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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宝珠惊诧的视线,八福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然而转念一想, 之前难产, 若非四嫂当机立断派了很有经验的李嬷嬷道产房检查, 她这条命恐怕都要没了, 四嫂可是她真正的救命恩人。
同救命恩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况且如今底儿都透给四嫂了, 其中细节似乎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八福晋当即笑了起来:“之前不是总有许多人说我善妒,说我容不得胤禩碰其他女人,说我让胤禩断子绝孙了?我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总得坐实点儿什么, 好让自己心气儿平顺才是。”
想到之前四嫂想让李嬷嬷进入产房,却被胤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八福晋心里就是一肚子火。再加上她惩治那些胆敢害她的小贱人时,胤禩竟然以孩子不能有一个罪人母亲、不然于身份有碍为由,试图阻止她惩治那些个格格……
“之前我与胤禩闹掰之前,其实就想过直接让他……”八福晋自嘲一笑,“只是我当时还有些期盼,总想着万一呢, 万一我不是不能生,只是孩子缘分没到呢?若是我当时就给胤禩下了那药,虽然没有后患了, 可我以后不也一样只能做个孤家寡人,一辈子也没个孩子陪伴在身边?于是总下不去手。”
不过现在她孩子也有了,对胤禩那嘴脸也见得厌烦了,再加上也确实有四嫂说起的那种隐忧, 八福晋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自己好不容易寻来的绝育药,给下到了胤禩茶水里,并亲眼见他喝下肚去,这才放了心。
宝珠有些恍然,她就说呢,八福晋若早就有这种给男子绝育的药物,当初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为何不直接给胤禩用了去。
原来,八福晋当时还未对自己怀孩子死心。
想到八福晋当时的挣扎,宝珠如今也有了几分了然,恐怕八福晋当时已经在琢磨着是否要给胤禩下药了,只是又想要孩子,于是才左右摇摆,迟迟下不了决定。
不过也亏得她当时犹豫了,否则按照八福晋表现出来的性子,恐怕她最终仍是会选择给胤禩下药,而宝珠没有发现八福晋的摇摆,也就不会给她生子药剂,这个她期盼已久的孩子,自然也就不会投生到八福晋的肚子里。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
宝珠笑了笑,摇头:“倒是我想多了。”
八福晋也跟着笑:“哪儿就想多了?我还巴不得四嫂多多担心我们母子呢,也总好过我们在这皇家孤立无援。”
宝珠眼眸闪了闪,犹豫片刻,笑着接了这话:“哪儿能呢?我们关系这般好,若你和孩子真出了事,我难道还能袖手旁观。”
八福晋险些喜极而泣,但最后到底忍住了,只是拉着宝珠的手,迟迟不愿放开。最后还是八福晋的儿子饿了,突然哭得撕心裂肺,这才分开了八福晋拉着宝珠的手。
宝珠回府后向胤禛提了一嘴。
不过胤禛可能尚未在八福晋手上吃过亏,所以并不将其放在眼里,听了宝珠的话后也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便问起了其他事情。
宝珠也没多说,如今许多发展已经与历史完全不同了,她也不确定八福晋在脱离胤禩后,在这夺嫡的漩涡当中还能不能留下属于自己光辉的一笔,还是不要让胤禛太过在意她才好。
又过一段时间后,三福晋突然上门。
宝珠听到来人有些惊讶,虽然三福晋对她似乎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但两人其实交集不多,前些年三福晋也从未单独上门过。
不过人都到了,她自然是要欢迎的。
很快,三福晋便带着丫鬟婆子进了门,然后来到宝珠的院子。
这许多年过去了,三福晋似乎仍未学会阿谀奉承,也未学会说话圆滑不得罪人,更不懂得拐弯抹角。
她才见到宝珠,没说几句话呢,便直接问起宝珠:“四弟妹,这托儿所所费银子颇巨,我们府上如今已经捉襟见肘,但见你们似乎游刃有余,不知道四弟妹可否将府上生财之法告诉嫂嫂?”
宝珠略有些讶异,尤其注意到三福晋脸上的理所当然时,颇有几分无语:“三嫂,各家有各家的生财之法,若是随便告诉你,我们府上又靠什么赚钱呢?”
三福晋先是皱眉,旋即微微有些生气:“可你们的托儿所不都建好了?如今又没有托儿所这般无底洞似的开销,自然也不必死守着赚钱的法子吧?”
