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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醒来时,屋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还能听见窗外雪花自枝头落进雪地里的闷声。
不用伸手去摸,就知道旁边枕头上没人,苏衍整个人都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留神倾听屋里的动静。
等了片刻,苏衍就听见屏风外面传来人走动的声音,他屏气细听,发现此人脚步声既轻又浮,似乎是一个年岁要比自己小的孩童。
“苏道长您醒了,”进来的人听声音果然是个小童,他似乎又往前走了两步,从一旁拿过什么东西,递到床前,“苏道长,请先穿衣。”
苏衍在空中摸索了几下,摸到一件衣服,他接过后,就听到小童的脚步声往自己这走了几步,来早自己身后:“苏道长,我替您把两个袖子找到。”
苏衍苦笑,哪怕他这几日就把裴府常去的几个地方熟烂于心,哪里有假山,哪里有池塘,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平日里走路的时候除非仔细看他的眼睛,否则根本不会发现他竟是个瞎子。
只是纵然苏衍有这般本事,落到晨起穿衣这件事上,就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苏衍也不矫情,张开手臂让小童替自己把衣服穿好,再把带子系上。接着,小童又拿来一条裤子,递到苏衍手中:“苏道长,这边是正面,我去外头让人替您准备梳洗用的热水。”
苏衍点点头,他知道这小童是体贴自己,刻意找个理由避开,免得他尴尬。只是一早起来不见裴景行,苏衍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你家少爷呢?”
小童连忙回答道:“少爷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是有事。苏道长,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去外头让人替你打热水。”
苏衍不疑有他,没再多问。
小童急急地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一冷一热间,小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只手聚拢在口前,哈了口气,搓搓手,这才缓过来。
小童先是招招手,喊来走廊里站着的一个小厮:“苏道长醒了,快去替苏道长打一盆热水来。”
等小厮退下,小童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顺着走廊小跑几步,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里头地龙烧得暖暖的,熏笼里飘散出一股橘子清甜的香气。小厮将门带上,站在屏风外头,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少爷,苏道长醒了。按照您的吩咐,我只是伺候苏道长把衣服穿上就出来了。”
里间床上睡着的,正是这小童先前出有事出门的裴景行。
裴景行听到小童的声音,先双手抓住床沿,往床底下一看,发现昨天半夜藏进去的亵裤还在,这才开口说道:“知道了,你先去伺候苏道长梳洗吧。”
小童应了一声,又问道:“少爷可要梳洗?”
“先等等吧,不用喊人进来。”裴景行面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羞涩,“你和苏衍说了我出门办事了么?”
小童点头道:“说了,都按照少爷的吩咐说的。”
“行,你先下去……等等,”裴景行突然想到一件事,改口道,“你悄悄去拿个火盆进来,别让人看见。”
“火盆?”小童疑道,“少爷可是觉得冷?”
“不是,”裴景行脸上又出现不自然的神色,“总之你悄悄地去,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少爷我是干什么的你还不清楚么?”
小童当然知道自家少爷是金吾卫左右街使,虽然品阶不高,但管着西京的治安。他还以为裴景行是接到什么密信,需要偷偷销毁,便不敢再多问什么,连忙跑出去,又趁着天冷外头没什么人的空当,端了一个火盆进来。
“没让别人瞧见吧?”
