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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洞里出来后,他们便一时没有地方可去了。
萧家村本身并不大,萧子白与唐临二人当初活动的范围也很有限,能够让他们印象深刻的地方,数来数去除了土屋岩洞两处外,就只有他们常去打猎散步的那片密林了。
密林有什么好看的呢?无非是摩肩擦踵的巨树,其下交织着绿茵花锦。但什么东西一旦牵扯上了回忆,便仿佛增添了十二分的吸引力,连平平无奇的密林也令人平添好感。即便这树林已经在时光的法力下,从当初的枝叶稀疏成长为了如今的绿阴如盖,萧子白也总是能拉着唐临说出一二来。
当年萧子白洗衣服、剥兔子的小溪已经在岁月的流转中被渐渐填平,上面已经生起了低低矮矮的灌木与几棵开始抽条的小树,再看不出半分曾经小溪的痕迹。
唐临倒是在那丛灌木中意外地发现了两只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那只兔霸王曾留下的后代。
看到两只兔子飞快地翕动着它们的三瓣嘴,唐临忽然间玩心大起,将妖族的威压笼过去朝着它们一罩,刚想以泰山压顶之势迅猛落下,就看见其中一只兔子突然爬到了另一只的身上。
唐临:……卧槽!
他发誓,就那么短短的几秒钟而已,那只兔子就飞快地撞击起了另一只兔子的身体,并且在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发射完毕,慢悠悠地爬下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吃草。更加让他愕然无语的是,片刻后,那只兔子的身体里居然出现了一点崭新的生命气息……
萧子白注意到唐临盯着那一处灌木丛一直看,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走过来一扫便不由得笑起来:“你想吃烤兔子了吗?”他说着,便要上前去抓兔子,唐临赶紧抓住他:“别!我不想吃兔子!真不想吃!”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补充道:“反正最近一段时间里,我都绝对、绝对不想吃兔子了。”
萧子白纳闷极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答应了唐临的话,但神色间依然透着股挥不去的疑惑,于是便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俩兔子。在萧子白的注视下,那只兔子赫然再一次爬上了另一只兔子的身体,然后……
“无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萧子白一把用手捂着遮住了唐临的眼睛。
唐临的眼珠在他的手心下轻轻转动一下,好笑的道:“只是两只兔子哎。”
“那也不行!”萧子白咬牙切齿:“我们走,离这里远一点!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唐临完全忘记了自己片刻前的尴尬,忍着笑答应了萧子白,被他带着一路往别的地方去。
萧子白捂着唐临的眼睛带着他走了一会儿,等远离了那两只兔子后,又带着他走了一段路,才放下了遮住他眼睛的手。唐临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骤然亮起来的光线,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后,他的目光突然凝聚在了一处。
“……那是……”唐临低声问,其实他已经猜测到了几分,但在他听到萧子白肯定他的猜测前,犹自有一些不敢确信。
“我当初说过要送你的。”萧子白从背后抱住了唐临,懒洋洋地磨蹭着。
他们面前的大树上,一只全新的由藤蔓缠绕成的精致鸟巢赫然其上,有几分像是唐临曾在萧子白的精神世界里看到的那只,但要更大也更好看些。不远处那只陈旧的落满灰尘的鸟巢还在,层层盘结的藤蔓都变得枯黄干瘪,在高大的树杈上显得摇摇欲坠。
唐临看了看那只崭新的鸟巢,又看了看那只旧的,轻轻地按住了萧子白环住他肩膀的手。
“你花了多长时间?”他忍不住问,萧子白半歪着头靠着唐临的肩膀:“你问哪只?新的还是旧的?”
其实唐临都想问。
他不过沉默了片刻,萧子白就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闻弦歌而知雅意地解释道:“旧的那只我做了蛮久,你知道啊,我当时还小嘛,力气也不大,所以陆陆续续地做了大概有几个月……呃,我其实有偷偷编一些打基础,不算那些练习的时间的话,真正用来编这只巢的大概也就七到八天?”
