔住,问他:“你是认真的?”
“当然,爷爷想让我们在一起,我也想照顾你。其实,早在之前流言出来的时候就想开口了,我是不怕什么孤星煞气的。”
柯楚楚低头一想,明白了。
马上问他是不是觉得两人很合适?的确,目前看来,她好像真没别的夫婿人选。眼前收养的少年若是不合适,又上哪去找合适的?
梁广义重重点头,直言不讳:“楚楚妹妹你行事…行事果敢,又长得美艳,若是有贵人看上你的容貌非要强娶,将注定是一场悲剧吧。就算你了看上了某人……恕哥哥直言,我猜你定容不下夫君有别的女人。而这天下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只有我可以保证,永不纳妾,此生只你一人。”
柯楚楚笑了:“可我是要招赘的。”
“我知道。”梁广义低下头,说道:“你若开不开口,我也会主动提,爷爷露出那层意思的时候,我在心里就同意了,所以我才敢厚着脸皮和你坦言。赘婿嘛,就不用聘礼,也没有养家的压力。楚楚妹妹你现在有三千多两银子,我们吃穿都不愁了,再说爷爷的家产肯定是留给我们的。咱们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你我都是力求平淡之人,又不催我考功名,我觉得很好。”
“我觉得不好!”芳姨娘不知从哪冒出来,恶狠狠的。
她这一出声,二人顿时明白她肯定是躲在旁边听了老半天。想得入神的柯楚楚又被她惊了一跳,忙伸手将芳姨娘拉过来,问道:“姨娘,你为什么觉得不好?”
“赘婿也要养家,怎么能光花小姐一个人的银子?她的银子都是冒着风险骗…啊呸,赚来的,又不是大风凭空刮的。梁少爷你怎么能没有养家的压力,你得努力。你是秀才,考不上举人,至少可以先办个私塾赚几两束脩银子。”
梁广义继续点头,表示他可以考虑。
柯楚楚会心一笑:他说的是考虑……
芳姨娘嘴上说得不留情面,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她得意地向小姐扬了扬眉:先就要收拾服贴了。
柯楚楚抿着嘴角,本想示意芳姨娘去一边好好问问她的想法。但她看的样子,问也是白问。
估计姨娘是求之不得,坚定地认为梁广义是可托付之人。
梁广义还在这里等着柯楚楚的回答,一脸的殷切。
柯楚楚沉默着,她仍在思考,良久,突然咧嘴轻笑。笑自己为什么还要考虑,眼下梁广义真的不错,就算以后她的腿能好,也没有心思去寻如意郎君,因为心太累。重活一世,成了柯楚楚,本就是要珍惜所得,好好体会世间五味的,有什么好犹豫啊?
“好,我同意了。”
成了?笑容瞬间爬满梁广义的俊脸,他嘿嘿嘿傻笑一阵,心说终于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他想到什么,说道:“书院里的同窗都讲要给钟意的姑娘定情之物,我也没有别的,只有我娘亲留下的一块用鹅卵石磨成的漂亮挂件儿,别小瞧这石头,它的颜色非常好看,而且有意义。”
芳姨娘掂着脚尖望过去,真是,送个石头他都能吹上天去。见他从贴身的衣服里扯出个物什,仔细一瞧。我的天,真的是个鹅卵石啊。
芳姨娘眼都“绿”了。
“这……为啥要拿石头当挂件儿?”芳姨娘无语至极,难道抠门也是有遗传的不成?
梁广义递上来,柯楚楚便接了。石头套在一个布绳编成的网兜里,拿在手上沉沉的,刚刚带有的体温转眼就没了。她觉得奇怪,反复细看,上面除了一个秀气的梁字,就是一些普通石纹,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梁广义道:“是不是冰凉刺骨?我也觉得奇怪,我娘说这是石心,是山神的眼泪,戴着可以保平安的,不是普通石头。”
芳姨娘噗呲一笑,实在不好说他娘亲傻,就只能调侃他,讽刺道:“梁少爷,我一小妇人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鹅卵石是河边溪边才有,哪会在山上。”
柯楚楚也笑,向芳姨娘解释说河边的石头也是来自山上。转头看着梁广义,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梁广义哂然,“娘亲说是山神泪就一定是,娘亲从不说假话。神仙都有悲悯之心,山神会保佑受苦之人,后来我们不是被爷爷救了吗。而且,妹妹你不觉得我娘亲给这块普通的石头赋予了生命啊?”