宝珠扫了三福晋一眼,不懂她是真心这般想的,还是拿这话堵她。
但见她脸上情真意切的生气,宝珠顿时:“……”
算了,宝珠再次劝慰自己,千万不要和这个棒槌生气。
她于是道:“虽然托儿所已经建好,可我同四爷商量之后,还准备建一所给五岁以上孩子上学的学校,因为考虑孩子们又要读书又要习武,还要学习棋琴书画等技能陶冶情操,于是这所学校建得会比较大,而且其中建筑布置等也比托儿所耗费更巨……”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三福晋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宝珠有些懵:“三嫂,你怎么这样看我?”
三福晋似乎咽了下口水,再看向宝珠的表情就多了几分敬佩。她甚至直接冲着宝珠比出了大拇指:“四弟妹女中豪杰,嫂嫂实在佩服。”
说完,竟干脆起身,对着宝珠行礼告辞。
宝珠:“……???”
等人走后,宝珠茫然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嬷嬷:“嬷嬷,三福晋这是?”
李嬷嬷也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恐是被您吓到了吧。”
若非她知道府中生意,也明白这些年建学校的银子已经攒了许多,就算想要将这所学校建起来,对四爷府来说也算不得伤筋动骨,恐怕她听到福晋和四爷还准备建一所比托儿所还要费钱的建筑的时,恐怕也是要感到害怕的。
三福晋可不知道四爷府的财政情况,自然只能和三爷府开始建托儿所之后的财政情况做对比……
李嬷嬷猜测,三爷府如今的财政情况恐怕不大好,所以三福晋才会想到来找宝珠讨教挣钱的法子,只是听说福晋还准备建一所比托儿所更费钱的学校,自然就被吓到了。
想到三福晋转身前那惊恐的小眼神儿,李嬷嬷倒是觉得她是这皇家难得单纯的人,虽然性子不大讨喜,但也有那么两分可爱之处。
宝珠听了李嬷嬷的话后,顿时哭笑不得。
这位三福晋,可真是……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皇上决定巡幸塞外,到热河狩猎。
许是在京中已经见够了那些成年的皇子,不想再让他们在眼前晃悠,于是这次巡幸塞外,康熙除了将朝中势力颇大的太子与直郡王带走外,其他随行的皇子便都是年龄不大的十三到十八几位皇子。
除十三十四已经开始在朝堂进出外,其余几位皇子年纪尚小,仍在上书房读书。
那十八皇子,甚至不到十岁。
年龄稍长的三皇子胤祉与四皇子胤禛,被康熙留下监国。
原本还有个八皇子的,只是之前托儿所一事,背后查出有胤禩身影,于是被禁足一年,如今还未被放出来呢,这监国一事,自然也就没有他的份了。
可是后来听说北巡期间发生的事后,留在京城里的诸位皇子却十分庆幸,觉得这次不去,反倒是件好事。
因为北巡期间,胤禔一方势力在与太子的长久拉锯战中绷到了极点,趁着这次机会,终于忍不住对太子发出了致命一击。
首先,是趁着伴驾的大好机会,时不时地在康熙面前给太子上眼药——
康熙早已对太子不满,也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了七八分的了解,所以胤禔那些说太子“暴戾不仁”,诸如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以至兵丁\"鲜不遭其荼毒\",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敲诈勒索属下……等七分真三分假的事,都让康熙十分不满,而且深信不疑。
毕竟胤禔等人说出的种种事件,都和太子以往表现出来的性情吻合,确实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而这无数的小报告当中,康熙最不满的,恐怕就是他截留蒙古贡品一事了。
此事不论真假,但都成了康熙眼里太子最大的罪行——
贡品本是献给皇帝的,他一个太子将其截留,是想做什么?想提前享受一下做皇帝的感觉,还是不满如今太子的待遇?
康熙甚至对梁九功说,太子这是想要分他权柄威势,然后方便他行事。
梁九功听了,当场吓得冷汗直冒。
“行事”二字,实在让人心惊胆战,太子究竟想要行什么事?这个事究竟为什么又要分掉皇帝的权柄威势才能成行?
