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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亥充听到了高子淳疯狂的大笑声,不过他并没有理会。此时,他心里只有地上的那些“仙丹”而已。
他之前一直觉得胸闷气短,浑身没劲,但是自从吃了这种“仙丹”后,高亥充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尝到了甜头,高亥充就本能地想要吃到更多。
可惜高子建太过得意忘形,不然若是利用这“仙丹”来逼高亥充说出所有的秘密,高亥充怕是早就把先前暗算高子建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可惜高子建没问,以至于最终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
而高亥充除了刚刚生了会儿气外,心神就全被“仙丹”给吸引过去了,再也没功夫去关心下场凄凉的高子建。
大概是被刚刚高子淳倒出“仙丹”的举动给刺激了,他捡起一颗“仙丹”就本能地往嘴里塞,生怕被人给抢去了。
结果没多久,他便已经塞了八颗“仙丹”下去,剩下的两颗因为滚到了角落里,高亥充正趴在地上瞪圆了眼珠子极力寻找着。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就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不仅如此,腹中也是绞痛不已,双眼更是鼓胀难受。
高亥充顿时惊恐起来,他一惊恐,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捂着肚子极力转过身子,看着远远站着的高子淳,艰难地抬起手臂,枯枝一样的手指死死地指着他:“你……你……你是……故……故意的!逆……逆子……本……啊!”
高亥充说这话,腹中更是痛得难受,最后直接吐出了一口浓血。
腹中不断抽搅,内脏仿佛都在翻滚溶化,浓稠的血水不断从他嘴里涌出,在地上渐渐形成了血泊。
高亥充看着地上那暗红色的刺目血色,一时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高子淳给他吃的哪里是什么“仙丹”,分明就是穿肠的剧毒!可怜他竟然没能察觉,一口气吃下去那么多!
他死死地瞪圆了眼睛,视野却越发模糊昏暗,眼珠子里更是犹如有针在扎着一样。
突然之间,只听“嘭嘭”两声,高亥充顿时凄厉地惨叫起来。
高子淳本能地朝后退缩,一张脸彻底变成了煞白的模样,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他对付高子建的时候下手毫不留情,高子建越是惨,他心里便越是高兴。
可是高亥充……
这个人毕竟是他的生父,他虽然下定了决心要高亥充的命,却没想到,高亥充吃下那些“仙丹”后竟然会变得如此凄惨。
看着惨不忍睹的高亥充,高子淳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他闭了闭眼,突然转过身,决定眼不见为净。
高亥充是必须要死的,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没什么好后悔的。
高亥充就那么躺在地上,惨叫了没一会儿,就被腹中汹涌而出的浓血堵住了气管,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当死亡到来的那一瞬,从前的一幕幕不断从他脑海中掠过。高亥充突然后悔不已,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当初便不会……
便不会如何,高亥充已经想不出来了,只能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高子淳重新转过身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高亥充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眼圈一红,突然转身走了出去,不愿继续看下去。
出去后,他便对守在外面的心腹说道:“记住,我们来的时候,父王已经死了。”
那心腹虽然没看见,却听到了屋里传出的声音,听见这番话后,顿时心神一凛,紧接着便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主子说得没错,主子来的时候,王爷早已经被逆贼害死,只是逆贼一直秘不发丧,故意隐瞒了消息。”
高子淳一听这话,便满意地牵了牵嘴角。高亥充毕竟是死在他的手里,这个时候,他实在笑不出来。
等高子淳从这里走出去,便看见了世子妃的父亲李应熊。他本能地一慌,接着便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跟李应熊打起了招呼。随后便试探道:“李将军特意赶过来,可是不放心?”
李应熊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目光锐利无比,仿佛要将高子淳给看穿。不过很快他就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道:“最近王府太乱,我不放心世子妃和茹儿,接她们回去住一段时间。”
高子淳听闻这话,脸色顿时一僵。李应熊这么做,分明是在防着他!
可恨,早知道他就该派人将那两人“保护”起来的!如今人到了李应熊手里,这老东西怕是不会再乖乖听他的话!
高子淳心中暗恨不已,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偏偏就在这时,李应熊突然说道:“既然逆贼已经被控制,也该让王爷出来主持大局了,王爷呢?”
高子淳心里顿时更慌了,生怕李应熊知道宁王是死在他的手里。他脸色微微一变,接着便不太自然地换上了一脸沉痛之色:“父王……父王他……他已经薨了!”
“你说什么?”李应熊目光一凌,死死地看着高子淳,“王爷他……他怎么会……”
高子淳心里更心虚了,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刚刚去接父王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父王已经薨了。那逆贼实在可恨,竟然将术士炼出的丹药哄骗父王吃下,父王吃了那些丹药之后,便……薨了!”
李应熊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高子建找了术士炼丹的事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可不相信高子建会毒杀了高亥充。
没有了高亥充这个免死金牌,高子建怎么可能高枕无忧?
高亥充的死,怕是高子淳搞的鬼!
