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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年间,湘南耒阳县有个老汉叫程老黑,老实厚道,茕茕孑立,无牵无挂。有一天晚上,程老黑在邻村朋友家喝酒,喝醉了。回家的时候,已是子夜时分。他趔趔趄趄地走在田埂上,突然一脚踩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朦胧中,程老黑见一个穿白衣服和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拿一副铁链锁上自己,把自己带到了一处大堂。堂上有一官员,见了他,连忙翻看案上一本厚厚的簿子。少顷,官员大怒,斥道:“黑白无常,你们两人是不是又在外面酗酒了?此人阳寿尚有两年,日后当死于耒阳县狱内,不该死在此处,你们俩怎么把他拿来了?速速送回……”
被称作黑白无常的人听了,诺诺连声,赶紧推着程老黑出了大堂,又来到田埂边,把他推到在地。霎时,程老黑惊醒过来,抬头一望,繁星满天;侧耳一听,虫鸣声声。他赶紧爬起身,细细一回味,断定自己刚才是去了一趟阴曹地府。
那官员说的话,程老黑听得一清二楚。程老黑想,他说自己日后当死于耒阳县狱内,无非是犯案被抓,我一个穷老汉,一不偷二不抢,官府凭什么抓我?这么想着,程老黑不由微微笑了,拍拍身上的土,大步回了家。
至此,又过了一年时间。其间,程老黑把自己那晚醉酒去阴曹地府的事告诉了一两个知己朋友。朋友们听了,全都不信,说他是喝酒喝昏了头,哪有这种事。程老黑听了,也不多解释,只是更加规规矩矩地做事,安安分分地做人。
一天,一顶官轿突然停在程老黑家门前,从轿里走出一个30来岁的官员。官员一见程老黑,倒头便拜。惊得程老黑一时手足无措,连称不敢。
官员说:“程大伯,我是徐祎呀!你不认识了?”
程老黑一听,忙仔细一看,可不,面前这位官员正是自己曾经照看过的公子徐祎。20多年前,程老黑曾在一大户人家做长工。这家有个二三岁的小公子叫徐祎,每天总是哭哭啼啼,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徐祎的母亲和奶娘没一点办法。程老黑见状,说我来抱抱。说也怪,徐祎一到程老黑的手上,便不哭不闹了,又乖又听话,于是主人便安排他专门照看徐祎。一直到徐祎上私塾,略微懂事了,那大户才辞了他。
弹指间,20多年过去了,徐祎如今当了官,而且当的是耒阳县令。徐祎也结婚生子了,只不过儿子又和自己当年一样,每天哭哭啼啼,不肯吃饭不肯睡觉,谁哄都不行。这时徐祎的母亲就想起了程老黑,说这个小孙子看来也只有交给程老黑才行了,于是就让徐祎去请程老黑来府内照看小孙子。
听清了原因,程老黑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不能去给你照看儿子。”
徐祎动情地说:“家母说了,当年你照看我的时候,非常地细心。我从小由你带大,一直无以为报。如今你年老单身,我又有了儿子,所以特来找你帮我照看他。每年我会给你丰厚的工钱,作为你养老之用,同时也作为我的报答之情。你就答应了吧!”
程老黑见徐祎说的有情有理,便嗫嚅着把一年前自己醉酒倒地被黑白无常带人地府一事说了出来。
徐祎听完,“哈哈”笑道:“无稽之谈。你醉酒的事怎么能当真呢?何况我就是耒阳县令,下不下大狱我说了算。你既不为盗,又不犯法,凭什么下狱?”
说完,再三劝程老黑随自己去府内照看小儿。
程老黑思忖了一番,觉得徐祎说的句句在理,自己再不去就有悖常理了,于是当场打点行装,随徐祎来到了耒阳县衙。
徐祎的母亲和夫人见了程老黑,欣喜不已,赶紧令下人抱来了哭哭啼啼的小公子。说也怪,这小公子一到程老黑的手上,立马不哭了,而且喜笑颜开地和他闹了起来。
徐祎一见,轻嘘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走。
至此,程老黑就在府衙内一心一意照看小公子。小公子在程老黑的照看下,长得又白又胖,十分逗人喜爱。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年。
这天,徐祎乘轿去邻县办一件公务,要第二天才能回来。中午时分,小公子突然又哭又闹要大便。程老黑赶紧脱下他的裤子,抱起他就在后院出恭。就在这时,后院不知何时进来一条野狗,闻到屎味,径直跑了过来,先舔干净了地上的屎尿,然后一抬头一口咬掉了小公子的生殖器。小公子惨叫一声,当即疼死。
程老黑未曾提防,待到发现时,小公子已死,野狗已经不见踪影。
徐夫人见状,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下人赶紧七手八脚把她救醒。徐夫人哭着说:“快、快去寻刚才那条野狗,务必把它打死,替我儿报仇;将程老黑关进大狱,等老爷回来发落。”
很快,程老黑被衙役关进了大狱。程老黑在狱内恸哭道:“两年前我醉酒被黑白无常带人地府,就知耒阳大狱是我命绝之处。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活着出去呢?”
说完,又是一番恸哭。当晚,程老黑解下腰里的裤带在狱内自缢身亡。
第二天,徐祎从邻县匆匆赶回,始知程老黑已经身死狱内,不由悲痛万分。想起一年前接程老黑来府时他说过的话,这才相信程老黑那晚醉酒是真的去了一趟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