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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鸿之:………………
雀宁以为他是脑子出了问题才说出那些话的吧,毕竟雀宁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灵魂互换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太玄乎了, 蔚鸿之有点想笑,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吐露真相, 向雀宁坦白一切,雀宁却不愿意相信。
不相信也正常,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突然有人和他说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来自另外世界的灵魂, 他估计也不会立刻相信。
“我说了, 我身体没问题。”蔚鸿之耐心解释道,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 这也是我之前瞒着你的理由之一,刚刚成为蔚宏的时候,我也很惊讶,还想着会不会是在做梦,等醒来一切就都会恢复原状。”
雀宁的眼神仍旧充满担忧,他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好像就是从度假村山林被水流冲走, 河床上撞到了头开始, 蔚鸿之发过烧, 脑袋里也有淤血, 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被吸收,从那之后短暂的时间可能没显现出什么异样,随着时间的流逝, 后遗症才显现出来。
“今天就听我一次,跟我去一趟医院,好吗?”他更加用力的握住蔚鸿之的手,雀宁想法很坚定,就算蔚鸿之真的是脑袋出了问题,他也会一直陪在对方身边不离不弃,尽力帮他治病。
蔚鸿之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雀宁,如果他坚持说没病不去医院,反而才会让雀宁更加笃定是真有问题,因为大多数脑袋出问题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有病,“好,我今天请个假,先去吃个早饭吧。”
雀宁轻轻应了声,他将那张纸夹回书中,放进抽屉,蔚鸿之说上面是他梦到的,假如没有“互换灵魂”的时事情的样子,雀宁忍不住去想,如果他遇见的不是蔚鸿之,在遭遇险境时无人伸出援手,他的境遇,真的会像纸上写出的样子吗?
他不敢细想。
蔚鸿之穿衣洗漱,在卫生间他撑着洗漱台,望着镜子中的映像,那是年轻了六岁的自己,他还清楚记得,在他原本二十六岁的时候因为被上司刁难,忍无可忍辞掉了第一份工作,正在彷徨中纠结要不要离开这座给到他窒息般压力的超一线城市。
他跟蔚宏,除了长相和名字之外,就没有其他丁点想象的地方了。
家世财富年轻,这些本不属于他的他都不在乎,但如果真的要走的话,能不能让他带着雀宁?
蔚鸿之叹了口气,他擦干脸上的水,下楼吃饭。
去医院的时候蔚鸿之并未自己开车,叫了司机过来,频繁的入睡让他有点不敢再开车,万一什么时候突然睡着或者运气不好直接脱离身体,自己危险还极有可能害了路人。
雀宁提出来要给他做检查,蔚鸿之便满足他的心愿,全程把自己当成一个挂件跟着,雀宁往哪儿走他就跟到哪儿,他现跟着到门诊挂了专家号,之后上楼去到脑外科。
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了会儿,叫到号码,蔚鸿之进去问诊室,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专家,带着眼镜,头发都花白了,问他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蔚鸿之当然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只想着给医生说让他给开个单子检查下脑子,雀宁却关切地替他把所有话都说完了:“他大概一个半月前不小心撞倒了头,当时检查说是脑内有淤血,看位置觉得可能会被吸收就没取出,最近他经常突然睡着,还叫都叫不醒,我想着是不是因为那块淤血压迫到什么了。”
“当时的片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在这。”雀宁将片子取出递给他。
大夫看过蔚鸿之住院时期的ct影像,道:“淤血的位置和大小看起来都不是很危险,不过既然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还是做个检查比较保险,这样吧,先去拍个脑ct,确定一下现在的情况。”
开单子,缴费,去ct照影室排队,好不容易拍完一整个上午就已经过去了,结果要下午四点才能拿到,蔚鸿之坐在长椅上,将矿泉水瓶盖拧开,递给雀宁,让他先喝:“走吧,找个地方吃饭,之后是先回去一趟还是在这等着?”
“我刚刚挂了精神科,吃过饭休息一会儿,等医生开始上班了就去吧,看完估计正好也可以取片子了,刚好一天把所有检查都做完。”雀宁将喝了口水,重新递给他,蔚鸿之忍不住笑了,叹道:“你还真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啊。”
雀宁不吭声,只是抬头望着他,神情中写满了不妥协,蔚鸿之见状掐了把他的脸,道,“行了,我都跟着你过来了,你想让我去哪儿看我就去哪儿看,别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搞得怪渗人的。”
“我不想让你出事。”雀宁轻声道。
“我知道。”蔚鸿之转移了话题,“想吃什么?”
饭后他们回到车上休息了会儿,等到医院下午上班,蔚鸿之在雀宁的陪同下去了精神科,雀宁作为陪同者先到内室和医生单独说了些什么,等他出来后,蔚鸿之才进去。
出于保护病人隐私的目的,诊室的内室就只有大夫和蔚鸿之两人,蔚鸿之关上门,顶着医生观察中的目光,轻松自在地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刚才应该给您说的怀疑我有妄想症吧。”蔚鸿之毫不隐瞒,对医生笑笑,道,“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检查来配合诊断呢?”