梁九功完全不敢深想。
因为胤禔一方的诸多想动作,康熙本已经对太子不满到了极点,谁知这时又突发意外——
如今刚满七岁(虚岁)的十八皇子突然病了,还是来势汹汹的急性病,眼瞧着就要不成了。
这位十八皇子可是康熙的老来子,自从前头几个皇子接二连三地进入朝堂,开始威胁到康熙地位后,他在这些皇子身上就很难体会到父子之情、天伦之乐了。他年纪又大了,确实渴望这些感情,于是便对还未长成的诸多皇子十分亲密,感情颇深。
十八皇子母妃密嫔,又是康熙如今最宠爱的一位妃子,子凭母贵,这位十八皇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自然也不同凡响。
康熙十分担心忧虑,甚至不顾自己年迈身体,日夜守在十八皇子的身边。
然而这个时候的太子,却仍旧沉迷玩乐与拉拢大臣,对此无动于衷。甚至听说十八皇子生病后,一次也不曾到十八皇子的帐中探望病情。
要知道就连大皇子胤禔听说自己兄弟生病之后,也是三不五时就会前来探望的。
不论胤禔前来探望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至少表面功夫他做足了,没有让康熙挑出任何毛病不说,还在他心里落下了“疼爱幼弟”的好印象。
但太子在康熙心里的印象就与之完全相反了。
随着十八皇子病情越来越重,康熙对太子也就越来越不满,心以往积压在心底的关于太子的让他耿耿于怀的种种行径也都瞬间浮上心头。
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往昔。更何况康熙又是在如此情境当中?
康熙立刻想起太子让自己不满的大事小事,其中又尤其以康熙二十九年七月,乌兰布统之战前一晚,他出塞途中突然生病,于是下令让太子与三皇子胤祉上前迎接,谁知道太子见到他病容后却没有一点担心的表情,更没有说过半句宽慰之语这事,让他最无法忘怀。
这对将太子几乎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康熙来说,无异于是个重大打击,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仍旧恍若昨日发生,种种细节历历在目。
康熙甚至可以回忆起太子当时见到自己后的一言一行,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时对太子极尽包容的康熙都十分生气,认为太子“绝无忠爱君父之念”,直接将人赶回了北京,更不用说如今对太子不满到极点了的康熙。
他直接将太子叫到跟前,然后当着许多人的面斥责道:“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
若是太子沉默接受了康熙的指责,并立刻做出悔改的样子,日日到十八皇子的帐中探望,以康熙对太子那加了十八层滤镜的感情,这事儿恐怕也就这么过去了。
说不得康熙还会认为自己误会了太子,然后对其心生愧疚?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儿了。
然而胤禔当时也在帐中,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当着太子的面儿,他开始给康熙拱火,同时不忘言语刺激太子,时刻拿太子最在意的兄长身份压制撩拨太子。
要知道,太子这辈子顺风顺水,遭遇的最大挫折就是这位出生早了他一步,于是被夺去了长子身份,以至于没能做成嫡长子的胤禔。
面对胤禔“挑衅”,太子如何能忍?
太子当场发火,不但完全不认十八皇子是自己兄弟,更是将自己视作君,将十八等皇子划到了“臣”的归属。
他说出这话的本意并非针对十八皇子,甚至不曾想到其他皇子,他只是想借此告诉大皇子胤禔,你是臣,我是君,让胤禔不要太嚣张,他长子的身份什么也不是。
然而这话在康熙耳中听来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君臣?你还只是个太子,就不认兄弟了?胤禔等于他争锋相对的皇子也就罢了,胤禛胤祥等一直拥护他地位的皇子呢?十八更是不过七岁!
