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故人、叙旧

一语破春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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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到一个人——”

    捕快扯开嗓子大吼,牵网的那十余人手中猛地一收,那张细网缩紧的一瞬,浑身黑狗血的道人被硬生生缠倒在地,扯着铁网挣扎。

    一个捕快刀柄敲下,呯的砸在他脑袋。

    “老实点!”

    随后,回头,看去走来的总捕,持刀拱手:“总捕,人已经抓住了。”

    左正阳让人拿了一张抹布过来,按着头昏脑涨的道人,将他脸上血渍擦去,露出面容时,哼了声,将染血的布一丢。

    “不是陆良生……”

    赶来这边,他已经设下了埋伏,不光这里一处,外面街道也有麾下守候,一旦有人从这里出来,不管是谁都能顺理成章的拿下,只是见到网中的人,有些遗憾。

    “左捕头,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碰上。”

    陡然一声从月牙门响起,周围捕快‘锵’的一声拔出兵器,左正阳站起来,看去那边。

    一袭青衫长袍的书生走过月牙门,从地上捡起一对铜铃,正是捕快们设下预警。

    叮叮当当摇了两下,陆良生将它还给旁边一个捕快,过去拱手。

    “陆良生见过总捕。”

    态度温和,表情、言语诚恳,倒是让周围捕快第一印象对这读书人多了好感,左正阳也适时挥了挥手:“收刀!”

    “是!”众人这才插刀归鞘。

    看着面前的书生,左正阳心中多少有些感慨,拱手还对方一礼。

    “能在河谷郡见到富水县故人有些感慨良多,不过倒不是意外碰上。”

    言外之意,陆良生心里有些明白,估计过来时,被对方看到了身形,追过来的。

    “深夜寒风刺骨,也有恶人趁夜作祟。”

    陆良生籍着说出的这句话,坦然的道出实情,也感谢左捕头以及一众捕快将这恶道抓获。

    周围,捕快听到这番赞赏,不知不觉挺直了脊梁,顺道踹了一脚那被网兜住的道人。

    “呸,周瑱乃我郡大文豪,你竟在他家中作祟害人,打死你都是轻的!!”

    “再来一盆黑狗血,老子要把这道人泡在里面……”

    “.…..外面兄弟那里或许还有,等会儿,我去拿!”

    “回来,我就说说。”

    …..

    左正阳脸上神色也有缓和,吩咐麾下人将这恶道捆缚时,一旁副手忽然凑近开口。

    “总捕,这道人隔这般远都能祸害周瑱府上,这让卑职记起三年前,富水县那陈员外家的案子……会不会也是这道人所为?毕竟有一就有二。”

    “带回衙门,好生审问!”左正阳瞥了一眼旁边的书生,朝外挥了挥手。

    幽幽转醒的阳明道人隐约听到这话,双目瞪大,心头也慌起来。

    “放屁,贫道从未去过……呜!

    染血的抹布塞进他口里,捕快啪的一巴掌扇过去:“闭嘴!”

    “呜呜呜……”

    道人含着布巾,连连摆头,憋屈的看着那方的书生和总捕,越拖越远了。

    呜咽憋屈的声音远去,府中的张洞明也被带来这边,途中也从捕快口中知晓,周府中的事情,颤颤兢兢的看去陆良生,又看了看威严肃穆的左正阳,连忙作揖。

    “高人…..左捕头,老朽真的冤枉,那阳明真人说能替我儿治病,可从未想到他会害周蓉,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儿未过门的妻子啊。”

    “你知不知晓,本捕自会查明,不过念你年事已高,暂且待家中不可外出,官府传唤,随叫随到!”

    左正阳看他一把年纪,抓进监牢待审,有些过了,何况事情原委,还需要去一番周府。

    事情暂时处置妥当,便是遣一部分捕快将那道人带回去,自己则与书生一起走出宅院。

    两人算是旧识,边走边聊几句,身后还有几名捕快跟着。

    走在深夜的街头,偶尔有犬吠在远处响起,陆良生对于刚才张洞明说的原委心里也有复杂。

    旁边,负刀而行的总捕,见他神色,笑起来。

    “身在衙门,处理这些案子,遇到这种事不在少数,司空见惯了,对了,你来这边是为了秋闱吧?”

