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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琪想过事情可能会办得不顺利,但按照以前的套路,她只要多说几句好话,刘子昂一般都会屈服。万万没想到,四年过去,他又犯了以前的老毛病,开始在嘴巴上占她的便宜。
那事是她心里的一个病根,一旦触及就会紧张失态,因此一直跑到地铁站才冷静下来。
她看着地铁屏蔽门上自己的影子,里面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人是谁?她擦了擦汗水,摸出手机来,上面果然有刘子昂的短信,他说,“胆小鬼。”
她想了好久,没给他回信。
上了车后,方晓玥的信息来了,她说,“你自己先回去,我在外面逛逛。今天的计划虽然没成功,但我觉得他有所动摇,你再加把劲应该就能成功了。加油!”
动摇?刘子昂从来最坚定,只有别人对他妥协,绝对没有他对人妥协的份儿。
可她已经把话丢给周臾了,难道就这么空手跑回去,说,“领导,你之前的看法很对,这法子确实成功不了。”
尤琪恼得想抓头发,对着手机看了很久,直到翻出来于一凡的名字,恍然大悟。这家伙,之前明明承诺了要帮忙收集周臾的资料,怎么没音儿了?她马上发了短信过去,道,“师兄,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忘记了?”
短信回得很快,只一个问号。
居然跟她装傻?
她问,“周臾领导的个人爱好什么的,别装。”
于一凡发了个笑脸过来,“基本信息在简历上都有,其它的太过私人了,需要时间呀。”
男人果然靠不住,她叹一口气,调出邮箱的页面,输入周臾的邮箱号,试探着将他的生日各种排列组合,都不对。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就这么放弃?王教授一向对她最不满意的点,便是她没吃过苦,遇到困难本能就要躲避,而不是想办法解决。如果这次又放弃了,下半辈子肯定没指望了吧?
她看着地铁窗外闪过一幅幅广告,怎么想都不甘心,果然还是不能放弃。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请帖的事情,然后周六才好去和周臾见面,得到一个套取他邮箱密码的机会。
她忍耐着,继续给于一凡发短信,“师兄,拜托拜托,你千万给我支个招,我该怎么办?”
周臾给自己定了一张周日的机票,飞杭城,之后处理严林的事情。
他找了于一凡,道,“今天严林又没来?”
于一凡摇头,有点遗憾。上次论文被周臾批了后,严林似乎彻底放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消极抵抗。
“我之前和他约了本周六在图书馆一起弄论文。你这两天盯着他,别又给跑了——”
“周臾——”于一凡为难地唤他一声,他扬眉,“有问题?你是大师兄,谭老师说师弟们都归你管。”
于一凡想吐槽,自己不仅要管人学习,管人论文,还要管小师妹谈恋爱。正巧手机响了,尤琪的短信就这么露在屏幕上,后面还带了个哭泣的表情。
周臾自然也看见了,他避开视线,道,“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早晨八点,人不到的话我只问你。”
“别走。”于一凡赶紧拽着人,道,“你等下配合我,我保准把严林给你弄过去。”
周臾看他要搞什么鬼,结果他开了手机,手指噼里啪啦打了一条短信给尤琪,“招我不给你支了,信息可以提供。你要知道什么?我马上去问,知无不言。”
对面回了来,“谢谢师兄可怜我。我就想知道他爱好,喜欢看什么书,听什么音乐,电影,或者喜欢的作家——”
于一凡马上抬头,将短信给他看,道,“赶紧回答——”
周臾无语地看着他,“你真闲的。”
“别让人等久了,你前儿才把人弄哭。”
周臾转身便走,于一凡不放他,追上去,“你说你这人,看人家那么诚心诚意,说说又不会少块肉。何必对小师妹那么绝情呢?”
“让她自己来问。”周臾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认真看着他道,“别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于一凡诧异地看着他冷着脸将门关上,抓抓脑袋不可思议道,“不会吧?这么简单就给追上了?”
他想了想,低头看尤琪发过来的短信后面哭泣的小人,决定吓吓她,于是原话转告道,“周臾说,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
尤琪的心经历了一次过山车,于一凡刚说知无不言,她以为看到了希望,兴冲冲发了想要的信息过去。结果,那混账居然直接把周臾搬出来忽悠。刚好地铁到了站点,她随着人流下车,很鄙夷道,“听你胡扯,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结果对方发了一个斜眼笑的表情来,“小师妹,百分百原话转告,师兄从来不骗人。”
她就站住了,指尖有点发凉,着急道,“你告诉周臾了?”
一个抠鼻的表情,道,“我去问他嘛,本人说的最牢靠。他很聪明的,马上就晓得是你在问,然后就说了那句话。小师妹加油,前方不远处就是希望了。”
希望个头啊,几乎已经能看到周臾脸上的冷笑了。
这下真完蛋了,请帖送不出去,连之前布局许久接近周臾的策略也要打倒了。
这是老天爷在让她放弃吧?