这简直跟捅了康熙肺管子似的,他顿时又想起之前太子想要对胤禛府上丫鬟婆子下毒一事,康熙当场就炸了。
若非当时还有其他大臣在身边劝诫,恐怕康熙当场就能废太子。
至此,康熙与太子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只等一根□□,就能引爆康熙这个□□桶。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知道要安分下来,绝对不能再做出任何引人注意的事来刺激康熙,以免引火烧身,最后粉身碎骨。
然而太子已经快要崩溃了。
此次巡幸途中,康熙对他的种种指责,无疑是在向他释放一个“皇阿玛已经对我不满,随时可能将我的太子之位废掉”的讯号。
太子不得不急。
若是他身边有足够冷静的人帮忙提点,也许他还可以勉强将这种烧得他心底火急火燎、寝食难安的焦躁压下。
可惜,太子的左膀右臂早已被剪除得七七八八,此次巡幸塞外带来的女眷也是只动以色侍人的格格侍妾,太子虽然宠爱,却完全看不上。于是面对如此危局,太子竟发现自己没有一个可以倾诉,没有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还未登基,他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这晚,太子躺在帐篷里的床上辗转发侧,一如之前一般,脑子里完全无法控制地将这些年自己与康熙之间的相处细节翻来覆去地翻出来琢磨,完全无法控制去幻想自己若是真的被废将与遭遇什么样的结局,也完全无法自控地想着,若是自己坐上皇位……
完全睡不着。
这时,一阵儿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在胤礽帐篷不远处响起,其中甚至隐隐能听到“太子”、“皇上”、“废弃”、“下旨”等字眼。
胤礽本就如同惊弓之鸟,听了这话后脑子里不可控地翻腾着无数想法与猜测。
最后,太子决定到康熙帐前一探究竟。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这一行为,彻底将康熙激怒,也直接引燃了康熙本就要爆不爆的□□桶。
自十八皇子病后,康熙便没了狩猎的心情,于是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准备回京。
路上,康熙因为十八皇子的病情而忧心难过,完全无法入眠。
于是有人来到自己帐篷前,他自然有所察觉。然后,康熙便清楚看到有人从帐篷的缝隙往里窥探。
他下意识想到有人要行刺,于是当场拔剑喊人。
然后抓住了太子。
康熙暴怒,怀疑太子想要“弑逆”。他直接让人将太子软禁起来,并下定决心要废太子。
康熙四十九年九月初四,在巡幸塞外返回途中,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康熙召见诸王、侍卫并文武官员齐集行宫前,又让人将太子带来,直接跪在自己面前。
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太子,想到以往种种,康熙顿时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数落胤礽的种种罪行,并痛心疾首地对着太子说道:“朕已包容了你二十年,如今已无法再容忍。”
说完这句话,康熙便因为太过痛苦而扑倒在地,他此时完全是个被儿子伤透了心的父亲,而让人无法联想到他皇帝的身份,与往日的帝王威仪。
十三赶紧上前将人扶起。
等康熙坐好后,十三看了看失魂落魄,已经无法言语的太子,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注意到康熙眼底的不忍,再想到远在京城的四哥,想到四哥对自己的恩情,他觉得自己得趁机为四哥做点儿什么……
于是一咬牙,胤祥冲出去跪在康熙面前,第一个开口为太子求情。
康熙暴怒,直接命人将其抓住,当场下令囚禁夹蜂道。
此时的康熙对胤祥当然是生气的,但等他冷静下来,等他又想起了太子以往待他的好的时候,胤祥今日之举,也就成了他好处与功劳。
不过此时,康熙是想不到其他的。
而即使对太子不满,康熙也如以前一般,并不觉得这些完全是太子的错,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已经被他斩首的索额图,然后直接下令让人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太子则被囚禁,看守之人定下了胤禔。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不久,十八皇子没了。
康熙陷入了浓重的悲痛当中,十八皇子病死与太子被废两件事折磨得他一连六日都不曾睡一个好觉,整个人情绪起伏不定,就算是与大臣无意谈起这两件事,他也忍不住涕泗横流。
这样的康熙,显然是没人敢去招惹的,于是原本打算为太子求情的诸位大臣,也都暂时安分下来。
消息传到京城后,整个京城的人如临大敌,顿时风声鹤唳起来,连出门都小心翼翼。
一时间,京城的街上竟然萧条了许多。
宝珠得到消息后也是一惊,然后立刻收拢人手,消减了无用的开支,同时再次将四爷府内的人手梳理了一遍,不敢留下任何有嫌疑的人。唯恐在康熙回朝之前,府上被人钻了空子,惹出了什么麻烦。
以康熙对太子的感情,废太子之后,他必然也不好受。若是府上出事招了康熙的眼,鬼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迁怒他们?
整个四爷府被宝珠守得跟铁桶似的,连出入都会受到限制,不经宝珠允许,甚至传不出一点消息。
好在其他人也都清楚原因,并未对宝珠行为提出异议。
只是出入受到限制后,府上这许多人的消遣也就成了问题。
宝珠也担心这些个格格闲下来之后,心思会往不该动的地方动,于是思索两日后,直接在以“赏花”为名,叫来了所有格格。
看着眼前一群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美人们,宝珠原本紧张的心情都松快了几分。
等人全都到齐后,宝珠笑着开口:“这段时间外面形势紧张,我不得不将限制府里的人外出,还望诸位不要介意。”
其他人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在场的人又不傻,如何不清楚宝珠这话只是客气?若听了这话真贸贸然开口对福晋说自己不怪罪,那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宝珠笑了笑,又道,“因为出行受限,诸位平日的消遣也没了大半,本福晋深感愧疚,于是想了个法子,决定说来给你们听听。”
格格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宝珠也不需要他们接话。
“因为这事儿,我特意让人将诸位平日花销调查了一番,然后发现许多格格一月的花销竟然不足月银一半,平日也没什么进项。”
这话一落,许多格格面色飞上两片红霞,羞惭地拿团扇遮住了脸。
宝珠没多关注,而是继续说道,“于是我想了个法子,既可以让诸位打发时间,也能给自己增添一些进项。到时无论是自己花用,还是为子女留点儿东西,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些,大部分格格都来了精神。
先不提那些娘家贫寒,无法为她们提供更多金银支持,反倒想让她们贴补一下娘家的格格们听了这话有多振奋,就连那些日子还算过得去,并不缺银子的格格们也都十分心动——
就算娘家还算有钱,可她们的子女以后还不是只能靠四爷府与她们这些做母亲的?难道娘家管了她们这些出嫁女还不够,还要管女儿的孩子?
