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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水中的甲字卫很快就摸清了下面支流的分布,随后出水,开始沿着下方支流散开的方向搜索。
这支流未必是直的,所以想要从上面沿着支流的方向走,并不容易。
一行人呈扇形的搜索,翻过了山,在下方的峡谷碰见了水流,他们就会下去看看。
他们速度快,动作麻利,比兵士的效率的确是高,毕竟军中的兵士并不常做这种事情。
在崎岖的山上高处看着甲字卫和鹰机的行动,站得高看得远,能看得到多数人的行动轨迹。
元极带着她走走停停,距离西棠也越来越近。
柴文烈走的果然是这条路线,他只有穿过了大魏和西棠的边界线,才能通过西棠回到吴国去。
看着甲字卫和鹰机反反复复的出水进水又前行,但都一无所获,秦栀也不由焦急,因为距离西棠越来越近了。
兵马也在逐渐的朝着这边靠拢,但再过来一些,他们就不能再前行了。如果踏进了西棠的境内,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元极带着秦栀顺着崎岖的山往下走,下方河沟遍布,在外面看这好像只是一条小河而已,但下面到底有多深就是未知了。
站在河沟边缘,秦栀蹲下身子,随后伸手探入河水之中。
上面的河水不觉的有什么,但是再把手往深处探的话就会发现,越往下面,这水越凉。时间久一些,居然发觉这水凉的有些刺骨。
抽出手,秦栀抬头看向元极,“这水真的很凉,柴文烈居然在下面待了那么久,真是佩服他。”若是她掉下去,估摸着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得被冻得失去意识。
“他有内功护体,待得久也在常理之中。不过,说到底还是血肉之躯,除非他死在下面,否则就一定会出来。”元极将她拽起来,不让她再碰这些水。因为这下面的暗河,所以这里的水就特别的凉,不适合她玩儿。
听他这么说,秦栀也点头,这倒是对,他们是有武功的。
寻常人是没办法待在这下面的,会死的。
带着她跳离这片地方,同时也就是离开了大魏的地界,脚踩在了西棠的土地上,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别说提前说好的兵马囤积了,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好像他们根本不知这边在进行着什么。
元极环顾了一圈,随后带着秦栀再往深处走,上了一座山,仍旧没碰到一个人。
见此情形,也该明白了,公冶峥这边出了纰漏,事实与原定的计划大相径庭。
看了一眼元极板着的脸,秦栀叹口气,“眼下就不能再管西棠这边了,他们指不定出了什么问题。萧四禾还盼着神庆和公冶峥同归于尽呢,依我看,没准儿真让萧四禾开过光的嘴说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走。”元极观察了一会儿,随后带着秦栀离开原地,再次返回边界线处。
眼下,柴文烈应该也在附近,这些暗河进入西棠的也有,不过只有极少的几条。不管他是从边界线出来,还是顺着支流进入西棠,都很容易监视。
朝着刚刚来时的路线返回,两个人开始横向的慢行,蓦一时能看到在水里翻腾寻找的甲字卫,他们的水性都相当好。
不过水太凉了,他们也不敢在下面太久。
太阳开始要落山了,从暗河里涌上来的水更凉了,站在岸边,秦栀都感受到了那股凉气。
而正因为天色要暗下来了,元极的面色则更不好了。黑夜更利于逃走,不管是人的眼睛还是动物的眼睛,都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看出他着急,秦栀握紧了他的手,“如果真的让他逃了,只能证明天意如此。我们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低头看了看她,元极弯起薄唇,“秦小姐放心,即便抓不住柴文烈,我也不会怒急攻心。”
“不会生气就好,生气很容易变老的。”仰脸看着他,秦栀轻笑道。
‘老’这个字,绝对是元极最不爱听的,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个小人儿非得气他不可。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元极带着秦栀再往高处走,依据他的目力,站在高处要更容易观察到下方的一切。
不过,秦栀就不行了,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偶尔的听到人声和动物声,这就是一个寻常的黑夜。
观察了一会儿,元极带着秦栀再次转移了位置,两个高坡之间有一道鸿沟。
元极很轻松的带着她跳下去,不想刚刚站稳,元极便迅速的揽着秦栀将她转到了自己身后。
他如此动作,秦栀也瞬时明白是有情况,尽力站稳,然后微微弯身往前看,略昏暗的光线之中,前头明显有动静。
是打斗的声音,听得多了,秦栀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
“会是柴文烈么?”在这里打斗的话,堵住他的只能是西棠那拨人。
元极没有开口,带着秦栀向前走了几步,绕过了遮挡视线的树枝,便看到了在前方一块狭窄空地上打斗的几人。
几个身影辗转腾挪,还有几具尸体横在边缘。
秦栀微微眯起眼睛,很快的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公冶峥。”
元极淡淡的看着,眼前,打斗的正是公冶峥和神庆。不止他们俩,还有他们各自的人。
从小城,居然一直转移到了这里,这战线拉的也是长。
他们两个人忽然出现,那边也不可避免的发现了,公冶峥踉跄的退出几步,转头看过来,随即扬声道:“元世子,你不打算帮忙么?”
