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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初,花满楼带着华安来到了车马店大堂。
今天就要按照约定出发前往京城,两人早早起来收拾好行礼,就赶至此处。
大堂里的气味一如既往,花满楼屏住呼吸,倒是华安的脸色似乎在这气味的熏陶下越加苍白。
见柜台后值班的是小二,钱掌柜并不在,花满楼略有惋惜。
只这惋惜还没有升起,就听到一道干涩的笑声传来:“花兄弟,今天出发去京城吧?”
花满楼举目望去,见钱掌柜扯着“皮笑肉不笑”的脸从内室走出来,远远和他打招呼。
花满楼忙站起身,拱手行礼,微笑道:“钱兄好早。”
不想,小二插嘴道:“掌柜是特意早起来给花公子送行,谁让你是他的知己呢。”
花满楼忙道:“有劳钱兄惦念,花满楼感激不尽。”
钱大同拍了下小二的后脑勺,故作恼怒道:“就你话多。”
小二摸着脑袋,“嘿嘿”直笑,“我道出了掌柜的心声,掌柜可要记得给我发奖金啊。”说着,一溜烟跑去厨房。
钱大同看着他的背影,摇头道:“这小子,够机灵。”
花满楼仍然微笑以待,注视着钱掌柜的一举一动。
钱掌柜长脸上再次扯出一个笑道:“花兄弟,今儿哥哥送你一个临行礼物,记得千万收好。”说着,将一个东西飞快塞进花满楼袖管里。这一手疾如闪电,迅如雷霆,花满楼竟然没有躲开。
尽管知道对方的铁砂掌已是一绝,没想到轻身功夫也不差,花满楼再次感慨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摸了摸袖管,他再次拱手致谢,郑重道:“钱大哥,多谢厚待。若有一日需要帮忙,请传信给姑苏花七。”
钱掌柜哈哈笑道:“花兄弟,我一个开车马店的普通掌柜,能要什么帮助?有空常来,我这有上好的‘北国春’,比烧刀子可够劲多了。可惜刚出坛,你就要走,喝不上喽。”
花满楼道:“小弟也请钱兄有空往姑苏一聚。”
两人正依依惜别,包大的车队已经从后院依次而出。
一眼看到等待的花满楼,包大高兴地咧嘴一笑,还冲着他挥了挥手。
一行人就在这个春日的早上离开了雁门关,出发前往京城。
……
花满楼启程回京的时候李真却来到了一处戈壁。
天苍苍,野茫茫,满是碎石的戈壁滩上连野草都瘦小干瘪,或许只有挖开根部才能发现其纤细如发,扎根数丈之下的石缝内。
没有食物可以坚持数日,但没有水连三天都无法支持。李真看着一望无际的碎石滩以及随风扬起的风沙,满心无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难道是银川?
作为地地道道的江南人,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银川的戈壁滩!
只不过是顺着越来越矮小的植物不停飞奔,哪能想到尽头是戈壁?起码也该是个绿洲吧?
手搭凉棚,李真望向远方,茫茫白日下,大片大片深浅不同的土色、白色在视野里扩张,毫无边际。
“黄羊!”地平线上一只黄羊在大地上自由奔跑,身姿矫健,不时仰头长鸣,似乎十分愉悦。
李真轻叹道:“可惜了。”可惜你活不过今天了,可惜你矫健的英姿马上就要化为历史,可惜你选错了奔跑的方向……
此时,李真脑中闪现的可惜包括但并不限于以上三点。
黄羊越跑越近,李真将气息收缩至丹田,整个人犹如这戈壁滩上的一块石头,一根低矮的灌木,一粒随风滚动的砂砾。
黄羊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知,仍然欢快地迈着长腿跃起、落下、再跃起、再落下,这种自由自在奔跑的样子极度让人羡慕!
李真闭上眼睛,想象着黄羊奔驰的身影,将风速、黄羊的步速、手中石子射出时的力道、石子在这种力道下能达到的速度、石子没入黄羊要穴时可能产生的阻力及造成的伤害,反复推算。最终,他睁开眼睛,微微眯起,拇指与食指轻轻碾动,石子“嗖”一声破空而出,穿透五丈外一边奔跑、一边张望的黄羊耳孔。石子从左耳没入,右耳透出,黄羊大脑被破坏后还未完全死亡,正凄厉的惨叫。
李真摇摇头,本来是让黄羊立时毙命,没想到分寸把握有出入,徒增猎物的痛苦。
黄羊不过惨叫两声,随之便毙命,却仍然与李真的推算不符。这细微的差距极有可能决定两位功力仿佛高手的生死!
快步走到黄羊跟前,他咬住颈部的血管,大口喝了起来。温热咸腥的液体犹如生命力流入身体,让他对黄羊升起微弱的愧疚来。
抹抹嘴,李真盘腿而坐,念起了地藏经,希望下辈子还是不要做黄羊,改做人吧。
等经文念完,太阳已经西斜。
拎着黄羊来到数块大石形成的夹角后,李真将黄羊剥皮,切成巴掌大小的肉块,运转内力,用手掌烤了起来。他斜靠着石壁,神态颇为悠闲,完全看不出渴饮羊血时的狠劲儿。
“为什么没有储物袋?”李真自言自语。
一个人太久,他早就习惯了自问自答。难怪有人说孤独能把人逼疯,他可不就有些疯癫。
不停运转内气,烘烤着手里的羊肉,李真一边吃,一边望着地平线。
这里的风沙太大,“呜呜呜”的大风更是要将人卷到天上,李真心里发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有人烟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明天哪怕出发,也要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吧?他不会一个人跑到中亚吧?
越想越不靠谱,他拿出那张藏宝图,见上面的红点早就纹丝不动,叹气道:“哎,没有灵气,距离限制太大。”摇摇头,将地图收起,“也不知道风满天计划顺利吗?难道安排这个宝藏的是出关十余年的李寻欢?”
“林仙儿看中的男人还真得NB,可惜,人家从来不看重女人。不对啊,难道李寻欢性向有问题?龙啸云才是此生挚爱?”李真越说越大声,“我草,不会猜对了吧?将美貌未婚妻相托,将家产相托,即使知道对方栽赃陷害自己也没有主动反抗,这要不是真爱,那世上还有真爱?”
李真越想越觉得这想法靠谱,不赞同道:“断袖就断袖,没想到为了掩饰断袖连累了这么多人。”
又一想龙啸云的反应,他抽抽嘴角:“怎么这龙啸云也有些不对?难道他爱的也是李寻欢?林诗音原来竟是试探李寻欢心意的棋子?我草。所以是两人试探来试探去,本来郎情郎意,只不过相互误会,才造成劳燕分飞?那也就难怪龙啸云在李寻欢回来之后故意挑衅陷害了,分明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啊。我去。”
李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手里烤好的羊肉干一一收入皮囊,备做干粮。
手里忙着,他大脑也在快速转动:“所以林诗音的日子才过的不好,对丈夫对表哥都不亲热,估计作为同妻,她满心痛苦吧?尤其在知道拆开了一对有情人的时候,啧啧。”
随后,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体:“肉麻,太肉麻了。我可不是断袖。这么说来,李探花自我放逐关外十余年,那是因为情伤啊。手里刻的林诗音小像,实际是龙啸云的替身。咦——受不了了,下次遇到李探花,神医我一定要帮他好好治治心病,让他勇敢面对真我,追求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