这天底下可没这道理。
“本福晋前段时间经手了一些生意,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宝珠看着这些打扮得姹紫嫣红,看起来分外夺目的格格们,弯眸一笑,“本福晋决定开一间专做女子生意的铺子,铺子里面的货物,就是珠钗衣裙鞋袜一类。”
就这?
格格们面面相觑,眼底染上了失望。
售卖珠钗衣裙鞋袜这些东西的铺子,出府后随便找条街,就能见到四五家,就算福晋开的这件铺子里面售卖的商品足够精美,却也没办法与那些百年老字号相提并论啊。寻常女子如何愿意到福晋的铺子里购买?
再者说,她们也完全听不出这个铺子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啊。
宝珠将这些格格的表情看在眼里,于是解释:“若是你们愿意,这间铺子内的所有商品都将由你们设计,无论是首饰衣物,还是其他物件儿,只要是女子合用的,你们全都可以设计,那些客人也都可以在这家铺子里买到。”
“当然,本福晋也不会让你们白设计。倒时候只要是按照你们的设计做出来的衣服和首饰等物,在售卖出去后,都会给设计者一层净利润。当然,若是你们不愿让自己设计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也可以设计布料花样,和刺绣花样,到时候让其他人自己搭配设计,但这样设计来的东西,就只能得到有限的收入,而不能得到利润。这些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宝珠见一些格格神色忧虑,似乎担心自己不按照她的吩咐设计东西,就会被想法子惩治一般。
她笑了笑:“若是你们不想设计也没什么,只是以后其他人靠着设计赚来了银子,其他人不得眼红,不得做出针对之事。”
这话一落,许多对这事儿并不愿意的格格就松了口气。
宝珠不再看她们。
她提出这事儿本就不是为了赚钱,更多还是为了让这些格格在如今的情况下有个打发时间的消遣,不至于在无聊的时候想东想西,最后动了邪念。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想法太过新颖,这些格格并不一定能立刻接受。
宝珠说完这事儿,便干脆抬手,让人抬出一盆三色牡丹来——
就算赏花只是个借口,她也不能完全将之抛在脑后不是?
就在其他格格犹豫,宝珠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做好了好几天后才会有人找上门来想要参与其中的时候。自从废太子消息传来后,一直十分沉寂的侧福晋却突然开了口:“妾身倒是觉得福晋这个提议十分不错,于我等十分有利。只是不知这家店铺究竟何时会开,留给我等设计衣物样式的时间又有多少时间?”
宝珠完全没想到侧福晋竟会这般积极,险些回答不了她这问题。
不过好在她很快回过神来:“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因为店铺内的所有商品都由你们设计,所以在没有积攒到足够的设计图纸、做出足够多的商品前,这家店铺暂时不会开业。”
侧福晋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这家店铺,福晋可以参与其中?”她顿了顿,道,“妾身想问的是,福晋可否也会设计衣物?”
宝珠惊讶地看着侧福晋,旋即失笑:“自然是有的。”
虽然不比这个年代的女子手艺出众,可她到底比这些人多了好几百年的积累,见多识广,哪怕只是将以前见过的衣服细节记录下来,也足以与现在的衣服组合出许多新颖设计了。
侧福晋松了口气,然后转身看向身边伺候的嬷嬷:“嬷嬷,还请您去将我那本图册取来。”
嬷嬷点头,又向宝珠行礼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不久,她便抱着一个木匣出现在了所有人视线当中。
宝珠好奇:“这是?”
