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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明一进酒吧的门,就被醉鬼在鞋上踩了一脚。
昨天下了雪,地上全是半融化的泥雪混合物。圭明低头瞅了两眼,知道这双皮鞋算是废了。这个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大踏步迈进酒吧,表示自己不在意这点儿破事。
他落了座。
酒吧的女侍过来招呼他。“嚯!”这个俄罗斯女娃子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好皮鞋。”
圭明低头再看了皮鞋一眼,心底下疼得微微抽搐。
“格林蛋糕。”他说。把一张五元放在桌上。
女侍知道他这闷葫芦的脾性,一笑离开。旁边那桌有汉子冲圭明举杯。
“哑巴,不来点?”
圭明看着他,就是摇头,不说话。
兴许今天真是他的受难日,有一个醉鬼站了起来,身上的酒精味臭得不得了。估计是喝了个通宵。
“啊!”女侍朝这边看了一眼。“先生您喝得这么醉了?”她端着蛋糕向他跑过去想扶他,可这哥们儿跌撞着往圭明这里一个飞扑。
他趴在了圭明的怀里。
圭明低头看他,正襟危坐。这老弟眼神迷离,满脸红晕,一个大男人就要来摸圭明的脸。
圭明静静看着女侍。这姑娘立刻收起兴奋的表情上去把这醉汉拉开了。
圭明闻着身上的酒臭,脸生硬的像万年的坚冰。
实则力气相当大的女侍把男子扔了出去,天寒地冻的就这么不管了。她回来,看一时半会儿自己也没什么事,就又凑过去想和圭明唠个嗑。
“你平时不常来啊。”她说。
“蛋糕。”圭明说。
女孩这才发现那碟新鲜的小蛋糕全在刚才被她扔到了地上。
“喔喔!”她歉意地说。
圭明也没什么反应,就是随便地点个头。
半个小时之后,圭明又叫住了女侍。
“蛋糕。”他平静地说。
“喔喔!”女侍惊叹,她确实把这事忘了。“那你现在还要么?”
圭明点头。
“那就得再付钱。”女孩说。
圭明摇头,女侍哼着小曲走了。
突然,圭明只觉得肩头一沉,一个年轻人把肘子压了过来,他在圭明耳边打了个酒嗝。
圭明微微别过头去。
“那姑娘。。”这醉汉吸着鼻子。“不赖,不赖,是不是?”
女侍的确是个美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圭明想站起来,醉汉一下子把他压回了座位上。“好看。。。呕。。”
他吐了。
刚进门的弗拉基米尔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吓得几乎呆了。
圭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西装衫上的污物。他猛地站起来把这家伙掀翻在地上,然后抿着嘴掐住他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不知大祸临头,把最后一口呕吐物吐到了圭明的手上。
弗拉基米尔闭住了眼,不忍看接下来的惨事。
圭明把手在他的衣襟上擦干。
然后却把他放在地上,站好。点点头。
“再见。”他说。
醉鬼那残存的理智似乎让他有点害怕了,他转身就走。
弗拉基米尔走到圭明身边,感叹了一声。“这就转性子了?”他说。“你这退休状态进入的真快。”
弗拉基米尔是佣兵们的工作中介。伤了,残了,累了,要退休就找他。他会给你安排工作。
两人面对面坐下,圭明把衣服脱掉,扔到一边。
“不能再远一点么?”弗拉基米尔问。味道确实有点大。
圭明看了他一眼,弗拉基米尔噤若寒蝉。这老头子见识过圭明杀人,知道他到底有多能打。
老人要了一杯威士忌,就把一个大纸壳箱子放在桌子上。
“工作?”圭明问。
弗拉基米尔高深莫测地点头。
“我是因为咱俩的交情才给你介绍这个的,哑巴。”他说。“哑巴”是圭明的外号。
他打开纸箱,取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线条流畅的科技造物,闪着淡淡的光。色泽偏黑,形貌不凡。
“职业玩家。”老头儿压低了声音。
这是一个游戏头盔。
圭明起身就走,弗拉基米尔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
“慢着!这是大生意!绝对的好工作!你听听我给你讲啊!”
喝酒的人们都看了过来。圭明迟疑了一下,终于坐了回去。
老头点了一根烟,圭明皱着眉向后仰。他从不抽烟,也受不了烟的味道。
“你知道最近有个《接触恐怖》么?”老头子问。
圭明摇头。
弗拉基米尔瞪大了眼睛。“那你最近干什么了?”
圭明沉吟了一下。“《追忆逝水年华》。”
弗拉基米尔怀疑他在装逼可是自己没有证据,只能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大游戏!这个时代最成功的完全潜入游戏。里面的道具都炒出了天价。”他伸出五个手指。
“五十亿?”圭明坐直了。
“不。。是五百。。”老头儿愣了一下。
圭明起身就走,弗拉基米尔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拉住。
“一个啊老兄!一个就值五百!”
说服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
直到最后,圭明才不情愿地接过了这个箱子。
老人松了一口气。“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身份。”他说。“你没有身份证吧?”他递过来一个数据棒。
圭明这时才稍微有点满意。他转身,要回他的公寓。看来虽然一波三折,但今天还是不错的。找到了工作,前景如果真如弗拉基米尔所说,也挺美好的。
他要推门了,老人在他身后遥遥敬酒。
门呼地一下打开,两个大汉风一样冲了进来。
那个装游戏盔的盒子被碰了一下。
圭明沉默着后退,男人们谈笑着进来。
圭明把箱子放到地上。他略微后退。
然后猛地前扑,凶狠的一脚朝着当先一人从前向后推进,这是蹴技的精华,任何人的膝盖骨都会在这一脚下被踩成无数块。
男人倒地,痛的叫出声。另一个人一呆,扑面而来的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直拳。圭明只用两拳就打碎了他的面骨。这个人仰面倒下,他犹不解气,拽着他的脚拖他到角落,又是一顿猛踹。
弗拉基米尔都看呆了。
“这他妈的。。。疯了吧。”
圭明推门出去的时候,他这么想着。
吐在他身上他都不生气的样子,怎么碰一下游戏盔气疯了?网瘾少年啊?
有病吧?
弗拉基米尔不知道一句话,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圭明推门出去的时候,天还是阴的,可当他走到半路,雨点便落了下来。
现在是莫斯科的十一月,天冷的像地狱的大门敞开,阵阵阴风倒灌进人间。圭明没有带伞,所以当他仰起头,温度达到个位数的雨珠灌进他的领口,他冻得猛打了一个摆子。
街头很静,没有人,他竖起领子跑了起来,脚步声似乎比雨声还要更大一些,而且传出了很远。
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住在国王街,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像一个真正的上班族那样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单身公寓,甚至还有一个用来装牛奶的邮箱。
他上楼的时候,面色青白,似乎是因为冷。圭明的头发向下滴水,不知为何,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开始踉跄。圭明站到门口,把钥匙拿了出来。突然,他又剧颤了一下,那枚漂亮的铜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没力气去开门了。
圭明慢慢软倒了下去,他咳嗽了一声。
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