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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总你请说!”许向天按捺着心里的激动,目光灼灼的看着季冬阳。
“告诉我谷雨当年自杀的真相以及她失语的原因。”季冬阳说道。
“这个……”许向天坐直了身子,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方笑道:“季总啊!这事儿过去好多年了,而且当时我的心思都在陶瓷厂上,至于她为何自杀我还真是说不清楚。不过关于她失语,我想最大的原因是心理上受的刺激太大了。当时那阵子她的父亲和母亲相继去世,尤其是她的母亲,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就死在她的眼前,十几岁的小姑娘,任凭谁也受不了这个。所以那段时间谷雨一直都不说话,对谁都木木的。大家也都理解她的心情,开始的时候还劝她,后来见这孩子不再寻死觅活,开始回厂里上班,一个个也都放心了。可想不到的是,从那以后她跟谁都不说话了。季总啊,谷雨是在我眼前长大的,你知道我那儿子一直对她的心思,这十来年了就没有一天放下过,所以谷雨在我这儿就跟我的女儿差不多。关于她不能说话这件事情,我承认我也有责任,如果当时对这件事情能重视一些,及时带她去做治疗,或许不是这个结果。可是……唉,十年了,她从不愿意开口说话到不能说话,说起来就叫人心痛。”
季冬阳听许向天说了这么多,全都是废话,心里极为不满,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宋奕见状,忙插了一句嘴:“许总,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谷小姐是在她妈妈出事之后开始不说话的呢,还是在她自杀未遂之后不说话的呢?”
“哎呀,当时我真的很忙,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再加上我们许寒那阵子一直陪在谷雨身边,还有我们寒寒他妈妈也很关心谷雨,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的……应该是她自己出事之后吧。我记得我老婆当时跟我嘟囔了一句,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饭也不吃话也不说,真是急死人了。嗯,应该是这样。”说完,许向天又看着季冬阳,干笑两声,问道:“季总,恕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您是不是喜欢谷雨?”
宋奕一怔,忍不住转头看季冬阳。
季冬阳冷傲的眉峰微微一挑,淡淡的瞥了许向天一眼:“谷雨是我的未婚妻。所以许总你把她当女儿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这些年她虽然在你这里得到了不少的帮助,但她为你们蓝凤陶瓷创造的价值足以对得起你对她的关心。许总一向善于打感情牌,但在我这里没用。”
许向天一翻唠叨没有换来相应的结果,反而被季冬阳抽了一记耳光,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容也僵了。
宋奕忙打圆场:“许总,据我所知,你好像并不赞同你儿子许寒跟谷小姐的事情?”
“嗨!宋特助,你跟季总一直在国外,可能不知道咱们国家现在的情形,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生了儿子做儿子,生了孙子做孙子。这就是咱们中国家长的现状啊!许寒拿混小子是我儿子不假,可他的事情我有那件是说了算的?倒是他能反过来做我的主。说起来真是惭愧啊!”
宋奕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季冬阳冷冷的看了宋奕一眼,说道:“许总说笑了。我对你的教子经不感兴趣。”
“呵呵,让季总见笑了。”许向天忙笑着点头,“那季总,你看我们合作的问题……?”
“你跟季秋晚是怎么谈的?”季冬阳问。
“季小姐让我把陶瓷厂的资产清算一下,说是想要控股我们陶瓷厂。不过,我也知道季氏集团的总裁是季总你,所以我还是要听季总你的意思。”
“季家人从来不少个人对外投资,但那些都跟季氏集团无关。秋晚手上的零用钱也不少,若是她想控股你们陶瓷厂也不是不可能的。”季冬阳淡淡的说道。
“不不,季总误会了。”许向天忙摆手,“蓝凤陶瓷并不仅仅是缺乏资金,我是想尽快上市,最好是赶在红陶的前面。这就是逆水行舟啊,我们进得慢了就是输啊!所以,我许向天还是想跟季氏集团合作。”
季冬阳看了宋奕一眼,宋奕从身边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许向天,微笑道:“这是合作意向书,许总拿回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会派人跟你谈合作的细节。”
“好,好!”许向天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脸上浮起红晕,目光如炬的看着手里蓝色的文件夹连连点头。
“那先这样吧,我希望许总对我们的合作做好保密工作。这样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正式签署合约的时候,我们可以考虑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宋奕说道。
“好!没问题,发布会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我一定安排好。”许向天连声做保证。
宋奕看了一眼季冬阳,方微笑道:“那就先这样吧,季总很忙,就不多留许总闲聊了。”
“好,我不打扰季总了。”许向天起身告辞,出了门又问宋奕,“我看完这份合作意向书之后给季总打电话?”
