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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g冷着一张脸出了毓庆宫, 苏培盛愣了一下, 才缓缓地跟在胤g身后,心里打鼓,主子的性子真不好琢磨, 刚才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来就跟在冰窖里待过似的。
却不知胤g此刻心里无比恼火, 他辅佐皇太子,虽有一半是出自私心, 可再怎么也是他从小依赖的哥哥, 若他真有那个心,何必整天到晚处处防着老八那一伙?
谁知竟惹得他的怀疑,胤g皱眉, 这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不好, 尤其那个人还是胤i。
自小便宠着他的二哥,从不嫌弃他的二哥。
突然又想到小时候, 他不能说话的那些年, 不仅被大哥轻视,就是比他小的弟弟们也看不起他,而且皇阿玛也不看重他,皇贵妃之子还不如一个普通妃嫔生的健康的阿哥。
胤g加快脚步,出了乾清门, 走至马车前,正要上去的时候又停下来,把苏培盛弄得小心肝儿直打颤。
“主子……”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唤了胤g一声。
沉默片刻, 胤g斜睨了苏培盛一眼,然后上了车,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去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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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g来到户部,随意翻看了一些最近的税赋、俸饷的记录,又想到五月底皇帝要巡幸塞外,微微皱眉,又得一笔大的开销。
烦心之际,却听见户部侍郎马尔图求见,胤g沉声道,“叫他进来。”
“奴才给四贝勒请安。”马尔图恭敬地上前行礼道。
胤g转身在主位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份折子,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执笔刷刷地批阅起来。
马尔图始终畏惧这位冷面阿哥,不过心里也佩服之极,人虽冷心却热,想必将来定能为大清的子民们谋福。
深吸了一口气,马尔图上前,呈上折子,道,“启禀贝勒爷,这是八旗俸饷处递上来的奏折,有关右侍郎勒伦……”
胤g挑眉,接过马尔图手中的折子,只是翻看了一页,脸色便阴沉得可怕。冷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回四爷的话,今年年初。”马尔图低头道。
“为何现在才报?”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怒气,“啪”的一声,胤g把折子狠狠地扔在地上,“难不成你们就这样由得他放肆?”
马尔图身子一颤,连忙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解释道,“前段时间为皇贵妃娘娘准备千秋,最近又忙于太子殿下的事,四爷您……奴才们怕惊扰了四爷,所以……”
“混账,那老八勾结勒伦,吞没户部数万两银子,爷岂会坐视不管?”胤g一个凛冽的眼神甩过来,把马尔图看得心惊,接着狠声道,“爷不要一群废物和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贝勒爷恕罪……”马尔图额头上渗出冷汗,心里忐忑不安,今儿个四爷的脾气比往日暴躁了许多。
胤g黑着一张脸,若是胤t此刻出现在他面前,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转而又想到刚才在毓庆宫胤i的态度,心里气闷,这倒好,他想着法子与老八他们周旋,毓庆宫那位还对他心存怀疑有所戒备,胸中憋着一口气,一双深邃的眸子散发出锐利的光线,直视马尔图,“传爷的命令,户部右侍郎勒伦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即日起没收家产,将勒伦交由刑部处理。”
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四贝勒胤g,最痛恨的便是贪污。
“四爷……”马尔图一愣,这朝廷命官,就是皇子也没这么大权利吧!迟疑道,“奴才以为应该上报给万岁爷。”
“皇阿玛那里,爷自会去禀报,你只管下去办就是。”胤g斜睨了马尔图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狠戾。
哼!老八,真是好计谋,居然把手伸到他的户部来!
八贝勒府。
胤t被革职,如今闲在府中,偶尔种些花养些鱼,与八福晋恩恩爱爱,日子过得还算悠闲,咋一看,还以为八贝勒真歇了那个心思,过起小日子来。
叫两个小丫鬟搬了长椅,放在院子中央,胤t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轻轻地躺下去,此时竟有心出来晒太阳!
“八哥,你当真放弃了?”胤k一走进贝勒府,便开门见山,质问道,“若仅仅是被皇阿玛革职,就泯了你的宏图大志,那弟弟还真是看走眼了。”语气有一丝轻蔑。
胤t眯着眼睛,把俊秀的脸庞朝向阳光,抿嘴一笑,“我以为只是十弟的脾气躁了些,没想到九弟也是如此。”
“八哥还有心思说笑?弟弟可没和哥哥开玩笑。”胤k用鼻音哼了一声,与胤t面对面坐下,冷笑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没有退路了,若八哥继续走下去,就算是破了家产,胤k也会全力相助,若是八哥就此罢手,那以后的事也别怪弟弟不客气。”
胤t听了这话,全身有些僵硬,他自是知道胤k指的什么事,依他的脾气,定能说到做到。心里泛着苦涩,即使现在全心全意帮助你的兄弟也不是真为了你而帮你。
他这个辛者库的贱婢之子,哪有资格让九阿哥来协助他?
除了他的福晋,郭络罗氏。
“九弟……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哥哥一个人就行。”胤t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宜妃娘娘与皇贵妃娘娘交好,你这样下去,会让宜母妃为难的。”
“呵,难不成八哥让我去与四哥攀上关系?与他共同辅佐太子?”胤k嗤笑,瞟了胤t一眼,好似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胤t眼神一黯,随即笑道,表情很是柔和,“九弟严重了,哥哥只是不想让九弟来赶这一趟浑水,也并非舍了这不易的机会。”
“那便好,八哥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胤k莞尔,见胤t表明态度,又恢复了一个尊敬兄长的好弟弟的模样。
胤t抬头看了胤k一眼,唇角微微上扬,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佟国维。”
“八哥!”胤k大惊,没想到他竟然连佟国维都给拉拢过来了,微微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道,“哥哥好智谋,弟弟佩服。”
若是皇贵妃与四阿哥知道了,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似乎有些期待!
