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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惊魂未定,忙要起身,口中大骂:“你不要命了吗?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动作就不能收敛点!”
顾珩却牢牢将她桎梏在怀中,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令她直看着自己。
他说:“你方才说什么?”
桑柔头皮发麻,眼神闪了闪,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要死赶紧自行了结,不要再浪费三叶那些珍贵药材了!崾”
顾珩指上力道大了几分,脸逼近几分,再问:“你方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桑柔赧然,抿唇紧闭,一脸誓死不从的模样。
顾珩将再她稍稍拉近几分,在距离她寸许位置停下,一副作势你不说我就要吻你的模样。
桑柔大惊,这可是在院中,鹤枳他们随时会出现,她想要挣扎,却忌惮着他身上的伤,一点动作也不能施为,瞪着眼,警告他不许乱来躏。
顾珩唇角微勾,软了语气,却满含威胁地问:“再给你次机会,方才说了什么?”
桑柔咬咬唇,心里又怒又赧,他分明是听到了的。但细想想,他先前也不知向她求婚过多少次,自己这样说一次又何妨,于是深吸了口气,道:“你不是想娶我吗?既然我早晚都要嫁给你,那早嫁晚嫁都是嫁。哥哥他要走……”她顿了顿,语气有些黯然,“或许自此一别,便是永诀。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在自己的婚礼上却举目无亲,所以……”
“所以,你向我们尽快成婚,在这里?”
桑柔点点头。
顾珩松了指上的力,改抚上她的脸,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阿柔,虽对我来说,早已迫不及待想将你娶进门。但我不愿委屈了你,你若没做好准备,我等得起。至于你哥哥……待到那日,我会想办法,让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桑柔摇头:“以前我所说的礼聘庚帖一个不能少,都是我瞎诌的,你该知道我并不在意那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备可言,嫁给你,我心里愿意的不得了。你想将礼数都做全,一样都不少我,但这些本非我所看重的,有无都可。我所看重,是嫁的人是你,至亲挚友诚心祝贺,这些就够了!这个地方我生活了十年,算是我的娘家。鹤枳三叶,国师爷爷一家,都算是我亲人了。他们避世已久,不愿踏入喧繁之地,来日若在章临举行婚礼,他们该也是来不了。我不想那样孤零零地嫁出去。待你身体再好些,我们就此成婚吧,好不好?”
顾珩心头激荡,却仍觉得这样太过仓促,但桑柔已然下了决心似的,他只好说:“那来日回章临,我给你补一个大的婚宴!”
桑柔知这已是他最大的退步,点头:“嗯。”
而众人在听闻他们的决定后,态度却不尽欢喜。
鹤枳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我好歹是你的师傅,给你做饭就做了十年,你要嫁人都没问我意见,这样子对吗?”
三叶于于一旁泼冷水:“问你意见作甚?人家如今有长兄在,兄长都首肯了,你的意见可以直接忽略!”
鹤枳不乐意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可听过?这女婿我都还没考察审核过呢,怎么可以轻轻易易说嫁就嫁!”
“女婿?”三叶嗤笑,“你好意思说出这个词?柔丫头无非跟你学了几天琴,你还真蹬鼻子上眼了。”
两人不依不饶,唇枪舌剑,顾珩看桑柔一脸无奈,出声打断:“前辈若是要考察,晚辈随时奉陪!”
“穆止……”桑柔不同意,指不定这鹤枳老头要整出什么花招捉弄他。
顾珩却递给她安心的眼神。
鹤枳哈哈笑开,一脸得逞的得意,说:“你这可是你说的!”
顾珩点头:“我说的!”
“那好,第一……”
“喂,你别太过分,他还是伤员!”桑柔忍不住出言警告。
鹤枳瞥了她一眼:“你一边站着去,我这都是为你好,不知好人心。”已不理会她,面向顾珩,说:“鉴于你这身体情况,体能方面的我就不考察了,你的功夫从你把我那些迷阵破坏程度差不多也摸了个底。”
桑柔额头一跳,果真暗藏报复。这臭老头!
顾珩倒是坦然:“前辈那些迷阵布置精妙,我破解不了,只能强行硬闯,给前辈造成的损失,在下愿担责,来日让人给您修补上。”
鹤枳说:“由你来修补?那来日竹坞你岂不是来去自如,你想得倒美。无需劳您太子大驾,这些粗活呢,还是由我等粗人来做便好。”
“前辈一双手勒弦弹曲,精绝天下,若前辈是粗人,那只怕大梁万万民众都皆可称为莽夫了。”
“你少追捧我,拍马屁没用!”他摆摆手,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横了鼻子说,“他们一个个眼睛带刀片似的盯着我,好像我真得要如何刁难你一般,也罢也罢,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吧。”
“前辈请问!”
