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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琰今日也吃了不少的酒,他本来酒量就浅,这时候醉得比沈妱还厉害,被沈妱咬了几下便反客为主,含糊道:“没什么大事。”
“不行,说!”沈妱不依,将两只手臂撑在他的胸前,故意离得远远的。
徐琰没奈何,只能解释道:“她们几个人在游湖,我去那边躲酒,恰好她掉水里,就大喊让我救命。”
“那你救了?”
“让顾安去了。”徐琰将她的手臂轻易握住,猿臂一伸,又将娇躯揽在怀里,笑着亲她,“阿妱吃醋了?”
沈妱略略想象了一下,便知道陆柔嘉又是贼心不死,想借情势逼迫徐琰“做好事”继而攀扯关系,可没想到徐琰身边随时都带着个顾安,反而碎了她的算盘。
她埋首在徐琰的颈间,吃吃的笑着,“陆柔嘉和霍宗渊的亲事不都定了么,怎么还是这样?”
“那是文忠侯的主意,她未必愿意。反正她逃不掉这亲事,挣扎无用。”徐琰侧头继续寻找沈妱的嘴唇,还不死心,“吃醋了,嗯?”
沈妱抬眼,便见他目光迷离,有熟悉的火苗窜动。
她今日兴致也很不错,以前还不敢在马车里做越矩的事情,如今胆子越来越大,有心给徐琰几颗糖吃,便故意嘟嘴,“自己的夫君总被别的女人惦记着,换了是殿下,能高兴么?”
“高兴。”徐琰嘿嘿笑着,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声音有点含糊低哑,却更增了些撩人的味道,“阿妱吃醋,我高兴。”
这辆车做得宽敞,两个人上下交叠,将腿伸开都不觉得逼仄。徐琰想来也是有意放任自己沉醉,两人呼吸交缠之间酒意交融,愈发熏得人飘飘然。
外头市肆间依旧有婉转叫卖,儿童戏语,里头徐琰将沈妱困在怀里,肆意的亲吻厮磨。到了端王府外的时候,也不叫人进正门,而是拐道往向前,经由侧面的小门进了夹道,最终停在后院的门前。
后院进门后就有一座戏楼,因为徐琰从不看戏,后来变改成了观景楼,坐在上头,近可观府内参差花树屋檐,远则望城外碧峰青山佛塔,是个极妙的地方。
徐琰虽然沉醉中脑子有些糊涂,但多年习武使然,身上的功夫却是半点都没落下。待得马车停稳时,他便将沈妱打横抱起,一跃而过矮墙,在里头的老树躯干略一借力,便稳稳的落在的观景台上。
一霎间抛开了所有人,只剩两人红着脸相拥。
观景台四面通透,并非做私密事的好地方,徐琰索性往里走了两步,抱着沈妱进了小暖阁。
*
沈妱又一次卧床不起,理由是昨日喝醉后在观景台小憩到入夜,故而受了风寒,需卧床静养。只有石楠知道,她家王妃昨天又被徐琰折腾得狠了,浑身酸软乏力的懒怠动弹,便自觉的将膏药送到沈妱帐内,红着脸出去安排人煲汤。
沈妱毕竟还没练出太厚的脸皮,脸上也有些发烧,不好意思见人。
好在这一日外头天阴欲雨,屋子里虽然闷热,有大盆的冰块镇着倒也刚刚好。她便叫人拿了几本书放在枕头边上打发时间,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午后响了几声闷雷,天边下起雨来,沈妱的书看到一半又觉得困倦,强打着精神看了片刻,终究是头一歪,就着靠枕睡着了。
睡梦里仿佛觉得有人在蹭着自己的脸颊,像是小时候在家里后花园的草地上睡着,有草叶被风吹着轻抚一样,痒梭梭的。
她习惯性的抬起手臂想将那恼人的草叶赶走,谁知道触手温润,一睁眼,竟是徐琰坐在榻边,正在她脸上吃豆腐。
沈妱被搅了清梦,不大高兴,撅着嘴控诉,“殿下打搅我睡觉!”
“还睡,都日昳时分了,晚上还想不想歇息了?”徐琰指着那暗沉沉的窗户。果然屋子里已经昏暗了起来,听那动静,外头的雨似乎是停了,她眨了眨眼睛,“石楠呢,也不进来。”
“她们都在外面等你的吩咐。”徐琰无奈,拖着她起身擦了脸,就吩咐人摆饭。饭后闲坐着弈棋,哪怕沈妱棋艺不佳,有徐琰在旁指点着,倒别有闺房之趣。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七月中旬,皇宫传来一道紧急的消息——
魏王殿下徐承安在七月十六那日,抵不住府中清寂,自尽而亡。
等徐琰奉急召入宫的时候,承乾殿里一片愁云惨淡。惠平帝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歪歪的倚靠在龙椅上,瞧着面前的一封血书,面无表情。
殿里跪了一地的官员,从首辅到魏王府的小官吏,或是重臣,或是与魏王关系密切,如今各个低垂着头,战战兢兢,不敢则声。
惠平帝仿佛没有看见这堆人,只管对着那血书发呆,好半天,大太监段保才轻声提醒道:“皇上,人都来齐全了。”
“哦。”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溢出来时受了阻滞,透着沙哑无力,惠平帝抬头看了看底下跪成一片的臣子,“魏王的事情……都知道了?”
