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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不会下雪,在那边就算是到了冬月也不会感到十分寒冷,只是早晚温差较大,需要多加件衣服而已,到了中午,那就跟初夏一样,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流一身的汗。
但是京城会下雪,京城到了十月份就开始下雪了,雪花漫天飞舞,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手上很快就消融了,但是陆辞秋还是很喜欢下雪,他喜欢站在雪里不撑伞看着天空,他喜欢那种雪花落到脸上,轻抚着他的感觉。因为他的母亲是在冬天走的。据说,那一天天空下了很大的雪,那是那一年下的最大的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这雪若是下得好的话,明年一整年都会很顺利。若是不好的话,从年尾就要开始闹雪灾了。
幸好,今年是好的。陆辞秋站在走廊,将手伸到外面,一片雪花落到他手上,但因为天气足够冷,雪花过了一会才融下去变成水,湿了他一手。
冬至一过,全国上下就开始准备过年了,该采买年货的采买年货,该打猎的打猎,该绣窗花的绣窗花。今年,没有太大的变故,也没有太大的灾难,百姓们也没有过得那么苦,一切都是那么幸福。
除了寻常百姓,皇宫上上下下也都在为过年而做准备。又到了五年一轮的皇商竞选,此次皇商竞选皇上心血来潮让陆之行去负责,同时也让他带着陆辞秋一起,也算是让陆辞秋提前锻炼锻炼,毕竟年后也就立府了可以开始正式上朝了。
冬至之前,皇上已经下旨,让陆辞秋年后便开始上朝,现在王府也正在紧急修建中,所有人都在忙碌,除了之前受伤较为严重的叶渐青。
叶渐青在南城跟阿诺打的那一架受的伤还没好就跟陆辞秋一起跳水,在溶洞里待了好几天。在回京的那段路程,陆辞秋时不时都会听到叶渐青在咳嗽,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所以一回到宫里便让太医给她看看。
太医看完得出的结论是叶渐青身体内寒气太重,这寒气会损身上,所以身体的伤一直没好。
于是,这段时间叶渐青却被陆辞秋明令禁止任何训练,禁止她到处乱跑,最好就是天天乖乖的,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养伤,认真听话喝药。
但叶渐青哪里是这种会老实呆着的人,以前做任务需要在一个地方待上几天这个没问题,但是现在是完全没任务,就是呆在房间里当废物,这叶渐青可受不了。
人本来不傻,待着待着可不就变傻了,而且还不允许她碰任何刀啊、枪啊、剑啊的,连云雀都给收走了,这就导致叶渐青更加郁闷了。
无所事事的她只好有事没事就跟在怀喜屁股后面,跟着一起布置小院,安排安排过年的事情。
宫里的年货都是由内务府采购之后统一安排送到各宫各院,也就不需要他们自己再出去买什么,特别是今年,陆辞秋立功,内务府那群势利眼的,更是可着送一些好东西到陆辞秋的院子。
但宫里的东西,吃食什么的好是好,但缺少了集市里的那种烟火气,没有人的味道,叶渐青吃久了也就索然无味了,再好的美食也不能天天吃不是。
这么一来,叶渐青这脑子更是天天想着要出宫去。
但也知道,现在陆辞秋在忙,她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出宫,于是只好不断安慰自己,还有不到一两个月他们就可以搬出去外面住了,到时候她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现在能忍就忍吧。
但安慰是这样子安慰了,脑子里还是一直想吃,根本放不下啊!
她现在就特别想念在南城的那段日子,虽然说苦是苦了点,但是自由啊,而且她还可以到处去吃东西,还能偶尔跟张全胜偷着喝两杯酒,那日子过得一个潇洒,一个自在。
每天忙得脚不停息的陆辞秋每天都只有晚上才能陪叶渐青吃顿饭,前几日还好,这几日见这叶渐青郁郁寡欢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问她吧,她又摇头不想说,见她每天无精打采的,陆辞秋也不痛快,思来想去,他只好旁敲侧击去问问照顾叶渐青的宫女——玉琴。
今天晚上小厨房做了好吃的绿豆糕,玉琴知道叶渐青爱吃,绿豆糕一出锅,她就立刻装了一盘要送到叶渐青的房间里去,中途却被陆辞秋拦了下来。
“玉琴,本王问你,最近叶姑娘怎么了?”
玉琴不解的看着陆辞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殿下这是何意?姑娘最近很好啊。”
陆辞秋挠了挠头,“那个,叶姑娘最近是不是不大开心啊?”