鹤枳捋捋胡子,作出一番思考的表情,晾着顾珩,架子摆得十足,
待桑柔三叶等人已快忍不住之时,出声:“你说信誓旦旦要许丫头幸福,可你别忘了,你是一国太子,丫头进了你宫门,便是太子妃,将来是一国之后。而王后是被千万双眼睛盯着的。你如何向别人介绍她,她可姓傅,燕国捉拿她的榜还张贴在大梁各国,难道你就这样让她改名换姓,深藏后宫?”
问题一上来,便刁钻十足。
顾珩微微拧眉,正欲作答,桑柔拉住他的手,一步走上前,说:“三年前从我离开竹坞开始,世间便没有傅柔,只有桑柔,这一点,无需别人替我编排什么,是我自己的决定。姓名与我不过称谓,任何字眼皆可以冠名,你不要拿这件事苛责他。”
鹤枳怒斥:“你瞎掺和什么,一边去,我在审查他,又不是审查你!”
“你……”桑柔还想说什么,顾珩将她拉到身后,摇了摇头,她咬唇偃声。
只怕她越帮,鹤枳会越难为他。
“第二问题,你将来会是一国之主,纳妃娶妾,充盈后宫,到时你如何安顿阿柔?”
顾珩说:“我说过,我的后宫,只会有阿柔一人。”
桑柔心头一动,望着他。
“那……梁国卓家的小姐是怎么回事?你莫以为我们隐居山林就不闻天下事,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偶尔也有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扒一扒各国各地的逸闻趣事。你先前借各国兵力,利用梁王从中斡旋,请动卓敬为你领兵杀敌,其中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人物,便是卓薇柔吧。我可是听说,齐梁要联姻,便是你这齐国太子要娶梁国卓家小姐过门。”
顾珩淡然回答:“我承认我先前确有利用卓薇柔来稳制卓敬及梁国.军,但这仅限于战争时,如今祸乱已平,我会给予梁国及卓家一定好处,但与卓薇柔已无半分暧昧存在,更无婚约之言。阿柔先前亦知晓此事。”
“嗯。”鹤枳点点头,似满意又似不满意般,也不做评断,还未开口说下一个问题,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口一暗,一人长身玉立,挡了大片日光。
“清寒小子,你怎么回来了?”鹤枳讶异。
“师傅托人与我说,阿柔她……”仲清寒一脸风霜,一看便知连日快马加鞭赶路而来,他很快扑捉到屋内的桑柔,面上一喜,正要走近,却看见她身旁站着的一男子,面有病色,目光却锐利晦深,在看到他之后,垂在身侧的手微动,将桑柔的手裹入掌中,顺势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桑柔看了眼顾珩,他脸上倒是淡漠无绪,但抓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警告意味十足。
仲清寒脚步停住,盯着他们二人。
自桑柔先前消失之后,仲清寒便匆匆回了趟竹坞,得知桑柔并未归来,于是交代了三叶,若是有桑柔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他。前些日子,他一收到三叶的信,便告了假,马不停蹄赶回来。
本思念深切,本欣喜若狂,却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像被一下如灌冰水,身心透凉。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顾珩,又看着一直未有挣扎动作的桑柔,艰难出声:“你们……”
三叶心中登时懊悔,他得鹤枳通知,知晓桑柔归来,便立马给仲清寒写了信,没料到有后续种种境况发生。他这徒弟喜欢了桑柔多年,他又怎会不知晓。如今桑柔要另嫁他人,他该会怎样伤心。
三叶急忙出来解围,说:“清寒,你一路奔波,定然累了,先回药庐那边洗漱,稍作休息,到时再来叙旧也不迟!”
仲清寒却根本未听进他的话,直勾勾地盯着桑柔,问:“你不是已有心上人了吗?他不是已经……你们两个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与顾珩,桑柔从未在感情上模糊暧昧过,对许昱如此,对十年相交的仲清寒更是如此。她不曾给过他希望,但她至始至终一人,隐约让他觉得只要坚持,仍有可能。听得桑柔在燕国的那些事情,他心疼之余,不免庆幸,那人死了,那意味着桑柔身侧仍是空缺,有朝一日,兴许他能站到那个位置上。可如今,顾珩一副绝对所有的霸道姿势,与桑柔紧依而立。
桑柔回握了下顾珩,他低头深深地看着她一会,五指缓缓松开。
桑柔脱出手,走上前,笑看着仲清寒说:“你回来的正好,省得我发喜帖给你了。”
“喜帖?”仲清寒一震,有丝不可置信,“你要嫁给他?为什么?他胁迫你的?”
