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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听了她这番话,气得不行,用手指指着她“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三福忙上前替她抚了抚胸口,待看见丽娘平静下来后。她又上前使劲儿抽了阿娇一个大嘴巴,接着牙尖嘴利的讥讽阿娇道:“原来天下还有你这么无耻的人,自个儿有了错从来不知道悔改,反倒是像条疯狗似的,见谁咬谁。要不是我们奶奶好心替你在大爷跟前求情,这会儿早被拉出去打个丑死,还轮到你在这儿对着她嚷嚷,怪罪啐骂的。你这种人真是不值得人可怜,自个儿拉不出屎还怪茅厕,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后就是烂在眼前也不会再有人理会。我呸!”
三福畅快的骂完了,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拉着丽娘就往外走,到了门边的时候,又回头故意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我们姨娘请的大夫想必你也是用不着了,我这就去打发了他。”
阿娇被三福骂得哑口无言,又被她噎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喘气。不过形势比人强,她只好又继续磕着头,痛哭流涕的求丽娘的原谅。
依着阿娇的面目可憎的行事,丽娘本不想再理会她的生死,可是见她狼狈的样子,再加上不想真的就这么要了她这条小命,只好强忍着不耐与厌烦,吩咐门外的小厮去引了大夫过来替他们两个问医看伤,然后扶着三福的手自顾自的出了门回屋不提。
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原府上下一片祥和,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颇有些歌舞升平的味道。而在都司府官舍里的日子却不是那么平静,府里一派喜气洋洋。这一天,是丽娘的得力丫头三喜和三福成亲的日子。
三福嫁给了来大的小儿子,三喜则嫁给了春喜的小叔子,这么一来,她们两个倒也成了拐了弯儿的亲戚。
自打丽娘放出消息说准备给身边的丫头配人的消息传来,府里府外都有不少人家来求。丽娘倒是吓了一打跳。
在消息放出去之前,丽娘就叫来三喜和三福,问了她们的想法,是想放出去嫁给一般人家做平民呢,还是依然嫁给府里的小厮管事等。丽娘本来以为她们可能会选择外嫁的,毕竟能自己做主,总好过做人奴才不是?谁知她们两个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嫁到府里,说是不想离开丽娘。丽娘又跟她们再三确认,她们都没有改变主意,丽娘只好作罢。
消息一放出去,来大家的和她的亲家就都过来求亲,丽娘还特地让人打听了她们两家的人品和求亲对象的品性,也都还靠谱儿,没走褶儿,又问了三福三喜的意见。待她们两个都红着脸点了头,才应了求亲。
再给她们两个备嫁的时候,顺便也放出了把阿娇配给马六安的消息,即使有人对此腹诽不已说丽娘好嫉妒,但是也没人敢明着讲出来。毕竟,现如今丽娘对整个都司府的内院掌了个十足十,除了她本身得贾赦的宠之外,又生养了两个儿子,娘家兄弟也做了一方同知,就是外家也是江南有名的豪商。可谓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她的得力的丫头也嫁给了都司府大管家的小儿子。总而言之,丽娘的风头一时无两。
且不说丽娘这会儿在山西忙着嫁丫头,□□新手,照顾儿子和丈夫。而远在江宁的瑚哥儿顺利地通过了二月份的童子试,四月份的府试,在院试后还中了案首。一时消息传来,众人皆惊,“少年才子”的名头也传扬开来。毕竟,瑚哥儿只有十四岁,实岁也刚满十二周岁。不过,在众人知道了他出自江宁诗书旧族贾家,现如今的国公府荣国府,外祖家也是金陵府有名的世家张家,亲舅舅是两榜进士出身现任苏州同知,姑父是前科探花。对于他能中案首也就觉得不那么出人意料了。
待这消息传到京里的时候,贾代善高兴地捋着胡子对着众清客相公大笑道:“不错不错,也算是没堕了祖上的名声。众人也忙着凑趣说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世翁教子有方”等等。当晚贾代善颇有兴致地多饮了几杯酒,难得的歇在了贾母处,对着贾母夸了贾赦和瑚哥儿半天。贾母对于这个消息也是很开心的,但是她心里也还是有些遗憾,想着这要是贾珠中了那该多好啊。一时又派人去照看贾珠,让他别太有压力,说什么这样的人家用不着这么从头考,熬坏了身子骨可不值当。待明年她让贾代善替他捐个荫生资格,也跟着下场就是。
