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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君这样天大的事,小包子没人能商量,思来想去只好去找了薛行远,想让薛行远从中帮忙,让他见兰公子一面。
今日的薛行远,与从前的薛行远,身份自然也是不同了。此时的薛行远乃是贵妃昭德宫的首领太监,又岂是小包子一个扫长街的小内侍说见就能见的?于是小包子这其中破费了不少周折,请托了几层的人,才设法见到了薛行远。
薛行远见了小包子,也是忍不住叹息。回想起来从前那些兰公子不在宫里,或者出京办差的日子,宫里遇见了事儿,他们两个没人能商量,便就彼此互相给对方打主意。那段时光,几乎也算是相依为命。而如今命运陡转,两人的地位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紧。
薛行远放下昭德宫总管太监的架子,为了过去的情分,先给小包子躬身施礼赔不是,说没想到就连见个面还累小包子费了这么大的周折。
小包子吓得当即噗通就跪地下了,按地上就磕头:“薛公公切勿如此,真是折煞奴婢了。”
两人终于又并肩贴着宫墙坐了下来。
薛行远也忍不住说:“……如今,公子手底下的人已经各安其职,除了你。兄弟,要不要我向公子替你说句话?就算别的不行,我总归能将你要进昭德宫,总比你这天天的日晒雨淋要强。”
小包子尴尬一笑:“谢薛公公的情,可是……奴婢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有些特别。”
他兄长是吉祥的人,他冷眼旁观了这些年,也都看明白了。公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照顾吉祥和太子的,但是公子和吉祥之间分明有心结。于是他的身份自然就显得微妙,也难怪公子暂时没法安顿他雠。
他垂下头去:“奴婢此来找薛公公,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倒是即将出天大的大事,希望公子早些知道,也做个准备。”
薛行远便也神色一肃:“什么事?”
小包子悄然捏紧了自己的指尖:“长乐宫娘娘她,动了弑君之心!”.
这当真是天大的事,薛行远也着急赶紧告诉给兰芽。
机会随即就来,翌日兰芽便奉旨进宫,进乾清宫见驾。
皇帝问的先是公事,是这些日子来西厂报送上来的群臣的言行。皇帝格外指着其中几个,问兰芽:“这几人,兰卿看该如何处置?”
兰芽冷然轻哼:“该杀的杀,该剐的剐。皇上放心,此事交由奴侪来办就是,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那几个人都对皇帝颇有微词,在这君王的天下,不能不死。
皇帝点头一笑,将那些奏疏拂到了一旁去。
兰芽趁机悄然打量周遭。
没有了张敏,这乾清宫真的是空了。
此时她与皇上御前奏对,身边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自然不是御前会少了人手,司礼监自然都派得足足的;御前暂时没人,只能说明是皇上不放心任何一人留在此处多一双耳朵。
皇帝便打量着兰芽:“有件事,朕倒要与兰卿商量。”
兰芽急忙俯身:“请皇上示下。”
皇帝疲惫地叹了口气:“张敏他……已经不在了。朕身边儿空了。按规矩朕身边该再补一个人,你也是乾清宫的身份,不顾你来说说谁更合适?”
该来的终于来了。
兰芽略作犹豫:“按常理来说,自然该是包良续上;只是段厚也忠诚温厚,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皇帝便笑了:“兰卿,以你聪慧,怎么也只说出这等的话来。这句话,朕但凡问了谁都能听见,朕又何必要招你进宫来问问你?”
兰芽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叩头请罪。
“奴侪只是以为,皇上身边的确是这两个人选最堪用。”
皇帝苦笑一声,摇摇头:“既然是有两个选择,那便足以说明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都并不是完美的人选。”
皇帝说得对,兰芽只能垂首点头。
“所以,便不能从这两个人当中选。”皇帝的话说得轻,实则却力沉万钧。
便连兰芽也忍不住蹙眉:“可是若不是他们二人,以乾清宫现有的人里,还有谁的资历和能力都在他们二人之上?”
