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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以后的确会死得很惨,但是那是被莫蓝鸢给砍掉四肢痛苦而死的,而不是这么个干脆利落的死法。
太子被杀一时事关重大,夜已经深了,但没有一个人继续睡得下去, 当然也不敢跳出来乱晃, 唯恐与这件事扯上关系。魏谨言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天启帝在震怒和悲恸之下下令定要彻查, 此时有人出来,说看到三皇子曾进出栖凤宫。
——是莫蓝鸢。
徐九微震惊过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原作中的剧情, 高高在上的魏谨言被莫蓝鸢指控有杀害太子的嫌疑, 因而惹得这位受尽宠爱的皇子开始走上作死之路, 以后就是一路炮灰的被莫蓝鸢打脸的凄惨剧情,但那些都是……
在魏谨言成为凌安王以后才对!
徐九微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不无担忧地看着魏谨言,这剧情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她真的担心又要跟着这个扫把星一起去光荣赴死了。想到这里, 她脸色变得十分惨淡。
“小姐!”一旁的杏儿低呼出声。
魏谨言侧首看向她, 徐九微忧心忡忡的模样落在他眼底, 就成了关心得脸色都变了,他难得扯出一抹真心的浅笑:“阿九, 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
徐九微翻了个白眼, 张口欲辩解, 但看到他带笑的脸,条件反射就把话咽了回去。
“三殿下,皇上有请。”前来传话的是天启帝身边的内侍邓公公,与大内总管黄公公并列为御前两大红人。
徐九微紧咬着唇,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这件事的真相徐九微比谁都清楚,杀害太子的是莫蓝鸢,他有意栽赃,除了能借此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还能把魏谨言踢下神坛,可谓一举两得。
越往深处想,她就越慌,看着魏谨言转身欲走,她上前一步猛地拽住他的袖口:“不要去!”若魏谨言出事,她绝对会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想着,徐九微仿佛如堕深渊,满目惊惶。
低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上移,看到徐九微那惨白的脸,魏谨言心中一震。
心口处突兀地就柔软下来,魏谨言抬手抚着她的眉宇,像是要抚去她所有的哀愁,唇齿间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不要怕,阿九,我没事。”
徐九微有点懵。她只是害怕被魏谨言再度连累死,他这么感动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见她傻乎乎望着自己,似乎还未回过神,魏谨言心底再次变得一片柔软,替她拂开一缕垂下脸颊的发,异常温柔地问:“要随我一起去么。”
徐九微慌乱地点点头。
她当然要去,她如今与他便是一荣她不知道会不会荣,他一陨她绝对会跟着陨的,还是亲眼看看才安心。
魏谨言见了又是温柔的一笑,牵着她出去。
徐九微还在想这件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于暧昧的举动。
“小姐……”
杏儿连忙要跟上,被平安迅速拉住手,后者冲她坚定地摇摇头,杏儿这才止住脚步。
**********
栖凤宫。
出了事以后,天启帝和众多禁卫军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在场的还有当今皇后及正得宠的蓝妃,同时还有朝中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天启帝更是面露哀色。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正门,魏谨言微微凛神,这才负手走进去。
徐九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口没有松开。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前两次的惨死,这次若是魏谨言真的就此万劫不复,她一定会去陪葬的,她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办法能卖队友逃走,完全忘了手上的动作。至于心底深处那一丝几乎让她窒息的不知名情绪,她努力忽略。
其他人看在眼中,就全然变了味儿。
魏谨言心下震动。旁边的邓公公眸光一沉,暗叹这位徐姑娘竟是这般有情有义,哪怕三殿下可能身陷囹圄也要坚持同行,甚至在御前都抓着三殿下不放,显然是担心坏了。
他长叹一声:世间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断感应到徐九微花式卖队友想法的系统:【……】世间竟有这般无情无义无耻的宿主?
