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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飘站起身,忧切的看一眼凤君晚,转头对诸葛流道:“大总管,师兄就交给你了,记得叮嘱师兄服药。我去将功赎罪,希望那人长命百岁才好。”
“柳公子请放心,老夫会做的。”
“我走了。”柳飘飘走到窗前,揭了窗,足尖轻用力,灵巧跃上屋顶。
“有门不走,一身的毛病。”凤君晚冷哼。
诸葛流笑笑,倒了杯热水放至他身侧小几上。
“晚儿可有好一些?”
“无碍。”凤君晚淡道。
“喝点热水吧,你身子寒气这般重,义父替你担心,这些事儿,就少想一些吧。”
凤君晚执了杯盏,氤氲雾气袅袅扑脸,脸色似暖了一些,清淡道:“无妨,义父无需担心,你亦知这不是一般的寒,这许多年都过去了,我相信我不至于命那么短。”轻轻喝了一口。
“唉,还真多得你师父,若靠义父,当年还真保不住你的命。”诸葛流感慨。
“没有义父便没有我,义父无需自责。”凤君晚道。
“那是你的福祐。”
凤君晚微抿了唇,“方才她来做何?”
诸葛流道:“许是裴太后有所怀疑,她今日去见了裴太后。”
“哼!”凤君晚脸色微冷,“怀疑亦不用惧,裴太后不敢妄动。”
“我也是这般认为,所以让她回去了,她似乎很想见你。”
“想见我的人多了,义父要一个个带了来吗?”凤君晚冷言冷语。
诸葛流弯唇暗笑,“好了,义父知道,你呀,既然不想要这些女人,日后便少用女人,容易多生事端,女人争风吃醋那些劲,实是让人受不了。”
“可有些事,往往是女人去做才有最好的成效。”凤君晚握了杯盏,微垂了眸,看了杯盏中清水,心如那水,不起一丝微澜。
诸葛流想了想道:“晚儿,你就不怕莫桑怀恨在心……”
“我心中有数。”凤君晚笃定道。
诸葛流心中微叹,欠女人债,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欠自己无兴趣的女人。
诸葛流才睡下,便听到那如水清音飘入耳,丝丝渺渺,似撩纱荡雾,又若旋绕天地,回转处忽如青绫激水,一丝不错,极柔极顺,暗旋处又丝丝错漏,凌乱,却有绪。
何事令他这般?
他的笛声从不乱,向来沉稳若山,可这,又是为哪般?
诸葛流披袍起身,走至窗前,推窗望去。
如勾冷月之下,一抹如雪身影,随风翩然,冰冷如魅,与月争辉,与雪比冷。
相府中另一个院中,冷窗洞开,卞一心面无表情而立,似听似看,急风扑面,脸上亦未起一丝波澜……
御史府。
忙碌了一日的云成雨拎了一坛子酒,跃至墨池苑屋顶,撩袍而坐,举了酒坛向月。
“大人,成雨对不住你。”
仰头辣呛清酒入腹,转化成无边无际的苦涩,回回转转,直入心底。
清酒源源不断灌入喉,眼角清亮,不知是酒亦或是铮铮男儿泪……
*
这一个年节,对于某些人来说,份外清冷。
时光如梭,转眼便过了正月,满天满地的喜庆退却,京都城恢复往日的井然有绪。
皇宫。
素白的雪铺天盖地,厚厚重重,掩了宫殿的恢弘气派,宫中枝枝叶叶缀了银装素裹,紫云飞檐,此时看来清高了一些。
许是因刚过完年,景帝温雅的脸还挂着喜气,殿内较往日多了些暖意,一如和煦春日,众臣神情亦轻松了些。
“御史大夫年大人到~”
殿外当值太监唱诺。
本和谐欢愉的殿内如烧了开水滚了锅似的,群臣哗然看向队列前面的“年画”。
“怎么回事?年大人不是在这儿吗?”
“朝中还有另一个年大人吗?”
“年画”心头大震,袖下的手紧了紧,强自镇定,脸波未动,微垂眼帘,轻瞟一眼凤君晚。
凤君晚袖下大手微颤,脸冷眸寒,紧抿的唇角泛着冷凝,黑瞳微敛,幽深似噬人的黑夜,他并不理会“年画”送来的眸光,只微转头向大殿之外。
殿外一片素白,天幕阴沉,长风急掠,吹得锦旗扑扑簌簌作响,卷着细碎雪末漫天飞舞,宽阔的白玉甬道显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群臣低呼窃语,纷纷看高座上的景帝。
景帝一脸的疑惑,眸光扫视,“肃静,郭宾,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是。”宦者令郭宾应。
突然,宽大殿门人影一闪,素白长袍,随风翩然,墨发纷飞,那逆着光的轮廓清晰如鬼斧神工的雕塑,浑身上下透着森寒与阴恻。
“啊!”正要举步出殿的郭宾生生的后退了两步,脸色腊白,几欲跌坐毯毡上。
眼前之人不是年大人还能是谁?