“怪不得我当时老是发现家里备着的藤蔓少得飞快。”唐临想了想,摇摇头说。
萧子白笑了:“我在外面其实试过自己去弄藤蔓,但是当时力气小,拽不动,那藤蔓又难割。拿匕首去割也要割上挺久,我就割了一回,你给我的那把小刀就钝了好多……我后来就不敢去割了,只能拿家里的。”
“我记得之前给过你一些锐金石……这回铸剑一起放进去吧?”唐临听到这个“钝”字,思维不由得暂时转移到了别处:“在碧灵秘境里,我还得了些东西,你待会儿看看,有什么你可以用的……”
“好。”萧子白答应了下来:“不过现在别提这个。”
他抬起头,吻住了唐临的耳垂:“去巢里面看看吗?我偷偷摸摸地布置了很久。”
虽然嘴上说着是偷偷摸摸,萧子白的语气却甜滋滋,带着几分自豪味儿。唐临听了后,却在原地足足愣了数秒,一点动作都没有。
“怎么了?”萧子白纳闷,唐临眼皮一垂,带着些无奈:“你现在在我背后,我要怎么展翅呢?”
唐临人形时那一双翅膀可是火翼,从背后那么一探出来,缠缠绵绵的爱情戏码一下子就要变成火烤萧子白。萧子白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他还更进一步,想到了一些别的:“说起来你的翅膀会不会点燃藤蔓?”
“我从来没试过!”唐临满脸茫然。
萧子白老气横秋地叹一口气,转到前面来,用自己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唐临的鼻子:“没关系啊,我可以带你飞。”
说着,他便祭出了那把牛角梳。
唐临看见那牛角梳,忽然想起了自己放在自己胸口处的那把梳子,有些想问萧子白那上面刻的话语含义,又担心萧子白会不会多想,犹豫了一会儿的功夫,便被萧子白带着飞到了鸟巢旁。
鸟巢上有一个人形大小的精巧门扉,藤蔓们被按照它们的天然色彩编织在一处,形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形状,虽然不是那么清晰完整,但唐临依旧被萧子白的精心准备所打动。他们从牛角梳上下来,小心翼翼地踩上树枝上用木板搭成的平台,面前就是鸟巢的入口,门扉上还生着几朵娇嫩的花。
萧子白示意唐临推开门,唐临犹豫了片刻,小心地避开那些花朵,轻轻地把门往里一堆。
藤蔓缠拧成的门无声地被推开了。
门内等待着他们的,没有铺天盖地的花瓣或者满室浮动的星光,只有一屋简简单单的家具。家具都是原木制成的,树皮还没有剥掉,有些还伸展着嫩绿色的树枝。
完全是平平常常甚至称得上是简陋的布置:
简简单单的一张铺着干净床单的床铺,床铺上搁着一只小小的藤制鸟巢;一架堆满了各种手工小制品、木头狗和小泥人的架子,一张看上去就十分粗糙的只粗粗打磨了桌面的案几,甚至连座椅也干脆只是斩下来的一截树桩。可就是这样平凡无奇的场景,却让唐临的身子一颤。
“我去过我们的家了。”萧子白抱住唐临,低声对他说:“我看见屋子里那些已经朽坏的家具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再也不提回家的事。”
他的声音很柔和,一边说,一边顺着唐临光滑柔顺的长发,缓慢地抚摸着他的背脊:“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真的。只要有你有我,家就一直在,那个房子是充满了回忆的房子没错,可我们有的不止是回忆啊,还有现在。”
……是的。
唐临自从那天和萧子白赌气小小地吵了一架,把自己关在小土屋内后再出来,就再也没有提过要回去土屋的话,甚至他还努力地把萧子白的思绪引到别处,不让他想着“回家”,因为他们过去生活过数年、留下了无数回忆的那个家,其实已经没有啦。
时光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它抹去了萧家村,抹去了林间小溪,为什么会抹不去他们的小屋呢?时光并不会因为唐临和萧子白的身份而给予他们任何优待。他们现在面容依旧如同少年时那般,似乎毫无变化,可并不是时光饶过了他们,而是他们跑赢了时间:年纪如此轻的金丹修士,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少有的。
而显然地,他们过去曾熟悉的那些事物大多没能跑赢时光的脚步。那片开满繁花的空地上,伫立着的小屋早已变成了一个空壳,里面那些家具和摆设已化为尘土。
唐临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在修真界里,时间仿佛总是格外地模糊。修炼起来,一闭关也许就是十几几百年,修为高时成千上万年都有可能,除了依旧沿用了凡人界的“年”的计时方式外,修真界与凡人界的时间概念,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他一直以为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在他的概念里距离他们离开萧家村仅仅过了几年的光阴。
闭关前萧子白还是个孩子,闭关后萧子白已经长成了少年,那一次是唐临第一次感受到修真界时间概念的可怕,但因为萧子白依旧与他熟稔,他并没有对此产生太过深刻的印象。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