玉琴点点头:“好像是,最近总是听姑娘唉声叹气的。”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见玉琴上道了,陆辞秋连忙追问。
玉琴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好像是听说怀喜公公说最近宫外有赶集,她想去玩,但是您不让她出去,所以最近有点难受。”
“是这样子吗?”陆辞秋嘟囔着,他倒是没想到,他原本的好意是想让叶渐青呆在院子里好好休息,毕竟之前在南城受了那么多伤,现在可不得好好养养。
结果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她郁郁寡欢。
陆辞秋从玉琴那得到答案后沮丧的离开了,现在知道了对方不开心的原因,但是反而自己却不咋开心了,是怎么回事?
玉琴疑惑的看着陆辞秋离开的背影,这......小殿下是怎么了?
但陆辞秋离开后这种低落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多,还没等走到自己的房间,他便知道了该如何让叶渐青开心了,既然想去集市,那便带她出去一趟不就行了。
陆辞秋在心里默默夸赞自己:真聪明!
翌日
虽然被陆辞秋禁止训练,但叶渐青的生物钟并没有消失,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起。就是冬天,想要离开暖和的被窝,这困难成的不亚于负重跑二十公里。但是一直不起来呆在被子里又只会越来越冷,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免得等伤彻底养好了,自己也就废了。
抱着这样子的念头,叶渐青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洗漱。只是她没想到,她早,还有人比她更早。
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一只大熊站在自己面前,手上拿着一个热水壶,热气不断地从壶口奔涌而上。定睛一看,原来这只大熊是陆辞秋。
“吓死我了,你这是干什么啊?”叶渐青默默收回自己那原本打算出击的右手,将手放到身后。
“我刚好给你送热水过来,你就刚好开门了。”陆辞秋的脸穿过雾气凑到她面前。
小小的脸,大大的笑容,就像太阳一样,试图融化这冬日的冰冷。
“谢谢你。”叶渐青侧身给他进。
“你快点梳洗,等下带你出去玩。”陆辞秋进屋之后将热水倒进脸盆里,然后就乖乖走出去了。
“去哪里玩?”叶渐青问,她记得这家伙不是不让自己出去吗?
“我最近太忙了,没办法带你出去玩所以才不让你乱走,没有我在,你等下受伤了怎么办。今天我难得有空,就可以带你出去玩一玩。”陆辞秋笑着说。
听到说要出去,叶渐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出去?我们是去宫外吗?”
只是被困在宫里呆了不到半个月,她就觉得好无聊,人生好没有意义,无法想象重生前的她到底是怎么在宫里待那么久的。
陆辞秋只是笑笑不说话,推着她进屋,顺便帮她关上房门,让她快点。
两人兴高采烈的坐着马车出了宫。
今天天气不错,早上下了一阵子雪,薄薄的雪覆盖在昨日的旧雪上,洁白无瑕。
自打坐上马车,叶渐青就开始兴奋了起来,眼见着马车出了宫停在离集市不远的小巷口,还没等车停稳放好下车的步架,叶渐青已经迫不及待地掀了帘子就往下跳。
今日出门前她特意换了便装,厚归厚但裙摆挨不到脚背,行动自然轻便。她这样随心所欲,担心的是另有其人。
“你慢些,”陆辞秋的声音紧赶着她挨了地面的脚步声,“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呢。”
“无碍,”叶渐青声音里也透着与动作匹配的轻快,又站在原地蹦了好几下,哈哈呼了几口气,看见呼出的热气消弭在空气中才把注意力转回来。
“陆……”张口才觉不妥,出了宫在外面当然不能直呼他大名,叶渐青莫名烦扰,眼看陆辞秋晃晃悠悠,心里少不得要着急,“喂!你快点!”
南北虽为一国一家,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就拿这集市来说,叶渐青曾经也逛过这样的集会,可今日这会儿,依旧新鲜,因为新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人来人往乱中有序,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是什么?”