宋奕微笑道:“许总给我打电话就好了,季总的手机是私人号码,不接跟工作有关的电话。”
“老弟,厉害啊!全权代表季总安排工作。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多关照老哥哥我咯!”旁边没了季冬阳,许向天说话放开了许多,又开始跟宋奕称兄道弟起来。
宋奕微笑道:“许总客气了,我们是合作关系,互相关照是应该的。再说了,中国不是有句老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嘛。许总在景市可算是地主了,以后我仰仗许总的地方还多着呢。”
“客气客气,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尽管吩咐。”许向天笑道。
“好,有许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宋奕笑着抬了抬手,示意许向天可以走了。
许向天也不是笨蛋,不再啰嗦,及时告辞离去。
宋奕回了房间,看见季冬阳依然坐在沙发上没动,便道:“季总,休息一下吧。”
“季秋晚刚刚打电话说什么?”季冬阳缓缓地站起身来。
“问我们在哪儿,问你在做什么,怎么不接她的电话。”宋奕轻笑道,“我想大概是因为许向天拒绝了她控股蓝凤的事情,所以想到是我们从中作梗了,所以打个电话探探口风。”
“哼。”季冬阳冷冷的哼了一声,站在窗户跟前看着外边的高楼大厦。
“不过,我觉得夫人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宋奕提醒道。
“没有她的支持,季秋晚那个蠢女人才不会提出注资这样的事情。她是知道了那只元青花盖碗的事情了,怕自己十年前的阴谋被我掀开,所以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搅乱我的判断——简直愚不可及。”季冬阳冷声说道。
“许向天已经跟她签署了合约,如果不接受她的注资,恐怕要给她一笔赔偿金。”宋奕提醒道。
“那是许向天的个人行为,跟蓝凤陶瓷还有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说的是。”宋奕点头。
季冬阳转过身来,窗外的光从他身后照进来,模糊了他冷峻的五官,连声音也软了几分:“你去找一下许寒。”
“找许寒?”宋奕有些不理解季冬阳的意思。
“算了。”季冬阳又摇了摇头。其实他还是想从许寒的嘴里知道点什么,但想想许寒那个性格,只怕宋奕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宋奕也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劝道:“你这几天太累了,还是稍微睡一会儿吧。”
“嗯,你忙你的去吧。”季冬阳点了点头,抬手把领带摘下来丢到一旁。
宋奕走过去给他把窗帘拉上,转身出门。
*
许寒说休假,就真的休假了。吃了饭后也不走,就留在谷雨身边帮她打下手,端调色盘,递水,守在旁边不声不响,做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谷雨偶尔回头看他一眼也是笑一笑,两个人看上去很是合拍。连陆教授家的保姆都觉得这两个人是天生的一对儿,甚至还想晚上这小伙子是不是会住在这里,是不是要收拾客房,或者他会跟谷雨住在一起。
许向天的车子停在别墅外边的时候,陆教授也刚好回来,车子停在许向天的车子后面,下车时一脸的奇怪。
“哎呦,陆老!”许向天回头看见陆正阳,忙上前握手问好。
“你是蓝凤陶瓷的许总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许向天知道这位老爷子性子古怪,不喜欢跟生意人打交道,忙笑道:“您的高足是我们陶瓷厂的设计总监嘛,我有点公事找她,原本是想先给您打个招呼的,可电话没打通,只好冒昧了。”
“噢,你是来找小雨的。”陆正阳点了点头,指着门口说道,“进来吧。”
对于许向天的到来,谷雨很是平静,她知道季冬阳来了,季秋晚又在旁边推波助澜,许向天肯定会来找自己的。而许寒则十分生气,当着陆正阳的面就甩脸色给许向天看。
谷雨看了看陆正阳,又看了看许寒。
陆正阳起身说道:“你们有话慢慢说,晚上在这里吃饭,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说完,也不等许向天说什么就起身上楼去了。
许向天客气的起身,等陆正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二楼方才坐下,低声呵斥许寒:“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都是你妈妈惯得你!”