“没有,”小童把火盆放在屏风外头,又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有了,你先去苏衍那看着,免得苏衍要用人了找不到你。”末了,裴景行又再次叮嘱小童,“记住,千万记得我已经出门了。”
小童看裴景行连关系那么要好的苏道长都瞒着,更加坚信裴景行有秘密任务在身,自己则是戏文里那陪着主人公过五关斩六将的得力帮手。他用力点头道:“少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等小童离开后,裴景行这才从床上下来。
屋里地龙烧得旺,裴景行只穿了一件单衣,根本不觉得冷。他平时是不爱在熏笼里加这种甜香的,只是昨天夜里做了一张欢愉的梦,醒来后裆间湿了一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这才亲自动手,在这相隔的两个房间里都加了浓郁的香料。
裤子那滩东西早就干了,只是裴景行拿着,就如同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他既不敢把这条亵裤让人洗了,更加不敢藏着,这才让小童端来一个火盆,烧成灰后一了百了。
其实裴景行已经二十岁了,虽说仍然是个童子鸡,但以前在太子卫的时候,免不了听见别人悄悄谈论,甚至还被人塞过一两本香艳的画本,是以裴景行做春梦也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原先梦中另一个主角多是画本上的人物,永远是那么一张看不清长相的脸,但昨天夜里……
他梦中竟是与苏衍在欢好!
一想到这,裴景行就不由自主想起昨天夜里福伯与自己的对话。
“少爷,”与裴景行到了外间,福伯这才苦着一张脸说道,“还请少爷多想想去世的老爷夫人,悬崖勒马啊。”
裴景行误以为福伯是想要劝说自己不去西域找那诡异的古城,笑着安慰道:“福伯,这是陛下的旨意,我要是不去,那可就是抗旨不尊了。大过年的,喜庆点,别哭丧着一张脸。”
“少爷,我说的不是这个!”福伯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他还以为裴景行是故意装听不懂,有意护着苏衍,“少爷,我是在说你和苏道长的事情!”
裴景行不明白了:“我和苏衍?怎么了?”
福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少爷,您可是老爷最后的血脉了,难道您想让裴家绝后么?”
“这与苏衍有什么关系?”裴景行虽然不明白福伯说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笑着安慰道,“福伯,我看你是喝醉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不行!”福伯酒劲上来,不肯就此罢休,他原先顾忌着裴景行的面子,说话总是留一半,现在看裴景行压根不想提的态度,干脆就把话说开了。
“少爷,我是看着您长大的,原先看您洁身自好,不像其他富家公子一样,去什么青楼楚馆,还替您高兴。如今想来,这还不如让您去见识见识,才不会误入歧途。”
“我误入什么歧途?”纵然裴景行尊重福伯,但他突然被人这么说,到底是不高兴的。裴景行皱起眉头,看着福伯:“福伯,你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少爷!”福伯高喊了一声,又突然低声道,“我知道您喜欢苏道长,你们两个同吃同住,您还给他挑鱼刺,这和别人家里的小夫妻有什么区别?我的好少爷呦,你们两个都是男的,您又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儿子,您难道就想让裴家绝后么?”
裴景行哭笑不得,他终于明白这些天福伯对待苏衍的态度为何如此诡异。看着一脸着急的福伯,裴景行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福伯,你真是误会了,要说同吃同住,以前我在军营的时候,一个大通铺上睡着十几个人呢。同吃就更加不用说了,在外哪有家里讲究,全都是大锅饭。至于替苏衍挑鱼刺,他爱吃鱼,眼睛又看不见了,我身为他的朋友,又是这家里的主人,自然要帮他了。”
福伯既然已经误会在先,现在裴景行无论说什么,他都当成是狡辩,是在掩饰两人的关系。他眼眶含泪,看着裴景行:“少爷,老爷夫人去世后,您可就是裴家最后的顶梁柱了。要是您真的和苏道长有什么,这、这叫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所以您千万记得,悬崖勒马,及时罢手啊!”