尤琪无精打采出了地铁站,沿着街道往学校走,到小食堂的时候,正好晚饭开餐的时间。她进去,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半趴在桌子上休息。
难道真要去周臾那里认输?
应该还有其它的办法,譬如说再去找找刘子昂,和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是,她对他的畏惧——
桌面被敲响,她抬头,却见周臾冷冷淡淡地站在旁边,手里端了一个托盘。
她忙直起身,双手梳了梳头发,道,“来吃饭呀?”
他将托盘放桌上,内容十分清淡,白油肉丝,青菜豆腐外加一个蛋花汤,完全让人提不起胃口。
“想吃什么?”他道。
尤琪还没回神,但脑子里本能出现了水煮肉片和酸菜鱼的样子来。她还没回答,周臾便道,“你等着。”
她眨了眨眼睛,没太明白他的意思,眼睁睁看着他回到了川流的人群中。
他该不会是去帮她买饭了吧?
尤琪被震得好几分钟没回过神来,尔后,便见他端了另一个托盘过来。盘子放下,上面满满的白米饭,一小碗麻辣肉片,一小碗炖猪蹄,一小碗清炒竹笋,另外还有一杯果汁。她看看丰盛的菜,再看看周臾。
周臾自在的坐下,拿了筷子道,“别傻呆着,吃吧。”
她‘哦’了一声,拿起筷子,怎么都没想得通。
周臾吃饭很专心,低垂着头,显得眉毛长过了两鬓,眼睫毛上更是能放火柴棍。她艰难道,“周臾,你——”
他抬头,道,“请帖没送出去吧?”
尤琪不说话了,筷子拨弄着肉片,半晌道,“明天周五,我肯定能在周六前搞定。”
“不着急,先吃饭。”他态度十分平和,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甚至连嘲笑也没有。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在筷子上,夹起一片青菜塞嘴里,不知道怎么的,嘴唇便跟着动了一下。等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羞红了脸,忙低头将饭给扒嘴巴里。周臾抬头,见她只吃白饭不吃米饭,道,“怎么不吃菜?不是最喜欢吗?”
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挺多,特别是之前她刻意拉近关系的时候。不过他那时候多是埋头吃饭,既不看她,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没想到他居然能记得她爱吃的菜?
“你知道我口味啊?”她有点莫名的小期待。
“天天就这花样,想不记得也难。”周臾无所谓道。
尤琪失落了一秒钟,辩护道,“我这是忠贞不二。”
周臾低头笑了,一盘食堂菜就能哄好,还真是——明显送请帖受挫了。
尤琪的心情逐渐平复,安静地吃着最喜欢的菜。此时手机又响起来,刘子昂来信,他问她在小食堂哪个位置,要求发定位。
她苦着一张脸,咬着筷子,用力思考下午的尴尬究竟怎么解决。到底是装傻?还是挑开了说明白?
“谁?”周臾开口道。
她有点闷闷的,“子昂哥,问我在哪里,可能是要过来吧。”
“他今天怎么拒绝你的?”他放下筷子。
她张张口,答不出来。
“不好说?”他道,“那就是提出了过份的要求?”
其实,也不是很过份,他们以前毫无芥蒂的时候,也是那样开玩笑的。只是她自己介意而已——
尤琪垂着头,一缕刘海滑到脸上,勾出委屈的影子来。
周臾想了想,道,“既然这样,就算了。别给他回短信,暂时也别见了,明儿你正常上班。”说完,他站起身,道,“吃饱了吗?”
她点点头,他便伸手将两个餐盘叠在一起,单手端着,道,“走了。”
大学时候,尤琪和方晓玥俩单身狗,每次来食堂吃饭,最嫌弃的便是那些不分场合,随时表演恩爱的小情侣。譬如帮忙端菜、打水、拿书包,种种。
“手断了呀,连个餐盘也不能端吗?”
然而这次,她做了自己嫌弃的女主角,有点无地自容。
周臾不知她纠结的内心,将餐盘放在集中整理的地方后,回头见她蜗牛一样在后面爬,远远道,“快点。”
尤琪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内心有点遗憾,如果他没有那样整人的怪癖该多好?另外一个念头却在蠢蠢欲动,既然他并非纯粹的坏人,要不要试试感化他呢?
她走到他身边,并肩走出去,小声道,“谢谢你。”
“你呀,少给我找麻烦就很不错了——”
“请帖用不上我了,周六的约不会不算了吧?我准备好久——”
“那就还是早晨八点?”
“嗯。”
刘子昂站在食堂外的树下,好整以暇的等着尤琪回信,眼睛四处看的时候突然愣住了——周臾和尤琪一前一后从小食堂侧门走出,渐行渐近。
方晓玥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你不帮尤琪,就是把她往周臾那边推,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