“爸,你大老远跑这里来,不会是为了骂我两句吧?”许寒皱眉道。
“我才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谷雨的。”许向天瞪了儿子一眼,又看着谷雨,脸色缓和了许多,开口之前先叹了口气:“谷雨啊!有些事情叔叔不能瞒着你,而且叔叔还要向你讨个主意。”
谷雨轻轻地点头,表示自己肯定能帮就帮,绝不会袖手旁观。
“季总来了,你是知道的吧?”许向天问。
“我就知道你来明昌跟季冬阳有关!”许寒不满的哼道。
许向天没心思理会不孝子,只对谷雨叹息:“刚才我见着季总了,谈了一下合资的事情。蓝凤陶瓷跟季氏合作才是真正的合资,跟季秋晚那姑娘合作什么都算不上。这个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现在真正能帮得上咱们的是季总。”
谷雨点了点头,她自然相信季冬阳有能力帮蓝凤陶瓷上市,击败红陶集团。
“这些都是公事,跟你没啥关系。不过刚刚季总想我打听你十年前的事情,我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我看季总那脸色,好像是知道了什么。”许向天看谷雨的脸色渐渐苍白,又低声叹道,“你应该知道季总的能力,一些事情如果他真的想知道,谁都瞒不住。不过叔叔既然曾经答应过你替你保密,就不会去乱说。可是……医院那边,还有医生那边,很多人的口都不一定能封住啊!”
“爸!”许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声质问许向天,“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不是往小雨的伤口上再捅一刀吗?你做事从来就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许向天低声叱道:“我如果真的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今天在季冬阳面前就把事情的真相都说了!又何必得罪他为你们隐瞒!”
谷雨眼看着这对父子因为自己又要吵起来,忙伸手拉了许寒一把,朝许向天合起双手,做祈求状。
“小雨啊!你是个好孩子。这十来年,叔叔对你也还算不错吧?你上大学,你进修研究生,叔叔都大力支持你,保留着你在厂里的工作,发着你全工资,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对此,咱们蓝凤多少人眼红不满?还不都是我顶着?叔叔若想害你,还用等到今日?”
谷雨再也不愿意听许向天继续说下去,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字给他看:许总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自己去跟季冬阳说明白的。
许向天看了这话,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叹道:“小雨啊,季总对你应该还是一往情深。只是……你自己还是要考虑清楚,那豪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爸!谁说小雨要嫁给季冬阳了!”许寒立刻不满的打断了许向天的话。
许向天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好笑的说道:“我倒是盼着你早日能跟谷雨定下来,只是也要人家谷雨点头才行啊。”
“很快就能定下来了。”许寒倔强的说道。
“那我就等着,定下来早些跟你妈妈说一声,也让她放心。”许向天说完把自己杯里的茶喝完,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两个自己多注意身体,天气越来越热了,别只知道贪凉。”
“知道了。”许寒不情不愿的应道。
谷雨忙起身相送,看着许向天坐进车里,司机驱车离开,她缓缓地走到旁边的栏杆跟前,慢慢的坐下去。
许向天出来后一上车,就拿出手机来调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片刻后电话被接起来,他低声说道:“夫人,事情已经按照你交代的办妥了……谷雨会自己去找季冬阳说的,但我看她的神情,肯定会让季冬阳死心。你放心,她其实早就死心了,我们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更保险……好,谢谢夫人。再见。”
*
“小雨,你真的要跟季冬阳说那件事情吗?”许寒低声问。
谷雨低着头没反应,半晌方拿出手机来给季冬阳发了一个信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个面,谈一谈。
季冬阳连日来劳心劳力,虽然是心事重重,但人一躺在床上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宋奕把他的手机拿走,调到了静音,在隔壁房间处理工作邮件也没注意到谷雨发来的信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认为谷雨会主动联系季冬阳,所以根本没想这事儿。
等季冬阳一觉醒来发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对不起,我真的没看见。”宋奕连胜道歉。
“不怪你。”季冬阳犹豫着要不要给谷雨打电话,这个时间她会不会已经休息了。
宋奕建议道:“回个信息吧,如果她休息了,明天早晨可以看见。”
事实上这个时候谷雨根本没休息过,因为一直没等到季冬阳的回信,她心神不定没办法去画瓷,只好在自己的房间里画油画。
信息提示音一想,她手上一晃,一笔浅浅的粉色抹在了背景上,变成败笔。然而谷雨却无暇顾及,忙放下调色板和画笔去窗台上拿了手机点开来看: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你来定。
谷雨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要尽快解决,拖久了对谁都不好。于是狠了狠心,回了信息过去: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季冬阳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心狠狠地跳了几下,捏着手机回信息的时候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我去接你。
谷雨很快把信息回过来:不用了,许寒开车送我过去,你住哪个酒店?