芳姨娘想到之前柯太太死前交待的话,暗自嘀咕:幸好他娘去了,要不然哪有媳妇的一席之地。
“是啊。”柯楚楚对他早去的娘亲分外好奇,寻常人哪会有她这般浪漫。一个苦难中的女人,还会有心思给儿子编出一个这么有意境的故事,让一块普通石头有了鲜活生命。
本来是说学玄术的,结果一谈一笑间,两个未婚男女竟一起把自己的婚事订下来了。
芳姨娘后来一想,这太不像话了。总觉得不够隆重,自家小姐吃亏了。
柯楚楚劝她,招赘还想怎么隆重。越是隆重,越让梁广义受委屈。
芳姨娘不当一回事:“幸好他长得还不错,也听您的话。若不然,真不想选他。”
柯楚楚笑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
“订亲?”七叔公得知此事,大喜过望:“好,给你姑姑写信,让她也高兴高兴。”
“叔公,只是我姨娘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太让人失望了。”借此机会,柯楚楚当着芳姨娘的面把话挑明。
芳姨娘脸色骤变:“小姐,您要赶我走?”
“不是,姨娘还年轻,不可能独自生活一辈子……”
芳姨娘眼泪一滚就下来了,双手捂住耳朵奔回房。
柯楚楚真是拿她无法。
七叔公过来轻轻拍了拍椅背,说道:“虽然你要订亲了,但总是孩子,操什么闲心。”不知从何时起,七叔公就不再拍堂孙女的脑门。并非不再爱她,只是不好像往常那样亲妮。个中缘由,他也说不明白。
“我会等她自己想通。她对我爹爹只有恩,并没有情,总会遇到有情之人。”柯楚楚这样说道。
若是哭泣中的芳姨娘听到小姐这话,一定会伤心欲绝。她对柯守成有情啊,她爱柯守成,爱得卑微,爱得炽烈。若不是那样,窦氏也不会抬她做姨娘。一个为了夫君敢不要命的女人,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孩子,是值得托付的。
桃李年华的芳姨娘,每天晚上都会甜甜回忆与柯守成那仅有的三夜。老爷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老爷教她识字,教她读文;老爷的手暖暖的,老爷的口气香香的……芳姨娘下意识把手抚上耳垂,仿佛那里还有老爷的舌印。要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这些事柯楚楚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芳姨娘的姻缘线并没有绝。还是那句话,总会遇到有情之人。若柯守成算是有情,那将来出现的男人,同样是有情。尚未遇到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
桃李年华的芳姨娘,每天晚上都会甜甜回忆与柯守成那仅有的三夜。老爷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老爷教她识字,教她读文;老爷的手暖暖的,老爷的口气香香的……芳姨娘下意识把手抚上耳垂,仿佛那里还有老爷的舌印。要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这些事柯楚楚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芳姨娘的姻缘线并没有绝。还是那句话,总会遇到有情之人。若柯守成算是有情,那将来出现的男人,同样是有情。尚未遇到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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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年华的芳姨娘,每天晚上都会甜甜回忆与柯守成那仅有的三夜。老爷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老爷教她识字,教她读文;老爷的手暖暖的,老爷的口气香香的……芳姨娘下意识把手抚上耳垂,仿佛那里还有老爷的舌印。要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这些事柯楚楚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芳姨娘的姻缘线并没有绝。还是那句话,总会遇到有情之人。若柯守成算是有情,那将来出现的男人,同样是有情。尚未遇到之前怎么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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