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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离此番去往的惠州,位处于北宇边境与楚国交界。楚国与北宇是这个大陆实力最雄厚的两个国家,故而一直想决一雌雄。三年前,楚国新帝登基,为了皇图霸业,决定完成先皇遗志,一统天下,便大肆进军北宇边境。几番骚扰之下,北宇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开始发起主动进攻,尤其是这一回,楚*队就驻扎在惠州城外,只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惠州城。
按照战事规模,这算不得什么大的战役,但是,只要战争就会有伤亡,所以,说不担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锦言只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小规模的战役,凭借秦非离的才智手段,应该是小菜一碟的事,所以,她没必要给自己寻不快去操心。
此番楚*队共有五万人守在惠州城外,而惠州城原本的防守就有三万,秦非墨拨兵五万给秦非离,共八万人去对付惠州城外的五万人,应该说是绰绰有余的事。
所以,锦言这样一安慰,那丝担忧便平缓的压了下去。
已经正月下旬,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锦言闲来无事,便常常呆在药房之中研究起医术,苏绵绵跟随锦言左右,她自进府后,便和冷月一起伺候在她的房内,而今,奶娘去了,秦非离也不在秦王府,锦言索性便在学医的时候带上她,苏绵绵果然聪明,不过半月时间已经记下了锦言教给她的所有药草的名字,连用法也背得一清二楚。
锦言用缝补的法子教她学习缝针术,苏绵绵也活学活用,府里后院养的一条狗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天摔伤了腿,被割破了一个好长的口子,就是苏绵绵去缝补的。
她很用心,刻苦,锦言教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离秦非离出征已经过去半月,期间锦言收到过他的一封信,是他到达惠州安顿下来之后写回来的。他说情况很乐观,如果不出意外,一月后就会回来。锦言自然提笔就给他回了信,惠州到京城两千多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两日时间,这样漫长的等待时光里,锦言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可就在一切似乎都格外平静的时候,宫里却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太后近来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太后本来同皇后极聊得来,可是皇后统摄六宫,事务繁多,根本就不得空,故而又从皇后的身上想到独守秦王府的锦言。太后的原话是,进来烦闷却苦于无人解忧,因为锦言通医术,又近来无事,便希望她能进宫去陪自己。
太后的命令,哪里能说“不”,第二日一大早,锦言便简单收拾了下行礼,跟着宫里来的轿子,入宫去了。
她本来是想带上苏绵绵或者冷月其中一个,但是传话的太监说,宫里有的是人伺候,若是不习惯,甚至可以将皇后宫中的善童拨给她,这样一来,锦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个人打点好行礼入宫。
因为是皇宫,寻常人想要进去,就没那么容易了,秦轩只能留在秦王府,再次叮嘱锦言,如果有急事,只管让宫里的刘公公来找他。
锦言也深觉,此番进宫定不平顺,她带好了秦非离给她的匕首,要有从来不离身的防身药物,这才进了宫里的轿子。
到了皇宫,立刻便有人来带路,那公公将她带至一处名为“春喜宫”的宫殿,说是日后,这里就是锦言的住处了,而宫里面有两名宫女,两名太监,是拨给她使用的。锦言道了谢,又塞给了那小公公一张银票,对方笑得眼睛都眯了道:“秦王妃不必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奴婢提。”
锦言笑了笑道:“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行礼早被眼尖的太监接了去,待锦言进了正殿,四名太监宫女纷纷躬身行礼道:“奴婢春夏、冬青、李全安、王治给秦王妃请安!”
锦言倒是鲜少见过这种架势,觉得新鲜,笑起来道:“大家都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必这么拘礼。”
四人起身,躬立在一旁,那名唤春夏的丫头颇为机灵,立刻开口道:“秦王妃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要不要先洗个澡?”
锦言看了看外面的天,笑道:“现下时辰还早,我还是去拜见太后吧。”
那四人也觉得先见太后,比较合理,冬青急忙道:“那奴婢这就为秦王妃更衣。”
锦言是不习惯被人贴身服侍的,急忙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们将我的行礼收拾一下,我自己换了就好。”
很快锦言便一身粉色宫装出来,她生得肤如白瓷,清丽脱俗,一身粉色宫装平添了几分俏丽,春夏和冬青看得眼睛都直了,急忙道:“王妃真美!”