“参见父皇、皇后娘娘,蓝妃娘娘。”
把还在走神的徐九微护在身后,魏谨言朝站在正殿里的天启帝行礼。
徐九微稍稍清醒,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还有从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的……莫蓝鸢。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长长的黑发流水般倾泻下来,挡住了他的脸,从徐九微这里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微抿的薄唇,室内的烛光明明灭灭摇曳着,衬得他恍如暗夜中的妖孽,看着便让人心惊胆颤。
她抿抿唇,在莫蓝鸢朝她看来时赶紧敛眸不再看,所以也没有看到,莫蓝鸢自她进来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谨言。”天启帝见魏谨言来了,艰涩地唤道。
皇后和蓝妃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言。
仿佛没注意到殿中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讳莫如深的视线,魏谨言恭敬颔首:“儿臣在。”
他这般磊落让天启帝铁青的脸色稍稍好转,他沉默片刻才道:“太子……一事,你应当知道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魏谨言和徐九微都看见了——莫沉渊的尸体。
就躺在大殿的角落。那张俊朗的脸几乎都变形了,眼睛死死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胸口一柄短剑插在上面,流出的鲜血把周边衣袍都浸湿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殿中,让徐九微有些反胃。
忍住想吐的冲动,她攥着魏谨言袖口的手紧了紧。
感觉到这一点的魏谨言负手在背后,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动作轻柔地抓住她的手,安抚般的握紧。
徐九微一愣。
瞥了一眼太子的尸身就收回视线,魏谨言低声道:“儿臣知道了。”
天启帝张了张口,随即看向一旁的黄公公。后者立即上前一步,接着他的话道:“三殿下,皇上今夜让你前来,是因为五殿下说曾见过你来太子殿下这里,侍卫也可以证明,除了三殿下今夜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
这话很明显,就是怀疑魏谨言下的手。他有没有理由做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蓝鸢和其他人都看到了,最后与莫沉渊接触的人是他。
莫蓝鸢这一招的确损,也够高明。
徐九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转头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眼中流露着奇怪的暗涌,半是惊讶半是凛冽。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又不是她杀的太子。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早就无法镇定下去,但魏谨言没有,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静静地道:“儿臣的确来过,但是大皇兄身边的秦公公让我过来的,说是大皇兄有事要与我相商,儿臣来了才发觉没有人在,等了一阵子就回去了。”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的神色都变了。连方才开口的黄公公与邓公公飞快对视了下,就连忙低下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徐九微眉头紧蹙,直觉不妙。
他们没说话,太子的后台之一,也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柳意开口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尽力克制住话语中的怒意:“三殿下,秦公公也死了。”
魏谨言长眉一挑。
他的话音落下,太傅宋金城也出声了:“三殿下,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证实殿下的确未见到太子。”
“三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请一定要好好想明白。”另一名太傅,女主角她爹夏朗也站了出来。
还有在场的其他两个大臣也纷纷出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魏谨言的身上。
徐九微同样屏住呼吸,目光如炬望着魏谨言。
在众目睽睽之下,魏谨言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迟疑着道:“回父皇……儿臣,没有。”
徐九微两眼发黑。
死无对证,这下子完了。
大殿正中央的天启帝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静默不语,其他人亦是不敢多言,一时间,整个栖凤宫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莫蓝鸢独自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哪怕今夜是他出来说魏谨言来过栖凤宫。
徐九微看着有些疑惑,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赶紧落井下石么?
最后,在死寂般的僵持中,皇后站了出来,她朝天启帝盈盈一福身:“皇上,请恕臣妾多嘴。这件事的确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清白的,但……也同样没有人能证明他与这件事有关。”
天启帝自然也是这样想,但若由他说出这些话,众人便会认定是他偏袒,此刻皇后贴心送来台阶,他哪里还不顺着下,于是点点头道:“皇后此言甚是。”
见他明显神色松动了些,皇后继续道:“太子虽不是我亲生子,但臣妾同样不能容忍他被人杀害,凶手还无法无天。事关重大,一定要彻查清楚,既然如今没有人能证明三殿下是否有关,不如先将他禁足,待到查清楚再议也不迟。”
她这话说得面面俱到,不止堵了丞相柳意和那些想借机大做文章的人,也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表示有异议。
柳意冷冷看了魏谨言一眼,同样没有说什么。
***********
回去以后,永安殿突然多了好些侍卫,虽然口头上说是皇上担心三殿下的安危,但谁都明白,这是变相的监视。天启帝再疼这个儿子,若他真的杀害了太子,他也无法轻恕他。
徐九微看着回来后就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魏谨言,一时之间倒忘了她的小命也堪忧的事实,喟叹一声。
监视的事情还只是开始,明日后,就会爆出大量证据,先是太子妃证明魏谨言当夜的确见了太子,再就是栖凤宫上下零零散散的宫人们作证,加上太子一派的丞相柳意有意唆使,魏谨言会被认定是凶手。
给他倒了一杯茶,徐九微在他对面坐下:“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虽然她明白再无逃脱的可能。
魏谨言垂眸看着她推过来的茶,隔着白纱,显得一片朦胧,他没有出声。
徐九微只当他是太过忧虑,忍不住说道:“莫沉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叫你去栖凤宫应当就是有人陷害,你为何不考虑一下就去了呢。”
这次魏谨言有了反应,他薄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
呼——
穿堂而过的风呼啸而来,殿中的烛火也跟着摇曳,她一时没有听清,愣愣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魏谨言偏头注视着她,低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话非常好笑。
“阿九,谁告诉你……我是被陷害的。”
当今五皇子,小说中的主角,也是这个朝代未来的王。
看到他的那一刻,徐九微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他的名字。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差点吓了个半死。尤其是在书中看过他的那些残虐的事迹,加上后来切身体会,她几乎到了一看到他就双腿直哆嗦的地步。
这货完全就是个残暴君主啊!