唐临突然紧紧地搂住了萧子白,他搂得那么用力,仿佛害怕着萧子白会在他的怀中突然消失。
“幸好你修炼了,幸好你筑基了……幸好你现在已经是金丹……”唐临喃喃地说,萧子白回抱住了他,温柔地吻着他的脸颊,透过契约一遍遍地重复着对唐临说:
“我修炼了。”
“我筑基了。”
“我已经修成金丹了。”
“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永远、永远都不会。”
“哪怕是时光,哪怕是岁月,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决不会的……你信我。”
萧子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反复说着,唐临紧紧地抱着他,他的嗓音有一些哑:“你说的,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萧子白说着,吻住了唐临的唇瓣,唐临激烈地回吻着他,嘴唇有一些微微的颤抖:他还在后怕,哪怕只是想一想那个“萧子白不曾修炼过”的可能,他都有一些不寒而栗。
萧子白并不是天生就注定要修炼的,在故事的最初,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尽管天赋卓绝,尽管资质优越,在没有筑基前,他的生命和其他的凡人是一样长短的:不过百年光阴,转瞬即逝。
……而唐临,他是个妖。得天独厚、血统尊贵的妖,就算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等死,也要等上个几千年才能把寿元耗尽。
七年前的唐临只是闭了一个关而已,再出来时萧子白就已经长大了,唐临当时只感觉愧疚而没有感觉到恐惧,是因为他以为萧子白还可以活很久——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萧子白的寿命只有百年……
那么也许只是唐临偶然的一次闭关或是一次修行,再见面的时候,萧子白就已经老了,甚至已经死了。
唐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果没有萧子白会变成什么样,他只知道这一刻他那漫长无比的寿元让他想要发疯。
哈!几百几千年没有萧子白的日子!
——那会是怎么样的、深不见底的孤独?
幸好,幸好他是萧子白,幸好他是冰系灵体,幸好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幸好他按照剧情开始了修炼……
唐临因为感受到光阴的可怕而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爆发了,他用力地吮吸着萧子白的唇舌,从他的耳侧一路舔吻到胸膛,萧子白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而唐临搂着他的肩膀,双腿盘到了他的腰上,将他推倒在床上后,用犹自嘶哑着的声音对萧子白说:“上我。”
萧子白的喘息停顿了片刻,然后欣然领命。
和第一次时唐临的温柔接纳不同,这一次唐临要的十分激烈,这反而让萧子白更兴奋。他确定了唐临也在渴望他,也在需要他,他们是如此地渴求着对方,身体的每一处皮肤每一处骨骼每一处血肉都在激烈地呼唤着彼此,他们深吻,他们碰撞,他们做!爱,他们的唇齿几乎吻印过对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激烈的床!事让原本整洁的床单凌乱地皱成了一团,乱糟糟地被唐临压在身下,他们谁都没有去管它,只用力地互相吻着——那也许不能算是吻,他们太用力也太激烈了,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一个个牙印,而不是相对温和些的吻痕。
这不是一场温柔的情!事,他们却做得酣畅淋漓。
在灵与肉的交融中,一切终于达到了巅峰,唐临和萧子白一同被滔天的巨浪抛上天空,又一同重重地摔落回水面,两个人一起破碎成无数的水花泡沫,彻彻底底地交融在一处。
最后的最后,两个人疲倦而粗重地喘息着,彼此搂抱在一起。他们的汗水夹杂着某种液体的气息充斥着这片小小的空间,坦白说并不太好闻,却让人觉得心满意足。
手轻叠着手,腿勾缠着腿,下!身还彼此贴合着,他们的呼吸亲密地交缠,然后逐渐转轻。
——他们睡着了。
这场情!事如此激烈,以至于他们都因此而精疲力尽,居然和两个真正的凡人一样入睡了。
当唐临醒来时,睁开眼就看见了萧子白灼灼的眼神。一夜过去,他们还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唐临刚一动,就感受到了萧子白还停留在他身体中的某处。
“你出去。”唐临蹙起眉,懒洋洋地说。
萧子白委屈地拱了拱他:“就一下,一下!我都醒了好久了……”
“反正你现在是软的。”唐临毫不留情地说,然后伸出一只手,绝情地推开了萧子白。萧子白的那里因为被他这么一推离,不可避免地摩挲到了他的内壁,居然渐渐地硬了起来。他们两个人都是光着的,硬起来的时候看着就格外显眼。
唐临:……
这怎么随口一句话都能立出一个flag啊!