桑柔摇头,说:“不,是我想要嫁给他。”
仲清寒脸色铁青,后退了两步:“我不相信!”
众人见此境况,也识趣,纷纷起身离去,给他们留余空间。顾珩虽不愿,但还是交代了她一声,随大家离开。
屋内只剩仲清寒与桑柔。
见仲清寒他这般模样,桑柔心里不禁难过。他是她珍之敬之的好友,虽然他一直对她抱有异样情愫,但她从不曾给予回应,他倒是给足了她尊重与理解,不曾逼迫于她。她将态度摆得明确,想着他终有一日会失望倦伐,从而放下,却不知他会执
迷至今。
“仲清寒,”桑柔走近一步,殷切地望着他,说,“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
仲清寒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话一样,十年隐忍压抑的情绪再难控制,怒吼出声:“祝福你,你休想!”
桑柔目光略过窗外的一道黑影,才镇定了下,继续说:“得不得到你的祝福,我都要嫁给他,只不过,会有些遗憾。”
那道黑影停驻片刻,终离去,桑柔松了口气。
仲清寒拳头捏的咯咯直响,咬牙切齿地出声:“为什么?你在燕国遇到的那个人可以,他死了,顾珩又可以,而我们相识十年,却始终不可以,为什么?”
桑柔没办法跟他解释穆止就是顾珩,其中牵扯太多,说来话长,只好说:“这些事情,说起来,也难解释。我们自小相识,亦兄妹,亦良友,太过熟络。一开始,太过年少,不懂情爱。后来,长大了,我身体又那般情况,亦不敢奢望情爱。我与他,在燕国便相识,机缘巧合,百般纠缠,到弥足深陷,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未及又不容抵拒。”
她这般说着,眼中有隐隐幸福洋溢,仿若只消提及他,便已觉心满意足。
仲清寒心头越来越沉,近乎绝望。
“原来,你在燕国认识的便是他吗?”他低了声,说:“你想过吗,他是一国太子,你们之间横隔鸿沟,做后宫的女人,会很辛苦!”
桑柔点头:“想过的。但是那又如何呢,我只知道自己心中想要与他在一起,那就够了。其他的问题,且待真正来临时再解决。思虑太多,反耽误了现下美好时光,多不值当。更何况……”她笑出声,“或许还没等来那些麻烦事,我就死了呢!”
仲清寒心头猛紧,看她眼中笑意潋滟,全然不在意般轻易谈及生死,一下心疼不能自已。
“阿柔……”
“仲清寒,”她打断,“不要与他说我的身体情况,我只想在活着的时候,纯纯粹粹地幸福快乐,你可懂?”
他还能说什么,她都将自己的病拿出来劝解他了,他还能如何。
终于,他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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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端着药去找顾珩时,他正与鹤枳商量着婚期。
鹤枳见她来了之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你兄长与你未婚夫婿隔阂未消,让我代替你娘家商量婚假事宜,你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我要高兴了,兴许还能将我独门秘方研制酸笋送一罐给你做嫁妆!”
桑柔憋住笑,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道:“那还是请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鹤枳当时就要将手头上的黄历给扔她头上,顾珩悄无声息地往他面前一站,将桑柔挡护得严实。
桑柔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对着鹤枳吐了吐舌头,又对顾珩甜甜地一笑,要多甜腻又多甜腻。
鹤枳气得胡子直抖,摔门而去。
顾珩喝了药,漱了漱口,将桑柔拉到桌前,给她指了指黄历上的日子,说:“十日后是吉日,婚礼便定在这天,可行?”
桑柔点头:“我是行的。可你身上的伤无碍吗?”
顾珩闻言顿时笑得意味深长,搂过她,吐息微炙地问:“夫人这是在担心什么?”
桑柔怔愣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登时又窘又怒:“我担心,到时候一整日忙活,你这小身板的会扛不住,新婚之日就给我掉链子!”
顾珩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说:“那夫人大可放心,为夫再不济,也会做到有始有终,半分不会怠慢了夫人!”
他语气暧昧,气息灼热,拂在她门面上,桑柔脸上烫得不行,作势要挣开他,却被困在他高大身形与桌案之间。
她慌怒:“你你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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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大婚