年画宦官出身,一路爬上御史大夫之位,传奇似的一个人物,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他怎么会认错?
“哗!”
“哎哟!”
“怎么两个年大人?见鬼了不成?”
群臣们惊讶的惊讶,被吓的被吓,闹哄哄一片。
王海、云成雨、卞一心张口结舌,震惊不已。
“年画”只觉浑身血液瞬间抽空,周身止不住一震,眸光再也不忌讳,直直看向凤君晚。
这个时候,一切得看这个男人了。
凤君晚不理会任何,眸眼一瞬不瞬的盯看着殿门之人,一点点的收敛,眼底杀机渐重,“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冒充御史大夫?来人,将此人拿下。”
语中森寒透骨生冷。
“慢!”景帝开口。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凤君晚收回目光,敛眉,“皇上,此人妄为,冒充年大人,旨在入殿扰乱纲纪,此等宵小纵容不得。”
“既然敢来。”景帝利眸微扫,声音不紧不慢,“想来是有些本事,凤爱卿,这两个御史大夫,孰真孰假,你怎知?”
话一出,群臣微词。
凤君晚唇淡淡勾起,一笑,笑如飞雪,极轻,“一切听凭皇上的。”
“年画”出列跪落,“皇上,此人冒充微臣,恳请皇上作主。”
那人不是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儿?
难不成此人也是假冒?
这般想了之后,她心中倒是笃定沉静不少。
景帝轻抬手,沉声道:“起吧,事非公道,检过便知。”事至此,必不简单。
“年画”微拧眉,揣摩着皇上的话,缓缓起身。
朝堂上,果然是凶险万分,皇帝的每一句话都令人难以捉摸,真难为相爷是怎样一步步过来的,今日这事,事先没有任何防备,这一关,只怕难过得了。
景帝向殿门之人望去,冷厉道:“来者上前来吧。”
那愣愣呆呆的郭宾回了神,客客气气道:“皇上有旨,请吧。”他不知该称此人为什么,这人样貌神态活脱脱一个年画,他曾在年画手下当过差,而且又极崇拜,对他,自是比旁人熟悉一些。
若此人是真的年大人,那殿中之人又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事儿,别说他懵了,想来皇上也会懵吧?
被臣子这般戏耍,今日的皇上可不好伺候了。
白衣肃冷的年画,薄冷唇线拉一道浅浅弧度,“有劳郭大人。”
一言而出,令郭宾又是一愣,缓缓作了个请的动作。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一位年大人身上。
年画缓步入内,白袍随着身后掠来的寒风微微起伏,至殿中,离高座数丈,掀袍,跪落,施礼,一气呵成。
“微臣年画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熟悉的动作,湛冷无二的声音,这不是年画还能有谁?
景帝心头微震,拧了眉,眸光在年画与“年画”之间粼洵扫视,似洞穿人心,片刻,疾言厉语。
“来者何人?竟敢口臣朝堂重臣,好大的胆子,当着朕的面,当着御史大夫年爱卿的面,居然冒名顶替?”
年画坦然抬头,容颜波澜不惊,眸光内清澈如秋水,一如往日的湛冷,薄唇轻启,“回皇上,微臣自是年画,帝君面前,年画就算有千万个胆,亦不敢冒名顶替,这冒名顶替的只有他。”纤瘦长指缓缓指向“年画”。
“哗~”
群臣喧哗。
沉毅不动的凤君晚眸光落在年画侧脸上,幽冷瞳内粼粼洵洵,冷星瞬闪,疑惑,不敢置信,讽意,苦涩……
万千的意味转化成无意味。
到底是自己低估了他,中了他的圈套?还是另有其人?
若另有其人,怎会这般像?莫桑都做不到八分像,此人竟是十分的像,此人到底是谁?
“年画”冷冷的望跪地之人,眸底掠过阴鸷,出列施然而跪,“皇上,此人实属诬陷,无中生有,微臣才是真正的年画。”
景帝温雅的眸掠过精光,探究的盯着那口称年画之人,指尖轻敲龙椅扶手。
清冷眉眼,似水,薄冷而沉定,神情卓然自傲。
这不正是年画吗?
可着官服的那位,亦是相同的容貌举止,清清冷冷,亦是一样。
到底孰真孰假?
他缓缓开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微微指了年画。
“谢皇上。”年画叩首,“年前,此人暗算微臣,将微臣击落悬崖,所幸老天保佑,微臣大难不死,没想到此人胆大妄为,竟冒名顶替,当起朝堂重臣来了,微臣个人事小,可事关朝堂纲纪,望皇上彻查,整肃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