锦言笑了笑,并不将她的话放到心上,只道:“我初来宫中,不识路,你们为我带路吧?”
李全安急忙道:“王妃这边请。”
锦言来到寿康宫,太后正在佛堂礼佛,她在偏殿等了半刻钟,太后便被青兰搀扶着从内殿出来,她看上去,精神并不太好,比起上回宫宴憔悴了许多,一看到锦言顿时亲热的上前来握住她的手道:“莫要行礼了,这礼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倒是我这老婆子好端端的让你来陪我,你定不要嫌弃才好。”
虽然说免了礼数,但锦言还是躬了下身子,面对太后突然间来的热情,她也一一受了。她可没有忘记上一回那三十大板子,是谁下的命令,不过这些自然不会表露在脸上,锦言随即浅笑道:“太后娘娘说得哪里话,能侍奉太后娘娘,是臣妾的福分。”
太后一听这话,自然是高兴,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怪哀家上一回听信了谗言,这才伤了你,哎。”
“太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过往种种,臣妾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况且臣妾当时初入宫,也是行为有异,这才叫小人落了话柄,哪里又能怪太后娘娘?”锦言抿嘴笑着,答得滴水不漏。太后太后眯了眯眼家,随即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能看透就好!”她随即细看了看她的容貌,笑道:“先前没有细看,这么细瞧之下,道真跟歌吟没有什么差别,到底是一母同胞,你若不是这身宫装,哀家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锦言也笑了起来道:“锦言虽然和姐姐长得相似,但到底是两个人,姐姐性格温婉大方,锦言相比之下,反倒小家子气了些,也不过皮囊相似,实际上,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太后剜了锦言一眼道:“你啊,就知道谦虚。”
锦言扶着她到上位坐下,自己坐到她身侧,立刻便有宫人上来奉茶,太后随即道:“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今年的贡品,你尝尝。”
锦言依言品了一小口,她其实不会品茶,不过曾经却见过秦非离品茶时的样子,她学着记忆中他的模样,先是轻轻嗅过,随即细细抿了一口,唇齿间的味道并没有比平时喝的茶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咽下之后,却的确能闻到一丝想起,沁人心脾,锦言顿时笑道:“确是好茶,也亏得臣妾能来这趟宫中,若不然就要错过这样唇齿留香的好茶了。”
太后也笑了起来,抿了一口道:“说起来,非离那孩子也是个极懂茶的,只是眼下他却去了惠州,若是还在京城,哀家定要召他来宫中品一品这茶香。”
听到秦非离的名字,锦言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也只是一瞬,便笑了起来道:“是啊,非离十分爱茶。”
太后点了点头,忽而却又“咦”了一声,随即道:“对了,听说秦王的腿是你治好的?想不到啊,你的医术竟然高明至此,也不过嫁入王府一年不到,居然将秦王的腿给医好了?”
她似是随意提及,可锦言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总觉得她是刻意的。她心里思量了番,才回答道:“王爷的腿,其实也并不是不能治,之所以一直不能走路,不过是因为久居秦王府不走动,血液无法流通,这才导致腿脚一直没有知觉,后来臣妾入府后,按照医书上所说的一种舒筋活血的法子,为秦王药浴,再加上平日的锻炼,王爷的身子这才好利索了。”
太后诧异了一把,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她随即又叹息一声道,“好在这孩子现在是能走了,说起这件事来,哀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年若不是哀家手上的贱婢擅自去给秦王他们母子下药,秦王也不会残疾那么多年,还有他的母妃……”
太后说到此处,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哽咽着嗓音道:“二十多年了,转眼间竟然已经二十多年,若是萧妃还在,哀家如今也不会这般寂寞了。”
锦言听她说的如此伤心,还有她口中提到的萧妃,看起来竟似亲如姐妹般,锦言扶住太后的双肩,安慰道:“太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别难过,当年的事情,臣妾也听说过一些,根本就不能怪你,当时的你和皇上都毫不知情,萧妃遭遇意外,谁都不想的。”
太后似是说到伤心处,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略略抬头看向锦言道:“可当年如若不是哀家,她也不会惨遭毒手,甚至连死也不安宁!”
