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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不够,三百六。
说的是,秋天分粮的时候,不管够吃不够吃,每个成年人口分三百六十斤粮食。
不是某一种粮食的数量,而是所有分到的口粮包括玉米、高粱、小米、黄豆还有一些小杂粮比如瓜子、红小豆之类的,总和。每人三百六十斤。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百分之八十,取整两百八十斤。十二岁以下,儿童,半数,分一百八十斤。
关家十口人,加上大姐英子,四个成人的份,两份八成的份,四份儿童粮。按规定,总共可以分到两千七百二十斤粮食。
因为高官屯人少地多,粮食的产量就多。留够队里养马养猪的草料和猪食,分完肯定也还有剩的。高队长和户主们一商量,就把剩下的粮食一块也都分了。这就是小屯子人口少的好处,意见好统一。
最终,关家分到了三千八百斤粮。加上往年的陈粮,还有自家开荒地里产的一千多斤高粱,还有三亩多自留地里种的小米和大黄米,一间的小仓房,有三分之二的空间都放满了粮食。明年又饿不着了。
八爷爷家也是十口人,但是他们家只有两个成年人,三个八成份,五个半份。只分了两千四百多斤米,加上自留地里的也还没到三千斤粮食。只能说免免强强够嚼用,饿不着罢了。他们家只有八爷爷一个劳力,三个儿子最大的才十一岁,不顶用呢。干完了生产队里活儿,全家上阵,免强才能种完自留地,根本没精力再开荒地了。
分粮的时候,看着西院一板车一板的往家里拉粮食,他们家人,都不带出屋子的。更别说帮帮忙了。
秋收忙完了,终于能有几天轻闲日子过了。
英子大姐十八岁,成年了。开始有媒人上门给她介绍对象了。
秋收结束的时候,大姐定了人家,二十里外马家屯一户姓赵的。家里五个孩子,三男两女,男方是老三,下面一个弟一个妹。比英子大一岁。赵家是本分人家,赵家小子在屯里也算出挑的,能干,不油滑,家里条件没有关家宽松,马家屯一切吃用都靠队里分配,一年到头儿,连成人三百六十斤的口粮都分不满,一年总得有一两个月要喝粥的。
在大环境就是那样的情况下,赵家小子的条件算是正常的,不高不低了,英子姐自己没啥意见,只在相亲那天,见了赵家小子一面,没啥感觉,也不讨厌。全凭长辈做主。明子娘并不是第一回掌眼。屯子里哪家有事儿,不得找她给看看。赵家小子,她算是满意的。条件差一点儿,她不挑,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肯干,总不会饿着,再说了,不是还有自家可以帮衬嘛!每年明子堂姑姑都得回来住几回娘家,走的时候明子娘总得给带上几十斤的粮食。妹子都能补贴,新闺女就更没说的了。
说起来,其实大姐还真不是关家孩子里第一个定亲的。
呵呵,别看三姐士敏才十二岁,早在九岁的时候,她就跟后院高家的章子哥定亲了。据说那年生产队里分粮,章子跟着他爹也就是二姨父的堂弟一起去领粮,等着分粮的叔叔婶子们就逗他,说他已经十岁了,该娶媳妇儿了,问他屯子里这么些小姑娘,他想让谁给他当媳妇儿啊。章子就说,他就觉得老关家的三姑娘好。
本来只是大伙儿拿小孩子开玩笑的,没成想,章子爹还真往心里去了,回头就托了高队长到关家来透话儿。
明子娘总怕自己家的三木头将来吃亏,一想,就嫁到后院,自己眼皮子底下。那高章也算是高家第三代里最灵分的一个了,将来应该错不了。就同意了。后来,高家给三姐买了块花布,做了身衣服。这亲,就算是定下了。
屯子里都知道三姐跟高章的事儿,那些个半大小子爱起哄,在学校里,总爱拿这个事儿开两人的玩笑,章子一个大小伙子,脸皮厚,倒没啥。就是三姐,这几年,不知道为了这个事儿,被气哭过多少回了。小姑娘脸皮儿薄,哪里经得住这么闹。
小哥又闯祸了,这一回,老爹真急眼了,逮着小哥,大鞋底子就往屁股上乎,一点儿都不带留力的,两下子下去,眼看着小哥的屁服就肿起来了。娘这回一句讲情的话都没说,大姐和二姐看娘不说话,就上去拉着,二姐直接让爹给甩了个屁股敦儿,大姐拦着,胳膊也跟着挨了好几下。
小哥多倔啊,肯定不能哭,连一声儿都不带出的。
到最后还是爷爷看着小哥屁服都给打出血了,出面拦了,小哥这场打才算是停下了。
明子也想上去拦着的,但是跟三姐老姐还有大哥对了下眼色,再看看大姐二姐的下场,全都默默的怂了。后来知道了小哥挨打的原因,明子都觉得,老爹是打得轻了。怪不得娘都不拦着呢。
小哥也是淘得太没边儿了。平常他骑着生产队的猪满屯子跑,爹娘都不说他。可是这回儿,他是真的过份了。居然跟着二姨家的四哥去骑马去了,四哥都十二了,村里的孩子,十二三岁在马背上上上下下的,也不算什么事儿了。可是他才几岁啊,就跑去跟人家骑马。
那小胳膊小腿儿的,他能坐得住嘛。
所以,可不就从马背上掉下来了。三个大队的马,好几十匹呢,他掉地上了,后面的马向前面跑,就差那么一点点儿,他就滚马蹄子低下去了。要不是放马的人机灵,上去就把他拎起来了,说不定他就被踩成肉泥了呢!
淘成这样了,小命儿都快玩没了。揍得真是轻了。
以前,关家不兴打孩子。当然了,小文哥没出生之前,关家四个闺女一个儿子,大哥那是比闺女还文静的,也用不着打。就是小文哥,会走之后,都快淘出花儿来了,在没把自己淘受伤之前,爹娘也是不管的。
可是正打这一回挨揍,小文哥就像是按下了某一个神秘的开关一样。关老爹用武力大大的提震了父纲。当然,唯一的对象,永远都是小文哥。
这个月上山丁树下不来了,下个月钻人家新媳妇儿衣柜里听墙角了,再下个月扒人家小姑娘裤子了,再再下个月冲人家孩子头上撒尿了。一桩桩一件件的,这事儿就断过。
不过,老爹一般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偶尔照屁服上打一两个巴掌,也不痛不痒的。真没有再打那么重过。
明子都服气了。
你说这一奶同胞,一个爹一个娘的,亲哥俩儿,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大哥那真是比大姑娘都文静。从来不惹事儿。不闹事儿。也不淘气。做得最男孩儿的事情,大概就是跟屯子里的一帮小子用弹弓打打鸟,到大坑里抓青蛙烤了吃。小哥那些个花样,大哥真是一点儿都不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