“不了,我们只是路过。”秦栀抓住元极的衣服,一边快速的摇头回应。神庆那双大手,在元极身上留下的手印儿她还历历在目,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西棠边关驻军有变动,我这位好兄长察觉到了,便扣押了数个守将。可不是我言而无信,是他半路截杀,我也无奈。”公冶峥边说,边后退着,而且是朝着秦栀和元极这边退。
“所以,合作到此为止,你们兄弟继续叙旧。元极,咱们走。”秦栀觉得不能参合,别的不说,单是神庆那双手,她就觉得离远点儿好。元极若是再挨上一掌,没准儿还得吐血。
元极被她拉着后退了两步,却抵不上公冶峥的速度快,这厮很快就退到了他们前方四五米处,而另一个身影很快的跳了过来。
他们俩就在眼前打了起来,秦栀眯起眼睛看那另外一个人,虽是看的并不太清晰,可是出掌之间那赫赫风声却尤为清楚,好像鼓风机发出的声音。
“你小心些,离得远点儿。”元极从始至终没发声,他一直在盯着神庆。可以这么说,自从上次交手过后,他受了伤,一直再等下一次机会呢。
“你要做什么?”秦栀抓住他的衣服,这人虽是做事深思熟虑,可还是像好斗的雄性野兽,看到了忌惮之人那股好斗因子就都冒上来了。
“机会难得。”神庆和公冶峥都在这儿,可以说是天赐良机了。
话落,元极便脚下一动,轻易的挣开了秦栀的束缚,身影一跃,便加入了战局当中。
秦栀快速的后退几步,趁着昏暗的天色,看着他们几个如同野兽似得男人在打斗,她几不可微的摇头。
男人身体之中的雄性激素控制着他们的思维,即便再谨慎,可好斗好战仍旧是他们的天性。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一样,为了领地和其他东西,失去理智斗到血流成河。
视线蓦地一转,秦栀一眼便看到了立于对面另一个在看着他们打斗的人,天色昏暗,再加上距离,他的脸看的不太清楚。
不过,莫名的,秦栀却觉得自己认识他,因为他长了一张让她很难忘的脸,和阿澈很像的脸,是那个阿苍。
似乎因为秦栀在看他,他的视线也从那在缠斗的三个人身上转移,看了过来。
秦栀虽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意。
蓦地,那缠斗在一起的三个人忽的各自退开,公冶峥身子向后,直接靠在了石壁上,“兄长,你的双手还是如此有力。我早就说过,你这双手啊,最适合犁地,你要出手,免了多少农户耕田时的痛苦。”他明显体力不支,但嘴上却还在占便宜,可见他每次见着神庆都没什么好话。
“你这杂种,也只剩下嘴还好用了。”神庆靠在对面的石壁前,他警惕着另一侧的阿苍,还有堵在这边的元极,声音很粗,同时载满了狂躁。其实不用看他的人,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就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杂种?公冶峥的身上虽流着西棠皇室的血液,但他母亲是大越族人。
“公子,不要再与他废话了。机会难得,此次绝不能让他再逃了。”阿苍的声音传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杀了神庆。
“尖嘴猴腮的小畜生,当年就该将你们这群大越族的畜生都宰了。”神庆鄙视大越族,他说话时的每个语音儿都满载着他的鄙视。
秦栀听着,也察觉到西棠人与大越族之间真正的关系,看起来像是互相利用共生,但实则,矛盾重重。
“说的对,是该送兄长上路了。不过兄长放心,你的那双手,弟弟会把它们剁下来,给父皇他老人家送回去的。”公冶峥笑着说完最后一句,再次提气,与那边的阿苍同时出手,直奔神庆而去。
元极却是没动,看着他们三人缠斗一处,他恍若看戏一般。
但,他实则没落下一步,一直紧紧地盯着。
秦栀站在拐弯的地方,身体一大部分隐藏在树后,并非她胆小怕事,而是知道自己战斗力几何,这个时候就得这样,最起码,她不能给添乱。
三人缠斗,二对一,神庆其实并不落下风,他的双掌尤为有力。两掌推出去,简直是力若重山压顶,秦栀都能听得到那股奇异的声音。如果站在他身前,挨上他这一掌,依据她这战斗力,会当即昏迷不醒。
就在阿苍被一掌推出去时,元极再次加入了战局。他的速度极快,爆发力极强,能看得到神庆在后退,而元极和公冶峥则抓住时机步步紧逼。
秦栀不眨眼的盯着,数次都觉得神庆要被他们俩逼到退无可退之地,他却都能一跃而去,躲过两个人的攻击。
就在此时,秦栀却忽然觉得身后传来冷风呼啸而过之声。她快速的转身让身体贴在石壁上,同时抬腿,脚上一个用力,靴子最前端便冒出一根锋利的长刺来。
腿飞过去,那尖刺擦着一个人而过,他带着浓烈的冷气和水的湿气,转身躲过,他的动作较之寻常也有些缓慢。
可以看得到他还挟着一个东西,始终没有放手。
紧贴着石壁,秦栀盯着他,尽管光线昏暗,但她知道他是谁,只有一个人才会让她生出这种全身汗毛倒竖的感觉来,就是柴文烈。
他从水里出来了。