在脑海里将乾清宫里所有人都扒拉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个值得“独一无二”的人选。
情急之下,兰芽甚至忍不住想到了邓肯。可是邓肯终究是获罪而出,当初皇上也说过永不叙用。
兰芽接着又心惊胆战地想到了司夜染……
额角的冷汗,便唰地淌了下来。
皇帝垂眸盯着地上的兰芽,终于幽幽出声:“实则在朕心里,也是有两个人选。第一个,自然是小六。”
兰芽伏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拜托,千万不要……
皇帝却也叹了口气,别开了目光去:“可是小六……朕却不能用了。一来他与朝臣积怨太深,二来也是因为太子的缘故,朕也
听见了不少流言蜚语。”
太子简直跟天上掉下来似的,说出来就出来了,于是朝野上下有些人对太子的身份是有所怀疑的。
且因为吉祥跟司夜染同出大藤峡,且知道近情的人也又能大体揣测出司夜染真实身份的,所以虽然说太子长得简直跟皇上小时候如出一辙,可是却还是有人担心太子实则是司夜染的种。
毕竟是相同的血脉啊,面貌上的相似是必然的。
皇帝轻轻闭上眼睛:“大明天下,朕之下最要紧的就是太子的声誉了。倘若有半点污点,就会影响到太子将来继位之后的天威。所以朕不能再招小六回来。”
“皇上明鉴。”兰芽心下终于小小地放下。
皇帝睁开眼,目光定定落在了兰芽头顶:“所以朕现下唯一的人选,就只有兰卿你一个人了。”
兰芽心下轰然大惊,霍然抬头望向皇帝:“皇上?!”
她现在正在布置最后的退路,可是倘若成了乾清宫的总管太监,成了皇上身边日日都离不开的人,那她如何还能抽身而去?!
皇帝坐直了,目光微凉:“怎么,兰卿看似不愿意?难道朕的身边真的是个牢笼,让兰卿你宁愿逃得远远的,都不愿意到朕身边来?”
兰芽深吸口气,急忙叩头:“奴侪岂敢。奴侪方才是受宠若惊,加之奴侪此时还要执掌西厂事物,以及御马监的日常职司。奴侪深恐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如张公公一般叫皇上放心。”
皇帝歪了歪头:“那些倒都简单。无论是西厂还是御马监,差事都比不上朕身边的差事要紧。你若当真担心顾不过来,那朕便下旨将那些事交给旁人去做好了。总归,朕身边这个差事现下唯有你一个能叫朕放心。”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兰芽只能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下:“奴侪,遵旨!谢主隆恩……”.
步出乾清宫,已是日落黄昏。
透过昏黄的斜阳看过去,宫墙如血,天际哑哑飞过昏鸦去。
兰芽脚步沉沉,却不能停下。
薛行远早得了消息,悄悄到乾清宫外来迎着。
见了面,薛行远忙将小包子传来的消息说了。
兰芽听了没有惊讶,反倒森然一笑。
宫墙红影映照在她面上,没有热烈,反倒只是森然。
她遥望宫墙围起的窄窄天际,轻轻咬牙道:“倒也好!若此,倒也能一了百了!”
她若真的成了乾清宫的总管太监,便也唯有一个办法才能解脱——那就是皇帝死了!
薛行远吓了一大跳,惊愣盯住兰芽。
多年过来,当年那个聪慧灵动的兰公子,如今已经不知不觉中被宫廷争斗染了几许森然在面上,这般看过去更像是从前的司大人。
不过兰芽还是随即一叹,摇了摇头:“吓着你了,我不过一时气话。皇上不是一个人,皇上是天下的共主。他的生死都关系着天下兴亡,关系到百姓安危。我不会为了自己,做莽撞之事。”
薛行远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那此事咱们该如何防范?”
兰芽却摇了摇头:“不用防范。吉祥太自不量力,当真以为凭她就能杀了皇上?她办不到的,反过来也不过是为自己寻了一条死路而已。”
两人立在宫墙夹道里说话,却不知道这话说得其实有了岔头。也就是小包子传错了话,只传对了一半——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