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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宴已经正式开始,那么,接下来,更多的大概就是“酒桌文化”了。
尤其是,这席宴上,有的不仅仅是祈朝人,那么多他国使臣,有些事情可以不计较,只是这酒桌上,就相当于另外一个战场,绝对不能怂,不能输,尤其是在多喝了几杯之后,有点醺,可能就不是那么受控制,少不得就会拼斗起来。
就跟那牌桌子上一样,平时多大方,牌桌子上也要斤斤计较,没得商量。
这刚开始的时候,倒还好,还算比较文明,最多就是相互的敬一敬,范围都比较的小,只是当敬酒的时候跨过了国界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变了味儿。
哪怕各种表演还在继续,也少有人去欣赏了。
尤其是当穆北那位六刈的对头,直接拎着酒缸走到穆北他们这边,咚的一声,将酒缸落在桌子上,震得碟盘都在桌面上跳了跳。
“怎么着,定北王没死没废,却是便女人了,喝点酒,都用那么丁点大的杯子?昔日交手的时候,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有便孬,变怂才是。”直接在桌上丢了两个大碗,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拿来的,哗哗哗的满上,直接端起一碗,咕噜咕噜的一口闷下去,“是男人就该这么喝,定北王莫要让人失望才是。”
穆北身上,从这人出现开始,就没了那属于贵公子的儒雅气息,眼神透着冷酷的锐意,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都是强悍强势,是那开了刃,出了鞘的人形兵器。
当真是分外的骇人,原本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的退开了不少。
这一刻,才让人清晰的认识到,穆北,的的确确是那个镇守祈朝北地门户,让六刈寸步难进的是铁血战将,哪怕他远比不得祈朝的这位将领高,比不得他壮实,但是在气势的对冲之下,这人却脸色难看,面上轻视,眼神中却透着郑重,甚至还有一分畏惧,定北王穆北,就是他们越不过去的一座高山。
穆北站起身,扔掉手中的小杯子,侧头,“来人,拿两坛酒来。”
两个小太监动作麻利,一人抱一坛子,小步的跑过来。
穆北将酒坛上的封泥拍开,“用碗喝有什么意思,”直接推了一坛子过去,将原本的两碗酒是都给撞翻了,“直接喝。”再无废话,一手抓住坛子口,一手拖住底部,举起来,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那份豪气与无谓,亦透着湛湛锋芒。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穆北不仅接招了,还反过来将他一军。
六刈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天寒地冻,所以在酒业上比较的发达,因为缺少粮食,所以,多数都是奶酒,好的奶酒又醇又烈,辛辣中带着一股浓香的奶味和淡淡的甘甜,喝不惯的可能不太能接受,六刈人自然相当喜欢那味道。
六刈人九成九的人都善饮,只要有条件的,自幼就开始喝酒,兴许都刻进了血脉骨子里,酒对小孩子的伤害都比较小,因为这样的缘故,六刈军中都并不禁酒,相反,如果让他们喝得满足了,还会提升战力。
穆北的这位对头,比绝大多数的六刈人又更胜一筹,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拼酒还拼不过祈朝人,跟穆北打仗的时候,多有败北,不相信在喝酒上还能输。
拎起酒坛子就开始罐,决心一定要将穆北喝趴下,战场上他最后能找回场子,酒桌上做饭不在话下,他要喝到这“瘦弱的小子”,闻到酒味就犯吐!
穆北如今的身体状况,虽然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想要恢复到他的巅峰状态,还需要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按理来说,是要禁酒的,本来在之前穆北就知道逃不掉,心里还有为难,担心小草会生气,只不过,在入宴之前,他得到了小草让人送来的解酒药,告诉他,提前吃下解酒药,他就算是被酒水撑死,也不会醉死。
这药也不仅仅是解酒所用,还会最大程度地减少酒对他身体的伤害。
穆北心中微暖,只觉得熨帖无比,随后眼神一暗,将心底翻涌的情愫压下去。
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就尽情的拼,不仅仅是想赢了六刈人,更因为之前,有时候压抑不住自己的时候,想要借酒消愁都不能,只能深深地忍受着心里的煎熬,现在可以完全的放开了,也就一并能将那些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
其他人敬酒拼酒,但还算比较的克制,唯独穆北这里,喝得太凶太猛,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的瞩目,多少人都吃惊得不行,没想到定北王还有如此的海量,尤其是在他复任之后,时常也与那些同僚聚聚,他基本上都是滴酒不沾的,可想而知这会儿有多么的惊诧。
一坛子酒消耗干净,咚的一声,空坛子被穆北被重重地放到桌上,这一下直接震翻了几个碟盘在地上。穆北抹了一把嘴,只是眼角染上了一抹红,眼神却是无比的清醒,看上去这一坛子酒对他根本没多大影响。
旁边的人都拍手叫好,高喊“定北王海量”。
六刈的将领随后喝完了,也将酒坛重重的放下,觑了穆北一眼,心中也是万分惊异,穆北瞧着比他还稳,心下直呼不可能,稳住了自身,半点不露怯。
“你们祈朝的酒,就是娘们喝的,寡淡得很,有本事再拼一坛咱们六刈的酒。”
奶酒是六刈的特色,六刈使团此行,自然是带了很多,除了作为寿礼给宣仁帝的,还有就是他们自己喝的,就像是其他国家的人未必习惯他们的奶酒,他们也未必就喜欢其他的酒。
穆北眼皮都不动一下,“可。”轻飘飘的一个字,却是分量十足。
穆北这态度,直接激怒了对方,原本是想要叫人拿小坛子的,直接换成了大坛子。
穆北这会儿眼神古井无波,带着山崩于前面不色改的镇定,好似不管如何,都能从容应对,没有外放的势,却是一面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岿然不动间,挡住任何的风雨。
范无过用胳膊撞了撞魏亭裕,同样看着这边,“想不到定北王这么能喝,按理说不应该啊,军中禁酒,他在北疆的时候,身为统帅,更该以身作则,受伤回来后,同样禁酒,总不能是天生这么能喝吧?”