他在履行诺言和撕毁承诺中踌躇了片刻,随后想起来一个关键的事实:他又没有答应萧子白,硬起来就会让他做!于是唐临心安理得地伸手把萧子白拨到了一边去,拨拉了一下被胡乱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自己的那些后啧了一声:妖力幻化出来的衣服居然也皱巴起来了,可见他俩昨天到底有多激烈。
被唐临用过之后就无情抛弃了的萧子白可怜巴巴地在一旁看着他:“真的只要一下啊!明明是你点的火……”
“我可以帮你踩灭。”唐临皮笑肉不笑,他用力一碾脚尖,显然“踩”字说的就是明面上的含义。
萧子白被他这个举动噎住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变得泪眼婆娑:“我还以为你爱我呢,原来你只是爱要我吗!我和一个玉!势,一只角先生有什么区别……”
“你是热的,而且可以自己动。”唐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泪水涟涟而动容。
萧子白:……
他呆立了片刻,然后出乎唐临意料、却完全在情理之中地——哭!出!声!了!
卧槽!这个人究竟还要不要脸啊!
唐临彻彻底底地拜服了,萧子白脸皮一定比城墙还厚,他居然就这么光着身子,一边和他赤果相对,一边很有技巧地抽泣了起来。现在附身他的已经不是什么祥林嫂了,起码是一个宫斗里有资格做白莲花小反派的妃嫔!萧子白抽泣着,还在那里声音极低又极清晰地说着:
“原来你根本就不爱我吗……”
“原来……我只是……角先生……”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
“原来你个头!”唐临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开了自己刚刚穿好的衣服,气势汹汹地对着萧子白怒吼:“不就是做吗!来啊!谁怕谁!”
于是他们又战了一天一夜。
这一回两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唐临坚决不让萧子白继续留在他身体里了,原因也是现成的:
“人嘛,要节制。”他握着萧子白的那里冷笑着说:“要么你管住他,要么我捏死他,没第三个选择。”
萧子白对此感到十分委屈:“不是我不节制啊……这不是因为你太好看……他实在是……把持不住……”
“哦?你的意思是你管不住他是我的错咯?”唐临冷笑里的冷意强烈了十分,他手上用力,轻轻一捏那东西,结果发现他居然非常不要脸地膨胀变硬了起来!
萧子白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看,都说了把持不住。”
唐临一脚把他踹下了床:“把持不住就自己解决!好好的修真者!别弄得跟欢喜宗一样!”
“我才不是欢喜宗!”萧子白敏捷地一打滚,扯过了自己的衣服,委委屈屈地看唐临:“欢喜宗跟谁都能做在一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让唐临心动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又硬起了心肠,穿着衣服冷哼着对萧子白说:“要是你敢和欢喜宗那群人一样,我就把你阉了,前面割下来塞进你后面。”
萧子白:“……”
这种事情即使稍微想一想也很凶残啊!他吞了口口水,随即坚定地道:“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你阉了我就是。”
唐临半敞着衣服,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在萧子白的唇上深深一吻,然后才挑起半边唇角,轻笑着道:“如果我不信你,那也不会要你。”
“所以,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否则的话……”唐临眯起眼,身上一瞬间弥漫起了森寒的杀气,他的目光在萧子白的下!身、咽喉和胸膛处一一扫过,毫不遮掩,萧子白却微笑起来,亲了一口他的胸膛。
“既然认定是你,便是生死不负。”
唐临的指尖抖了一下,他轻声说:“别说死。”
“好,不说,以后都不说。”萧子白用力点头。
“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一生一世,千年万年。一起结婴,一起飞升,一起游遍三千世界。”
“直到沧海桑田时光轮换,直到岁月最漫长的尽头……”
“你在,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