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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妱怎么都没想到徐琰居然已经醒了,登时大惊,挣扎着就想缩回手,却抵不过徐琰的力道,硬生生被他带到了腰下。
徐琰睁开一只眼睛,隐约有火苗窜动。
昨夜站在雪中看着昏黄烛光时的感动尚在,只是那时夜色太深,徐琰怕惊扰了沈妱的好梦,是以硬生生的忍住了旖旎情思。可如今两人歇息后正是精力旺盛,他又是从梦里被沈妱逗醒,更不可能放过到了嘴边的肉汤。
清晨的娇妻浑身都透着慵懒,有种娇弱无力的美妙,徐琰不必翻身压她,只要一收手臂,就能将她圈进怀里,紧紧相贴。
锦被里温暖柔滑,两人相拥时身体愈发温热,直至发烫。
徐琰身体力行的教会了沈妱一个道理——清晨醒来的时候最好赶紧穿衣裳下地洗漱,否则惹火上身,吃亏的只是她自己。
譬如此时,她坐在浴池之中,温热的水漫过肌肤,水波摇动时掠过肌肤,仿佛他在抵达云端后轻柔的抚摸,温热的余韵叫人眷恋。
然而胸前那些恼人的红痕却没法拿水掩盖,零落布在柔腻的肌肤上,仿佛在白瓷外染了层薄薄的胭脂,格外旖旎。
她忍不住扭头瞪了满脸餍足的徐琰一眼,“还说我是属小狗的,殿下才是!”
“是么?”徐琰想了想,一把将她揽过去,激起水花外溅,嘴唇已经贴上了吻痕。他温故知新,轻轻舔了舔,抬眉笑着看她,“就因为这样?”
沈妱大窘,低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下。
这样的厮磨叫人眷恋不舍,待两人穿好衣裳出门时,已近午时了。
沈妱折腾了一上午,腹中早已饥饿,一面叫人赶紧传饭,一面又让石楠拿来糕点,暂且垫垫肚子。好在冬日里衣裳穿得多,寻一件立领的中衣系好了盘扣,那些红痕便通通被隐藏掉,总算没叫她太过尴尬。
饭后散步赏雪,连着两日积累的雪已有近三寸之厚,天上的积云尚未散去,整个京城居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没有了沸腾跳跃的鸟雀,显得格外清净。
昨天的一切起伏惊心尽皆被埋在雪下,徐琰饭后无事,便叫人备了马匹,与沈妱一人一骑,连顾安都不带,要往城外去赏雪。
虽说天气尚且寒冷,但是有徐琰搜罗来的绒毯做成贴身中衣穿着,却半点也不惧寒冷。
沈妱既然打算骑马冒风而行,便简装素粉,头发拿金环束在肩头,发间耳畔都没戴什么钗簪饰物。身上穿锦绣双蝶钿花短衫,下半身着一袭北地传来的胡裤,登上小羊皮靴,精干利落,正宜骑马登山。
石楠毕竟怕她吹风受寒,硬是让她在外头罩了一件银红洒金的织锦羽缎斗篷,又拿锦袋子装了手炉,苦口婆心的劝沈妱,让她千万注意身子,别为了贪玩染上风寒。
沈妱心里有数,她倒也不是很头脑发热的逞能,知道石楠的心意,只好将手炉收着,同徐琰一起纵马出城。
——徐琰向来不爱拘束沈妱,有空时便带她出去游玩,虽然碍于身份,没得皇命时不能游玩天下,京城周边几十里的风景却已赏玩了不少。这样的自由几乎羡煞京城中一众新妇,崔太妃那里得了风声,虽然也唠叨过几次,到底也没能奈何。
要说冬日赏雪,徐琰最爱去的还是那座佛音寺,不止因那里下雪后的风光极好,更因其中有位叫静能的僧人极擅操琴,如此深雪覆山、禽鸟俱绝的日子里坐在松下听琴,实在是一件极妙的事情。
两个人一路踏雪疾驰,倒得佛音寺外,正有山僧扫雪清路,十分安然闲适的模样。
徐琰随性之人,也不去找那住持,只管带了沈妱走进后院禅房,去寻那静能和尚。
静能显然也习惯了徐琰这样的作风,如此深雪之日,早已备好了琴,当下沿着寺里蜿蜒的石径走到后山,扫去松下巨石上的积雪,静能抚琴,徐琰和沈妱在附近的厅中赏雪听琴。
一曲既罢,余韵悠然。
空旷的天地间不见尘埃杂物,只有琴声袅袅远去,叫人心神净明。
此时已是后晌,因为天气尚且阴沉,更显得天色昏暗。
徐琰与沈妱俱是尽兴,尤其沈妱更为惊叹——
她在庐陵时虽说也常听音律,却多是丝竹管弦之音,最妙的一曲琴音也是在竹林里听一位老者抚琴,固然有高山流水之慨,却不像现在这样天时人和,被僧人的一曲琴音带得神魂俱荡,于这佛寺之中更见神识。
仿佛能在一曲之间,历尽生灭。
回到禅院之中,已是申时将尽。冬日里天气短,到此时已是昏暗,山路上又是深雪覆路,即便徐琰不畏踏雪而行,也怕沈妱出个岔子,便在佛音寺中住下,正好吃一次素斋。
次日在钟声中醒来时,寺中僧人早已做完了早课,徐琰和沈妱在各个殿中转了一圈,又往后山闲游一阵,回到大雄宝殿时,竟意料之外的碰见了乐阳长公主。
乐阳长公主眉目和善,向来都往佛寺里跑得勤快,见着徐琰和沈妱时,她倒是现出了意外之色,“深雪拜佛,不料五弟也在这里,倒真是巧。”她笑盈盈的看着沈妱,“听说端王妃前一阵子抱恙在身,如今瞧着,应是大好了吧?”