内室的门被打开,在外面等待的雀宁激灵一下抬起头,他赶忙站起身,看到蔚鸿之和医生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诊室的隔音做的很好,雀宁在外面完全听不到里面发生了怎样的对话,但看到蔚鸿之和平常无异的表情,他的心霎时不妙地揪起。
“经过目前的诊断,这位先生在精神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医生用温柔的声音说出让雀宁绝望的论断,“至于您给我说的那些,已经全都被这位先生给否定了。”
“麻烦大夫了。”见雀宁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蔚鸿之赶紧揽着他肩膀,半推半搡地带着他离开诊室。
“你没给她说跟我讲过的那些吗?”走廊上,雀宁问道。
蔚鸿之无奈:“我要怎么说?秘密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就够了,但是大夫给出的结果也很明显了吧,刨去这一点,我在精神上再正常不过,我向你保证,灵魂互换绝对不是我的妄想,具体的细节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总而言之,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让你慢慢相信的。
雀宁用力闭上眼,喃喃道:“可我不想相信,我宁愿是你精神出了问题,都不想相信那一套说辞。”
他悲哀话语中透露出的脆弱太过易碎,蔚鸿之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用体温去慰藉遭受重创的雀宁。
脑ct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专家说蔚鸿之脑子里的淤血相比起最开始已经被吸收了许多,以目前的大小想必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被彻底消失,是不太可能压迫神经造成昏睡症状的,如果想要探究原因,还需要做更多更深入,更细致的检查。
这一次,雀宁没有再坚持,他大概知道,就算他压着蔚鸿之把所有的检查都做了,得到的也只能是一个一切正常的结果。
雀宁不相信,不想相信,不愿意相信,可科学给了他一个坚定不移的答案,蔚鸿之真的没病,那些话并非他幻想中的故事,而昏睡的症状也不是因为脑部的受创,而像是蔚鸿之所说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作为一个外来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正在下降。
多么可怕的真相啊。
回去路上雀宁一句话也不说,蔚鸿之侧头看去,雀宁靠在皮质椅背上,身体随着颠簸轻轻晃动,眼中再也不见了平日里温润的光芒。蔚鸿之同样无言,只能伸出手,握住雀宁的手指,摸索着他柔软的指腹。
雀宁深吸口气,他闭上眼,侧头靠在蔚鸿之肩膀上,像是要找一个舒服姿势似的蹭了蹭,但却留下了一道温热的湿痕。
就算再不想,雀宁也不得不接受这之前从未想过的真相,蔚鸿之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回到家后,他就像忘记了这件事,绝口不提,不再做任何可能会刺激雀宁的事。
但蔚鸿之越不说,雀宁就愈发感到不安,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同床共枕的爱人,可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原来他从未真正认识过对方。
晚上吃过饭,蔚鸿之蹲在后院门口逗弄正兴奋的双皮奶,雀宁看了会儿,起身走过去,喊道:“鸿哥。”
“嗯?”蔚鸿之扭头看他。
雀宁鼓起勇气,轻声道:“给我讲一讲你的那些事吧。”
蔚鸿之有些意外于雀宁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直面真相的勇气,但更多的还是欣慰,他松开逗猫棒,道:“好,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关于你的。”
蔚鸿之想了想,招招手,于是雀宁也坐下,两人并肩坐在通往后院的推拉门边,光从身后的客厅投过来,照亮不远处的泳池,远方城市的摩天大厦耸立,晴朗夜空中几点星子散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夜晚。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依靠煤矿建立起来的小县城,父母都是煤矿工人,在十八岁出去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蔚鸿之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他讲起在小城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讲起在他高二那年出生的妹妹,讲起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后,真正见识到大城市的样子,讲起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还有怎样一步步从小职员奋斗到产品经理。
雀宁安静地听着,随着蔚鸿之的讲述,迷雾一层层的散开。涵养,内敛,风趣,强大的执行力……种种品质原来是这样得来的,怪不得他常常会觉得蔚鸿之成熟得根本就不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时针已然指向十一点,蔚鸿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来到这里后我最担心的还是蔚佳佳,不过从梦境里看到蔚宏代替我把她照顾的挺好,就放心多了。”
“你和蔚宏……你们两个有过交流吗?”
“有,我在做梦的时候给他写过信,他也回了我。”蔚鸿之笑了笑,道,“只是苦了他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要体验我的工作生活了。”
“给我一些时间吧。”雀宁最后这样道,他声音很轻,却又是那样的坚定,“我还是有点难相信,不过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如果终有一天,你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我都会尽力找到你,去到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