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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姑娘给出的私房银子,让莲房和她男人开了个小酒楼。这小院儿,周家人也是不知道的,只莲房偶尔偷偷过来打扫一下。”前胡说话越发谨慎了,不敢胡妄一句。
说着,小院儿已经在眼前。前胡下了马,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这才从怀里摸出根钥匙来开了门。戚廷岳轻轻抱着周朦胧就要往里走,身前却伸出一只手臂来拦住了。
前胡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手臂伸的直直的,嘴角却是有点哆嗦,“那个……戚大人,你可曾娶妻没有?”
戚廷岳纳闷儿道,“没有。”
前胡这才觉得心落了地,当即放下手臂。“那……那您就送姑娘进去歇息吧。”他把那钥匙往戚廷岳怀中一送,转身就骑马走了。走出几步,夜风一吹,前胡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打个冷颤,把姑娘交给这戚大人,应该是对的吧?不然,莲房惋惜什么?不然,这些日子姑娘那些不同寻常的忧愁又是什么?
前胡伸开手臂挥舞两下,刘大爷啊刘大爷,钱庄的正事儿怎么着暂且天亮再说,小的先在这儿谢过您了!
戚廷岳腾不出手来摸怀里的钥匙,不过看着这小厮,唉,傻就傻点儿,还不错,知道本分,守着跟女主子的距离。
戚廷岳右腿一勾,把木门带上,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嘿,这小厮还真就傻了点儿,其实还真不错,这会儿戚廷岳才回过味儿来,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上扬起来。这臭小子,见自己抱着朦胧进来,竟然还知道先问声可曾娶妻没有……嗯,不算太蠢……
漆黑的夜色照不见戚廷岳有些泛红的侧脸,他的心却是咚咚跳起来。按说,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
戚廷岳呼吸沉重起来,还好怀里的朦胧兀自睡的跟小猫一样。如果她此时睁眼,戚廷岳恐怕都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这院子在城西,在一片百姓院落中间,真的是个小院子,戚廷岳瞄了眼正屋那两间房,抱着朦胧进去,果然,左边那间就有炕,还铺着被子。戚廷岳小心翼翼的将朦胧放在炕上,手一接触,炕上还是温热的。他屏住呼吸,匆匆拉了被角盖住朦胧腰腹,这才退了出去。
出来戚廷岳又在左右两间小厢房里看了一下,屋里没有点灯,他的目力却是极好的。果真没有别人在,戚廷岳转身到了正屋旁边的小灶间,灶里窝着快熄的木炭,他弓身添了一些柴火进去。若是只靠这么点儿余温,炕上待会就不暖和了。左右一看,发现旁边小桌上摆放着油灯,茶具等物,他点燃一盏油灯,又从灶洞里夹了几块柴火放在旁边的小炉子里,架起水壶烧起热水来。醉酒的人半夜最怕口渴了。
想到炕上醉卧的女子,戚廷岳心里自嘲起来。那时候他一连几天找不见朦胧,就去了山下朦胧亲戚家寻她。朦胧的舅舅说,让他别再寻了,朦胧不会回来了。戚廷岳不相信,可是过几天再去山下,那户农家小院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他在书院又等了两个月。
后来,他离了书院,央求了祖母,弃文从武,辗转各个卫所,像是翻草地一样,想找出那颗不打招呼就失去消息的女子。他觉得他是恨极了,所以怎么也忘不掉。如今找到了,才发现心底的那些自以为是的恨,不过是放不下的爱。
灶洞里火升起来,戚廷岳在火光里,仿佛看见那个稚嫩的脸庞,盘腿坐在麦田里,麦穗随风摇曳,她噙着笑昂着头对他说道,“戚廷岳,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我等你来三书六聘娶我哦。”
他那时还有些腼腆,心里想,朦胧你怎么一点都不害羞呢。不过他红红的脸庞上满是欢喜和信誓旦旦,“那当然了,你等着好了。”
他写信给祖母,说要娶书院里一个叫朦胧的女学生。继而每一封家书,都在跟祖母讨论家世和婚娶的问题,但是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朦胧就找不着了。
火看着差不多了,戚廷岳搓了搓脸庞。他终于又找到朦胧了。他气她不说一声就走了,他恨自己心心念念还想着娶她她却说过就不见人了,可是再看见她为了家里庶务抛头露面如此辛苦,戚廷岳就心疼她了。
为了周家的生意,如此半夜没有一个周家人来为她担心,反而她还害怕回去太晚招来责骂,戚廷岳山峰般浓密的眉就皱到了一起。水壶里咕噜咕噜响,腾腾冒出热气,戚廷岳站起身来,寻了茶壶和茶叶冲好一壶,又点了盏灯,决定还是进屋看看去。
挑灯进屋,戚廷岳就皱了眉头。刚刚才盖好的被子,此时已经被推到了一边儿去了,还好进来看看,不然准冻病了不可。他把手里挑的灯放在木桌上,把茶具也摆放好,就坐到床沿,想着怎么把这被子把朦胧给裹好,最好是让她怎么翻滚身上都还有被子在。
正比划着,仰躺的周朦胧突然就翻身趴到炕边上,一阵干呕。戚廷岳吓了一跳,他也没照顾过人,立马下意识的一手拖着周朦胧匍匐的下巴和脖子,怕她被炕沿磕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周朦胧晚上在酒桌上没吃下什么,加上又睡了个把时辰,此时光是干呕,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戚廷岳见她平息了一点儿,才伸手从木桌上倒出一盅茶来,还有点烫,他细细吹过,才放在朦胧嘴边,“来,喝点水会好受一些。”
周朦胧不知东南西北,听到水,喉咙里来了一阵渴望,就着杯沿咕噜咕噜喝到见底儿,才意犹未尽的掀开眼皮子。“咦?戚廷岳?”周朦胧沙哑的嗓音带着懒懒的味道,她眯起眼睛看着昏暗灯光中近在咫尺的俊脸。
戚廷岳的耳根在怀里坦然打量的目光下慢慢烧腾起来,他轻咳一声,又倒了一杯水,轻轻吹起来,“烫,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