好在裴景行知道福伯本意是好的,虽然有些恼火,但还是向福伯保证:“福伯,你真的是误会了,我与苏衍之间并没有你想的那些。行了,大冷天的,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天冷路滑,我让人送你回去。”
福伯也知道这事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如今他既然把话说明白了,自家少爷就算不乐意,多少也会收敛一些。这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等自家少爷哪一天知道女人的好了,自然会和苏衍断了的。
福伯这么想着,也就见好就收,让守在外头的小厮记得在屋里摆两碗水,免得第二天裴景行起来之后口干舌燥,这才慢悠悠地离开裴景行的院子。
裴景行又好气又好笑地关上门,重新回到内间,先把苏衍从被子里捞出来,伸手就替后者解下外衣。
他看着苏衍泛红的双颊,恶作剧的心一起,伸手在苏衍脸上轻拍了两下:“你这家伙,害得我被福伯好一通说,改天你可是要赔回来的。”
苏衍还在睡梦中,只觉得有样又热又软还有些刺刺的东西在自己脸上作乱,倒是挺舒服的,便忍不住往那个方向蹭了两下。
这可把裴景行吓了一跳,他看苏衍竟然主动靠过来,立刻撤手,等苏衍重新抱着被子不动之后,才重新安下心来。
裴景行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免得惊醒苏衍,便打算替他把中衣也脱下。结果手才伸过去,裴景行一见到自己的双手,就想起方才摸苏衍脸蛋的动作,心中好似有一团火突然窜出来,烧得他的心扑通扑通得跳。
裴景行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有这种感觉,但他这下可不敢再脱苏衍的衣服了,干脆用被子把苏衍裹好,自己则钻到另一床被子里,小心翼翼地隔着苏衍大约一拳的距离躺下。
但这张床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睡,现在睡上两个多少有些挤,加上裴景行刻意与苏衍保持着距离,半个身子都悬在床的边上。
保持着这么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裴景行背对着苏衍,闭上眼,默念了几遍清心咒,终于慢慢进入梦乡。
裴景行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着自己,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压着一个苏衍!
苏衍此时闭着双眼,双腿夹住裴景行的大腿,整个人伏在裴景行身上,时不时低下头,在裴景行下巴和脖子中游走。他今天的双唇格外红,距离裴景行仅仅只有一指的距离,还时不时在裴景行的皮肤上轻轻沾一口,一触即离,格外勾人。
“苏衍?”裴景行开口喊了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如此。
“嗯?”苏衍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好似猫爪在裴景行的心上挠了一下。
“你在干吗呢?”
苏衍微微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双目此刻沾染上了□□的味道,眉目间全是不带任何掩饰的挑逗:“在亲你呀。”
如此直白,裴景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苏衍这时候干脆双手抱住裴景行的头,直接贴了上来,笑嘻嘻地在裴景行鼻头上咬了一口:“喜欢么?”
裴景行咽了口口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衍,片刻都不愿离开:“喜欢。”
苏衍闻言,得意一笑,一双手顺着裴景行精壮的肌肉慢慢滑下,滑到一处地方,突然抓住,扬起嘴角:“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裴景行呼吸越来越粗,他的身上趴着一个苏衍,这混球竟然还咬住他的喉结,又舔又吸,自己的下面随着苏衍的动作更是快要爆炸了。
裴景行终于忍不住,双手抓住苏衍的细腰,直接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立刻来了一个互换。
“轮到我了!”裴景行恶狠狠地说道,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觉得自己在苏衍面前丢了脸,非要扳回一城。
苏衍干脆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有本事你就来啊。”
裴景行看着他狡黠的眉眼,恨不得立刻把人吃了,让他又痛又快乐,只能闭着眼睛享受。
嗯?
狡黠的眉眼?
苏衍不是瞎了么?
裴景行再看身下的苏衍,只见他依旧是笑脸盈盈的模样:“你怎么不来呀?”
“呼!”
裴景行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苏衍,后者正呼呼大睡,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裴景行摇摇头,把脑海里那点旖旎的余韵抛到九霄云外,也不去看自己那地方怎么样了——都已经能感觉到股间一片泥泞——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披上大氅,往熏笼里加了点香料,这才抱着自己的被子走到外间。
他坐在外间的榻上,回想前不久和福伯的对话,再想想自己那场春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福伯料事如神好,还是该骂自己鬼迷心窍才好。
回去睡是不可能的了,裴景行在外间坐了许久,这才拿着被子,去了隔壁的屋子。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真正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