五月二十,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紫禁城中的层层宫殿染上一层金黄色,黄琉璃瓦,金碧辉煌,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庄重威严。宫人们忙忙碌碌地穿梭于各个宫殿之间,宫里的妃嫔们有人笑有人哭,还有人默默地看着这一片繁华,冷笑一声,便又各自干个的事。
今日,皇九女和硕温宪公主下嫁蒙古喀尔喀部博尔济吉特·策凌。
承乾宫。
瑾h与皇太后并排而立,凡有分位的妃嫔按品级分站两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温和美丽的笑容,接受即将远嫁的公主的跪拜。
九格格身着凤凰红袍,肩披翠珠霞帔,头戴九龙衔珠凤冠,身后跟着四哥小宫女,拖着长长的裙摆,缓步至大殿正中,然后跪下,“温宪参见皇玛嬷,皇贵妃娘娘,给各位母妃请安。”声音温婉柔和,也有些哽咽。
瑾h面带微笑,上前一步扶起九格格,道,“好孩子,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别伤心,要好好地做漂亮的新嫁娘。”
“温宪,今天你代表的是整个大清与蒙古结盟,别失了我大清国公主的风范。”皇太后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饱经沧桑的黑眸中含着一丝泪光。
正如她当年,离开美丽的科尔沁草原,远赴北京城,与大清皇帝成婚。
她们的婚姻,只是因为政治的需要。
“温宪记住了。”九格格直起腰身,扬起唇角轻轻一笑,犹如当年的德妃,于浮华中带着一丝娴静,看似柔弱,却又如骄杨一般沉着冷静。
这时,通嫔走上前来,握住九格格的手,两眼含泪,“九儿,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了委屈,那时候,额娘也帮不了你。”
九格格温柔道,“额娘别担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脸上虽带笑,可眼底却还是一片冰冷。
女人们都上前,真情或假意地说了几句祝福词,夸奖了九格格一番。无非就是说温宪公主是我大清国的功臣怎样怎样的。
瑾h脸上挂着笑,心底却为九格格遗憾,若不是有她这么一个异数,你定不会远嫁的,也只怪你那个狠心的额娘,惹怒了万岁爷。
况且,和亲,是你们大清公主的责任与使命。
怪只怪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女人是没有地位可言的。
“皇贵妃娘娘,温宪有个不情之请。”九格格突然跪下来,对瑾h说道,神色凝重,带着一丝哀求。
瑾h一愣,转过头与皇太后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眼神黯了黯,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温宪,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自己明白,可别给本宫出什么乱子。”
“全部退下。”皇太后扫视了大殿里的女人们,平静地说道。
女人们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茫然,不过太后有令,哪能不从,于是携了自己的丫头嬷嬷们退出了承乾宫。
“求皇贵妃娘娘让温宪渐渐自己的亲生额娘。”
“惠妃娘娘,奴婢求求您,带奴婢去见公主一面,一面就好。”年老的妇人声音凄婉悲凉,泪水打湿了布满皱纹的脸颊,干枯的手臂支撑在地面,不停地磕头,身上带着一股异味。
刚进入延禧宫的惠妃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皱眉喝道,“大胆贱婢,谁让你跑出来的。”接着有用帕子捂住鼻子,挥了挥手,厌恶地说道,“臭死了,来人,把她给本宫拖下去。”
惠妃说完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制住乌雅氏。
“不,娘娘,奴婢求求您了,就让奴婢见见公主好不好?”乌雅氏带着哭腔,挣开两个小太监,跪着爬到惠妃跟前,苦苦哀求。
看着乌雅氏狼狈的模样,惠妃突然来了兴致,挑眉道,“就凭你?”围绕着乌雅氏转了一圈,微微勾起唇角,轻蔑道,“一个洗马桶的贱妇,也有资格去见公主?做梦吧你。”说完朝乌雅氏的脸上啐了一口。
惠妃狠狠地瞪着乌雅氏,就是这个女人,在她延禧宫爬上万岁爷的床,然后获得一时荣宠,无子封嫔,接着与她同时封妃,儿子女儿一个接着一个地生,让全紫禁城女人看尽她的笑话,唆使威武陷害胤|,使她们母子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这个狠毒的女人造成的!
“奴婢自是知道犯下弥天大错,此时就算诚心悔过也不敢求惠妃娘娘的原谅。”乌雅氏低着头向惠妃忏悔,“奴婢在辛者库为奴为婢,已受到应有的惩罚,事已至此,奴婢就只有一个愿望,哪怕远远地见她一面也好。奴婢甘愿为牛为马,任凭娘娘处置,不敢反抗,也不敢有一丝不满。”
“呵,你以为你是什么?到现在还在跟本宫讲条件?”惠妃嗤笑,“如今你为我做牛做马,难不成还有怨言?或者让你这个曾经的宠妃做如此低贱的活,委屈你了?”
“不,不是的,奴婢没有怨言,奴婢……”乌雅氏连忙摇头,试图解释。
可是惠妃根本不听,斜睨了乌雅氏一眼,一个转身进了大殿,只留下一句话,“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
看着惠妃远去的身影,乌雅氏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带着一丝绝望,嘴里不停地呢喃,“九儿,我的九儿……”
“德妃娘娘……”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乌雅氏的耳朵。
乌雅氏抬头转身,却见一个梳着把子头的小宫女正笑嘻嘻地盯着她,疑惑道,“你是谁?”
德妃娘娘?那是她十几年前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