张氏听了这消息倒是一脸僵硬的笑着打发众人赏钱,只是待宴完了客之后回房狠狠地砸了她最心爱的定窑白瓷茶盏。第二日又打发人送信到苏州给瑚哥儿,让他早点儿回府,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的。瑚哥儿看了信,讽刺的一笑,就把信仍在一边,然后在书案上铺开雪白的澄心纸,用和田玉雕成的卧鹿镇纸压好了,提起湖笔给贾代善写起了回信,说先生和舅舅都建议他现在好好攻读,以及和同窗们交流,准备明年秋天的乡试。即使这一回不能一次就考取举人功名,也算是提前练笔了,毕竟他的年纪还小,多下场积累经验也是好的。在信尾委婉地说了他现在不能按照张氏的意愿离开苏州回府,希望祖父帮他在张氏面前圆一下场,并谦卑的表达了他的孺慕之思。结果不言而喻,瑚哥儿如愿以偿。
贾赦和丽娘两个算是最后才得到消息,为人父母的他们也是激动不已。既有为人父母为儿子成才而感到骄傲自豪,也有为他小小年纪就不得不远离家乡,忍受飘泊之苦的心疼。
丽娘现如今唯一能为瑚哥儿做的也就是保持每个月两封家书,不停的为他做四季衣裳,派人给他足够的银两。
光阴迅速,转眼秋尽冬之,又到了雪花飘落的季节。蒙蒙烟雨的江南也飘起了雪花,有钱人家的众人都脱了薄薄的夹袄,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主子们则已经拿了大毛衣服换上。
这一日,贾瑚刚应酬完了几个同窗,带着几分酒意回了同知府,早有机灵的小厮上前扶着他下了马,一路搀着他进了门。
贾瑚在快要进陶氏的院子时停住了脚步,借着雪气狠狠地摸了摸脸,待清醒些后又解开腰间的荷包,取出里面的香饼儿嚼了嚼,待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提脚前行。
一到门口儿,早有小丫鬟上前来打帘子,通传报信儿。瑚哥儿进了屋先给坐在临窗大炕上的陶氏打千儿行了礼,又和众表弟表妹见了礼才坐了下来陪着众人说话。
只见贾瑚刚刚两岁的小表弟楠哥儿就溜一声从奶娘怀里溜了下来,猴了过来,拽住贾瑚的袍角儿,口齿不清地嚷嚷着:“瑚哥哥,讲…….讲…….故事,乌鸦!”一边说着,一边小嘴儿里还不停地滴下口水来。
贾瑚见他一身大红衣服,脖子上挂着个金灿灿莹光闪闪的长命锁,手上脚上都带着手镯脚环,叮叮当当的,好不华丽,粉妆玉琢的童稚无邪的笑容,看得贾瑚心里软软的,柔柔的。
贾瑚心想,他的弟弟安哥儿是不是也是这幅样子?小脸儿他俊朗清秀的脸上也不自觉染上了笑容,一扫平日的清冷,众人也觉得有些目眩。
贾瑚蹲下身子轻轻地抱起楠哥儿,让他坐在自己怀里,然后学着他说话的样子笑着逗他:“原来楠哥儿只是想瑚哥哥的故事啊,怎么一点儿都不想瑚哥哥啊,瑚哥哥伤心了。”说着,贾瑚还拿一只手遮着眼睛做哭泣状。
楠哥儿见了,顿时有些无措,伸出胖胖的小手拍着贾瑚的手,嘴里还说着平日里他的□□哄他的话语:“瑚哥哥,乖……乖啊,不哭,不哭!”
贾瑚瞄了他一眼,继续装哭,楠哥儿又拍了几下,见没有效果,“哇”地一声,瘪着嘴也哭了起来。
众人见楠哥儿这幅乖觉的样子,不由笑了,楠哥儿哭得更大声了。
贾瑚见了,不由苦笑了起来,这会儿可是逗过头了。忙拿开手,笑着道:“逗你玩儿呢吗,瑚哥哥没有哭。”然后又拉着他的小手摸着自己眼下道:“你看,干干的,没有眼泪。”楠哥儿见状也停了哭声,好奇的又摸了摸贾瑚的眼下,拿到眼前看了看,果然是干的,也乐了起来。又继续缠着贾瑚讲故事。
贾瑚因着记忆力和表达能力都很好,再加上小时候常听丽娘给他讲各种小故事,所以记忆犹新。当初在贾府的时候,他没什么施展的地方,贾珠和元春都不怎么和他玩儿,更不要说贾琏了,张氏基本上都不怎么让他亲近贾琏过,唯一和他玩得比较好的贾敦有比他年纪大,早过了听故事的年纪。
谁知自打和吴立行府上表弟表妹熟了起来之后,他到是常拿这些有趣的小故事哄着表弟表妹们玩儿。他们单纯而崇拜的目光,让贾瑚很是受用。
特别是小表弟楠哥儿很是喜欢听有关乌鸦的故事,像乌鸦喝水啊,乌鸦和狐狸啊,鹰与乌鸦,猫头鹰和乌鸦等等。当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只要一讲到关于乌鸦的故事,总能见他表现得比平常兴奋。等楠哥儿能说话和记事的时候,他常常拉着哥哥姐姐们给他讲乌鸦的故事。对于楠哥儿的这个爱好,一家人都很是无语。
贾瑚虽然一开始也觉得有些怪异,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于是只好认命地继续重复着:“从前,又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