侧福晋似乎有些羞涩:“妾身从小爱美,对各种漂亮衣服和首饰爱不释手,而且性子霸道,格外希望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于是长大后便时常自己动手设计衣物首饰,这木匣当中存放的,便是妾身这些年亲手设计的衣服首饰的图纸,希望有用。”
等侧福晋将木匣打开取出图纸后,宝珠接过翻阅。
她发现侧福晋设计的衣服首饰的样式并不算多新奇,但花样却十分独特,而且用色十分大胆,很是抓人眼球,偏偏这些颜色组合到一起还不会让人觉得花俏庸俗,更添质感。宝珠十分确定这些都是市面儿上从未出现过的,而且只是看着图纸,就能想象出成品究竟有多吸引人。
若真将这些图纸上的首饰衣服做出来售卖,想必一定会受到爱美女子的热烈追捧。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些衣服首饰似乎全是为少女设计的,如她们这般已为人妇的女子适合的衣物首饰,却极少见到。
不过想到侧福晋的经历,她到也明白了原因。
但并不影响侧福晋的优秀——
这侧福晋若是放在现代,完全是优秀设计师的苗子啊!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若是有了侧福晋这些衣服加成,说不准她原本没打算赚钱的铺子,也能日进斗金呢?女人的钱可不要太好赚。
宝珠失笑,转头看向李嬷嬷:“嬷嬷去将我这段时间设计的图纸取来让侧福晋看看,也许可以给她灵感,然后设计出更多的衣服也说不准。”
李嬷嬷对侧福晋设计的图纸十分喜欢,又想到福晋设计的那些衣服,连连点头,没多久就将宝珠设计的那些图纸取了回来。
等宝珠将自己那些加了现代元素的设计交给侧福晋看过后,她眼底果然异彩连连,看她不停动作的手指,明显是有了灵感。
其他格格这下坐不住了,在向宝珠请示后,纷纷上前观摩二人的设计。
等到看过之后,心直口快的鸣察格格便忍不住开口:“福晋,这些图纸太过漂亮,妾身也十分心动。不知……可否让针线房的绣娘先按照这些图纸做出一批衣服……”
她眼神四处乱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先让妾身等人试试效果?”
宝珠先是愣了下,旋即失笑:“这自然没问题。”
侧福晋与鸣察关系很好,见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由摇头失笑。
其他格格也十分心动,然后想着福晋之前提出的要求,一个个为了这还没见到影儿的衣服首饰,竟然全都答应了为这家铺子设计衣服首饰。
宝珠虽然觉得惊讶,但也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等胤禛回到府上,听了手下回话后,不由失笑:“福晋的想法倒是挺多的。这样也好,将这些女人困在后院,总好过出门被人抓住把柄……”
他抬头看向窗外,想到父皇那边传来的消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太子被废,十三弟被囚……
胤禛手指不停地在桌上敲出“叩叩叩”的声响,心里十分不平静。
作为亲眼看着胤祥长大的兄长,胤禛对他的想法十分了解。几乎在父皇那边才传出太子被废、十三弟也因为替太子求情而被囚禁的消息后,胤禛就猜到了胤祥这般做的用意。
十三弟这是想要通过求情这一行为告诉他,父皇对太子仍有感情,太子被废之后,父皇很可能……
后悔了。
他不能轻举妄动。
没几日,康熙一行人便回到的北京。
这时康熙余怒未消,于是狠心地让人在自己养马的上驷院旁边设了个毡帷,然后将被软禁起来的胤礽关进了里面。
同一天,康熙召集文武百官于午门处,亲自下令将皇太子胤礽拘禁。
然后他便让人将胤禛叫进了宫里,下令让他与直郡王一同看守太子。
胤禛想到胤祥提醒,当场下跪为太子求情,引得康熙震怒。
然而胤禛久跪不起。
胤禛从早上进宫,一直跪到夜色将黑。
康熙反倒先受不住了,赶紧让梁九功传他口谕,命胤禛立刻回府,否则以抗旨论处。
胤禛这才起身,离开了皇宫。
两天后,也即是九月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并亲自撰告废太子之祭文。
随后下令,将太子幽禁咸安宫。
二十四日,颁布诏书昭告天下。
自此,一废太子落下帷幕。
这日,胤禛到咸安宫探望太子。
看着面无表情的胤禛,胤礽笑容苦涩地问他:“听说你竟还为我求情?”
胤禛看着太子,不答。
太子轻嘲:“你难道不想做太子?若是皇阿玛听了你的求情,万一心软后悔了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只差了几百个字就到一万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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