季冬阳看到这条信息后,心里的激动又压下去,慢慢的回了三个字:喜来登。
好的,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晚安。谷雨的信息随后回过来。
晚安。季冬阳回了两个字。
宋奕看着季冬阳把手机丢到茶几上,端着酒店的送餐过来,说道:“吃点东西吧。”
季冬阳却轻声一叹:“宋奕,陪我出去喝一杯吧。”
宋奕愣了愣,点头:“好。”
两个人也懒得出去,直接下楼去了酒店的酒吧。
五星级酒店的酒吧只是静吧,供客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酌闲聊而已。不过这刚好符合季冬阳的要求,他从小都不喜欢吵闹。
宋奕点了两杯酒,和季冬阳找了个僻静的卡座坐下。季冬阳默默地喝酒,宋奕也不说话,只拿出一根细长的雪茄来点上,慢慢的陪着他喝。
季冬阳一连喝了两杯威士忌,原本冷澈幽深的眸子带了几分水汽,方自嘲的笑道:“你说,当时谷雨得有多恨我?”
宋奕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而季冬阳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顾自己说下去:“她那年只有十七岁……我真是个混蛋!”说完,他把半杯酒一口喝下去,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奕拿起酒瓶来又给季冬阳倒酒,同为男人,他知道季冬阳今晚是需要彻底的醉一场。
“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事情就更糟了!她是要恨死我了。”季冬阳又拿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自嘲道,“不过恨我也是对的!是我该死。”
“我觉得谷雨是不恨你的。如果她恨你,不会是这个样子。”宋奕劝道。
“是啊!她就是这么好。”季冬阳又一口把杯中酒喝完,“你不知道她曾经的好。她每天都那么开心,就算考试不及格都会笑,她是快乐的天使,她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欢笑。外公特别喜欢她,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要我把她当亲妹妹,让我疼她护着她。”
宋奕也把自己的酒喝完,默默地给两个人倒酒。
“跟她在一起的那两年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到头来,我却把她弄得遍体鳞伤。”季冬阳说完,拿起酒杯,一口把一整杯就都喝下去,然后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宋奕看着季冬阳头顶的微乱的发丝,轻轻地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地吐出一缕缕白色的烟雾。
都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宋奕自然知道其中的滋味。
之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宋奕见到过季冬阳每天晚上都发电子邮件,每天都等着收电子邮件的样子,那时他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会让季冬阳喜欢到这个程度。
见到谷雨之后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谷雨并没有惊艳世间的容颜,也没有特别吸引人的才艺,不过做几组陶瓷,在他看来也并没什么太稀奇的。
可是爱情原本就是折磨人的东西,不管是青春年少的毛头小子还是身家数亿的钻石王老五都会在她面前无奈痛苦悲伤落寞。
当晚,宋奕没有劝季冬阳一句,任凭他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等到他趴在桌子上睡了,方打电话叫司机进来跟自己一起把他弄回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