    陆良生点点头。

    身后,几名捕快远远跟着,左正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既然来考试,就不要再用你的术法,陈员外那桩案子我知是你做的,叔骅公、闵大人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他二人肯保你,已经说明你为人,可律法就律法,破一不可破二。”

    走动的步履停下,两人一起站在街道中间,陆良生也不回避这位总捕的视线,双眸坦然、清澈。

    “左捕头以为我做的,对还是错?”

    “对,但也是错。”

    左正阳目光威严,说出这句后,又摇头:“你我立场不同,将来你考取功名,做官以后,或许就能明白左某所言。”

    “其实现在,我也明白。”

    陆良生举步继续前行,侧脸望去附近楼居还有的灯火。

    “只是修道一途,遇人遇事都会有疑惑,有人保持本心、有人迷失自我、有人失察疏忽…….就如周府、张府之间的事,张洞明为儿子,狠下心做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两家原本该是亲家…..却因为救子心切,让一个道人私欲,毁了下一辈的姻缘,也让两家将来肯定有很深矛盾,这世间因果,真的难以让人猜透。”

    说着,失笑一下,朝左正阳拱手:“一时感慨,让左捕头见笑了。”

    “不碍事。”

    左正阳摆手,跟着笑了笑:“左某听说修道之人,都是清心寡欲,今日却是见了一个贪心不足,一个多愁善感,哈哈,好了,这里我就该转道回衙门了,这件事明日我会到周府询问,就此别过!”

    “告辞!”

    陆良生拱了拱手,转身走去了一边的街口。

    这边岔口的捕头并未立即离开,牵着缰绳,看着远去的背影,有人疑惑靠近。

    “总捕,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左正阳朝那捕快笑了笑,翻身上马,一抖缰绳。

    “回去,连夜审讯那道人!”

    随即,暴喝一声:“驾!”促马在街道飞奔起来。

    ******

    陆良生回到周府时,早已夜深人静,悄然从院墙降下,红怜早早就先回来,在堂屋门口迎接,见她长袖遮面,双眸弯成月牙。

    好奇问道:“怎么了?”

    红怜忍着笑意,伸出玉指,指去屋内,里面,蛤蟆道人站在床头,挥着蛙蹼。

    “老夫叫你别动,再动抽死你!”

    床上,孙迎仙身体裹了一圈绷带,直挺挺躺在那里,只露一对眼睛在外面。

    “唔唔…..老…..蛤蟆…..你再打下试试!”

    地上一堆烧毁的道袍,想来是斗法是被那恶道伤到了。

    蛤蟆一圈一圈给他缠上,蛙蹼不时啪啪扇在道人乱动的脑门:“老夫打了又怎么样?学艺不精,丢你师父的脸!”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陆良生进来,将剩下的绷带丢过去。

    “给他缠……为师还有要事没做好。”

    “那个……师父,这房下的灵……”

    ‘药’字还没说完,跳下床的蛤蟆,撅着屁股又钻进床底,朝外挥动蛙蹼:“没了。”

    呃……

    陆良生叹口气,拿着绷带坐到床边,孙迎仙唔唔隔着绷带说道:“快把鼻孔那的松开,本道快喘不过气来了。”

    “公子!”聂红怜飘来,从桌上端起一只碗朝里看了看,转过脸来,笑道:“蛤蟆师父好像没给孙道长涂药……”

    “啊!!这个老蛤蟆,他肯定是故意的。”

    不理会道人的嘶喊,陆良生心里才是叫苦,将他按回去躺下,让红怜过来帮忙,重新将绷带解开,上药、再缠上,忙完下来,孙迎仙早已经呼呼大睡,响起鼾声。

    书生也累的不轻,疲倦感就真如排山倒海而来,推倒了一切。

    “唉……”

    红怜过去,取过一件单衣给他披上,飘去窗棂,轻轻吹灭了烛火。

    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男子旁边,看着他侧脸,两颊浅笑梨涡,轻摆着双脚。

    轻柔哼出曲儿。

    “杏花繁了枝头......窗外弦月窗里书生......

    一声声,书中学识成.......小酌三盏听喜声.......”

    窗外,正是月色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