想明白这点,李应熊心里便越发警惕起来,甚至迫切地希望朝廷的人快些赶到。
高子淳虽然只是个庶子,可他毕竟是宁王的儿子,如今宁王死了,高子建又被打成了逆贼,偌大一个宁王府便只剩下高子淳这一个男主子。
李应熊虽然重兵在握,却也不敢贸然对高子淳下手。
可若是朝廷的人来了,有了对方的示意,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过,他将心思掩饰得很好,并未让高子淳看出来。李应熊只说道:“既然如此,就快些布置灵堂,为王爷发丧吧。”
高子淳也是这个意思,他毕竟不是高子建。高子建是宁王世子,名正言顺,他却什么都不是。如今高亥充死了,他自然要早些把消息传出去,才能理所当然地成为宁王府的新主子。
于是他立即命人布置灵堂,给高亥充发丧,同时特意写了折子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与此同时,凤瑄和贺坤都已经在路上了。
未免打草惊蛇,凤瑄和贺坤是分开走的,而且还特意做了伪装,就连那三千精兵都打散了,伪装之后才上路。
凤瑄走得快些,贺坤因为带着兵器局的工匠,走得就要慢些。
高子淳还在做着继承爵位成为宁王的美梦,丝毫不知道,凤瑄和贺坤已经往大宁赶了过来。
昏君系统却急了,它还指望着高子建死了好控制高子淳,谁知道高子建受了那么重的伤后,眼看着就要死了,高子淳却硬是安排了医官为他医治,硬生生用人参把他的命给吊住了!
高子建总是不死,昏君系统就不得不跟他绑定在一起,顿时急了。
于是,它开始怂恿高子建去死。
可惜高子建却在这个时候难得地清醒了过来,不仅不肯听从系统的怂恿自己寻死,更是把系统给恨死了。
在他看来,他如今落到这一步田地,全都是被系统害的!要不是这个系统一直怂恿他,他怎么可能落得这步天地?
如果不是系统,他现在还好好地当着他的宁王世子,高子淳怎么敢动他?李应熊又怎么会跟高子淳联手?
所以察觉出系统恨不得他去死,并且表现得越发急切后,高子建便硬挺着活了下来,故意跟系统作对。
偏偏他这么做并未违反规定,系统根本没办法惩罚他!
高子建越是不肯死,昏君系统就越是着急。它觉得很不安,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对于危机的预感。
高子淳特意留着高子建的命实在是太可疑了,让昏君系统本能地觉得,这跟它的天敌,金手指掠夺系统有关系。
可惜,高子建就是不肯去死!
昏君系统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依旧没能蛊惑他去死。不仅如此,反倒是刺激得高子建的求生本能越来越强了。偏偏高子建四肢骨头断着,舌头也被割掉了,想怂恿他主动泄密,再借机惩罚都不行!
昏君系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为了尽快脱身,只能尽可能刺激高子建。
与此同时,太平所在的军营却是出了变故。
就在太平跟其他人一起,顶着烈日站在操场上,拿着长矛练习戳刺的时候,突然有人来到了军营,将高子建的心腹全给控制起来。
随即,便有一名穿着皮甲的将领走到高台上,冲着操场上的所有人说道:“行了,现在全部都停下!所有人听着,之前是有逆贼作乱,假传王爷之命将你们强征入伍,如今逆贼已经被拿下,我家将军知道你们被逼从军,所以特命我来放你们回去!现在,想回家的都站到右边来,想从军的,原地不动!”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轰动了。
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中年汉子江川赶紧对太平说道:“山子!好事啊!快跟叔走,咱们一起回去!”
他说着,就去拉太平。然而,太平却站着没动。
江川顿时急了:“山子!你……你这是怎么了?这种要命的时候你别犯倔啊,快跟叔回去!”
太平摇摇头,真心实意地说道:“叔,你回去吧,我想从军。”
“你……你……”江川急得脸色大变,嘴里不停地说,“怎么能从军呢,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那可是要人命的,你老子娘还等着你娶妻生子呢,你别犯傻啊山子!”
太平却是铁了心要从军,当初他被昏君系统控制,做下诸多错事,却一直没办法弥补。如今他意外来到大宁,又被强征入军,更是得知了鞑子野心勃勃想要入侵中原的事,他怎么能坐视不理,安心逃命?
在很多年前,他就曾经孟祥国御驾亲征,将那些鞑子彻底赶出大梁,赶出那片肥沃的草原。如今有了机会,他怎能退缩?
更何况,他实在没脸就这么灰溜溜地当个逃兵,跑去京城见贺绫、高子辛还有宝儿。
于是,他再度朝江川摇了摇头:“叔,你别劝了,我是真的想从军。”
“你……哎!”江川看出他已经铁了心,只能无奈地摇头,“罢了罢了,我是拦不住你了,你……你好生保重自己吧,我……我得回去了,你婶子肯定担心死了,我得回去见她。”
太平点点头,他可没想过让江川跟着他一起留下。他留下是为了赎罪,可要让江川留下,那就是害人了。
他看着江川走向右边,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便收回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前方,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将领身上的皮甲。
选择留下的并非只有太平一个,但是总的说来,选择离开的比起选择留下的要多得多。所有被强征来的人,只有五分之一的人选择了留下。
毕竟他们这些人基本上全是被强征来的,能够活着回去,自然没几个人愿意留下上战场。
而留下来的这些人大多跟太平差不多,都是青壮。要么是没什么牵挂,要么是跟鞑子有仇,想趁机上战场杀敌,报仇雪恨,要么就是想立战功拼个前程的。
那将领看见有人留下,对他们倒是十分和颜悦色,他先命人护送那些选择离开的人回家,紧接着便对剩下的人说道:“你们很好,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来登记姓名身份,然后,你们就能像其他新兵一样了。”
之前太平等人被强征入军的时候完全是被视作炮灰,连身份都没登记,这会儿他们要正式从军,自然就不一样了。
太平却是暗暗留了个心,猜测那将领身后的人是李应熊。在整个大宁,也就这李应熊能让他高看一眼了。
所有人排着队登记身份姓名,很快轮到了太平。
负责登记的年轻文吏飞快地看他一眼,问道:“什么名字?”
太平面不改色:“太平。”
那文吏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即便将太平二字记录在册。只见“平”字最后一笔拉下长长一竖,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