萧妃的事情,锦言听说得并不多,也不曾细问过秦非离。因为他的生母本就没有死,所以当年的事情也就没有细问的必要,可是眼下听太后这语气,倒似乎,萧妃死得十分凄惨一样。锦言心下有疑惑,明知自己不该对这件事感兴趣,可就是忍不住出声道:“萧妃娘娘当年死得很特别吗?”
太后闻言,抬起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萧妃的死,秦王没有对你说起吗?”
锦言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萧妃本来就没有死,我又怎么可能去问萧妃她死时的事。
太后看她摇头,眸中掠过一抹深色,随即叹了口气道:“也是,这件事在当时也算是辛秘,若是秦王不愿意告诉你,你不知道,很正常。”
她随即徐徐道来:“萧妃自入宫前,便极得圣宠,当时的她,可谓是冠宠六宫。可也正是因为此,才更容易招致祸端,已故去的五皇子的母妃德妃,在萧妃未入宫前,在宫中可谓是一枝独秀,可后来萧妃入宫了,她当时又刚怀了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涵王,先帝便鲜少去她的宫里,直至她生下五皇子,荣宠却彻底的没了,她记恨萧妃多时。皇上薨逝当晚,前朝不知皇上所立新帝为何人,纷纷辅佐自己中意的皇子,领兵制造宫变,德妃也就是在此刻,找到被我那婢女下了毒酒的萧妃母子,强行将奄奄一息的萧妃容貌毁去,可到底是宫变,德妃做下这一切之后,转瞬又被赶至的宫人制服住,当时先帝已驾崩,德妃的五皇子又年幼,且拿住她的是萧妃的亲卫,她心灰意冷的同时,也自知大势已去,为了保住突然闯入的五皇子,她唯有饮下萧妃剩余的毒酒,一并随了她去。
”
太后说起这段往事,眸中隐隐泛着泪光,锦言却惊得半响回不过神来。
面容尽毁么?就如同温歌吟曾经待她那般,面容尽毁么?那道道血痕突然就闯入脑海之中,如同电影片段,张张鲜血淋漓的画面挤进脑海,锦言忽然就抱住自己的头,难受的蹲到了地上。
太后吓了一跳,但她向来遇事波澜不惊,也仅仅只是眯了下眼,随即询问道:“锦言,你怎么了?”
锦言难受的抱住脑袋,只觉整个脑袋似乎要炸开,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为了止住脑海中的画面,她猛的将头磕到一旁的木椅上,剧烈的疼痛袭来,脑海中所有鲜血淋漓的画面也顷刻间消失,她顿时虚脱般的坐在地上。
太后看她分明停止了下来,脑袋上却磕出一个大血包,急忙派人去传唤太医,随即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上一回跳舞跳得好好的,也突然抱着头昏迷了过去,还流了许多鼻血,这怎么好端端的,又抱着头了呢?是不是生病了?”
锦言受了刚才一场折磨,精神自然不是十分好,一听这话,这才想起上一次宫宴上跳舞的事,心里的那丝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些。
她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只是摸着头,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很快便有御医来给她抱着好伤口,太后见她受了伤,也不好再多问,遂让宫人送她回去。
直到身处春喜宫内,锦言这才细细去想今日发生过的种种。
太后旁敲侧击的打听秦非离的事,一来,是怀疑秦非离的腿压根就是装的,二来,是想要试探,锦言与秦非离的亲密程度到底到了什么境地,他是否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尽数告诉了她。
不过,锦言给她的答案,却是一切正如表面那般。秦非离的腿的确是近来才好,而他的秘密,她根本就不知道多少。这样一来,往后里,太后自然不会再过多试探她。
可震惊锦言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自己的头痛的反应。
她是在太后说到萧妃的脸被挥掉之后,脑海里出现自己脸被毁的画面,所以才突然发病一般的开始头痛,而上次的事情,她虽然记得不多,可太后分明说,她是跳舞时头痛晕倒的,而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跳舞的事!
也许是当时喝多了,也许又是别的原因,可她分明知道的是,她,是不会跳舞的。
为了弄清这件有些怪异的事,锦言决定,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
夜里,在宫人的服侍下沐浴过后,锦言安稳的在春喜宫住了一晚。这一晚倒是没有任何异样,睡得踏实无比,也没有做梦,半点奇怪的景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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