“劳长公主记挂,已经无碍。”沈妱脸不红心不跳。
乐阳长公主便又看向徐琰,“五弟挑这个时候来寺里,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话就问得蹊跷了,徐琰已经得过惠平帝的嘱咐,便不动声色的道:“皇姐来这里拜佛,难道也是有事情?”
“五弟说话可真是有趣。”她慢慢的往精舍里走,仿佛忆起旧事,“五弟今年二十出头了吧?小时候的事情可都记得么?”
“记得以前调皮,皇姐曾教训过我。”徐琰难得的愿意闲聊。
乐阳长公主便是一笑,“皇姐也是为你好,不过那时候你养在皇兄的府上,咱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倒是皇兄,一向对你照顾有加。”
大雪过后,佛音寺中愈发清净,就连徐琰这样待人冷厉淡漠的人都仿佛静下了心。他随着乐阳长公主往精舍走,也是闲谈,“皇兄待我……”他故意一顿,“小时候确实很好。”
这句话就惹人多想了,乐阳长公主就势道:“皇兄现在也待你很好,优渥尊荣,恩宠无双,信任有加。这样自在闲适的日子,怕是能羡煞旁人。”
“皇姐这是在笑话我太清闲了?”徐琰侧目看他。
都是皇室中人,又都知道惠平帝多疑的性子,乐阳长公主的眼眸底下到底不再是一片平静无波。她笑盈盈的看向徐琰,“五弟还是这个性子,闲不住吧?其实以五弟的才能,许多事情办出来,实在不是首辅能够企及的。”
徐琰便哈哈一笑,“皇姐说笑了,生在帝王之家,只管安心享福就是。”
说罢不再多言,带着沈妱穿过侧边的小圆门,自回去歇息。
两人原本打算今日就回府去的,可经了乐阳长公主这一出,徐琰却决定多待一待。
果不其然,午后散步的时候,两人又碰见了乐阳长公主。
长公主还是那副模样,笑盈盈的看着徐琰,“倒是极少见五弟在佛寺待这样久。”
“听佛静心,皇姐不也一样么?”
“我是礼佛惯了,五弟难道是有烦心事?”
徐琰一笑不答,目光投向庄严佛像,若有忧虑。
禅院清幽整洁,寻个竹椅坐着,能轻易消磨一整天的时光。沈妱虽不明白徐琰的打算,却还是安静的陪着,见徐琰递个眼色,便过去同长公主闲聊,说了好半天的话,长公主脸上总有忧色,沈妱便关怀了一句。
乐阳长公主瞧了徐琰一眼,“只是想起一些旧事才会伤神,五弟恐怕知道。今儿是一位故人的生辰,恐怕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
徐琰眉心一跳,静了许久才低声道:“也未必。”
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乐阳长公主又静了半晌,才叹道:“都是骨肉兄弟,谁的心不是肉做的呢。十几年里无人问津,谁能不心疼。”她仿佛又觉得不妥,转头看向徐琰,“五弟一向跟皇兄亲近,我这也是情难自禁,还请见谅。”
徐琰早已嗅到她这探问的气息,当下只是无奈一笑,“都是父皇的孩子,皇姐多虑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转过头去。
乐阳长公主仿佛一件心事落定,坐了片刻便立起身来,“当年五弟年纪尚有,许多事情还不明白。你一向公道端正,行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和分寸,有些事情,不该一直被蒙蔽。”说罢,便独自走了。
沈妱听了半天,最初觉得云里雾里,到如今总算猜出了他们的话题。
跟徐琰回到禅房的时候之后,徐琰一直都是寥落的模样,沈妱觉得奇怪,低声问道:“殿下跟长公主,打的是什么哑谜?”
“是关于昭明太子的事情。”徐琰以目示意,仿佛是在说窗外有人,“那件事发生时我年纪尚小,皇姐叫我自己去查事情始末,不该一直被蒙蔽。”
这种说法和往常的差别太大,沈妱立马意会,低声道:“可是……殿下就不怕皇上……”
“皇兄么?”徐琰哂笑,“反正魏王之事后,他已起了疑心。兄弟骨肉,在皇位面前又算什么呢。”
毕竟不敢表现得太刻意,他叹了口气,“咱们这就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