许是她的反应太大,莫蓝鸢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你这会儿记得怕我了?”
他的手冷得像冻结的寒冰,衬着那种极其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冷冽,让徐九微都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活人。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说,话说得太急,舌头都差点被咬到。
莫蓝鸢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徐九微有种自己被毒蛇死盯着的感觉,心中恐惧更甚。
若是寻常人看到以前浓妆艳抹的徐九微,再看看眼前这张素净得不施粉黛的面容,恐怕一时半会根本认不出,莫蓝鸢却不会,他甚至看不出有一丝觉得疑惑的样子。
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他颇为意外地道:“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倒是让你有了几分变化。”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徐九微懵了下,还未细细思索这话的意思,莫蓝鸢已经放开手。
“最近可有发现魏谨言的异常?”他问。
看着他随意扯了张雪白锦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病菌……
徐九微喉头一哽。
直到感觉到他再度要看过来,她立即开口:“没有发现什么!”
说这话她半点都不心虚。毕竟除了发觉魏谨言黑化了,她倒真的没有看到他做过什么。同时她也忍不住疑惑,原身究竟是怎样跟莫蓝鸢搭上关系的,听他话的意思,她明显算是放在魏谨言身边的细作。
只是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关于莫蓝鸢的记忆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是被吓得恐惧到极致而选择性遗忘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徐九微心肝儿疼。
没想到魏谨言还未回宫,莫蓝鸢早就已经开始处处防着他。徐九微唏嘘的同时,又免不了为自己默哀。
若是被那朵黑莲花知道她是莫蓝鸢的细作,他会不会直接把她砍成十块八块的?
面前有个阴险变态的人渣男主,身边是朵不知道黑化到什么程度的炮灰配角,她都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是多么暗无天日啊。
正想着,她就发觉莫蓝鸢往她这边过来。
徐九微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
莫蓝鸢脚步一顿。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那种眼神让徐九微心里发寒,暗忖自己方才对他避如蛇蝎的动作会不会惹恼了他,生怕他下一刻就狂性大发把自己给撕了!
没错,撕了!
原书中就有这么一段,莫蓝鸢在登上王位后,有次和一个宠妃在进行某种运动时不小心被抓了一下背后,然后莫蓝鸢勃然大怒,当即把她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当时看到这个桥段徐九微表情都要裂了,直接在评论区留下一个大大的负分,炮语连珠地道:“作者你是不是手撕那什么的戏份太看多了,脑子正常点好吗!”
一想到这种事会真实发生,前面还看到他面无表情就把自己骨折的手折回去,徐九微就觉得头发尖尖儿都在发颤。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莫蓝鸢嗤笑一声,说了句让她觉得奇怪的话:“你上次说的事,等回了帝都便自有分晓。”
眼珠转了转,徐九微也没太计较,毕竟男主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不是她这等炮灰角色可以理解的。
刚刚松了口气,徐九微就见莫蓝鸢眼光再次扫过来:“魏谨言近日未受过伤?”
徐九微紧闭着嘴,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若她真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她绝对会看不到明日的太阳,目前帮着魏谨言瞒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以后被面前这位主儿发现的话……啧,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倒有点好奇魏谨言到底做了什么,看样子多半与莫蓝鸢有关。
**********
莫蓝鸢出现得离奇,走得也快,丢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连带着挟持徐九微来这的黑衣男子也不见了。
他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徐九微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现身,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这会儿才发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周边安静得吓人,当下她片刻也不敢停留,拎着裙摆就赶快往外冲。
这破庙离刚才举行祭典的地方并不远,徐九微一路狂奔,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祭典台。
“也不知道杏儿会不会着急了?”
她自言自语,脚下的脚步也逐渐加快,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个挡道的。
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的衣袂,徐九微心中突地重重一跳。
“阿九,杏儿怎么没跟着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徐九微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心想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莫蓝鸢可怕啊!