叶渐青虽然兴奋也着急,但到了新环境到底还是抗不过好奇心这边瞧瞧那边看看,陆辞秋求之不得,继续晃晃悠悠跟在她身后撑起解说和钱袋子的功能。
“粘豆包,黄米皮红豆馅儿。”陆辞秋话还没说完,那边老板就热情地接过话,“姑娘,来点儿不,可好吃了,我们家主打的就是一个软糯香甜,包你吃了还想再吃。”
于是叶渐青便眼巴巴地回头瞧陆辞秋。
这情景搞的好像他虐待她一般,陆辞秋无奈,认命掏出钱袋,“老板,来一份吧。”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集市本就是热闹的聚集地,眼下又将近年关,多的是为备采年货奔走的老百姓,也许大家目的不尽相同,但脸上总有一份欣喜是相通的。
“哇,你看,”叶渐青端着手里的牛肉火烧好容易腾了一只手,颇有些大惊小怪,“那——么长的糖葫芦。”也不怪她惊讶,平日里见的糖葫芦,巴掌长的一串十余个山楂,脆甜的糖衣一裹,解馋解腻。然而这一串巨型糖葫芦,约摸着能到她胸口,拿到手里看着好不威武。
“想要吗?”
叶渐青摇头,“这一串吃到后面,得把牙酸倒了不可,我才不要。”
转头又看到了另外一个摊子里站满了人,叶渐青靠着自己身材娇小,成功的挤进那人堆里。
前面是一锅新鲜出炉的羊肉汤,羊骨头做汤底,盖子一打开便鲜得人头晕,叶渐青转头挥舞着双手叫着陆辞秋。
陆辞秋不像叶渐青那么娇小,挤不进去。等到他挤进去的时候,那锅羊肉汤已经只剩一份了。
叶渐青连忙叫了最后一份,陆辞秋习惯性的掏钱给老板。
叶渐青本还在找位置坐,但见大家都是站着的,她也就端着碗拉着陆辞秋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也学着人家站着喝汤。
寒冷的天气配上手上这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一下子,全身的睡意加上寒意都被这汤给赶跑了,羊肉不算多,只有飘浮在汤面上的几片,但是用羊骨头熬出来的汤,味道极其鲜,汤汁发白,肥而不腻。
叶渐青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吃羊肉,她觉得羊肉很腥,羊肉汤她就更不喜欢了。
但是没想到,原来她不是不喜欢,只是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羊肉汤,这新鲜的羊肉还摆在旁边的案板上冒着热气。
叶渐青喝得很开心,甚至于连带着对羊肉都有了改观,本想给陆辞秋喝一点的,但陆辞秋说啥都不愿意喝,叶渐青只好自己一个人全部喝完了。
叶渐青从集市这头吃到集市那头,一路上嘴都不带停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早上陆辞秋不让她吃完早饭再出门了,若是真的在宫里吃了早饭再出门,那她现在真的得撑死了。
一早上逛下来,手上倒也是塞了不少东西,连带着陆辞秋手上也都拿满了,两人将东西放到马车里。
陆辞秋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带她去‘第一酒楼’吃午饭。
第一酒楼是京城里最好吃,最具风味的一家酒楼。
两人点了不少东西,坐在窗边看着底下的小摊小贩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集市这么早就收摊的吗?”叶渐青嘴里吃着一小块羊肉,一边问。
自打刚刚喝了那个羊肉汤,她现在对京城里的羊肉并不比抗拒了,加上这酒楼的招牌之一便是萝卜炖羊肉。
萝卜软糯香甜,羊肉肥而不腻,吃着让人觉得浑身充满了能量。
“你别吃那么多羊肉,小心晚上回去流鼻血。”陆辞秋见她吃到嘴角沾上了一小块肉丝,无奈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条手帕,俯身上前伸出手帮她擦掉。
叶渐青呆呆愣愣的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他身上的香味飘向自己的鼻子里。
这个味道不浓,很淡,好像在她记忆中,陆辞秋一直都是这个味道,有点像檀木的香味,但是又不没有檀木那么浓厚,反而倒像是她以前买过的那种雪松的香水。
雪松的味道清冽但缠绕,这味道萦绕在她的脑子里久久不散。
“我......我自己来就好。”叶渐青偏了偏头,拿过陆辞秋手中的帕子,自己无意识的擦着嘴角。
这算什么?
自己又不是没有接触过男人,以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而且对方也只是一个小孩啊,要在意那么多干嘛?
叶渐青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陆辞秋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不能刑。
但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年龄可比陆辞秋小了两岁,个子也不比陆辞秋高。
陆辞秋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手撤开,学着她看着外面说:“早市只开到午时。”
“早市,那岂不是就还有夜市?”叶渐青惊喜的问。
她两辈子都没有在晚上出来过,自然也不知道京城是否还有夜市。
陆辞秋点头:“不过只在除夕跟上元节、中元节才开。”
除夕,那也不久了,叶渐青已经开始盘算着到时候除夕要怎么让陆辞秋带她出来逛夜市了。
不得不说,这逛集市可还真是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