刚要喊元极,却不想他却说话了,“七年前没有杀了你,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沙哑,可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似乎是想做什么,但是,很快的,从他刚刚过来的地方有声音传来。他最后看了秦栀一眼,便转身跃离原地,速度还是很快的。
依靠着石壁,秦栀的两只手不知何时扣住了石壁上突出的石头,眼见着后面的甲字卫和鹰机顺着刚刚柴文烈离开的方向追上去,她哽在喉咙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
七年前?七年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的秦栀刚刚被解救回来没多久。
原来那时,这个身体就和柴文烈打过交道了。不过那时,他应当还没掌管玄衡阁才对。
就在这时,还在打斗的地方忽然发出砰砰的沉闷的响声,秦栀回神儿,随后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得到几个人或坐或躺在地上,看来结束了。
“元极。”喊了一声,秦栀随后走过去。
“在这儿。”元极应了一声,同时也找到了他在哪儿。他坐在靠近石壁的地方,看起来好像一时半会儿的站不起身了。
走近,秦栀也看到了公冶峥,他躺在地上,看样子真是支撑不住了。
还差几米走过去,那边的阿苍却猛地跃起来,直奔元极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秦栀的速度肯定及不上他。不过,她在看到的同时,便脚下一转直奔躺在地上的公冶峥。
阿苍在将手中的匕首抵上元极面前的时候,躺在抵上的公冶峥也被秦栀擒住了。在这种光线中透明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缠在了他的脖子上,逼迫的他不得不仰起头来。
“你若敢乱动,我就把他的头割下来。”秦栀抓紧了两手中的丝线,过于用力,那锋利的丝线已经割破了她的手心。
阿苍随即止住了,拿着刀的手也后退了几分。
元极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瞧着秦栀那反应极快动作也极快的样子,他不由的弯起薄唇,似乎根本没在意那抵在他面前的匕首,只是在盯着秦栀看。
公冶峥有气无力,被当做人质,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那锋利的丝线割破皮了,“我就只有这个用处么?你轻点儿,我很疼。”他不止脖子疼,全身都疼。
“你的人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这个时候就要看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他建功立业的心强烈了。苍公子,你想看公冶峥人头落地么?或者,也可以像柴廷南一样,骨肉相连难舍难分。”说着,她手上再次用力,公冶峥不禁发出一声痛呼,头也被迫仰的更高了。
“放了公子。”阿苍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然后开始后退,远离元极。
看着他退出去五六米之后,秦栀才松了些手劲儿,公冶峥发出一声叹息来,“最狠毒的果然还是你。”
“你的好阿苍若不趁人之危,我也不会做这个小人。不好意思,割破你的脖子了。”说着,秦栀将丝线从他的脖子上解了下来,他脖子上两圈血印儿,凭他眼下这个战斗力,还真未必能抗争的过她。
她松开了他,他直接躺在了地上,看着她,他有气无力,“虽说你这个样子很讨人厌,不过,又真的很特别。”
看了他一眼,秦栀懒得理会,起身,随后走向元极。
见秦栀走开,那边阿苍迅速的奔过来,将公冶峥扶起,然后挪到了远处。
“你还好么?”走到元极身边,秦栀蹲下,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他的呼吸有些不对,很沉重的样子。
“还好。”元极回答她,暂时用不上力气。
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而且好像还在微微发抖。
不免担心,但秦栀又想起来了神庆。转眼搜寻神庆,他就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或许因为太过硕大,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
“我能去看看他么?”时至今日,这是秦栀第一次看见他真人。
“去吧。”元极同意,随后松开了她的手。
起身走过去,越来越近,秦栀也看清了躺在那儿的人。
昏暗的光线之中,神庆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处,还有血流出来,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