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徐九微可不敢表露半分,她看向一身朗月风清般的魏谨言,发觉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就是在她关禁闭时曾来送饭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是魏谨言的贴身护卫,叫湛清。
“我刚才与杏儿走散了。”眼下也顾不得这人是她这几日一直想躲开的魏谨言,徐九微只得向他求救。
魏谨言瞥她一眼,然后朝湛清扬了扬手。
后者面无表情瞪了瞪徐九微,不甘不愿地去找人。
徐九微也想四处找找看,刚准备转身,后面突然涌了不少人过来,想来是为了围观即将开始的祭典活动。她被几个人撞到,正晕头转向,就感觉到有人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往旁边一带,就避开了路人。
把徐九微丢到路边的一处茶棚下,看也未看的往桌上丢了块碎银,魏谨言唇畔带笑直视着她:“湛清把那丫头带回来前,在这好好待着。”
成功领略到他话中那一丝半点的森寒之气,徐九微立刻规规矩矩在凳子上坐下,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敢说。
旁边,茶棚老板收了银子,很快就奉上一壶热茶,倒好两杯放好。
“你也是出来玩的?”偷偷觑了觑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徐九微好奇地问。
魏谨言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没出声。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
被无视的徐九微怒而转移开视线,看向对面。
高台之上,有身穿白色祭祀服的男子坐在边缘处的琴架后,另外有一个同样衣袍的男子在台子中间,手中举着火把,两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呲着獠牙的恐怖恶鬼面具。
随着其中一人弹奏起乐曲,中间的人身体也开始动了,跳的是驱鬼舞。
这是每年今日特有的一个环节,待到台上的人跳完,人们就会互相泼水,以示洗净去年的污秽和霉运。
那琴声时而高亢,时而悠扬婉转,徐九微默默听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正低头品茗的人,忽然记起来,上一世魏谨言也曾带她去过上巳节。
那时他刚被圣上封为凌安王,无数人削尖了脑袋往府上钻想要笼络关系,烦不胜烦的他干脆带着她从后门溜了出去,途中看到一路热闹非凡才知道是什么日子。既然已经出来了,魏谨言索性就带上她一起去凑热闹,还顺手给她买了寻常女子装扮的衣服让她换上,说是应应景……
许是回忆起往事,今夜徐九微紧绷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啜饮一口杯中的茶,徐九微看着高台上正抚琴的人,她摇摇头:“这曲子可比你弹的那首‘惊鸿’差多了。”
她说的是上一世和魏谨言去上巳节的事情。因着他脸上当时也戴着一张可怖的面具,又穿着白衣,就被人当做表演者强行拉到台上去了,魏谨言顺势就在位置上坐下,演奏了一支曲子。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那曲子极好听,就连徐九微这个丝毫不动音律的人都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结束后,徐九微好奇地看着魏谨言。
她那时是个哑巴没办法说话,魏谨言却十分擅长看懂她的情绪,心知她好奇,不由得轻笑了声,冲她勾勾手指。
她乖乖附耳过来,他靠近她:“此曲名为……”
长街两侧梨花开得正好,树下,那俊美的白衣男子就那样倾身下来,长长的黑发落在她的脖颈间,与她的发缠绕在一起,他呼出的热气就萦绕在自己耳侧,恍惚间连那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醉魅人心的旖旎。
“——惊鸿。”
啪嗒。
有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
徐九微疑惑地回过头,魏谨言仍然维持着方才端着茶杯的姿势,手中的白瓷杯却倏然从指间滑落,骨碌碌在桌子上滚动了半圈后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她,表情像是极其震惊,又似是不知所措的空茫。
自这一次重活以来,徐九微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失控的表情,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难道刚才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魏谨言的确经常在闲暇时把玩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也听到他弹奏过这首曲子。
他没有开口。
她正迷惑不解,手上骤然一阵疼痛,魏谨言抓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就想挣脱,皱着眉想要挣扎开,徐九微欲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忽然感到他的指尖不住地战栗着,竟是在发抖!
动作不自觉就软了下来,她放任他不动。
良久,魏谨言却放开了她,只是那抓着折扇的手仍然颤抖着,他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回座位,表情带着几分难以自持的癫狂之色,然后,他扯着唇角笑了。
他笑的时候,永远都是那种看似温柔到极致的模样,此刻却让徐九微感觉有些不一样。相较于往日那种面具一般的笑容,变得生动不少,仿佛黑夜中盛放的梨花,一旦让人看见了,就再也移不开眼。
她愣住了。
系统:【……】
这个傲娇的系统,昨日她原本想问问魏谨言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变,它就絮絮叨叨转移话题,她一时不耐烦说了句“别废话”,结果……接下来以后它愣是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啧!真是玻璃心的系统。徐九微咋舌。
“……阿九?”
耳畔一道听得沉悦如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徐九微继续神游太虚。
她抬眸望去,背后一株白玉兰正幽然吐蕊,树下,魏谨言斜倚在桌前,眼睛上覆着一方白纱,就那样遥遥看过来时,比这满庭春-色还要动人心魄。
再度被“盛世美颜”给狠狠惊艳了一把,徐九微呆了呆才想起来。
他们现在是在留仙居参加蓝府的宴会。魏谨言在夜晚来临时,还真的就如他所说接她一同过来了。
视线在夜晚有些模糊,隔着一层白纱更显朦胧,魏谨言雾里看花般瞧着那张素净的脸:“叫你几次都没反应,又走神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