魏亭裕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白痴,又将范无过刺激得不轻。
范无过咬牙,冷嘲一声,“穆北可是你……”情敌,“魏世子爷就没点什么表示?”
魏亭裕不想说话,他能猜到小草应该是给了穆北某种药,也能猜到,给药的对象定然不只是穆北一个,但是,心里依旧不痛快,别人的能无视,穆北却太特殊了些。
范无过也知道,就魏亭裕现在这死样子,也别指望他给什么反应了,一把将魏亭裕拽起来,“走,咱们也过去瞧瞧。”根本就不给魏亭裕拒绝的机会。
范无过是不讲道理习惯了的,前面被人挡着了,就不客气的直接将人扒开,惨遭他“毒手”的人,前一刻还不悦,在看到是他之后,就乖觉的让开了,倒并非是所有人都怕他,主要是不想闹腾起来而言。
六刈的酒刚刚拿到,打开之后,透着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穆北与魏亭裕四目相对,该说都是各自领域的强者,本来吧,其实是有成为知交的可能的,只不过因为喜欢同一个人,那就不好意思,注定了就算不成生死仇敌,也不能和平相处。
这一眼,或许只有他们彼此能读懂的情绪。
穆北收回目光,显然因为见到魏亭裕,心情又差了两分,眼神中泄露出丝丝情绪,这六刈的将领,就倒霉的成了被迁怒的对象,拎起酒坛子,无声的勾了一下嘴角,明显的带着几分嘲弄,在六刈将领眼中,自然就演变成了对他的不屑,这还能忍?
相比奶酒,穆北自然更习惯祈朝的酒,不过,他对奶酒也不是多不喜就是了,更不存在喝不下去的情况。
祈朝跟六刈虽然并不胡同贸易,但是,两边行走,贩卖各种东西的商人却并不在少数,因为需求,这些商人的行为,虽然明面上是禁止的,实际上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祈朝跟六刈那边都形成了默契,只是暗地里监管的比较严格,绝不允许细作的存在。
如此,穆北自然喝过奶酒的。
浓烈辛辣又微甜奶味的酒入口,从食道滑如胃中……
咕咚咕咚的声音连绵不绝,只见那喉结不停的滑动,这哪里喝的是酒,分明是水。
六刈的将领在喝下小半坛的奶酒,身体就有些晃了,手上的酒坛子落下来了一回,看到穆北的情况,在酒精的刺激下变红的眼睛,就更红了,绝对不可能轻易的认输!
于穆北,这一坛子跟上一坛似乎没啥差别,六刈将领在后半段的时候,就越来越勉强了,不仅是身体在晃,有些拿不住酒坛子了,意识也渐渐的空白,眼前出现重影,各种打晃。
穆北身体挺拔如竹,站得极稳,便是范无过从后面撞了他一下,他身体还没晃,侧头,目光清明,瞧着便是再来两坛子也不在话下。
范无过都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小爷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能喝,以后也不敢找你拼酒啊。”
穆北心说,你想多了,没有的事儿,私以为,他喝酒的时间应该比范无过少很多,正常情况下两人拼酒,他多半是喝不过范无过的,现在不过是有作弊利器。
穆北稳妥妥的赢了,只不过六刈将领便是已经迷糊了也不肯认输,嚷嚷着还要喝,还能喝,断断续续的一口接一口的灌。
再这么喝下去是,搞不好要喝死,六刈二皇子萧昱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对穆北拱拱手道了一声“海量”,代那将领向穆北赔不是,干脆利落的认输,回头等那将领醒了之后,再让他来赔罪——毕竟这拼酒也不是白拼的。
萧昱让人将那将领给架回去,只是这醉鬼力气大,这会儿还撒酒疯,三四个人都制不住他,嘴里还不停的嚷嚷,“穆北,穆北那龟孙呢?再来,老子还要再跟他喝三百回合,老子仗打不过他,酒还喝不过他吗?人,人呢,再喝……”
显然,最后就算算计到穆北,甚至让穆北险些丧命,但是,因为六刈在那一战中的损失远超祈朝,而且算计穆北也非某一个人的功劳,这位六刈将领内心深处并不认可那一仗是自己赢了,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始终耿耿于怀。
只不过现在喝醉了嚷出来,实在是很丢脸。
萧昱脸色极差,或许是以前没醉过,都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是这德性。
那般粗俗无礼,再看穆北,眉头都不动一下的,差距实在过大,越发的觉得丢人。
因为制不住人,场面一时间有点换乱。
“让开——”女子清亮的声音,好似又带着点威严。
围着的人下意识的让开,小草站在六刈将领跟前,对方不认得人了,只是眼前有个人影,模糊的意识都还在寻找穆北,就直接扑了上去。
魏亭裕等人顿时泛起了急色,却见小草灵敏的移了一步,然后在对方扑过来的时候,抬手就给他脖子上扎了两针,原本还发疯的人,变得迟钝起来,身体晃了晃,然后咚的一声直接栽倒地上,前一刻众人都跟着嘶了一声,都在为他觉得疼,结果后一刻,他居然就呼呼的大睡起来,也是叫人无语了。
“将人抬走吧。”小草淡声道,只不过是担心醉鬼破坏了寿宴,不然她也不会下来。
“多谢安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