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相约

司徒长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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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彧不由失笑:“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郭葭答:“舍妹从小便得在下喜爱,因是如此,我才来亲觅良缘,为她寻一好夫婿!”

    陈彧对她的说辞感到奇怪,他想了一会,问:“婚姻大事,难道不是父母之命?”

    郭葭答:“家父力不能主,家母逝世多年。长兄如父,这是我理所应当的。”

    陈彧再次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郭葭,见此人虽然行事有些离经叛道,然而谈吐文雅,气质不凡,又是个善于书法的,他很想讨厌他,却实在讨厌不起来。

    再者,做哥哥的长这般模样,想必妹妹也不会差……

    罪过!想到哪里去了!

    陈彧猛然回了神,他收回探寻的目光,问郭葭:“敢问公子来历?”

    郭葭拱了拱手:“鄙姓郭,永宁人士。”

    陈彧不答话。他扫了一遍山林间穿行漫步的人们,看了一眼郭葭,眼神不解。

    郭葭心领神会,对他呵呵一笑:“不错。在下专程为你而来!”

    陈彧眉头一挑,问:“咱们此前可见过?”

    郭葭笑言:“陈公子的美名全城皆知,在下也当得上是翩翩美男子,听说你俊逸无双,在下心生不服,这才跟着来了!”

    陈彧也笑:“那你现在可服气?”

    郭葭背着双手,走到凉亭边去赏玩风景,慢悠悠的应道:“向来都是男子向女子求亲,可是鄙人听说,向公子府上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现在看来,呵呵,在下服了!”

    陈彧也笑:“郭公子胆子很大啊!”

    郭葭抿嘴,答道:“许多人都这样说我,陈公子不是第一个!”

    陈彧不语。

    此时,微风渐起,凉亭内的暑气一扫而光。

    “听闻下月初三,此地将有彗星陨落。陈公子若是有意,在下于此地备下美酒,盼与陈兄一约,望陈兄赏脸?”

    红裳无语:这扫把星有什么好看的!

    郭葭等待着陈彧的回答。

    朱公子三人对着一幅字正激烈的争论着什么,没有把二人的对话听进去。

    而陈彧却只是对着满山风景举杯独酌,潇洒快意,仿佛刚才的一番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郭葭见陈彧许久不回答,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原来也不过是俗物啊!

    她袍袖一挥,怫然不悦的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等一下!”

    郭葭前脚刚迈出凉亭,陈彧就叫住了她!

    郭葭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陈兄还有何指教?”

    陈彧轻笑:“在下定如约而至。”

    郭葭嘴角一勾,带着红裳摇着扇子下了山去!

    倒是个有趣的人呢!

    陈彧心想。

    朱公子与那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忽然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叫道:“公子,你过来评评理!”他找了一圈,不见郭葭的身影,这才问陈彧:“咦?那公子人呢?”

    陈彧指了指山下,朱公子倚着栏杆,见郭葭二人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了。

    朱公子跳下栏杆,拉着陈彧的胳膊叫嚷道:“陈兄,请你来瞧瞧这幅字!我说这水准当得上大家称号,王公子却非说此书法上不得大雅之堂!这不是打我的脸吗?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王公子闻言,十分不服气的拿着那幅字凑过了头来,对陈彧说道:“可不是?你说我叶公好龙,咱们不过半斤八两啊!你仔细瞧瞧这里,力度偏小,笔锋不够,气势未出,略显矫揉造作,怎能当得上大家称号?你才是蛮不讲理!”

    朱公子一把将纸扯了过来,指着另一处说道:“你说我蛮不讲理?哼!你瞧瞧这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怎能因为一处败笔就否定了全文的价值呢?可笑至极!”

    “你骂我什么!”王公子心里有气,揪着朱公子的脖子就开始叫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风度翩翩!

    刘公子忙做和事佬:“二位仁兄,还是快快罢手吧,在这里打可不好看!”

    朱公子大喊:“请陈兄来评评理!”

    “就是!请陈兄来……咦!陈兄呢?”二人扭头一瞧,才发现早已没了陈彧的踪影。

    下山路上,红裳始终闷闷的。

    “公子,陈公子说你胆大,还真没错!”

    郭葭打趣:“红裳姑娘有何高见,说来本公子听听?”

    红裳嗫嚅着开口:“要是世人知道了,一定又要来嚼舌根的!”

    郭葭奇怪:“哦?我遵守礼法,从未逾矩,世人为何要议论我?”

    红裳以为郭葭在打趣自己,默默地闭了嘴。

    郭葭二人刚走到山脚,就遇见了四处张望满头大汗的闵铁牛。后者一见二人,立马惊喜的迎上了前去。

    红裳递给闵铁牛一张帕子擦了擦汗,郭葭责问:“我不是叫你不要跟来吗?难道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闵铁牛憨厚一笑:“小……嘿嘿!公子请放宽心,府里一切如常,是刘管家不放心你的安危才叫小人来跟着!小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们,这是要回府了吗?请公子快上马车吧!”

    郭葭体谅他护主心切,并不多做计较,只一溜烟便钻进了马车去。

    夏至已至,酷热难熬。

    房梁之上搭有一长梯,有人顺着长梯爬到了房顶之上,一个人吹着凉风赏起了月色。

    沐浴完毕的郭葭湿着头发,待在房顶之上十分惬意。

    她已事先吩咐过府里的人不许来打搅她,闵铁牛和刘黑三二人一想,左右是在府里也不会有事,倒不如由着小姐的性子。

    初时二人还不放心,并不时的出来瞧瞧;等到二更天过以后,郭葭还是没有下来,闵刘二人撑不住睡意,也就不再来催了。

    郭葭头枕瓦片,见二人久不来催促,心中不无得意的想:瞧瞧,你们还是撑不住了吧!

    她随意的躺着,既不像端庄娴静的郭葭,也不像沉稳风骚的沈青。她只是她自己——无拘无束的自己。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四处有虫鸣。

    这样的日子真好,仿佛又回到了庵子里似的!

    或许自己真的与世俗不合呢,看陈公子的反应就知道了。

    可是,人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来活呢?师父可不是这么教自己的。

    陈彧陈公子……郭葭问自己,你难道真的喜欢他吗?

    当然不是。此前都没见过,又何谈喜欢?

    纵使陈彧大名在外,可那与自己又有何干系呢?

    自己不喜欢的,始终是不喜。他再好,也不过是路人一个。

    可是世上有一种叫做礼法的无形的牵绊,这种牵绊可以让郭葭嫁给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若自己不争取,这个人可能是名门庶子,也可能是贩夫走卒。

    因为这个时代,不会平白记住一个叫做郭葭的落魄女子,也不会因为这个女子而改变规则。

    换言之,她的命,可以捏在郭敬之手里,也可以捏在郭敏之手里,还可以捏在世上人的手里,却不会是她自己的……

    她不想忤逆天下人,但不努力的人是可耻的!

    这不是圣人的话,这是师父的教诲!

    郭葭想着想着,竟就这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