底下齐声应是,依旧没有人敢抬头。
惠平帝将那封血书收入袖中,目光透着空茫,又是半晌无言。还是段保又小心提醒了一次,他才又抬起头来,一面安排礼部等处筹备治丧,一面又叫严审魏王府的人,看是否有纰漏等等。
他早年做事强干,这两年被丹药损了身子,如今又乍受丧子之痛,一番事情安排得七颠八倒。完了叫众人退去,只叫徐琰留下。
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段保之外,没留任何的宫人伺候。
惠平帝又从袖中拿出那封血书来,缓缓在眼前铺开,喃喃道:“他写了这血书给我……老五你说,我这些年偏爱太子,是不是真的将他逼到了绝境?”没有等到徐琰的回答,他又喃喃道:“可太子毕竟是太子……”
底下徐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固然对这位兄长感情深厚,但是碰上这样的事情,他却仿佛没有什么话可以拿来安慰惠平帝。
天资庸碌的太子早早就入主东宫,惠平帝偏执的稳固着东宫之位,一面却又不断的封赏魏王,舍不得他的才能。换了谁,这样的情境下都或多或少的会对东宫之位生出觊觎,可即便两人的才敢天差地别,惠平帝还是保住东宫之位岿然不动。
给了魏王希望,却又因一己执念而无原则的偏袒太子。
当初太子哪怕犯了天大的错误,惠平帝也只是一阵斥责,最多关上三五天了事。可如今魏王这里一旦犯事,却是毫不犹豫的给予重罚,不止掐断了他对皇位的希望,更是连皇家的尊荣都不保。
——虽然魏王心如蛇蝎,这是咎由自取,但惠平帝如此行事,对于身为人子的魏王而言,何尝不是极大的伤害?
殿内寂然无声,外头却传来了女人的哭声,不多时,就听殿门被人强行打开,魏王的生母何贵妃大哭着跑了进来。后头的太监们没能阻拦住,当即在殿外跪成一排请罪。
何贵妃的妆容早已哭花了,进殿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声道:“皇上,您要为承安做主啊!他这是含冤太深,才会想不通的啊!不——”她的神智已经有些混乱了,蓦然抬头盯着惠平帝,“也许是有人故意杀了他!”
“贵妃!”惠平帝被这一通哭声搅乱了哀思,不由皱眉道:“成何体统!”
“臣妾不要什么体统!臣妾统共就承安这么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他的孩子都已经能走路了啊!皇上,承安不是那样狭隘的人,他必定是蒙了冤情,被人给害死的。皇上,他可是你的儿子!”何贵妃哭得撕心裂肺,大抵真的是丧子之后太过哀伤,觉得生无可恋了。
惠平帝再怎么偏执的袒护太子,心里对亲身骨肉也不会全无亲情,被何贵妃这几声哭出来,眼眶不由也有些湿润。
他站起身来,目光扫过那封血书上触目惊心的红色,继而上前扶起了何贵妃,“这事我会细查,不叫承安枉死。你且去后殿。”
“皇上,”何贵妃却不肯走,“臣妾定要听你亲口下旨,查清承安的死。他——他是被人栽赃陷害,含冤屈死的。”
惠平帝眉头愈皱愈紧,安抚了何贵妃几句,见她伤心之下已没了往日的通情达理,便招手让段保上前,强行扶着何贵妃回宫。
何贵妃的哭声从承乾殿出去,一路断续,撒满宫道。
而在承乾殿中,惠平帝哀思过后,仿佛是转了心思,也不叫徐琰再候着了,只说太妃向来疼爱承安,如今恐怕也自伤身,叫徐琰带了沈妱前去安慰,别叫老人家在这节骨眼上伤了凤体。
徐琰自无不从,立马出宫带了沈妱,就又进宫往永福宫去。
还没到永福宫呢,对面却走来一位锦衣玉冠的少年,见着徐琰,便几乎带了哭声的飞奔过来,“端王叔!”
“承平?”徐琰觉得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去给母妃请安,贵妃娘娘哭着进来,母妃就叫我先回去。”五皇子徐承平脸上分明有泪痕,“他们说……大哥他,是不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